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 交锋

皇后静默片霎,斥道:“你可知道你说好的政策对国计民生有多不利?单列减少荫补官职这一条已然波震朝野。你既不懂,为何乱说?”

集欢道:“那些官职没必要再保留着。国朝才俊众多,不乏没有真才实学之辈,而他们却因出身卑微,无人举荐,不能获取职事,反倒屈人之下。而那些恩荫官位的承袭者多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们食俸禄却不为民谋事,反借着职位便利做出一些不法之事,却使得国朝官阶过于冗余。娘娘说裁撤这些人的官职会震动朝野,不过是承位者享用不到民脂民膏的愤懑。但若再不加以管制,助长这些人的势力,挤压忠廉志士,长久下来,皇后认为如何?”

集欢想不出这样的话,这些话是她父亲在世不得志时,与另一位失意的朋友小聚时讲的。集欢把它挪用过来,倒让皇后缄默。

皇后缓和道:“那你也不应该谈论国事。后宫的嫔妃不得干政。”

集欢笑道:“皇后如何知道这些事?娘娘难道对政事无动于衷吗?我们做了同样的事,娘娘貌似比我做的还多,可别人只明面私下说我干政,却对你只字不提,还赞娘娘是国朝的好皇后。这是什么理?”

皇后愠怒道:“钟娘子,注意你的言辞!圣上已经封你为贵妃,这难道还不够吗?你却不知道满足,反贪求更多!你明受万民给养,享有他们不曾有的荣华,从不为他们考虑,倒弄出什么‘遥抛金桔’、‘花面襦裙’,让天下人效仿。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宫中礼规,我只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你现在竟敢来诘问我了!”

集欢见皇后动怒,行一礼,道:“皇后不要生气,我只说出自己的看法。”

皇后敛容正声道:“你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

集欢点头,又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集欢解释道:“有道理,又没有道理。您说我受万民给养,享有他们不曾有的富贵生活,这一点的确是。可娘娘说我从来没有为他们考虑,只知道索求却不知满足,反倒弄出什么引人效仿的典故,我却不同意。那些典故可不是我故意弄出来的,是朝堂上那些学士讲的。至于为何百姓会效仿,我怎知是何缘故。”

皇后道:“你是国朝的妃嫔,享有天下万民企及不来的安富尊荣,言行更该谨慎。我虽知那些闲谈不是你故意为之,但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不知,宫外的人不知。他们只会由这些事产生的影响臆断你是一个恃宠而骄的人。”

集欢讥笑道:“谁在乎他们的看法。我只要自己过得舒坦就好。”

皇后反问道:“你现在过得舒坦吗?”

集欢滞了滞,默作不语。这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皇后缓和语气,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宫规礼制,嫌它们陈腐,太禁锢人。可是既然你入了九幽城,你必须受它管控。你拥有的一切地位、荣华都得益于它。而你却费尽心思去打破它。你告诉我,为什么?”

集欢又沉默了须臾,才道:“娘娘眼中的幸福与满足是什么?是拥有无上的权力,还是享用受之不尽的财富?娘娘是孟老将军的女儿,是将门嫡女,从小养在深闺,锦衣玉食,不需要为生计而担心。你拥有的一切是为这种制度所保障的,您自然会认为这种制度是合理的,是该继续保留下去的。可我的快乐与满足是什么?”讲到这里,一抹清浅的笑意自她嘴角浮现,“我想要的是爹娘健在,夫君疼爱,儿女相伴。可我知道,这终只能是个奢望。娘娘,你也有自己的孩子,你可想过失去他们的滋味?难道我们便该在一套经年不变的规制下,像提线木偶一样,日复一日地生活?我们每个人该忍受一切苦难与不公而不去反抗?只因那套制度不容逾越!”

皇后不说话,静静地端坐在上方。

集欢继续道:“我曾来自泥泞,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从来不去回避或去掩饰它。娘娘没有自己想追求的东西吗?”

皇后听完她说的—大通直白的话,并未作何表示,只是兀然肃默着。

集欢道:“娘娘的问题妾回答完了,妾可以走了吗?”

皇后点首。集欢即将踏出厅的那一刻,皇后的声音突然从正后方传来:“钟娘子,从我入九幽城,坐上皇后这个位子开始,我便不能有任何追求。”

集欢半阖了眼帘,沉郁道:“我知道娘娘身不由己。我并没有责问你的意思,相反我很钦佩你。”如果蕴茜、康笑、幼悟还在,她绝对不会送她们去异域和亲。

一个月后,圣上意外收到一封信。这封信是他当初派往西夏的禁卫送来的。写信人是靖荣长公主。

圣上一璧读信一璧垂泪。看完信,圣上便召韩时平等几个言臣去极宁殿,要将靖荣长公主接回国朝。

韩时平等人不解他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做出这个决定。圣上把靖荣写的信拿给他们看。

靖荣长公主哭诉自己在西夏的生活过得并不好。西夏太子不喜欢她,根本不愿意踏进她的寝殿。从她嫁入西夏至今,李博格陆续纳了十几名妾室。可他依旧不满足,反而隔三差五去妓院狎妓,常常一整夜不归宿。她去他的寝殿找他,让他不要再做这种会让外人耻笑的事。他非但不听,还骂她多管闲事。很快这件事被西夏国主知道了,就让人打了他几十板,罚他在寝殿面壁思过半年。

她去寝殿给他送衣食,他却怒骂她向国主告密的行为何等卑鄙,还动手打她,打过她后,竟侮辱她,说大魏怎么送了这样一个货色给他。她羞怒难当,顿时大哭了起来。几天后,王后把她召入宫中,责怪她没有尽到太子妃的本分,才导致太子犯下这样的错误。 她远嫁到异国他乡,却受此委屈。她忍受不了,便写了一封信让随她到西夏的禁卫送回自己的母朝。这封信却被李博格的侍卫截了下来,交给了他。他看了,大发雷霆,不仅杀了送信的禁卫,还吞占了她一半的嫁妆。随后她又让禁卫送过两回信,皆被李博格拦截下来。他处死了一半以上的中原禁卫,把她幽禁在寝殿中,没有他的命令不让她出去。她心灰意冷,不再对他有任何感情。

她在这里熬过几年漫长又艰难的时光,支持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是爹爹和娘娘能知道她的遭遇,快快接她回家。不久,西夏国主患了大病,太子被召进宫侍奉,她才趁此机会写信让存活下来的禁卫速速送回中原。

他们看完信,却否定圣上的决定。他们道据传西夏国主意外患病,太子和诸王均被叫到宫中服侍。这样蹊跷的情况很难不让人起疑心。此时正是西夏人心涣散,政局不稳的时候,他现在把长公主接回大魏,反让人怀疑国朝想插手西夏内务,给了西夏反叛大魏的借口。

圣上陷入沉思。皇后知道了这件事,也同意几位朝臣的主张,认为那是一条险策,不宜实行。

圣上问她,难道她不思念自己的女儿?不想她回来吗?

皇后答,她自然思念靖荣。但靖荣首先是国朝公主,其次才是她的女儿。她既嫁入西夏,便是西夏的臣妇,要承担维护大魏与西夏安好的使命。靖荣在西夏一天,国邦的百姓便安心一天,不必担忧大魏与西夏会兵戎相见。如果他把靖荣接回来,会使魏夏互好的局面被打破, 让靖荣受到两国百姓的唾骂。

圣上听了朝臣和皇后的劝阻,便将从西夏接回女儿的决议搁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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