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柳白衣那晚出现后,却是再也没有露面过。专诸心里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好歹心里存了分念想,倒也不知那么消沉。
这日,来了个古怪的老头子。
“小伙子,你的剑好像不太一般,让老头子我瞧瞧如何?”那白胡子老头似是见到了什么宝贝,连眼睛都亮了几分。
专诸皱眉,白衣可不是他想碰便碰的。难不成,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那老头似乎是看出了专诸的顾忌,摸了摸胡子开口道:“你若是想让她醒过来,老头子倒是有一办法。”
“什么方法?”专诸一时激动,揪住老头的领子,就差把他给绑了。
那老头也不是什么文弱的,仔细看来却是精神矍铄,身体硬朗,即使被这么一阵折腾,脸都没红一分。“你就是这么求人办事的吗?老爷子我也是见识了。”说罢,佯作生气要走。
“老丈请留步,是在下失礼。敢问老丈高姓大名?”专诸料想那老头可能知道些什么,生怕得罪了他。
“小伙子,这才像话嘛”,那老头满意一笑,随即似是有些得意道,“老夫欧治子。”
欧治子!专诸呆了一呆,那个传说中铸出龙泉剑的铸剑大师吗?他不是越国人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此地可是吴国啊!
“老夫知道你心中所想。我家主公知晓那公子光意图不轨,欲夺权篡位。此事刚好为我家主公乐见其成,故派我来助你们一助。小伙子,我听说过你,据说楚平王是你杀的?”欧治子声音略提高了一度。
专诸心中一突,越国乃是楚国的属国,莫不是找自己寻兹问事来了?
谁料欧治子却是一笑:“我家主公对那楚平王不满已久,此番他们自己况且难保,倒是没空来干预我国内政了。”
专诸不太了解这内里的是非,只是急于知道柳白衣如何无恙,连忙打断道:“敢问大师,这究竟该如何才能使她苏醒?”
欧治子差点胡子没翘起来。“你这小子,好生无礼。这便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专诸无奈,只得道:“小子唐突,还望大师救上一救。”
“哎,罢了。看你还是个痴儿,便成全你一番心意好了。”欧治子迫不及待地接过鸣胆剑,好好端详了一晌,口里还在赞叹:“当真好剑!可惜了。”
“可以救治之法?”专诸忙问。
欧治子也是无奈了:“此剑虽好,却是剑体残缺,五相不全,待我将它重融再铸便可无碍。”
“可……”专诸迟疑了,烈火重融再生,这样的温度她受得了吗?想起柳白衣被烈火炙烤,他只觉心都是痛的。
“你个小伙子,还真是糊涂。她的本体毕竟是把剑,难不成还怕被烫死了吗!”欧治子没好气地横了专诸一眼。
还真是关心则乱,专诸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局促。毕竟是涉及柳白衣的事,他不敢有丝毫的含糊,本想和欧治子一起,看铸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过程,不料却是被欧治子丢了出来,嫌弃他碍事。
他站在外面煎熬,却久久等不出欧治子。
“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的。”欧治子晚上本打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见这傻小子居然在门口傻等,一时差点被噎个半死。
“没事,我等得下去。”专诸的脸上带着坚定的神色,白衣都愿意为他献身,他难不成连等她都做不到吗?
“罢了,随你。”欧治子咬着剩下的半张饼,突然觉得今天的饼有点咸了。
转眼便是半个月后。
“哝,你的宝贝剑,拿好了。”欧治子托了个锦盒出来,慎重地放在专诸手里。这剑虽说是重铸,但却是他的得意之作,自然丝毫马虎不得。
欧治子此人虽是有时看来颇为不靠谱,但一旦铸起剑来,那可真是气质一变,严肃甚至严苛,半点马虎不得。
“此剑通灵,可藏鱼腹,故曰‘鱼肠剑’,吾称之为勇绝之剑,汝当慎用之。”欧治子只说了这一句,便扬长而去。
专诸小心翼翼地拿起这小巧的剑,仔细地端详。说它是剑,倒不如说像是匕首。精巧的鱼鳞状花纹,锋利的剑锋,幽深的剑身,无不摄人心魄。专诸暗叹了又叹:“白衣,你还不醒吗?”
似乎是听到了专诸的祈愿,一个白色的光影缓缓飘出,面上似是还带着些惊疑。“专诸?”她的灵体虽是和初见相比略有差距,但比起上次,还是凝实了太多。
“白衣,我在。”专诸欣喜地笑了。
柳白衣绕着专诸飞了一圈,突然指着专诸笑了:“你的胡子。”
专诸略有些窘迫,这些日子他过得昏昏沉沉,哪里记得打理自己,还真是失策。
柳白衣飞到专诸的胸口,自然地闭上了眼睛。嗯,还是有实体的时候舒服。
专诸只觉搂不好搂,抱不好抱,生怕把她碰碎了,反而束手手脚起来。不过,那眼角的笑纹还是显露了他的好心情。
“白衣,你现在觉得还好吗?”专诸突然想起柳白衣的身体状况,不由问道。
“嗯,没事了。”柳白衣抬眼,双眼如同一汪澄澈的清泉,直勾勾地盯着专诸,似是有些不满似的。“要抱。”她低声地嘀咕一声,不料却被专诸听入了耳里,嘴角笑意愈深。
只可惜,抱不到啊。专诸暗骂自己一声。原就是因为自己而受的伤,自己还真是一时忘乎所以了。
“丑死了。”柳白衣突然看见了自己的本体,一时有些呆。自己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了?她自己都认不出来了。想着她就有些难过,竟是掉起眼泪来。
专诸心里一痛,很想抱着她好好安慰,却无奈根本触不到。“都是我的错。”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和自责。
“嗯?不怪你,剑护主是应该的。”柳白衣连忙道。
应该的吗?专诸垂下了双眼,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你还是什么都不懂啊,我怎么忍心让你受伤呢?
万籁此俱寂,专诸不知道,自己还是太过重情,太过心软,他的这一愿望注定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