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清容再来的时候,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表情,凤卿只得婉言告诉她天雷没事,去了京城,清容依旧皱着眉头,凤卿不解,都没事了,这丫头怎么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怎么了,听到他没事,你怎么还是不高兴啊,难道是巴不得他出事?”
凤卿唇角勾起一抹戏谑,调侃道。
“我这叫忧喜参半,”清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叹道,“京城路途遥远况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把你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天雷回来就心满意足了,你再这样熬下却,没几天就要成黄脸婆了,整张脸蜡黄蜡黄的。”
凤卿恐吓道,脸不红气不喘,仿若就说着平常事一般。
清容还真被下到了,以为自己丑的见不了人,忙扔下凤卿不管,急着凑到梳妆镜钱猛照,足足盯了半晌,才愤愤转头,要骂凤卿骗自己,不经意间,却瞧到了凤卿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
猛然,她知晓了凤卿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放松,不要每天提心吊胆,自己吓自己。
“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清容再次认真冲着梳妆镜中仔细盯凝了自己双眸下两个淡淡的黑眼圈,扯了扯唇,认真说道。
“清容,凡是莫强求。”
凤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希望她能够听懂自己言语间的涵义,只是她心不在焉,似乎又神游什么去了,愣神回来,反倒追问,“姐姐,你刚才说什么?”
凤卿苦笑,只得叹道,“没什么。”
“对了,姐姐,王爷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
清容仿若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还带了几个人一起出去。”
“估计又要打仗了。”
凤卿未再意,淡淡地说道。
“又到打仗,不是刚打的么?”
清容看凤卿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有些气急败坏。
“难不成你担心他做什么,他又不是天雷,清容你不会爱屋及乌起来了吧?”
凤卿觑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
“我不是怕天雷出意外么,瑾王是天朝的不败神话,他要是跟王爷打起来,王爷万一输了。那天雷是王爷这边的人,说不定就要遭殃了。”
清容还是免不了担惊受怕。
凤卿垂下蝶翼般浓密长睫,看不出深意,平静地问道,“你想得太多了,若是瑾王输了,宁王赢了,那么你觉得宁王会放过瑾王吗?”
闻言,清容微微怔然,半晌才叹了口气,“也是,王爷那性子不好说。”
“清容,你的心早已偏了,所以你现在只想要宁王赢。”
凤卿皱眉低头一看,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道。
“姐姐,我没偏心,我也想两方都不伤,但是若是注定有一方要伤亡,那么我宁可选择对我有利的一方。”
清容振振有词起来,满脸都是认真,又想到什么,黑白分明的大眼多了些许茫然,“若这样,那姐姐怎么办?要不姐姐,你就从现在开始,尝试着喜欢上宁王吧,其实宁王也不差的,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说完,她还不住地点头。
“清容,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我做任何事情,都是按心意走,天下,没有人能够左右得了我。”
凤卿悠悠道出了心声,声音有些飘渺。
宁王?她看不透,有时觉得他近在眼前,有时又觉得他在千里之外,瑾王,他是自己的丈夫,曾经情动的对象,为何随着漫漫的等待,她的心仍然不确定他就是自己最终的选择呢?
“姐姐,那就按照你自己的心意走,清容永远支持你。”
清容展颜,满是戏谑,“只要姐姐幸福即可。”
低低的笑声蔓延开来,“何事开心成这样?”
凤卿眉毛一凛,“你怎么来了?”
立刻转向清容,发现她也是呆愣着,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凤卿心下透明,原来清容又被宁王耍了一回,要害自己也跟着遭殃。
宁王的脸上看不出是赞是叹,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状似无辜地双手一推,“我只是使了个障眼法而已,没料到清容就上当了。”
凤卿什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障眼法,好玩吗?”
“好玩,很好玩,非常好玩。”
宁王唇角逸出一抹笑,眼中多了深意,凤卿总觉得他话中深藏玄机,另有深意,莫不成指的是天雷深入京城,宁王又布下了什么棋局,等着人家跳下去。
“清容,我饿了,你去给我拿点吃的来。”
凤卿决定打发掉清容,免得宁王不经意又提起天雷,惹她垂泪。
清容心思单纯,还真以为凤卿饿了,应了声“怎么不早说呢?”就匆匆而去饿。
凤卿哑然失笑,她一进来,就愁眉不展,自己还不是为了安慰她而虐待了自己的胃么,其实也不是很饿,只是不希望她在,受伤而已。
宁王若是发火,波及的第一个肯定是清容······
清容一走,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宁王捡起了一章靠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靠着,他的眼神也变得慵懒起来了,斜着身子,凤卿总觉得他的目光若有所思,打量着自己。
他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锁住自己,她站了下来,觉得房内的空气;流通的不顺畅,决定出去走走,呼吸下新鲜空气。
“怎么,我刚来你就走,我就这么不受欢迎啊?”
宁王凉凉的声音响起,凤卿只觉得背脊跟着发凉,硬着头皮转身面对他,既然他都出声了,是断然不放过调侃自己的机会,或者,更准确的说,他是故意而为之,每天不来逗弄下自己,他浑身不舒畅。
凤卿疑惑的是,府内有很多公他消遣的人,为何偏偏就找上自己,他是不是就看不得自己安闲的度日。
“没必要想那么多,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筹码了,整个府内,你都可以随便出去逛。当然,要等我出去了,再出去也不迟。现在,陪我坐一会,聊一会天。”
宁王饶有兴致地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
凤卿也不吭声,默默坐了下来,勾了勾唇角,她略微疑惑,“为什么是我?”声音圆润略显清冷,却如煦日里微风轻拂,沙沙凭添情趣。
宁王仿若猜到她会这么问,一点也不震惊,神态恣意,“因为你是你。”
凤卿微恼,这模棱两可的答案,普天之下,也只有眼前这个人给的出。
“我该走了。”
凤卿讶然,他不是刚来么,宁王双眸中熏染了些许笑意,“我只是有事返回而已,根本就没有你所谓的障眼法。今天少不了一场大战,万一我不小心幻化成骨,出门之后,我想了想,还是回来看你一眼。免得你把我的样子给忘了,这样,好歹也能够增加点深刻的记忆。”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少了三分冷意,淡了邪魅,宛若真实一般。
凤卿霍然嘴角歪了歪,噙着一抹淡然的笑靥,“刻骨铭心。”
宁王满意地大笑而去,凤卿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眯起眼睛深思,这个男人,每日前来报道,原来是打着这个目的。只是,他为何要揭开,瞒着自己,不是更能取悦他呢?
这道难题,着实令人不解。
她神思恍惚间,清容已经回来了,她“咦”了一声,左顾右盼,“王爷怎么这么快就走了,真的走了吗?”声音刻意压低,问得神秘兮兮的。
凤卿忍不住失笑,这清容还真被宁王吓到了,她也决定戏弄下清容,面若无波道,“没有走,在屏风后。”
清容瞬间惊呆,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了,双目炯炯发亮,瞪着屏风,想要瞪穿,又心下惴惴不安,不敢果真去瞧它个一回。凤卿心底暗暗诡笑,看着清容这表情,还真被逗笑了有一道,眼神一闪,不远处,似乎有一道人影往这边晃来,便决定暂时不捉弄清容了,“清容,他不在。”
清容半晌才回过神来,消化掉凤卿话语中的深意,犹豫了一下,才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扯着凤卿的袖子乱晃,“竟然敢骗我,姐姐你实在是可恶了。”
凤卿失笑,只觉得心中温暖馥郁,峨眉轻颦,低声叮咛道:“清容,有人来了。”
凤卿淡淡的迎上来人打量的目光,那人怔怔驻足看了自己片刻了,清容松开了凤卿的袖子,站好身子,看到一身大红的娇媚女子,不由一愣,绷紧了眼神。
凤卿余光扫向清容,却发现她一脸的正经,恍若一致对外、同仇敌忾的模样,眼中多了些许莞尔。
容蓉容貌秀丽,言语却极为泼辣,一如眼前她一身的火红,清容是私底下吃过她不少亏,知道是个不好惹的,所以是个不好惹的,所以眼下才是严阵以待。
“清容,有客,别忘了上茶水。”
凤卿平静地吩咐道,又镇定地迎上容蓉犀利的打量目光,低低地道,“容大小姐,请上座。”容蓉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给出了简短的评论,“相府千金,瑾王妃,言行举止得体,冷静自恃得宜。”
“不知荣大小姐近日前来,有何指教?”
凤卿本来不想理她,转念一想,或许从她口中打听点消息出来也有可能,便按捺下心头她刻意刁难的不悦。
容蓉伸手结果清容递过来的茶杯,“哐当”一声,地上无数碎片溅起,水泼了清容一身,而她自己却恰在那时,退了一步,只是拂了拂衣袖,装若无事般肆意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清容欲要争执,却被凤卿及时打断,“清容,你先下去换衣衫吧。”
容承天一生戎马峥嵘,容若多少沾染了军人身上的豪放,她不拘淤泥,自己有着如意小算盘,此次上门乐意找茬,也是算在宁王出门,一时半刻不会回来的份上。
凤卿知晓,清容在,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被容蓉适当反将一马,吃亏的不会是容蓉。
自己跟清容,身处此处,连寄人篱下也算不上,若不是宁王刻意吩咐,加上自己很少独自出门,并没有给人利用跟找茬的时机。
自己跟宁王相处甚久,又没被真正当筹码看待,女人之心,碰到跟自己相关的事情,总是会变得狭隘,不外乎此刻的容蓉,双眸深处暗藏波涛汹涌的暗晦跟嫉妒,聪明如凤卿,身为旁观者,总是看得比别人深切透彻。
“我不再是荣大小姐,请叫我容蓉即可。”
她在唇间轻轻吐出这几个字,舌尖都是一种醇酒般的酥麻感,令人忍不住战栗。
“好,”凤卿淡淡地应着,“容蓉。”
沉吟了半晌,容蓉才慢吞吞地点头道:“泗,是不是刚走?”
疑问句,明明是问句,但是容蓉给凤卿的感觉却是肯定,那语气是毋庸置疑的,凤卿猜不出空荡荡的房间,还留有宁王的气息。
她还是决定不隐瞒,“刚走一会儿。”
找茬者心思或许深不可测,但是有一点,她是来找茬的,这是主要原因,而她找茬的主要对象是自己,自己能够的最她的便是宁王的诸多关注,如此一来,凤卿心中也有了一番思量。
凤卿在等待她下文,谁知等了半天,没人说话,她诧异地抬头,却见容蓉正看着自己,她一愣,问道,“怎么了?”
容蓉一怔,忽道:“泗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药香。”
凤卿正以为她要跟自己炫耀她跟宁王是如何相熟,没料到她又忽来一句,“他幼时中过毒,是他母妃干的,所以他恨女人,尤其痛恨背叛她的女人,若是女人背叛他一次,他便终身不会原谅,我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凤卿一怔,抬头看一眼她,装作不知,低头保持沉默。
果真,容蓉又径自说开了,声音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他中的那次毒,足以要了他性命,大夫都说他活不过来了,可是他咬牙坚持挺了过来,昏睡七天,他终于醒了过来。”
凤卿心底浮现一层淡淡地疑惑,还未证实,就听到容蓉又道,这次的声音飘渺了起来,“他身上挥散不去的药香,是因为他还需要服药,他即使表面若无其事,再无坚不摧,但是他的身子却经不起折磨,经不起透支。”
凤卿心头一颤,暗暗讶异,没料到健硕的宁王,身子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健康,只能说他装的太好了,骗过了所有的人,当然,也包括自己在内。只是,容蓉跟自己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凤卿不认为她心思善良,特意来告诉自己的。
“他的母妃,爱上凤扬,负了孝任皇帝,只是凤扬爱上了莫卿那妖女,听从她蛊惑,因果轮回,凤扬让泗的母妃去盗取孝仁皇帝的遗诏,遗诏不知最终毁掉了还是下落不明。这些年一直明察暗访,还是未果。泗就是从那时候痛恨起她女人来的,他的母妃给泗的补药中下了毒,幸好我那天去寻他玩,发现得及时,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在此了。”
容蓉幽幽地道,视线却一直落在满地的碎片上。
凤卿没料到宁王还有这么一段悲惨的经历,怪不得他用邪魅迷惑他人的心智,他藏起了自己的心,就是怕再受到背叛,或许从那时起,他就下了决定,宁可负尽
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了他吧!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何?”
凤卿还是猜不透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思,但是她的眼神不是善意的,这点她虽然极力隐藏,还是被凤卿看出来了。
“泗,或许能够忍我到现在,就是为了当初我及时发现他,就了他一命吧!”
容蓉充耳未闻凤卿的话,又妄自说了下去。
凤卿人不知皱眉,抿唇打断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心底有一道防线,拒绝听太多有关宁王的事情,她最近总觉得自己越来越有人气了,听了容蓉的话,竟然有些同情起宁王来了,脑海中还冒出“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句话来,这让她不禁有些无措起来了。
“我想怎样?”容蓉站了起来,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我想要你背叛他,他只会是我的,我不容你从我手中夺走他。”
“我并没有夺走他,”凤卿轻叹一声,问道,“若你真的爱他,那么当初你又为何要背叛他?”听出了她言语中夹带的悔意,凤卿想要逼出她的心魔,暗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天底下,果真还有男祸这一遭。而且让她凤卿遇上了,她明明跟宁王界限划得很清,偏偏麻烦往往主动上身,她是怎么都躲不掉。
“那份额该死的女人是他母妃,而不是我,我只不过一时做错而已,每个人都会犯错,你平心而论,你长这么大,难道就没有犯过错吗?”
容蓉语气中带着哭腔,她神志不清,有些疯狂了。
凤卿后退了一步,只因为容蓉捡起地上一块碎片,越逼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