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重重叹息,“这内鬼说出来能把你吓死,你铁定想不到是谁。”
“谁?”
“怀王。”
“啊?”
“我一侄儿在兵部打杂的。那夜陛下亲临兵部,大发雷霆。那大嗓门呐,几里外都能听见。我那侄儿就巧了,听了一耳朵。”
春生犹犹豫豫,“消息可靠不?那怀王我还远远见过一面,瞧着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老兵咂咂嘴巴,“知人知面……嗝……不知心……老哥我困了,睡会儿啊……”
春生喃喃:“知人知面不知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话悄无声息在长歌心里头生了根。
她知道这只是那老兵酒后的胡乱议论,根本就没有依据。可为何她的心开始止不住颤抖了呢?
长歌知道,那样的颤抖,表示她在……害怕。
长歌虽然不聪明,但一路走来,她是能嗅到一些四叔的行为古怪的。或者说,是四叔愿意让她看见他的行为古怪。长歌之前以为那是他对她的纵然,可如今心中一旦有了别样想法存在,那想法就像草蔓,开始疯狂生长。
长歌想到了陵王谋反,似乎,四叔同陵王是有些关系的。
长歌想到了高辛帝大祭路上的遇刺,似乎,四叔的某些举动有些奇怪。
长歌想到了她被陈国人抓,四叔是随军前来,他说他是北征监军。
监军……
长歌不敢再想下去。
长歌,你要多想想他的好!他对你多好啊,你这样想他,让他知晓的话,他会伤心的。
是啊,自己怎么就这么混蛋了呢?那两个兵的话可能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竟然因为这两个外人的话,而对她亲爱的四叔产生了怀疑,而且是绝对不能原谅的怀疑,她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长歌开始自我检讨,她开始骂自己,头一次骂自己骂得这么开心的。
她一定是太想念四叔了,都快想出臆想症了。
“如果、如果你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我就……”长歌“就”不出来了,因为看见在巷子口,负手立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袍洒然,他背着光,阳光打在他的白袍上,叫他的整个人,好似都在发光。
发光得叫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恍惚中,长歌觉得他在对她笑。他对她说:“若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当如何?”
“你会不顾一切同我走吗,我的长歌?”
长歌原本想要不顾一切扑向他的满腔热情被他的一句话浇了个干净。
“什么叫……不顾一切跟你走?”
苏行蹙眉。
长歌想问他什么,可张了张口,突然怯懦地不敢问了。
巷口的苏行朝她伸来手,“长歌,还记得我走前你曾答应过,若我回来带你走,你便会走。”
长歌眯了一眯眼,到底是能看清一些他的脸了。他一如她记忆中般好看,好看到叫她心疼。她发现,她又看不清他的脸了,哦,是她哭了。她怎么就哭了呢?见着了他,见着了她心心念念的他,她该快活才是。
可是,为什么心中那样酸酸涩涩,满满都是不安呢?
“长歌,到我身边来。”
长歌望着如记忆中般眉目依稀的他,有一瞬间的怔忡。他好似……还是有些不一样了。哦,是他眉眼间染了风霜,他面上再也不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他正蹙眉看着她,脸上、脸上的焦虑。
他也会有焦虑的时候吗?
“他们说……你是陈国的细作。你……真的是……”长歌突然词穷了,她想用“坏人”这个词,可“坏人”并不能形容眼下的状况。两国纷争,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
苏行默了半响,他说:“长歌,我不愿欺你。”
长歌垂首不语。
苏行又道:“长歌,我从未想过欺瞒你。只是,很多事情一旦开始,不是单凭我一人之力便能喊停。”
长歌声音闷闷,“我知道的。”
长歌心中自然是恨他怨他的,毕竟,这样的结果,来得太过突然。
巷子口的苏行又朝长歌走近几步,“长歌,此次我来,便想着要将事情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告诉你,却未料到,你先从旁人口中得知了。”
长歌点头。
苏行:“你如今怕是不愿再理我了。”
长歌点头又摇头,“我、我不知道。”
苏行眼内重又燃起光,“长歌,若我说,事情仍有转圜余地,卫国仍可保住,你可愿……随我回去?”
长歌脸上带着困惑的迷茫,“去……哪里?”
苏行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道:“卫国。”
长歌的身子便随着他的话落,瑟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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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呸!洒狗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