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逝颜走到二人面前之时,二人望着那双白雪缎靴子,还未曾回过神,便听到凤逝颜那低沉的嗓音在他二人的耳边回响着。
“冷吗?”
二人同时抬头看着这个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男人,清平扯开嘴角,轻轻一笑道“不冷,谢主子赏赐。”
“主子,这叫着倒也中听,以后也别叫爷了,就叫主子吧,本王听着也顺耳些。”凤逝颜轻笑着说道,他随意的拂去一旁石凳之上的水渍,坐了下去,理了理衣袍,还是那般肆意妄为,飘逸潇洒。
“是。”清平笑着回答道,眼底那丝最后的苦涩在笑颜中化去,主子,爷,这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区别,或许,他真的错了,错在他不应该痴心妄想以凭自己能够读懂他人心的能力来读懂他这位主子的心;清平还记得八年前,也是如昨夜一般的一个雨夜,他卷缩着身子躺在那已经废弃的庙里,等待着死神的来临,但是,没想到上天还不曾忘记他这个孩子,让他遇到了他,八年前,破庙初见之时,他望着他恍若望见了仙人,一身紫色华衣,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那把十二玉骨扇勾起他的下巴,薄唇里吐出些略带笑意的话“这孩子眼睛,还真是好看呢。”他记得,他眼中的笑意,更无法忽略他眉心那点朱砂,不知是为谁妖娆了一场盛世的繁华,第一次,他看不到他的过去......
便也是从那一天起,他追随在了他的左右,他为他取名‘清平’,是清平长安的意思;
“你呢?”
凤逝颜弯腰勾起了无岸的下颌,无岸双眸迷离的望着凤逝颜,喃喃道“不冷,爷,无岸真的不冷,没有心,怎么会冷?”
“无岸跟了我十一年,跪了一夜,不冷,清平跟了我八年,跪了一夜,不冷,呵呵,可是,爷冷了。你们最少的跟了我八年,多的,则是十多年,
无岸,本王十六岁上战场的时候,你是侍卫中,第一个站出来愿意跟着本王去送死的;清平,八年前本王只是无意中救了你,可你却追随了本王八年,多少次,你用自己的身子挡在本王的面前啊!可现在,你们心冷了。”
一抹嘲讽的笑颜,绽放在凤逝颜的嘴角,他,还是那个掌握北冥大权的凤逝颜,还是那个,谈笑间取人性命的凤逝颜。
“罢了,本王,也不需要跟你们说那么多,冷了,便回房换衣吧。”
凤逝颜转身离去,清平和无岸望着他的背影,刹那间,他们才发现,那个不可一世的背影,原来还隐藏了孤寂,他,总是将背挺的那么直,直直的,就连倒下的时候,他的背也是直直的挺着,想必他也是一个怕冷的人吧,因为只有怕冷的人,会将背挺得直直,似乎在告诉每一个人,他,不冷。
“起来吧。”
不知道又是多久,清冷的声音在他们二人耳边响起,二人抬头望去,才发现,是被关入地牢的虞致远,一身原本贴身的青色长袍此时在他身上却显得无比宽大,原本隽秀的面庞此时却陷了下去,眼眶深陷,眼圈通红,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薄纸,可以看清皮肤下的血管一般;发髻略显凌乱,似乎经过一夜的奔波一般。
“虞总管,你。”
清平激动的站起身,但是因为跪了一夜,此番站的有太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好在虞致远扶了他一把,不至于让他刚起来便跌了下去。
“无岸,你也起来吧。”虞致远弯下腰,将无岸扶起,二人都对虞致远的突然出现大感诧异,按理来说,此时,虞致远应该是在永乐王府的地牢才对,而在大牢里的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二人脑海中闪过一个可能,望着那个人离去的那条路,昨夜的雨打下了不少桂花,落在那石子路上,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他们无法在走过去。
“爷做事什么时候感情用事过,清平,无岸你们二人跟了爷那么多年,即使是条狗,也该明白主人的心,可是你们二人,可是将爷的心给伤透了,十几年的情谊,竟然换不得一个信任,清平,你自认看透天下人的心,可你,可曾看透自己的心,无岸
,当年你得罪先皇,是谁救了你一命,是谁那么多年,将你带着身边,什么也不瞒你们,如今,你们,你们。”
虞致远那单薄的身子在风中看起来万分瘦弱,似乎风在大一些,他便要迎风而倒,瘦弱的身子不住的颤抖;就在倒下之际,他一手撑着布满雨水的石桌,水花溅起打湿那那身青衣,虽然如此,虞致远的双眸狠狠的盯着那显露出懊悔神色的二人。
“还站在这儿做些什么,还不快去把衣裳换了,伺候爷去。”
虞致远一声怒吼,让二人收起懊悔的神色,各自回房去换衣裳,虞致远望着二人离去那身影,淡淡一笑。
“致远,还是你出马最好。”
本来已经消失在小路尽头的凤逝颜,突然出现在虞致远的身后,颓废,孤冷一扫而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颜,就如同夏日骄阳,炫目的让人睁不开眼,也邪魅的让人不敢直视,他还是那个妖气霸天的凤逝颜,北冥的永乐王;
“主子说笑了。”
虞致远俯身行礼道,凤逝颜习惯的伸手去拿自己的白玉骨扇,才突然回过神,扇子那一日他已经交给了血玉,想到此,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如同暗夜彼岸花一般的女子,虽然不能和夜未央那等绝世女子相比,但也各有风姿。
“致远,七夕那日,可有一女子带着本王的扇子去过王府。”凤逝颜忽问道,虞致远细想许久,七夕那天发生的事情着实多了些,但是,那一日的确是有那么一个女子来过,虞致远还记得那女子一身妖娆的红衣,似乎要将天地都燃烧了一般。
“有,只是那女子报了信后便走了,爷的扇子,也还在她的手上。”
虞致远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直视凤逝颜,凤逝颜自是看了出来,但也没有点破。
“致远,你赶路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是。”
虞致远弯着身子退下,其期间,没有在抬头看一眼凤逝颜,他没有看到,在他退下之时,凤逝颜嘴角那丝无奈的笑,眼中那淡淡的哀愁,纵使他是北冥永乐,他也摆脱不了人的爱恨情仇,他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不同于那些碌碌无为的凡夫俗子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