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悠悠从昏暗中转醒时,望着陌生的床帘,鼻尖有一股子幽香混合着药香萦绕在鼻尖,扭头望去,地上的炭炉烧的旺旺的,怪不得这寒冬腊月的,这房中无一丝寒冷,想来此处应该不是客栈,接着四周打量之时看到皓玉趴在她的床前,她想起身,却发现全身都疲软的很,但她只是微微一动,趴在她床前的皓玉就惊动了,望着转醒的她,好似放下心中的大石块一样“谢天谢地,小姐你可算醒了,你都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了。”
皓玉在那四玉之中虽然不如血玉妖媚,不如妖玉活泼,冷也不如冷玉,但是却很细心,她拿了几个软座垫在夜未央的身后,又将她扶起靠在软座上,夜未央觉得好受多了,身上的力气也一点点的回来了,只是,她现在还是没有力气讲话,许久后,她算是攒足了力气开口道“我舅舅呢,他在哪儿?”
只一句话,便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连连的咳嗽,皓玉连忙为她倒上一杯茶水喂她喝下道“小姐,你这是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奴婢找到你的时候,你拉着奴婢直喊着凤逝颜的名字,你说说,你这是何苦呢。”夜未央推开皓玉手中的杯子,靠在软座上“皓玉,去,给我把舅舅找来,如果你不想就这样看着我死的话。”
皓玉这些日子算是被夜未央吓怕了,先是发烧,紧接着是昏迷,各种各样的惊吓,好在她没事,若是她有些什么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姐,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皓玉担心的望着她,不过才这两日的功夫,她整个人是瘦了一圈,脱了型了,那脸色也苍白的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夜未央见冷玉是打定主意不帮她了,她掀了铺盖就要下床,皓玉猛的扑过来,将被子强行为她盖上“小姐怎么这般糟蹋自己,您可知道,您差点就没有命了,如若不是主子派奴婢去接小姐,小姐就死在了雪地里了。”
夜未央定定的看着她,自嘲笑道“那你怎么还救我呢,倒不如让我死在那雪地里,也来得干净,不是吗?”
“呵呵,为一个男人你便要死要活的了,皓玉,你且别拦着她,我看看,她要怎么死。”皓玉闻言,果然放开了夜未央,夜未央看着门口那个黑衣裹身覆面之人,冷冷一笑道“未央还以为舅舅跑到那个犄角旮旯的躲着了呢,原来舅舅还知道有未央这么一个侄女啊!”
那黑衣人走进房内,他身后跟着一个白衣女子,手中捧着托盘,托盘之上,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汤“既然醒了,就无需别人帮忙,自己把药喝了吧。”
黑衣人一扬手,那白衣女子便把药端到夜未央的床前,夜未央望着那冒着袅袅白烟的药汤,掀手便连着托盘一道将药汤打翻在地,地上铺的是上好的地毯,就这么一碗药汤下去,白白的给糟蹋了,那黑衣人并未怒,他扬扬手,那白衣女子便退下,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又回来了,这次手上依旧端着一碗汤药,再度端到夜未央的床榻前,夜未央抬手又要将药汤打翻,在一旁的黑衣人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如若你想与我谈事情,便将药喝了,如若不想,你便随便掀吧,反正到时候,受苦的是你,而绝对不会是我的。”
夜未央神色一变,本是掀碗的动作变成抬起那碗药,一饮而尽,白衣女子去接碗,她去手一扬,将碗砸
在了黑衣人的脚边,目光如炬的看着那黑衣人道:“舅舅,我已经喝完了。”那‘舅舅’二字喊的毫无尊敬的意思,且夹带了一丝嘲讽;
白衣女子将地上的残片收拾干净退了出去,黑衣人一扬手,皓玉也退了出去,整个房间里面,就只剩下夜未央与黑衣人,二人之间剑拔弩张,再有一个导火索,没有人会怀疑这两个人会打起来。
“舅舅就没有什么要告诉未央的吗?”夜未央靠在软座之上,刚才一系列的动作,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现在,已经提不起半分力气,全身都瘫软的很,最多便也只能动动嘴而已;那黑衣人本在低头摆弄着他的手指,闻夜未央的话,抬起头“舅舅应该告诉未央什么吗?”
夜未央嘲讽的笑笑,她何尝不知道,她的这位舅舅,最擅长的,便是打哑谜,“那么,就请舅舅告知,当初你为什么要我去保护九公子?”那黑衣人站起身,将房中的窗子打开,外面还在下雪,“你看,你这梅花多美,昔年你父亲带你找到你紫姬姑姑的时候,也是在这么一个雪天。”
黑衣人指着窗外,夜未央随着他所指的望过去,窗外,种在院子中的梅花已经开了,红梅映雪,是一番美景,只可惜,夜未央此时无心欣赏,她只想要,把心中的一切疑惑弄清楚,那就够了;“舅舅到底想说些什么呢?”夜未央紧握着双手,额头的青筋跳起“舅舅记得,曾经劝告过你,让你收手,你自己也比舅舅更清楚凤逝颜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如今落得今日的结局,完全是由你咎由自取,而且,你以为凤逝颜是真的爱你吗?”
黑衣人的话,在夜未央本已不平静的心上,此时更是掀起万层浪,而她,便是那万层波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覆灭在那波涛汹涌的浪花中,“你什么意思。”黑衣人关上窗子走到她身旁,拉过她的右手,那里,有一条浅浅的红痕,‘隐蛊’,夜未央疑惑的望着黑衣人,黑衣人抚摸着她手腕处的浅痕“多久,你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了?”
夜未央握着自己的手腕,昔年悠篱的话在耳畔回响‘此蛊又名永生,只有两个心中都有彼此的人用此蛊才管用,此蛊可以使二人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若二人无情,此蛊便没有了作用,而且,如果一方死了,而另一方,便也会死去;’而她此时已经感受不到隐蛊的存在,唯一的解释是‘对方对她已经无情,隐蛊,有和没有,都是一样的了。’夜未央只觉得这世间,她似乎已经生无可恋了呢,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凤逝颜,对她,已经无情了,是这样的吗?难道往昔的一切,都只是,都只是一场梦,呵呵,亏的她步步算计,到头来,却忘记算计自己的心,自己的心,已经给了凤逝颜,而此时,她真的是自作自受了,黑衣人似乎很满意现在的样子,轻笑出声“央儿,十五,我们便启程去夜阑。”
夜未央双眼无神的望着手上的浅痕“这一切,不都是你算计好的吗?”黑衣人俯身在夜未央耳边道“究竟是我算计好,还是你算计好呢,我的好侄女,你步步算计,可曾真真的将真心捧过给凤逝颜,昔年埜祈棪,你至少是将真心奉上了,可是凤逝颜呢?你可曾,有过一分一毫的对他真心?”
“你怎么能说,我对他没有真心呢?”夜未央淡
淡的笑着。眼角的泪光闪烁“如果你捧出了真心,你怎么不告诉凤逝颜,他在宁阳城受伤,他的弟弟和外人合作,欲至他于死地的这些事情,你都有参与呢!”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支白瓷瓶子,取出一粒鲜红的丹药“这是解凤环的凰扣,我先前已经与你服下,你好好休息吧,你身上因凤环所得的功力,也会被凰扣一一化去。”夜未央淡淡一笑“你竟然会为我将身上的凤环解去,难道你不怕我受教吗?”
黑衣人冷笑一声,捏着夜未央的下颌“若是你敢违抗我,我自然是有方法让你比现在还生不如死。”夜未央撇过头,紧咬下唇“我记得你曾经告诉夜睿林,你此生‘只为后,不为妃’,只可惜,凤逝颜此生‘只为王,不为皇’否则,将你嫁给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望着夜未央怒目的神情,黑衣人很是畅快的大笑一声,他们想和他斗,还是嫩了点;黑衣人离开了,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夜未央,她似乎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淡淡的笑了,她默默的将自己的心埋葬,从今以后,无人在能够打动她,或者是在她的心上插上一刀;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她紧握着双手,青筋暴起,这一场算计,她输了,但是,到了夜阑,就不一样了.......
黑衣人走出房门,屋外,暗香浮动,他这下一枝梅枝,“即使是我算计好的,如若没有侄女你,我能够那么容易的,将凤逝颜算计进去,既然他敢坏我大事,连杀我手下的人,我自然要给他些苦头吃,凤逝颜啊!你虽然厉害,可是,拿住了你的弱点,我又何尝不能将你至死呢?这一切,不过是一盘开胃菜呢。”黑衣人丢下手中已经被揉捏的不成样子的梅枝,冷笑一声,大步离去;他离去后,皓玉从暗处走出,她捡起地上的梅枝,望望紧闭的房门,在望望那抹离去的黑影,长叹一声;
“你唉声叹气的作甚?”妖玉从她右边突然冒了出来,将皓玉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妖玉,拍了拍胸口娇嗔道“你啊!不声不响的跳出来,真真是被你吓死了。”妖玉转动着她那双乌溜溜的美眸,瞧着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瞧你吓成这个样子,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皓玉双眼弯成月牙“我这人啊,做得亏心事多了,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个?”妖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忽然,冷玉脑中闪过一丝念想,她拉着妖玉道“妖玉,你可记得,这些日子,主人可有从你那儿取了什么东西去?”妖玉见她一脸严肃,也不调笑了,她细细回想了一下“前些个日子,他倒是上我那儿拿了一瓶可解小姐身上的‘凤环’的‘凰扣’,因为是他亲自来拿,所以,这事我记得特别清楚。”
皓玉眼珠子一转,拉着妖玉“我虽说医术好,可你们那些个毒我不清不楚,你和我走。”说罢拉着她匆匆的往房中走去,房中,夜未央已经歇下,皓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妖玉点点头,二人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拉过夜未央的手腕,妖玉把了一下,心中已有定数;妖玉小声的在皓玉耳边道“小姐已经服下了凤环的解药了,她身上的功力,已经被一一化去,她以后,再也不用怕因为凤环,而走火入魔了。”皓玉垂下眼帘“为了着一颗解药,她是吃尽了多少苦头啊!”二人皆是一声长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