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生死一线

二人落地, 徐新恨松开手,乐远行转身握住长空和他并肩而立。

风流年此时也稳稳落地,他收回残破的长绫, 裹在腰间, 持着匕首扑向二人, 灵力满注, 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风流年这几日吃了不少修士的金丹, 修为暴涨,虽然法器被毁,但却愈战愈勇, 对乐远行的性命仿佛势在必得。

另一边,杜青川也以一人之力和月相思、杜南秋打了个平手。

态势焦灼间, 沈忆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忽然大叫着从庙中跑出。

“师父!师父!有鬼!救我!”

一把鼻涕一把泪, 神态惊恐异常。

杜青川一眼瞧出沈忆然修为不高,心念急转, 猛地转身,暂且放弃和杜南秋二人缠斗,一把将沈忆然抓到身前。

他将铁掌罩在沈忆然的天灵盖上,残忍一笑,大喝道:“乐远行, 想让你的乖徒儿活命, 就扔了剑自己走过来。”

沈忆然瑟瑟发抖, 小声呼着:“饶命, 饶命。”

杜南秋神色鄙夷, 暗道杜青川居然已经无耻到这种地步。

月相思则抱起臂,瞥着乐远行道:“不过是个扶不上墙的徒弟, 死就死了罢。”

沈忆然闻言,百般惊恐之余抽空瞪了月相思一眼。

月相思冰冷的视线恰好扫过,沈忆然一哆嗦,赶紧垂下眸,乖乖做起人质。

杜青川亦看了月相思一眼,似乎对他很是好奇。

月相思睨视着他,冷冷道:“看我作甚,你继续,我也很好奇他的举动。”

杜青川心下对这少年更好奇,不过眼下先取乐远行金丹才是要紧事,所以收回视线,大力按着沈忆然的头,准备再喝。

谁料,对面乐远行已扔了剑,缓缓走上前来。

扔剑前,乐远行深深地看了一眼徐新恨。

徐新恨没有动,只沉默地望着他。

乐远行却一笑,转身而行。

步步行来,步步安然。

目光沉静,毫无犹豫。

乐远行边走边认真道:“忆然,为师曾说,在你落难时,师父会帮助你。现在……就是我践诺的时候。”

他又笑着看了看杜南秋,视线亦不经意从月相思面上一扫,温言道:“徒儿们,师父这一走,你们不能散做沙,仍要恪守道义,团结一心。”

杜南秋要说话。

乐远行打断道:“南秋,不必说,若是你,师父也是要救的。”

话音落下,四野烈风卷地,鸟兽嘶鸣,长夜却无比沉默。

乌云乍散,明月忽现,照的庙前一片光亮,照的杜南秋的急和月相思的惊纤毫毕现。

乐远行淡淡笑着,神色温和。

以命换命,不是小事,常人尤要怯步,冷血邪魔更是难以理解。

杜青川以己度人,想乐远行念师徒之情,但未必愿意舍命。

那么,先断沈忆然胳膊脚,再拧断他的脖子,慢慢地折磨他,只要能让乐远行几人分神即可。

到时候风流年在后偷袭,岂有不中之理?

谁知道乐远行竟然这么干脆,他们一时间都有些发怔。

趁着这一瞬,徐新恨骤然发难,他迅速转身,去袭击身后呆立的风流年,而乐远行也掠起,以指做剑,刺向杜青川左眼。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杜青川下意识闭眼,乐远行将沈忆然一把拽出。

风流年一闪身,避开要害,但还是被刺中肩头。

杜青川再睁眼,怒目切齿,森然道:“乐远行,你敢耍我!”

乐远行认真道:“这是智取,怎么是耍?”

乐远行将抖如筛糠的沈忆然扔给月相思。

月相思一愣,不悦道:“我不认识他,为何要我管他?”

乐远行:“你是局外人,别掺和,替我看好他。”

月相思还想反驳,杜青川已经攻至身前,他只好不情不愿的将沈忆然拉到一旁。

杜青川发了怒,掌风更是凌厉。

方才对着杜南秋和月相思,他保留了一两分实力,不是念在父子亲情,而是怕风流年会和自己争夺乐远行的金丹,所以才留的后手。

现在乐远行站在他面前,金丹唾手可得,他求胜心切,便不再有所保留,将灵力发挥到极致。

乐远行亦不敢轻敌,作为凡胎,修为已被削弱,加上前段时间渡了三成灵力给徐新恨,还未完全恢复。

反观杜青川,才吸了两村百姓精血,正是修为大盛之时。

所以以二敌一,三人认真斗了几十个回合,依旧未分胜负。

随着时间推移,杜青川心中愈发急不可耐,他知道,虽然三人看似势均力敌,其实还是乐远行师徒占了上风。

眼见月坠林深处,东方日渐高,杜青川看着杜南秋,忽地又心生一计。

他沉声道:“南秋,难道你真的要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爹?”

杜南秋抿唇不语。

杜青川又道:“南秋,我未杀石头村一人,你可知这是为何?”

杜南秋拿刀的手一顿,但仍旧没有开口。

杜青川:“那是因为我念着旧情!”顿顿,又道:“南秋,方才我和你所说都是气话,你放下刀,爹有办法唤醒你娘,从此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在石头村,难道不好吗?”

杜南秋的神色有一瞬茫然。

他,能唤醒娘?

杜青川见状,知道杜南秋心神已乱,再接再厉道:“南秋,爹以前对你如何?你读的第一句诗,写的第一个字,哪个不是我所教?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对你不好的师父,来和爹做对?”

观战的月相思见杜南秋攻势放缓,不由喝道:“杜南秋,他在诓你!”

杜南秋一凛,握刀的手紧了紧,他正色道:“你是我爹不假,可你害了太多无辜之人!”

杜青川叹口气,道:“哎,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其实都是为了修炼一种可以让你娘复活的法术。南秋,我问你,若你知道这么个秘法,可以复活你娘,不过要遭杀孽,你会不会动手?”

杜南秋蹙眉,手下破山刀一滞。

乐远行大喝:“南秋!”

杜南秋张了张口:“我娘……”

话没说完,杜青川已看准这个破绽,掌风一扫,用灵力将杜南秋震出战局。

杜南秋飞出数丈,狠狠地摔在庙内,撞在石娘娘的石像上,而后缓缓滑落。

杜南秋的血顺着石娘娘的脸颊流下,好似石娘娘落下血泪。

乐远行冷声道:“杜青川,你够狠!”

杜青川笑笑:“哈哈哈,你说的,这是智取。”一运掌风,又道:“现在咱们单打独斗,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罢。”

另一边,徐新恨一剑挑开了风流年的匕首。

风流年没了武器,神色几变,扫了眼战局,转身想逃。

才走了几步,忽地撞上一人,他目光一转,心下稍一评估,催动了摄魂之法。

来人是舒朗。

乐远行原本嘱咐他照顾村民,说娘娘庙有他们几人应付即可。

可舒朗等了一夜,也不见乐远行等人返回,心里担心,便来探探情况,谁知道一到就撞上风流年,魂魄霎时握在了对方手中。

风流年一笑,转身又回了战局。

方才几人修为太高,难被摄魂,所以风流年一直没用得上自己的绝学,此时来了个修为尚浅的修士,他终于有机会一展身手。

舒朗被风流年控制,眼神空洞,行动机械,他举起叉,和徐新恨斗了起来。

徐新恨不能伤舒朗肉、身,行动便被掣肘,招式多以格挡为主,进攻的速度慢了下来。

风流年多了这个人肉盾牌,又一摆袍子,重回战局。

风流年躲在舒朗身后尽出阴招,得意无比。

徐新恨双眼一沉,接着缓缓勾起一个微笑。

行风一探,居然干脆地刺入舒朗心口!

风流年始料未及,躲在舒朗身后,也被这剑刺穿。

徐新恨其实并未刺舒朗要害,他只要风流年中招,舒朗暂时失去活动能力。

手段虽然骇然了些,但结果还不错。

他拔出剑,用灵力将舒朗伤口愈合,接着将舒朗也扔给月相思。

月相思不满:“喂!你……”

徐新恨头都没回,准备乘胜追击。

风流年早在海底城,便看出这少年修为不低,眼下再次被伤,居然大笑起来。

“小子,原来你是魔族……他知道吗?”

徐新恨笑笑,道:“真是多管闲事。”

此番变故,落在杜青川眼里,他盘算一番,大喊道:“风流年,跑!去控制月花村村民!以此为质!”

不提石头村村民,杜青川并不是真的念及旧情,而是他想用这些人的命催成一个阵法,尝试复活他的妻子。

听到杜青川所言,乐远行心里一沉,若风流年真以月花村村民性命为质,那他确实会舍下这条命去换。

徐新恨亦是面色一变,眼中杀意更甚。

风流年苦笑,心道杜青川此言乱的是乐远行心志,吃苦的却是他。

眼下他身受重伤,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果然,乐远行惦记月花村村民性命,招式有一瞬紊乱。

杜青川暗喜,铁掌攥上乐远行的剑锋,另一掌去捏乐远行的脖颈。

破绽难得,杜青川赌上的是自己一只手。

月相思瞳孔一缩,高呼道:“小心!”

他声音紧巴巴的,远没有前几日平淡,一边示警,一边拔剑起身。

徐新恨听见月相思的喊声,连忙转身,见杜青川一掌要劈上乐远行,顾不得身后风流年虎视眈眈,立刻飞身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