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南皮县高桥乡,深夜里,却一点也不寂静,一群庄稼汉打扮的人正在车上四处寻找有用的东西,大车是崭新的,足足有十几辆,可原本护卫的兵马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车夫们都被五花大绑,挨个扔到大车旁边。

“赶紧把有用的东西挑走,南皮县的兵马马上就来了!”为首的青年大声命令着,这伙人应了一声,依旧是什么都不肯放过,有点东西都要塞到怀里,这人看着,也只能暗自摇头叹息。

“头领,这些女人怎么办?”一个看上去像是小头目的人向这个青年禀报,最后几辆车里载的都是妇女,很明显也是这帮官吏、世侯军抢过来的人。

“都是些可怜人,与咱们无冤无仇的,把她们都放了好。”这名青年走了上去,大声的说:“各位姐妹们不要担心,我是南平县高桥乡的李光,因为不堪忍受黑鞑,因而带了支队伍,专在河北冀深十三县活动,不会伤害各位。大家若是家在附近的,到这里来领些钱粮自行回去,若是离得远些的,我差两个人送你们走。”

为首的那个青年女子似乎有些疑惑:“这么说来,你们是专打黑鞑的了?”

“不错,我们并非是盗贼。”李光很自豪的说:“姑娘,听你的口音像是山东人。”

这女子似乎被烫了一下,片刻后才很勉强的点点头承认:“我是山东东平府的。”

“如何走得这般远,到了我们这里来了?”李光有些惊讶,但随即说:“我与东平府寿张县也有些缘分,曾在那里住过些时候,那个高俊高郎君,虽然有些悭吝不讲道理,但也算得上是个人物。”

这女子大吃一惊,在河北地界上,大家都说高俊乃是多闻天王转世,一口一个高天王从不含糊,此人虽然说高俊是个人物,但却说他悭吝不讲理,这已经是她见过的对高俊最低的评价了。

她就是文月儿。

不知为什么,她似乎又燃起一丝希望:“李光头顶,你们队里缺不缺能做些后勤杂务的?”

李光明白了文月儿的意思:“姑娘可别说笑,我们这队伍走起来可艰难,整日介不着村店,没时间给你洗漱打理。”

“我在小沟边上洗洗就行了,你们这么多人总该需要个帮忙洗衣做饭的,我对河北这边的地界也熟悉,能帮的上你们。”文月儿热情的自我推荐,倒是让李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但是考虑了一下,能有一位这么主动要求投效义军抗蒙杀贼的女子,倒也真是难得,最后还是同意了。

而与此同时,在山东沂州的一处平地上,车马已经准备好了,耶律齐带着木手枷,身穿粗布麻衣,但却带着轻蔑的笑容,也古打着哈欠,有些无聊的等她准备好。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们的大汗是不是已经决定撤退了?”耶律齐得意的问到,铁木真从密州边境撤退之后,又率军回攻密州,狂攻三日而不克,太平军赶到之后又不得不继续退走,在莒州山间,河北世侯军走得太慢,又想就地劫掠,结果被太平军追上,惨遭重创。

“你们打算把我送到哪里?是送回草原上,还是送到辽东呢?”

“耶律齐,你已经失去了提问的权利,我相信大汗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刑台,背叛大蒙古国,接受这样的处罚丝毫不过分。”

“我并不是蒙古人。”耶律齐傲然回答。

“好吧,你不是,可这丝毫不影响我们对你的判决,难道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见到大汗吗?”也古表情轻松,好像蒙古战事顺利一样,跟在耶律齐后面。

“我并不存在对你们的背叛。”耶律齐猛然回过头,此时她已经不是精致美貌的郡主了,她头发散乱,一缕凌乱的长发落在额上:“不过对你们残忍的判罚,我倒是一点都不感到惊讶,早在我从高俊的营地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当然,当然,我明白,我想耶律留哥也会为他这位英雄的妹妹而常怀感叹吧,说不定还会有许多英雄的故事在契丹人当中流传。你要明白,大汗原本还想保留东辽国,让他担任皇帝,服从于蒙古的统治。我想就皇帝和囚徒而言,他一定更喜欢前者,只可惜,你的行为已经迫使他把自己下辈子的命运与木枷紧紧的联系到一起了。”

耶律齐盯着也古,慢慢摇了摇头:“他早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皇帝了。”

“好啊,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也古仿佛嘲笑对方似的轻松的做出个手势,让耶律齐准备上车:“我听到某些不利于您的传言,包括我们在俘虏的口供中显示,您似乎选择跟一个光头和尚做些不公不法的事情。”

耶律齐回过头,遥望着东方:“是的,我喜欢他的温柔敦厚,也喜欢他的正直诚实,我喜欢法机,也喜欢高郎君,喜欢他们这支英勇善战的军队,他们都是英雄。他们为了反对你们而做出了艰苦卓绝的牺牲,这对我的族人是个启示,对契丹人是一种启示。”

也古莫名的感觉到受到了挫折,他低着头,似乎略带嫌弃的表情咬着牙告诉耶律齐:”很勇敢,是的,你的行为将迫使大汗改变对契丹人的政策,我想你的族人将被迫分散编入蒙古的各个百户当中,继续为蒙古国效忠尽死,来补偿你对大蒙古国的背叛。至于你,除了死刑已经没有任何可能的宣判,现在请上车吧。”

耶律齐被带回燕京,并在这里被判处死刑,随后被带到草原上,但是铁木真宽厚的赦免了她的死刑,并且安慰了耶律留哥,让他率领部下继续为蒙古作战,与那些还不肯臣服的辽东契丹军马作战。

而耶律齐将被流放到玉里伯里山那里,这是图兰平原与乌拉尔山的尽头,是没有旅人回来过的传说之地,而准许她带过去的,只有一根放羊的鞭子和一只怀孕的母羊。

而此时,高俊正在收复失地,十二月二十三日,密州解围;十二月二十五日,收复莒县;十二月二十六日,收复日照县、磨旗山;十二月二十八日,太平军骑兵进入沂州;十二月二十九日,水军抄近路进入赣榆县、太平军收复费县;十二月三十,海州改旗易帜。正月一日,滕州、邳州的人民打开城门,欢迎太平军入城。

在滕州,高俊迎来了新的一年,这是公元1217年,是金朝贞祐五年、南宋嘉定十年、西夏光定七年、大理天开十三年、蒙古太祖十二年。

街上,一群军兵欣喜的看到,大家最喜爱的歌唱女演员李翠翠也没有死,还带着高俊给她的红色围巾。

百战余生的军兵们围住了她,请她为大家唱首歌。

“你们想听什么?”看着一张张布满硝烟的面孔,李翠翠有点紧张,又有点激动,脸色都发红了。

“唱吧,随便唱些什么。”

李翠翠用袖子擦了擦脸,在新年元日的街道上,清声唱了起来:

青山谷深,平原宽广,肥沃而芬芳

依依垂扬,随风飘拂,享受着春之光

清凉的井水微波

徐落的泉水低吟唱

这里就是我的家乡

最亲爱的家乡。

清清泉水傍着绿苔,在山谷歌唱

巍巍山谷,太平军将,从这里赴战场

他把这清泉畅饮

他在这绿荫爽凉

这里就是我的村庄

最可爱的故乡。

骄傲往事,时时刻刻,引导我向往

村庄依旧,依旧垂杨,年轻人又成长

他们再穿上军装英勇地走向战场

我在家乡,汲水耕田,也支援前方

青山谷深,平原宽广,肥沃而芬芳

依依垂扬,随风飘拂,享受着春之光

清凉的井水微波

徐落的泉水低吟唱

这里就是我的家乡

最亲爱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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