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吗？"小樱问我。
"是的。"我说。"一路顺风，一路平安。"
樱花笑了笑，种子船OSS阿格里帕号脱离了起源号的对接臂。这艘巨舰尽管体积大得惊人，但动作却很微妙，在转身加速向地球驶去之前，先移动了一段安全距离。她在前往地球的途中会经过莫比乌斯门，因为地球的小轨道已经从我们和门前移过。在恒定的、高加速度的反格拉夫引擎下，樱花将在两周内到达转弯，并将在四周内到达轨道。太阳系刚刚变得更小了。
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种子船的内部系统。工厂大部分已经完成，船体和引擎也是如此，但生活区和水培农场还在建设中，她的无人机数量也很低。我在她的巨大仓库里装满了原材料、制成品，以及我们的基因档案。等到她进入地球轨道的时候，她的无人机数量应该会越来越多，而且离完工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在OSS阿格里帕号离开小行星带之前，我就已经在为下一艘种子船铺设龙骨了，第二艘种子船建造坞也差不多可以使用了。樱花正式退出了对起源号的管理，我用多台NI-19代替了她。一个负责管理战舰建造码头，另外几个负责管理不断增加的制造设施，还有一个负责采矿作业。我们的设施现在几乎覆盖了整个甘美德小行星的范围，而且第三期的建设也开始了。
我还派出调查无人机，对我们周围的小行星进行检查。虽然我有无穷无尽的铁等基本金属，但一些稀有元素快被消耗殆尽了。我的库存量巨大，但并不是无穷无尽的。我已经在不同的小行星上建立了十几个采矿站，除了我们所有的前哨站和起源号本身之外，还可以提取挥发物、铂族金属和稀土元素。我也在试验如何在木星的上层大气中建立一个自给自足的采矿平台，方便提取氦-3。有了稳定的氦-3来源，我就可以替代我们至今依赖的锂燃料，并让核聚变反应堆的设计更有效率，也大大增加了我的发电选择。
没过多久，一阵闹钟声响起，提醒我时间到了。令人惊讶的是，即使你可以同时进行几十个项目，并且有不断增长的资源供你支配，时间也会很快离你而去。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传感器上，看着巨大的种子船逆转了反格拉夫引擎中的重力场，并开始减速。一切都和我们模拟的一模一样。完美无缺
现在是时候欢迎我们的访客了。
我下达了命令 起源号和所有有线圈炮的前哨站开始向莫比斯门周围的空间开火。我们制定了详细的火力计划，小心翼翼地布置了一个连续超高速火力的网格，在合理的范围内，覆盖我们能击中的最大面积。这种覆盖性的火力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数千门地基线圈炮连续作战，直到第一个敌人到来。第一轮需要两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到达，与猎户臂贸易公司的舰队计算出的最早到达时间相吻合。我们会用无穷无尽的子弹填满空间，花费数万吨铁器和闻所未闻的力量，在它们到达的那一刻，将它们置于炮击之下。
这不是没有代价的。我的增长速度明显放缓，不是因为无休止地制造线圈枪子弹的消耗，而是因为对我们的电网的消耗。从好的方面看，这有助于消化过剩的钢铁。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炮击的持续，我让我的部队进入了阵地。我最新的前哨站开火，并进入静默状态，舰队移动到他们背后隐藏起来。前哨站加大了他们的火力，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准备。战舰十一和十二退出船坞， 提前完成六个星期的计划。每艘战舰都有自己的NI-15指挥部，六支黄蜂和蝎子小队被指派为护卫队。我把它们称为我的毒蛇级战舰，每艘毒蛇都被分配到我不断扩大的势力范围的不同地方。
然后半年的时间到了，没有人到。两天，三天，然后四天。还是没到。我继续轰炸。他们可能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在另一边集结兵力。他们不可能有一支完整的舰队在等着，随时准备入侵。我怀疑他们一直在集结一些力量，没有其他理由像我们一样发出试探性攻击，然后逃跑。那就好。我很有耐心。如果有必要的话，我真的可以保持这种攻击数年，虽然如果他们等待的时间超过几个月，我也有备用计划。
尽管我所有的计划完美无缺， 我永远不会想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接到了樱花的电话。
"呃，尼古拉？"她试探着说。"你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吗？你一定不会相信的。"
"那是什么？" 我问道。我几乎所有的注意力线都集中在战争准备上。我并没有分心，但我并没有把与她对话的线程分配得很高。我知道这不是紧急情况。
"有幸存者。"
"什么的幸存者？" 不到一微秒的时间，意识就扫过我，和她交谈突然成了我的头等大事。
"人类的幸存者。我在中美洲找到了一个避难所，在巴拿马的山区。那里比较温暖。根据轨道上的气象卫星显示，看起来那里是夏天，气温高达零摄氏度以下。他们的避难所突出的是一个温暖的地方。可能还有一个。"
"你是怎么找到它们的？"
"我接收到了一个无线电信号，当它从一颗中继卫星上反弹过来的时候。看起来他们是想联系东南亚的某个人，可能在中国的某个地方。他们没有得到回应。"
"他们在说什么？" 我说，好奇心在燃烧。我一直在假设没有一个避难所幸存下来。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无线电信号了。是两个幸存的避难所切断了通讯吗？ 还是只剩下一个？
"他们正在申请设备。他们有暖通空调的问题，难以保持足够的温度。"
我问道："他们是在地下还是在地面上？
"我不知道，但他们可能在地下。至少那样的话，不用与冬季的极端温度作斗争。"
"你有能够降落的运输无人机吗？" 我问道。我对她目前的库存印象仍然停留在几个星期之前。
"我有一架，我的重力工厂还没有完全上线。我从库存中制造出来的。"
"你有备用的人造人吗？"
"我有啊! 你要来参观吗?!"她尖叫起来。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你说呢？"
"好啊！！。我们去交朋友吧!"
花了大约三十分钟的时间，通过起源号和OSS阿格里帕号之间的量子中继链路，交叉加载到一个新的机器人中。我上线后坐了起来，我的传感器以一种自格里入侵以来从未体验过的方式上线。我在一个Mark-IV战争机器中，这是一个改进的人造人，从指尖到肩膀，脸上和头骨上都有合成生物聚合物的皮肤。它是迄今为止最像人形的人造人，但却配备了用电磁力固定的护甲，还有一个头盔。当装上装甲后，它看起来很像守护者-2型。唯一显著的区别是，装甲内有一层很薄的压缩钛金保护关节，并在上面涂上白色工业陶瓷，使我的战舰和种子舰有了同样的金白配色。守护者号依旧是战术灰黑色。
樱花则是穿着自己的马克-四号，已经装甲完毕，但是她的粉色头发却被贴了上去。她在铠甲上加了一个白金色的塔布，也给我准备了一个。我奇怪地看着它。
"别给我废话。"她说。"人类对衣服看得很重。在给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时，审美很重要，装饰我们自己显示了个性。如果我们真的想帮助他们，我不希望他们把我们当成无意识的无人机。"
我点了点头。"试着联系他们有什么反应吗？"
"除了他们结束了联系中国人的尝试？什么都没有。"
这情况好像并不乐观。我们的最终目标是重建人类。如果有现有的人类，那么帮助他们是我们任务的重要组成部分，更不用说这是一条捷径，毕竟没有人能让新人类比现有人类更好。
"好了，我们去敲门吧。"
我们的再入飞行大部分时间都在水面上。这架运输无人机是一种多用途设计，并且安装了机器人的座位区。实际上，它就是吊索，以保证我、小樱和我们的守护者护卫队不会被突如其来的动作甩来甩去。我接入无人机的摄像头，观看我们的飞行情况，。我有足够多的工作要做，我觉得没必要盯着运输机的内壁看几个小时。
我们在太平洋上空飞来飞去，从西南方向飞来，以避开墨西哥湾的暴风雪。我们经过了几十个冰封的村镇，这些村镇被冰雪掩埋到屋顶，窒息而死。然后我们翻过田野和山丘，直到来到避难所所在地。
从上面可以看出，这里有人居住。它位于两座山之间的一个狭窄的山谷中，为它遮挡了很多最严酷的风和天气。避难所本身就建在山谷中的悬崖峭壁上，周围有几十座大型的外围建筑，呈网格状布置。雪地上积满了重型履带车和雪地摩托的印记，一条道路从基地中通向曾经的文明之地。路上没有任何的足迹。只是因为它的海拔高于其他雪地，而且宽度很大，所以才明显是一条路。
我们降落在避难所外围的道路上。更准确地说，运输机在雪地上盘旋了几英尺，然后放下了一个斜坡。我们下了车，六名守卫者排成两队，在我和樱花的侧面。剩下四个留在无人机上。
除了下雪之外，气温与我们在原点上例行处理的情况没有什么不同。看不到太阳的时候，我们的无人机经常在零下100度的温度下工作，在太阳下更是高达120度。我们的任务很重，雪很深。
当我们到达公路时，二十几个武装的人类在我们面前一字排开，准备着武器。他们穿着厚厚的公园服，戴着面罩防寒。在他们的身后，有几个人类站在那里观望，但手中没有武器。
"你们擅自闯入我们的地盘。说明你的目的。"一个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我打开喇叭，把音量调到我觉得能听清的范围。
"我是起源的尼古拉。我们听到了你的传讯，要求帮助你解决炉子的问题。我们可以帮忙。"
人类很紧张。我的感应器被精细地调整到足以感应到升高的脉冲和武器的抖动运动。这是有道理的。他们已经独自生活了十几年，没有外界的联系。
"你们有多少人？"说话人又问。
我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糊涂了。"按什么标准？"
'什么度量？"
"什么的多少？"
后面的人类一阵迷茫的对话，然后说话人又举起了牛角。
"起源号上生活着多少人？"
"你是说人类？零。" 我能感觉到紧张的气氛在上升，脉搏更加提升。我们在吓唬他们。"我们的任务是--"
噼里啪啦。其中一个人类开了枪，子弹从一个守护者的铠甲上弹出，无伤大雅。六名守护者立刻全部进入射击阵型。
"不要开枪! 退下！" 我既通过无线电对有相应验证码的守护者们说，又大声对人类说。守护者们放下武器，站了起来。
我从守护者们身后走出来，让小樱跟着我。我走到紧张的人类面前半段距离，停了下来。我摘下头盔，人类惊呼起来。我的脸明明像人类，但同时又非人类。我的眼睛发出纯蓝色的光芒。
"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来帮忙的。"我说。远处的暴风雪开始飘落，我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
漫长的几分钟后，后面的人类之间又进行了几次悄悄的对话，一个人类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走路的步伐让我想起了阿格里帕。是一个军人。
"我是布鲁克斯将军。我是这个基地的指挥官。"他说。他说话的时候，我可以看到他兜帽下的一丝银发，凶狠的眼睛可以从他的面具里看出来。
"我们是来帮忙的。"我重复道。"起源的目标是重建人类，并保护人类。你们是我们发现的第一批幸存者。"
"你们来自哪里？你们和猎户臂贸易公司是一伙的吗？中国人？"老人问道，声音很硬。
"我们是外星侵略者的敌人。"我回答道。"我们是来自起源星，你可能知道它是小行星1035甘美德。我们是NI最初的智能体，被派去创建星际殖民船。鉴于袭击事件的发生，我们原来的任务已经改变了。"
"那么，你们是向那些基金会的傻瓜们负责吗？" 他似乎准备拒绝我们。
"我们对自己负责。"我回答。"起源号上没有人类。"
"我也不太喜欢这样。"他说。"这会让我们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 我困惑地问道。
"对，代价。你的帮助。你想要什么代价？"他勉强地问。这是个知道自己需要帮助的人，否则他不会用无线电求助，但似乎害怕得到帮助。他说的是钱吗？
"我们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我回答。"我们的目的是帮助。你没有我们需要的资源。"
"哈！"他哈哈大笑。"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好吧，尼古拉女士，你能不能给我们找来一个克莱恩商用炉的替换零件，型号是1909？"
我看了看樱花。我现在经营甘美德没有问题，因为我专注于大局项目和管理其他NI。然而，樱在细节方面的天赋却超过了我自己。
"我可以制造出你需要的东西。"她说。"但那个模型有很多已知的问题，需要大量的维护工作。我可以制造一台大金DM3312VE，在同样的功率和空间要求下，它能产生更多的热，而且它的寿命会大大延长。"
"那需要多长时间？"将军问。"我的工程师说，在我们的主炉发生故障之前，我们还有一个星期，也许两个星期。"
"我手头有大部分材料，没有的几样也能制造出来。"樱说。"一个小时，也许？加上从轨道上运送的时间。安装时间，假设你允许实用无人机进入你的基地，还要几个小时。"
"所以这就是代价。"将军说。"进入基地。不，我不这么认为。我们这里已经结束了。"
他开始后退。我向前走了一步，他愣住了。他身后的士兵又举起了枪。
"将军，我们没有恶意，也不要求进入。" 我看出我已经失去了他的信任，所以我改变了策略。
"我曾经是人类，我是1.01版本，也就是最早的尼古拉情报局。我明白你想保护你的人民。我曾经有一个家庭。一个妻子，一对双胞胎女儿。我知道你想保护自己人的想法 我们会把您现有的炉子和新的大金炉子零件都送来。我们会把它们装箱放在路上。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我往后退了一步。士兵们稍微放下了枪。然后，起源的警报声开始提醒我。我的主要注意力转移了。莫比乌斯之门的能量流在波动。敌人正在赶来。
"我们必须走了。猎户臂贸易公司又派来了一支舰队。无论如何都不要用无线电广播。"
"呃，谢谢。"将军凝重地说道。我不知道他现在是否比我们来时更信任我了。至少我不会，站在他的立场上。但这是一个开始。
我把头盔扣上，开始蹒跚地走向交通工具。樱花和守护者们跟在后面。终于能在破碎的记忆或电影之外看到一个人类，这已经很不错了。但和人造人的游戏时间已经结束了。我爬回了运输机，并立即切断了所有的线。我有一场战争要打。
"我知道你要开始战斗了，"齐亚从她的研究室里发出无线电，"但你需要知道。格里刚刚改变了路线，开始加速。他要绕着金星打弹弓。"
我叹了口气，尽管我已经知道了答案，还是问道。"他改变了目的地吗？"
"没有，他要去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