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478

“与本王何干?”靳云轻每每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时,便是百里玉最为警惕的时候。

“王爷一向忠于皇上,为了大百里,更是鞠躬尽瘁,现在看来,那些全是假的啊!”靳云轻怅然开口。

“你到底想说什么?”百里玉一直以为靳云轻很不喜欢他对朝廷的忠诚,现在看来,又不全然如此,他真是越发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王爷不觉得为了皇上,为了大百里,为了你辛辛苦苦拼下的江山,你该肩负起保护封逸寒的重任吗?”在靳云轻看来,封逸寒绝非善善之辈,以他的隐忍和睿智,靳云轻有理由相信,他必会成为齐国新的国君!利用封逸寒来百里的机会,让百里玉与其建立友善的关系,对于百里玉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他日倒戈,封逸寒绝对是个很好的外援。

“你还真看得起本王,本王现在自身难保,又有什么能力保他?”即便嘴硬,百里玉心底却已打定主意要护封逸寒周全,不为别的,只为靳表姐想这江山无恙。

“王爷要不想也没关系,只要王爷将流沙给筱萝,封逸寒的事,包在筱萝身上!”靳云轻一本正经的看向百里玉。

“想都别想!吃饭!”看着靳云轻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贪婪,百里玉不禁懊恼,他怎么会在这么腹黑的女人身上看到表姐的影子,定是眼花了!

翌日,靳云轻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思忖着要如何应对封逸寒的事,凝眸间,玉指轻揉着的絮子的耳朵,絮子则极享受的躺在那里,不时喵两声,以示感谢。

“回禀娘娘,丽妃刚刚出宫回了靳侯府。”此时,刘醒急步跑了进来,恭敬禀报。

靳云轻闻声收起心思,唇角勾起一抹幽幽的笑意,如今的靳素鸾孤立无援,她这次回侯府,想必是说服靳震庭回心转意,重新支持她。罢了,自己似乎也有些时日没回去了,不看看靳震庭病成什么样,靳云轻还真是不放心。

靳侯府内,靳图看着眼前一脸傲然的靳素鸾,俯身施礼。

“老奴叩见丽妃娘娘。”

“本宫听说靳玉那个小贱种不是父亲亲生的,可有此事?”靳素鸾挑眉看向靳图,眼底透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回丽妃娘娘,老奴已经派人调查过,靳玉的确不是老爷亲生。”靳图恭敬回禀。

“父亲还真是老糊涂了,居然为别人养了那么长时间的儿子,连死了都为他风光大葬!这次父亲是得着教训了!”靳素鸾冷哼一声,为了那么个贱种,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现在怕是悔的要死呢。

“老爷为了这件事大病了一场,如今稍稍好转,娘娘若见着老爷,千万莫再提靳玉的事了。”靳图看出靳素鸾心底的鄙夷,忧心提醒道。

“放心,他到底是本宫的父亲,就算以前发生过什么不开心的事,本宫都可以一笑而过。父亲人呢?”靳素鸾轻舒口气,毕竟她此番来另有目的,此刻不过是在靳图这儿痛快痛快嘴罢了。

“回丽妃娘娘,老爷正在偏厅见张媒婆。”靳图据实开口。

“知道了,你带明玉下去休息,本宫去见父亲!”靳素鸾冷声吩咐之后,径自转身朝偏厅而去。

身后,明玉知道靳素鸾由始至终都没相信过自己,不过来日方长,她有时间等。

偏厅内,靳震庭握着几张名门闺秀的八字,皱眉思忖着。

“宰相大人,您真是好眼力,这几位小姐皆出自520小说达理,秀外慧中......”

“老夫只要能生儿子的!”靳震庭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在他眼里,女人最大的价值就是生儿子,什么名门闺秀,什么知书达理,对他来说毫不重要。

“呃......呵呵,这几位小姐长的都是福相,自然是能为宰相添丁的!”张媒婆陪笑道。

“那就她吧!”靳震庭将选中的八字递给张媒婆,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这是李家二小姐,人是没的说,只是彩礼方面要求的多了些......”张媒婆委婉开口。

“宰侯府缺银子么!只要她能为老夫添个儿子,老夫保他们李家三代衣食无忧!”

“大人放心,民妇这就去办!”闻听此言,张媒婆登时点头哈腰。

待张媒婆离开,靳素鸾便自门外踱步而入。

“听闻父亲重病在床,没想到还有这般心思,也不知道那个李家小姐能不能遂了父亲的心意,为本宫添个弟弟呢。”即便回府和解,靳素鸾依旧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气势上丝毫没有软半分。她太清百里的父亲的个性了,女儿如他而言,根本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摇尾乞怜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没有价值,想要得到他的重视,就必须让他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老夫叩见丽妃。”对于靳素鸾的出现,靳震庭略有诧异。

“这里没有别人,父亲不必多礼。”靳素鸾缓步坐到正位,挥手示意靳震庭平身。

“不知丽妃到宰侯府有何要事,若无事,老夫身体不适,怕不能相陪。”靳震庭冷声开口,转身正欲离去,却被靳素鸾唤了回来。

“父亲就一定要拒本宫于千里之外吗?难道父亲觉得靳玉那个贱种不该死?”靳素鸾狠声怒斥。

“就算他没淹死,老夫也会亲手掐死他!”提到靳玉,靳震庭眼底迸发出绝冷的寒意。

“那就是了,其实本宫与父亲素来是一条心,有些话本宫可能说的重了,不过人在气愤之时,难免会说些过火的话,父亲该不会把那些气话记在心上了吧?”靳素鸾有意缓和房间内的气氛。

“老夫只知,气话有时候也是真话。丽妃娘娘随意,老夫便不陪了。”靳震庭并不买账。就在靳震庭欲走出厢房之时,身后忽然传来靳素鸾的冷笑。

“呵,父亲定是觉得靳云轻那个傻子比本宫更受皇宠,更好操控对不对?”靳素鸾踩着戾气的步子走到门口,伸手将门关紧,随后转身直视靳震庭。

“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从小养到大的畜牲居然会反口咬人,自靳素鸾碧水湖边威胁他开始,靳震庭便知这颗棋子算是废了。

“不知道?那本宫就清清百里百里的告诉你!你以为靳云轻是个傻子?枉你做丞相这么久,自诩精于算计,深谋远虑,难道就没看出来这些事里面的蹊跷!靳云轻不仅不傻,而且还阴险狡诈!是她亲口承认诬陷高嬷嬷,主动勾皇上,就连母亲的死,还有靳玉纵湖,都是她的杰作!我们都被她给骗了!她现在扮痴装傻,实则是在报复!报复你!报复本宫!”靳素鸾眸色充血,声嘶力竭低吼,只要想到靳云轻对自己做下的种种,靳素鸾真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

无语,靳震庭冷眸看向靳素鸾,并未吭声。

“你肯定觉得本宫是胡说,可你想想,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靳玉才多大,怎么会一个人找到碧水湖?”靳素鸾试图用说服自己的办法说服靳震庭。

“是婉儿让汀月带他去的,因为他说想去捞鱼。”清越的声音带着稚气的音调在靳素鸾身后响起。靳素鸾陡然一阵,回身间正看到靳云轻站在自己身后,纯净的眸子闪烁着明暗莫辨的光芒。

“你......你什么来的?”或许刚刚太过激动,靳素鸾甚至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来了好久,一直在听二姐说话,婉儿不懂二姐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可婉儿知道,二姐不喜欢婉儿了,只是不管二姐有多不喜欢婉儿,都求你不要抢走父亲,婉儿现在就只剩下父亲了。”靳云轻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看着靳云轻那张虚伪的面孔,靳素鸾皓齿狠咬,眼底迸发着浓烈的窅黑,就在靳素鸾欲冲上去质问之时,忽然听到靳震庭的声音。

“父亲怎么会不要婉儿,父亲也就只有婉儿这么一个女儿了!走,父亲带你去正厅,让靳图给你准备好吃的!”靳震庭的声音彻底打破了靳素鸾所有的期望。

看着靳震庭揽着靳云轻背对着自己离开,靳素鸾颓然倚在门口,如今的她,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正厅内,靳云轻从汀月手里拿过一坛自宫中带出来的美酒递到靳震庭手里。

“父亲,这是婉儿特别求皇上赏给您的,听说是埋了三十年的女儿红,肯定很好喝!”靳云轻笑若春风灿烂。

“还是婉儿有孝心啊!”靳震庭微微点头,随手接过女儿红。

晚膳之时,当靳云轻亲眼看着靳震庭将女儿红喝进肚子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几分。那女儿红虽是皇上赏的,可里面的‘无根水’却是她孝敬给靳震庭的。‘无根水’顾名思义,喝了便会无根的水,靳震庭想要儿子,只能等下辈子了。莫不是她靳云轻心狠,实在是靳震庭不配为人父,即便生下儿子,也只会成为他摆布的工具。

且说靳素鸾在侯府吃了瘪,自然是要发泄的,所以当靳云轻踏进关雎宫时,看到靳素鸾一脸戾气的坐在那里,并不感到意外。

“你们都下去。”靳云轻收起脸上的微笑,挥手退下刘醒和汀月。

房门叩紧后,靳素鸾大步冲到靳云轻面前,双手狠揪起她的衣襟。

“靳云轻!你以为父亲在乎你?错了!父亲谁也不在乎!如果不是他默许,你那个下贱的母亲也不会死!是他......”

‘啪—’未等靳素鸾说完,靳云轻猛的扬手,狠狠甩了靳素鸾一巴掌。

“本宫的母亲,也是你有资格肆意谩骂的么?靳素鸾,别忘了,本宫是贵妃,你不过是个妃!你说的没错,本宫知道靳震庭心里只有他自己,更知道他是如何对待母亲的,所以本宫并没打算放过他,不过和他比起来,本宫更讨厌你!”靳云轻冷蛰的眸子如冰封的利刃般射向靳素鸾,看的靳素鸾自心底发寒。

“怎么?想着去告诉靳震庭?去啊!

本宫可以跟你打个赌,若靳震庭还肯信你半个字,本宫即刻摘了脑袋给你!”靳云轻一字一句,寒冽如冰。

“为什么?本宫是对不起很多人,可本宫没做过害你的事!”靳素鸾惊诧的看着靳云轻,此刻的靳云轻俨然地狱阎罗般的存在,她无法想象靳云轻那嗜血的恨意到底出自哪里。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屑和一个傻子计较,你的眼中钉,另有其人!本宫是为那个人向你讨债的。靳素鸾,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靳云轻一步步走向靳素鸾,身上的威压逼的靳素鸾节节后退。

“是谁?”靳素鸾狠噎着喉咙,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靳表姐死时的惨状,还有仲儿血肉模糊的尸体。

“想起来了,对吧?我已经在你脸上看到了那三个字!”靳云轻慢慢俯身,清澈无害的眸子紧盯着靳素鸾煞白的娇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靳表姐?”靳素鸾失语道出这三个字。

“原来二姐的眼中钉是大姐啊!”靳云轻忽然启唇,脸上的笑让靳素鸾胆战心惊。

“你知道靳表姐的死因?不可能!这不可能!谁告诉你的!到底是谁?是皇上?不是......皇上怎么会说?皇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汀月的声音

“奴婢叩见皇上!”

靳云轻闻声,迅速收起眼中的恨意,旋即朝桌角撞了过去,靳云轻并没十分用力,只是轻轻磕了一下,不过额头还是留有淤青的痕迹。

“靳云轻!你干什么!”靳素鸾费解的看向靳云轻,此刻,百里连城已然推门而入。

“呜呜......二姐,对不起,婉儿不是故意提起大姐的,婉儿不知道二姐不喜欢大姐......”靳云轻泪如雨下,泪水划过面颊,留下两道长长的泪痕。

“你!你胡说什么!皇上......”靳素鸾终于明白靳云轻的意图,登时想要辩驳,却见百里连城一个箭步冲到靳云轻身边,心疼抚着靳云轻额头的淤青,黝黑的眸子落到自己身上时,一片戾气。

“丽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靳妃动手!你难道不知道靳妃品阶在你之上,你这叫以下犯上!来人!”对于百里连城来说,靳素鸾本是颗留之无用,弃之可惜的棋子,原本他还在考虑如何处置靳素鸾,可在看到靳云轻额间的淤青时,百里连城勃然大怒,当下动了杀意。

“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脸上还有靳妃扇的巴掌,臣妾真的什么都没做啊!”靳素鸾登时跪在地上,悲戚哭诉。

“二姐......你是在说婉儿说谎吗?只要你承认那巴掌是你自己扇的,而且刚刚你的确推婉儿撞到桌角,婉儿就求皇上不打你!”靳云轻抹了眼角的泪,水灵的眸子气愤的看向靳素鸾。

“皇上!”靳素鸾没想到靳云轻这样阴险邪恶,只是现在,她可以反驳吗?尤其在看到百里连城眼底涌动的杀意时,她知道,自己没有别的路可走。

“看在婉儿的面子上,朕可以饶你,不过你必须实话实说!”百里连城声音寒蛰,利目如锥,与那双冰冷的眼不同,百里连城抚在靳云轻额头上的手,却是那样的温柔,温柔的让靳素鸾几欲癫狂。

“臣妾......臣妾有罪,不该对靳妃动手,更不该自扇巴掌诬陷靳妃,求皇上开恩,臣妾再也不敢了!”靳素鸾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恨靳云轻,那双搥在地上的手狠狠抓着地面,几欲嵌进石缝的指尖生疼,靳素鸾却毫不在意,只一字一句,如泣如诉。

“皇上,二姐也不是故意要打婉儿的,您就别罚她了,好不好?”靳云轻抬手抹着眼泪,水眸莹润晶澈,看的百里连城打心里疼惜。

“还不谢过靳妃!”百里连城厌弃的瞥了眼靳素鸾,旋即扶着靳云轻坐到桌边。

“臣妾......谢过靳妃!”靳素鸾咬碎皓齿,绝顶的恨涌至心头,可现在,她只能忍。

“只要二姐以后诚实些,就还是婉儿的好二姐!婉儿扶二姐起来!”靳云轻欲起身之时,却被百里连城宠溺的抱在怀里。

“你可以退下了,没事别到关雎宫来!”冰冷的声音透着阴沉的警告,百里连城开口间,眸子落在靳云轻身上,温柔如水。靳素鸾不再争辩,急急退出关雎宫,直至转身一刻,眼底迸发出猩红的颜色,她会让靳云轻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的!她发誓!

靳素鸾离开后,百里连城心疼的抚着靳云轻的额角,轻轻吹着。

“疼不疼?”

“有皇上陪着婉儿,婉儿不疼!”看着百里连城眼中的焦灼,靳云轻相信他的关切发自内心。这一刻,靳云轻忽然觉得百里连城真的很可悲,这个世上,怕只有傻子才不会引起他的戒心,也只有傻子才能得到他的真心,可若是傻子,要这真心何用。

“那朕就一直这么抱着婉儿,永远也不松开!”百里连城的下颚抵在靳云轻的肩窝处,俊脸贴上粉嫩的面颊,一股淡淡的体香萦绕鼻间,百里连城发现身体某处开始蠢蠢欲动,在靳云轻面前,他的意志力近乎于零。

“臣弟叩见皇上。”百里玉迈步进来,恰巧看到这一幕,尤其注意到百里连城眼中肆无忌惮的贪婪时,百里玉眸色骤暗,心,隐隐泛起异样的情愫,自入住关雎宫后,这样的场面他不知撞见过多少次,可之前却没有过这样的抵触。

“咳咳......起来吧。”百里连城收起眼中的欲想,极不舍的松开靳云轻,走到百里玉面前。

“朕找你来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明日齐国太子便会抵达皇城,朕想过了,这段时间,由你负责齐国太子的安全,顺带着替朕好好款待他。”百里连城随性开口,似说着一件极普通的事,言辞中并没有征求之意。

“此事万万不可,但凡来使位高于储君者,臣子没有私下宴请款待的资格,如今百里玉无官无衔,实在担不起此任。”百里玉婉言推辞。

“你是在怪朕没有给你官衔?”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晦暗,百里连城不紧不慢开口。

“百里玉不敢,自在的日子过惯了,那些束缚人的东西百里玉能躲则躲,百里玉只是怕此举会引来齐国不满,给皇上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百里玉恭敬拱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到底是朕的好皇弟,事事都能替朕着想,不过你多虑了,齐国太子这次不过是走个过场,无关乎两国邦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百里连城眼底的晦暗渐消,单手拍在百里玉的肩膀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朕还有些奏折没批阅完,先走了!”百里连城并没有给百里玉再次反驳的机会,只是抬脚欲迈出关雎宫时,忽然回身看向靳云轻。

“婉儿且莫再伤了额头,朕晚上过来亲自给你冰敷。”百里连城心疼的看了眼靳云轻,方才离开。

直至百里连城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靳云轻方才收起脸上的天真,缓步走到桌边。

“好一招借刀杀人,这是他的作派!”清冷的声音透着隐隐的冰寒,靳云轻漫不经心的提起茶壶,自斟了一杯。

“皇上那样宠你,你感觉不到吗?”百里玉始终觉得靳云轻对皇上有种莫名的敌意。彼时为了百里连城一个微笑,一个舒坦,表姐不知付出多少。而眼前的靳云轻那么轻易的得到皇宠,却似乎毫不在意。这正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最好。得到的,永远不会珍惜。

提着壶的手停滞在空中,片刻,方才落下。靳云轻转眸看向百里玉,唇角划过一抹冰冷。

“皇上那样恨你,你感觉到了吗!”靳云轻冷声反问,清澈的眸溢出星点寒芒。

“这不一样,百里玉根本不在乎皇上的态度。”百里玉知道靳云轻要说什么,可这根本是两回事,他之所以任由百里连城摆布,完全是为了靳表姐,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靳云轻是百里鸿弈的宠妃,这份荣宠,是她安然的保障。

“那王爷又如何知道筱萝需要在乎皇上的态度,在乎他的荣宠?”靳云轻声音如锥,有着无法撼动的坚毅。

“可是......”

“王爷今天的可是太多了,殊不知这天下间喜欢听可是后面那些话的人,寥寥无几,筱萝自然不在其列。”靳云轻硬生打断了百里玉的话,重重将茶杯搁在桌面上。

“那本王无话可说。”百里玉也有些恼了,负气站在一侧,他好心提醒是为了谁啊!

“关雎宫对面的雍和宫是空着的,明日王爷便将封逸寒带到雍和宫。”见百里玉不语,靳云轻轻舒口气,淡声道。

“本王为什么要听你的啊!”百里玉愤然转身,不以为然。

“王爷该不会觉得一个流沙可以抵挡得了齐国的‘魅影七杀’吧?”靳云轻挑眉看向百里玉,一副你别无选择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齐国会派‘魅影七杀’对付封逸寒?”当听到‘魅影七杀’之时,百里玉面色陡然一震,急急走到靳云轻面前,神色肃然凝重,百里玉对‘魅影七杀’早有耳闻,虽齐国兵力与众国相比中下,可它所拥有的‘魅影七杀’却是众国暗杀组织中的佼佼者,排名仅次于蜀国的‘断魂三梦’。

“王爷若不信,筱萝愿跟你打个赌,如果不是‘魅影七杀’,筱萝把风雨雷电赠与王爷。若是么......筱萝要流沙!以四换一,王爷可是占尽了便宜呢!”靳云轻唇角微勾,深如明月的眸弯成月牙。

“明日本王会把封逸寒带到雍和宫,就这样!”百里玉肃然开口,旋即转身走向宫门。

“那王爷到底是赌?还是不赌啊?”靳云轻无害的眸子真诚的眨了两下。

“本王可不是燕南笙那个白痴!就算是死,本王都不会让你骗走流沙,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百里玉恨恨道,旋

即大步离开关雎宫。

看着那抹愤然离去的背影,靳云轻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这一刻,百里玉的身影终于不只是萧索和孤寂。而援助封逸寒,便是她为百里玉铺砌通往大百里龙座道路上的很重要的一块砖。

正如靳云轻所料,封逸寒的出使并没有受到百里连城的重视,而他让百里玉款待封逸寒,无非是料到封逸寒此行必有凶险,一旦封逸寒出事,他自会把百里玉交给齐国,既不用议和赔偿,又避免开战,同时也解决了百里玉这块心头刺,一举两得。

“主人,王爷已经带着封逸寒到了雍和宫,属下探查过了,封逸寒随行十五人,五名贴身侍卫,皆是一等高手,其余十名稍逊些。”殷雪笔直的站在靳云轻身侧,据实禀报。

“十五人......看来齐王当真是想废了这个太子。殷雪,如果与‘魅影七杀’遇上,你有几分胜算?”靳云轻清眸幽如深潭,似古井无波。

“独自脱身容易,若是对峙,三分胜算。”殷雪言外之意,便是敌不过。

“嗯,相信封逸寒身边的人该不都是饭桶,加上流沙,你们应该能打个平手。如今能不能保住封逸寒,且看造化了。记着,无论何时何地,肃亲王的命最宝贵,其次便是你自己的,懂么?”靳云轻轻呷口茶,淡声道。

“属下明白!”殷雪心知靳云轻是不想让自己与‘魅影七杀’硬拼,实在保不住,也不能搭上自己的命。

封逸寒到雍和宫的第二日,百里连城方才下旨设宴款待,而席间陪同者,除了自己,便是百里玉。靳云轻不禁嗤笑,百里连城真是太不把封逸寒当回事儿了,即便他再不受宠,也是一国太子,居然让一个傻子去陪,明显是在给封逸寒难堪。

殊不知他是看走了眼,这样肆无忌惮的欺辱,总有一天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时间定在午时,宴席设在雍和宫,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能看出百里连城的刻意轻视。关雎宫内,靳云轻让汀月将自己打扮的分外夸张,汀月将梳妆台上最后一支金步摇插在靳云轻的发髻上,脸色已成禇色。

“娘娘,您不觉得累吗?”看着靳云轻头上顶着的七八支珠钗,汀月窘然开口。

“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这么做吗?”靳云轻还嫌不够的在脸上多拍了些胭脂,原本淡雅清绝的容颜,现在看起来虽不失美艳,可却太过艳俗。

“奴婢不明白。”汀月睁大眼睛等着靳云轻的解释。

“很简单,本宫越邋遢,越丢脸,封逸寒便会越恼,越记恨皇上此番安排,相比之下,他便很容易感受到百里玉的真诚和坦然。”靳云轻似有深意点了一句。

“汀月有时候真不明白,您既然那么帮肃亲王,不让他知道也就算了,还每次都把王爷气个半死!”汀月随手收起胭脂水粉,抱怨道。

“你瞧见过他生气?”靳云轻挑起眉梢,狐疑开口。

“当然,有几次奴婢经过东厢房的时候,分明听到肃亲王在狠狠诅咒您!”汀月使劲儿点头。

“诅咒本宫什么?”靳云轻饶有兴致的看向汀月,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大多是腹黑,跋扈之类的词语,奴婢虽然没听清百里,可那声音抑扬顿挫,想必是气坏了。”汀月笃定道。

“是么.......时候差不多了,随本宫去雍和宫。”靳云轻且将汀月的话记在心里,缓身踱步走出关雎宫。

初夏的天儿难得如此凉爽,当靳云轻推开宫门踏入雍和宫时,入眼皆是一片桃花。

靳云轻恍然,这雍和宫一向闲置,彼时自己还是皇后的时候,偶入宫中,便命花匠在此处种满桃花,也省得院落无人,太过凄凉,现下看来,自己无意之举,却成就了眼前的宛如仙境。

风起,暗香浮动,花瓣随风盘旋,狂舞于空。花海深处,只见一人独自坐在石凳上,背倚桃树,玉指执书,细细品读。男子紫冠束发,发间有青带若隐若现,儒雅,安静的如一尊绝美的玉塑,粉英缤纷,几许花瓣落在男子的肩上,白裳之下,男子越发超凡脱俗。

汀月正欲起步,却被靳云轻拦了下来,她不想过早的打扰这唯美安静的氛围,只是为时已晚。此刻,男子已然搁下书卷,抬眸朝靳云轻的方向看过来。

清逸的俊颜,棱角分明的五官,淡漠儒雅的气质,无不昭示着男子的不凡,可靳云轻却感受到那清澈的眸底,蕴含着怎样的沉郁哀伤,怎样的悲愤隐忍。这感觉似曾相识,如果没经历过极痛,又怎会有这样因仇恨而沉淀的幽远目光。

“你是谁?”本该是花间男子的问题,声音却从身后传过来。一侧,汀月狠噎了下喉咙。

“王爷,您连我家主子都不认得了么?”汀月小心翼翼看向站在靳云轻身后的百里玉,心底惴惴不安。毕竟在百里玉眼里,自家主子可不是傻子。

“靳云轻?你干嘛打扮成这样?”百里玉急步走到靳云轻面前,满目震惊。

“这样有什么不好?本宫觉得这打扮是极美的!”靳云轻鼓起红腮,理直气壮。

“汀月,你确定你家主子出门前照过镜子了?”百里玉双目紧盯住靳云轻,质疑问道。无语,汀月只觉汗颜。

“肃亲王,这位是?”清越的声音悠然响起,封逸寒优雅踱步至百里玉身侧,细长的眼清澈明亮,宛若水晶。

“咳......这位是皇上最得宠的靳妃娘娘。”百里玉在介绍靳云轻的时候,声音略显尴尬,倒是一侧的靳云轻不以为然,纵是丢脸也是丢百里连城的脸。

“靳妃,这位是齐国太子。”百里玉转身,向靳云轻正式介绍封逸寒。

“嗯,你怎么不向本宫请安?”百里玉语毕,靳云轻登时抬起涂抹着厚厚胭脂的粉嫩小脸,一派傲然开口。封逸寒闻声微震,却也未表露太多情愫,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靳妃,该是你向太子施礼!”百里玉脸色青褚,低声提醒道。

“可皇上说除了他,本宫在这里是最大的,谁见了本宫都该行礼,对了,你刚刚看到本宫,怎的没行礼!”靳云轻双手叉腰,蛮横看向百里玉。这一刻,百里玉忽然有种被人扒了衣服吊在空中的羞愤感,如果不是坚强的意志力,他定会朝靳云轻咆哮吼过去

“在下封逸寒,拜见靳妃娘娘,世人皆道靳妃倾城之色,天真无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封逸寒的眼角含着笑,在那双眼睛里,靳云轻看不到一丝厌恶和嫌弃,那样真诚的目光,仿佛真是对她有无限崇敬。靳云轻不禁感叹,封逸寒的城府果然够深。

“平身,你呢?”靳云轻将视线收回到百里玉身上,唇角不经意的勾出一抹轻浅的弧度。不知为什么,靳云轻特别喜欢看百里玉被她气的癫狂的模样,仿佛这样的百里玉够生动。

“拜见靳妃!”百里玉随意拱手后即刻转身看向封逸寒,真是多一眼也不愿意见靳云轻此刻那副尊容。

“太子殿下,百里玉已经吩咐御膳房备下一桌酒宴,今日算是正式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

“百里玉兄有心了,非正式国宴,便称我逸寒吧。”封逸寒薄唇微勾,眉宇间的真诚并非刻意。

“好!逸寒,里面请!”昨日便与封逸寒相谈甚欢,百里玉倒也不做作。

“本宫是不是该走在前面?”靳云轻突兀的一句登时破坏了眼前的美好的氛围,百里玉深吸口气,还未开口,便见封逸寒恭敬让出通路,满面微笑的看向靳云轻。

“靳妃娘娘,请!”清越的声音如雨打青瓷,悦耳动听。靳云轻自不客气,登时大摇大摆的走进雍和宫。

席间,百里玉与封逸寒畅谈古今,涉猎内容天南地北,一侧,靳云轻大部分时间都在吃喝,实则却将封逸寒的每句话过心,即便封逸寒掩饰的再好,可言谈中还是显露了他的磅礴野心。

当然,为了将自己的角色扮演的淋漓尽致,靳云轻也会不失时机的插上一句毫不相关的质疑,每每此时,百里玉的目光都透着掩饰不住的愤慨,反观封逸寒,却可以耐心细致的释疑解惑,甚至还会和靳云轻探讨上一阵。

回到关雎宫,百里玉还未等换装出来的靳云轻坐下来喝口茶,便已抛来一连串的抱怨。

“皇上就算再不待见封逸寒,是不是也该露上一面?就算不出面,也不该让你去寒碜人家。你也是,要不要扮的那么夸张?若本王还是当年的肃亲王也罢,如今本王不过是个闲人,不管从哪方面,都怠慢了封逸寒!”百里玉愤愤然看向靳云轻。

“当日皇上命你款待封逸寒,你便该知道皇上的意思。对于将死之人,皇上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至于让本宫出面,倒也无不妥之处,毕竟在世人眼里,本宫的确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倒是王爷的反应,当真让筱萝失望!”靳云轻清眸看向在自己面前来回踱步的百里玉,声音肃然。

“本王怎么了?”百里玉不以为然。

“不过一天的时间,王爷便对封逸寒掏心掏肺了么?居然这样为他报不平。看来封逸寒的厉害之处并非城府深沉,而是善于攻心。”靳云轻针砭时弊分析。

★тTk án★C O “本王只是觉得不该如此轻视封逸寒,仅此而已。”百里玉闻声心虚,却仍极力辩驳。

“最好仅此而已,王爷应该清百里,封逸寒与你并不是一类人,他心在朝,齐国皇位他势在必得,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为他的王者之路作铺垫,筱萝只希望王爷莫糊里糊涂的成了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靳云轻优雅提起茶壶,斟了杯推到百里玉方向。

“你不是一直主张要护他周全的吗?”靳云轻的语出惊人让百里玉不禁沉凝,这一刻,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眼前的靳云轻无论智慧,还是心机,都不输彼时的表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