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一八

看着身边躺着的宋谨言呼吸平稳,想起那个梦,含烟心中后怕,不禁伸出手想去探他的鼻息。

只是她手还未伸过去,他眸子便突然睁开,吓得她又是一跳,想缩回手,手腕却已经被他抓住,整个人被他一拉,几乎是趴在他身上,他唇边似噙了一丝笑意,问道:“你在做什么?”

含烟挣了挣,没有挣脱,只等干瞪着他答道:“刚梦到你被蛇咬死了,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死了。”

宋谨言听得含烟如此回答,神情似有些怔忪,许久,才又扬起唇角,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害怕我死了?”

含烟道:“怎么可能?”

即便是真的在关心,也不能说。

宋谨言只是定定看着含烟,神色难辨,许久,才开口问道:“你在生气?”

含烟垂下眸子,并未出声。

宋谨言似有些不解,又问道:“烟儿,你是在气我瞒了你一刀姑娘的身份,还是气我用救一刀逼你与我假成婚?”

含烟怔了一怔,她到底在气什么?

看着他离自己不到五寸远的脸,他的眸子中探究的意味颇浓。

说实话,跟他假成婚这件事情,含烟只有最初觉得匪夷所思不靠谱,并不觉得反感,即便是没有要救一刀那个条件,她想,只要他提出帮忙,她也会答应他的,毕竟她对他并不算讨厌,甚至还发现自己心底还是有些喜欢他的。

所以,她气的,还是他骗了她,瞒了她一刀的身份。

含烟呐呐的开口:“我最讨厌被骗的感觉,让自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原来是在气这个,他还以为她在气他向苏恒说明他们已经成婚的事情。

宋谨言忽地就抱住含烟,出声道:“对不起!”

含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怔怔抬头,撞进他幽深的眸色中。

他眸色深沉,又沉声道:“骗了你,是我不对,我发誓,以后再不对你说半句谎话。”

这样的话,配上他这副表情,就像是在对着情人低喃保证,含烟不由得心跳加速,怔了怔神,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计较了?

她清了清嗓子,不让他听出自己的紧张:“好吧,那个……既然你都道歉了,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终于从他手中挣脱了出来,含烟又忍不住出声提醒他:“下不为例!”

他淡淡笑了笑,道了声:“遵命,夫人!”

自己想通以后,心情便也觉得豁然开朗,先前萦绕在心头的不快烟消云散,也不去理会他语中的戏谑,含烟在床角躺了下来,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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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含烟刚起床便逼问了宋谨言关于一刀和山庄大公子的事情。

青竹山庄现任庄主苏疾风,一生只有一妻,另有三子一女。

二公子苏影与三公子苏恒幺女苏玲月皆是庄主夫人唐凤所出,而大公子苏慕,也就是昨日她看到的那个长相平平却气势不凡的男子,是庄主同夫人夫人唐凤成婚时便带在身边的,其生母是谁,庄中无人知晓。

众人都只知道,不管是庄主,还是夫人唐凤,都极度宠爱大公子苏慕,对其他三个孩子,可几乎是不闻不问,这点不用宋谨言提,含烟也知道,不然哪会让苏恒被绑两年却不派人寻找?

只是苏慕是庄主亲生的,庄主宠他倒还说得过去,而夫人唐凤的行为她却是万万想不通,自己亲生儿子被绑两年她能不闻不问,却对非亲生的苏慕关心备至。

也难怪苏恒从来不愿意提他的一对父母,如果换成是含烟,她也不想提。

苏慕是在五年前把一刀带回来的这事儿,宋谨言也知道,只是不知为何,一刀与苏慕的婚事却是拖到今年年初才办。

宋谨言也就是在他们的婚礼上见过一刀一次,他二人关系如何,他也不知道,唯一听说的,便是大少夫人在成婚那晚突然疯了,不让人靠近她半步。

那晚,来喝喜酒的宋谨言是看见过一刀的疯状,只要有人一靠近她,便发疯似的拿刀乱砍,甚至在成婚当晚砍伤了其夫君苏慕。

许是因为苏家觉着有这么个疯媳妇儿很丢人,反正自年初以后,便将一刀关到了后山,再无人问津,甚至连她是怎么逃出山庄的也未有人知道。

想是因为这样,他们见到苏恒抱着一刀回来,才会是一脸震惊,而又碍着一刀即便是疯了,但也是主人的份上也没人敢多说什么,所以他们那一脸欲语还休的模样也说得过去。

含烟记得第一次见到一刀的时候,她眸色清明,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疯了的人,且以这许久的相处,更是万分肯定她是装疯的。

冷漠如一刀那样的人,在成婚之夜装疯,唯一的肯能便是她心中还有苏恒,并不想让苏慕碰她。

而她既然情愿装疯也不想让苏慕碰她,为何当初又不跟这苏恒走?唯一的可能就是,一刀嫁给苏慕一定是另有原因,可到底是怎么样的原因,含烟却怎么也想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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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饭后,宋谨言和苏恒去前厅看老庄主。

于是乎,含烟便去了一刀房间,想要把事情弄清楚,不然纵然苏恒能放下一切追回一刀,但一刀的心结再加上她的性子,怕是两人还要经过几番波折。

一刀的院子里并没有人看护,含烟敲了敲一刀的房门,没人应声,她干脆推门进去。

一刀并不再房间,床铺有些凌乱,甚至还有枕头掉在地上。

院子外似乎有脚步声过,含烟慌忙出了院子,见得个丫鬟正往山庄前厅赶过去,期间还断断续续传来一些对话。

“诶,红玉姐姐,你这急匆匆是要去哪儿啊?”

“夫人今日突然要召见全府的人,彻查庄主中毒的事,我这不是去给各个院子送信呢吗。”

“那我刚刚看到来福他们几个架着昏迷不醒的大少奶奶去了前厅也正是因为这事吗?”

“是啊,你说大少奶奶一个疯了的人,把她弄过去有什么用?指不定会在前厅发起疯来乱砍人。”

那叫红玉的丫鬟停下脚步抱怨起来,显然,八卦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都能让人忘却紧张。

“我看啊,这大少奶奶是真疯还是假疯还说不准呢,她明明被关在后山,却不知什么时候偷跑下了山,还被三少爷从山下抱回来的,我跟你说啊,五年前三少爷走之前,我就看到大少奶奶和三少爷在后山竹林中拉拉扯扯。你说他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小丫头关心的重点显然不在老庄主醒了要彻查下毒的真凶这件事情上,而是在主子之间的八卦上。

叫红玉的丫鬟脚步顿了顿,而后冷声道:“主子之间的事情,岂容你在这里胡猜?今日是我也就罢了,再不管紧你这张嘴迟早要出事。”

那年纪稍小一些的丫鬟语中带了些委屈:“我也就在红玉姐姐面前这一说,这件事我可是憋在心里好些年了。”

红玉似无奈的叹了口气,用手戳了戳那小丫头的脑袋,道:“以后不许提这事儿了,知道吗?”

两人渐行渐远,含烟也渐渐听不清她们的话语,只是心中一团乱,一刀明明还是昏迷着,他们去强行把一刀拖过去,说什么彻查中毒的事,这明明就是冲着一刀的。

心下不由得着急,可她在这山庄人生地不熟,能找的只有苏恒,她急冲冲的冲出院子,这才恍然想起,苏恒与宋谨言此时应当都在前厅才对,既然他们都在前厅,怎么会任由别人来拖走一刀?

含烟凭着自己模模糊糊的印象往前厅走去,好歹一向不认路的脑袋这回争了口气,竟是借着仅仅在昨日走过一回的记忆顺利摸到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