天色将夜,柳华年问道:“王爷可有用膳?天就要黑了。”凤起抬头望了望天,又转头看了看泽晖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走吧,去你屋里用膳。”柳华年愣了一下,应声后便小心翼翼走在凤起身旁。泽晖苑旁南竹园内,凤起和柳华年坐在亭中,柳华年正在帮凤起斟茶,凤起看着低头专心的柳华年,不由得开口一句:“你很像本王的一个故人。”柳华年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手中茶壶没拿稳洒了茶水出来,他急忙用袖子去擦桌上的茶水。
果然,凤起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凤起看着他被水浸湿的衣袖,皱起了眉头:“怎么这般胆小?本王只是说一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柳华年被她这么一说更是一副吓坏了的样子,低垂着眉眼不敢抬头,被凤起抓住的手也微微攥着已经湿透的袖子,生怕被责怪。凤起等了许久也不见他答话,只是那双纯净透亮的眸中已有点点泪光,柳华年不知该如何回凤起的话,急得脸色通红。
凤起松开手,命采荷清理掉桌上剩余的水渍。柳华年只是站在原地,低着头局促不安地绞着手中湿掉的衣袖。
直到凤起开口唤道:“柳华年,你还站那做甚?再不来用膳菜都要凉了。”
这时柳华年才不再那样局促,走过来坐在了凤起身边。凤起见柳华年过来了,动了动筷子夹起盘中的一块肉片,轻咬了一口正准备和柳华年说它的滋味,却见他拿了筷子却没有开始吃,竟是低头在为自己布菜。凤起愣了一下,像是忽然失声了一般。柳华年见凤起夹着半块肉片不说话,连唤了她几声。
这时凤起才拉回了神智,放下肉片开口道:“无事,你自己用膳就可以了,不必替本王布菜。”
柳华年停住筷子,小声道:“这本就是我的本分,身为王府内人,没有能力去操劳那些大事,只能尽心尽力侍奉王爷,做做这些小事了 ……”
凤起神色一怔,叹了口气,喃喃道:“若是他也有你这般懂事就好了。”
柳华年一脸疑惑的样子,歪着头盯着凤起开口:“王爷……在说谁吖?”
凤起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吃着碗里的膳食,时不时地夹些菜到柳华年碗中。
夜深了,容修放下手中的针线。许是因为疲惫,对凤起的责怪和愤怒都被冲淡了。他唤来岢澜:“王爷她……在屋外吗?”
岢澜低下头没有回话,却只是面露难色,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容修抿嘴笑了笑,露出脸颊两边微微浅淡的梨涡。但岢澜却没有在他眼里看出半分像是在笑的样子,反倒是看出了一种无奈。
容修看着岢澜,脸上还是噙着那样的笑,朗声开口:“看你这神色就是不在了,我出去一趟。”
岢澜一脸不解的望着容修:“主子不是方才才与王爷闹了不快吗?为何现在又要去找王爷?”
容修摇摇头,像是回忆一般带着些自责地说道:“后来我仔细地想了想,那也不能全怪王爷,是我那时太冲动失态了。陛下下旨赐婚定是不能抗旨不遵的,也不怨王爷。”说着命岢澜服侍着更好衣裳便出门了。
南竹园内,凤起见屋中摆着一柄用粗布包起来的长剑,挑了挑眉,又拿起那柄剑拔出鞘。是一柄灵蛇剑,剑体轻薄却又不失锐利,出剑那刻仿佛连空气都能划破,剑体在光下焕出幽幽的寒光,在暗处却也毫不逊色。
凤起把剑归鞘,抬眼看着柳华年:“如此好剑你带入王府做甚?莫非…华年你会武功?”
柳华年笑了笑:“堪堪会一些皮毛,还是小时候跟着母亲身后偷偷学的。”
凤起眼中略略惊讶:“真不愧是兵部尚书之子,华年可愿与本王切磋切磋?”
柳华年笑着点点头:“不胜荣幸。”说罢便拔剑先行向凤起挥去。凤起也命采荷拿剑来应招。
容修寻了一圈却不见凤起,正懊恼地往回走,却在南竹园门口看见柳华年拿着剑向凤起刺去。
容修赶忙跑进南竹园,一脸担忧的喊道:“妻主!小心!”
凤起躲过那一剑,反手压住柳华年的手,她听见容修的喊叫声,放开了柳华年。
凤起把剑给身后的采荷,走到容修面前微微一笑,轻声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容修没想到凤起会这样问,微微一怔。外人或许觉得没什么,但容修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僵硬的意味。他整好仪态,清了清嗓子,气息略有些不稳:“没什么,只是不知王爷和这位公子在练剑,失态了。”
柳华年笑着行了个礼:“想必这位就是王夫吧。柳华年见过王夫。”
容修看着凤起,又看看柳华年:“王爷,这位是……”
柳华年又行了个礼,回道:“我是今日方才入府的侧夫,兵部尚书之子柳华年。今日本该去向您敬茶,可王爷说……”
“够了,华年。”凤起淡淡开口。
柳华年的眼神一直放在容修的腹部,凤起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容修,缓缓开口道:“以后别像今日一般鲁莽,就算了不顾自己也要顾着腹中的孩子。”
容修低下头给柳华年回了个礼:“原来是侧夫,不必多礼。”
柳华年看着容修稍有苍白不算红润的脸色,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王夫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现在夜深风凉,又已入冬,王夫……早些回屋吧……”
容修微微一笑,点头轻声道:“是啊,天冷了,柳侧夫也应好好保重身子。王爷,我有话和你说。”
柳华年也点头应声:“华年会好好保重的。”
凤起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开口:“好了,华年你先回房休息,本王和王夫回泽晖苑说些事情。”
柳华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低头行礼回了屋。没有人看见他藏在衣袖下攥紧的手。
泽晖苑,凤起站在屋内问道:“怎么?不生我的气了?”
容修拉着凤起的手,低头有些自责道:“当时我太过激动了,所以才会那样……后来我平静下来又重新想了一遍,陛下下旨我们谁也无法抗旨,不能都怪你……”
凤起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可是……本王还生着气呢。那么果断把本王赶出去。”
容修微微摇着凤起的手,抬起头看着她:“可若不是王爷瞒着纳侍的事不告诉我……”
凤起打断了他的话,笑道:“我们互相抵消,记得叫妻主。”
容修也笑着应道:“遵命,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