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见家长

饭订在酒店, 喻遥在门口站了会儿,见爸妈拎着大包小包过来了。喻遥惊讶:“怎么还带东西?”

两夫妻平时对贺晋平爸妈很有意见,经常私底下叽叽喳喳, 但不妨碍做人最基本的礼数。口袋放着一卷茶饼, 一盒中老年美容保健口服液, 中规中矩。两口子进了门, 往椅子上一座, 开始一声不吭地参禅打坐,眼观鼻,鼻观心, 贺晋平怎么叫叔叔阿姨也不大理会。

喻遥觉得叫两父母出来吃饭就是个错误,说不定当场两方一拍板, 分吗?分!一人拉扯一儿子, 就地棒打鸳鸯。

但贺砺寒既然提了要求, 喻遥不得不传话。

时间约到十二点,快到了, 还没见贺晋平爸妈的影子,喻遥悄悄把贺晋平喊出来问:“你爸妈呢?”

贺晋平也在打电话,眉心微皱,似乎事情不太妙:“刚说出门了,这会还没见人。”

喻遥心里有数了, 估计打算压轴出场, 来个下马威吧。也没说什么, 回去坐在爸妈旁边, 喻兰亭正好想问, 只说:“他爸妈有事耽误了,正在催, 应该快到了。”

梁莺一笑:“老喻,你看怎么着,我就说我们两口子也该晚点来,拿乔作势对不对?”

喻兰亭只得给老婆赔笑脸,找点别的吸引她注意:“前两天你是不是想买双皮鞋呀?我看了好多天,这几双最合适你。反正等人,我们看看吧。”

他俩开始凑着手机指指点点,喻遥除了祈求贺晋平爸妈快来,也无事可做。等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喻遥坐不住了,爸妈早也坐不住了,梁莺一张脸冷若冰霜,任凭喻兰亭怎么逗乐子也不看他一眼。

喻遥出门找贺晋平,他刚回来,神色也压抑着怒气:“以为在家,开车回去接了,也没在。说遇见个熟人,先跟熟人打两声招呼,再过来。”

喻遥本想找他撒气,看他也有气,只能往肚子里咽。回到包厢,梁莺看见贺晋平,直接甩脸子:“你爸妈来不来啊?不来我这就走了啊,回去打麻将也比在这儿吹风好。”

她一说贺晋平,喻遥心里难受了,坐下握住她的手,软绵绵喊:“妈。”

梁莺深呼吸一口,把脸别到一边。她不可能不气,平时喻遥跟贺晋平在一起就老受气,以前看这小少爷给喻遥买这买那,还以为他全家对喻遥多好。分手了听诉苦才知道,三年多,他妈一打电话就劝分手,过年喻遥上门送礼,被赶出来。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被人赶出来?!尴尬至此,贺晋平绝对也有责任,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喻遥稳住爸妈这边,又足足等了半小时,门外才响起一阵欢声笑语。宋君婉穿了件红色大衣,春风和煦从门外进来,一见梁莺就伸出手,握住,叫“梁姐?”又跟喻兰亭握手,笑盈盈叫“喻大哥”。

她把围巾摘下,递给喻遥,喻遥起身挂了围巾,回头听她说:“真对不起,早就走到大厅里了,碰见个老熟人,非要请我们喝一杯。我这走都走不开——”她说话字正腔圆,吐了个清晰的名字,“哎,你应该认识吧?喻大哥,这人好像是你们市教育局的领导。”

听见顶头上司的名字,喻兰亭脸僵了一下,点点头:“是,是,余局长。”

宋君婉笑笑:“余局长的面子我也不能不给啊,喝了两杯,连忙赶了过来,没耽误吧?”

“没耽误。”喻兰亭本来脾气就好,笑一笑。

梁莺不觉冷笑了一声,这一声还没定,贺砺寒也脱下外套过来了,挨个握手,笑得满面春风。

“吃什么?点菜了吗?喻遥。”宋君婉扎了扎毛衣,掠下眼皮,扫视整张桌子。

“点了,这就上。”喻遥出雅间,把原定着伺候这桌的服务员叫了回来。

各式各样的菜一路上了桌子,宋君婉提了瓶茅台,敲桌子:“喻遥,倒上吧。”

贺晋平这就起身,被她眼神制止:“你笨手笨脚能干嘛?让他来。”

喻遥起身给她满上,倒了一桌,看见梁莺两只杏眼气得通红,按了按她的手,意思都在这里:为我考虑考虑吧。

梁莺没开腔,吃了两筷凉拌秋葵,宋君婉直接“笃笃笃”敲桌子,发出划重点的提示音:“今天还是我们两边第一次见面哈?喻遥跟我儿子在一起快三年了,中途分了几个月,现在又好上了。我们这些当父母的,不好直接指手画脚,但咱们毕竟是过来人,给小辈提点意见也应该吧?”

梁莺看了她一眼,眼神又尖尖地看喻兰亭,喻兰亭只得点头接话:“对,早想跟大哥嫂子见见面,一直没机会。”

服务员送了三文鱼刺身,出去拿芥末,半天没回来。宋君婉撑着下巴敲了会桌子,示意喻遥:“出去看看,东西拿过来没。”

喻遥起身出去,走到门口,背后还在说:“辛苦喻遥跑腿了,你看这孩子多勤快,跟我们晋平大不一样。”

喻遥叹了口气,拿了芥末回来,见宋君婉已经站起身了,毛衣扎在手肘处,掌控全桌做个发表演讲的架势:“这也是我的意见啊,我们家晋平呢,性子直,脾气不好,在一起就怕委屈喻遥了。说真的,我前段时间才知道这畜生把喻遥给甩了,问原因呢,等等——晋平,是不是你以前那女朋友找你?”

贺晋平半靠在椅子上,静静看她表演,听见这句话没什么反应。

但他没反应是这么多年日积月累的漠然,梁莺看见,只以为他默认,气得两手直打战。

喻遥连忙说:“不是啊,我们当时有些误会,现在都说清了。”

宋君婉莞尔一笑:“说清了?说清了就好,哦对了,喻遥你前段时间右手是不是伤了?我听小简说,你当时啤酒瓶都霍下去了!气得不浅吧?嗨,晋平就这臭脾气,喻遥性格这么好,还能被气到砸啤酒瓶。”

梁莺抬头看喻遥。两口子就知道喻遥在贺晋平这儿受委屈了,受伤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听宋君婉一说,也有点迷惑:“这小简是谁?”

“晋平大学女朋友,以前把他迷得失魂落魄,听说分手了还有些不清不楚,我可不太明白这些年轻人感情关系。”

喻遥急得快跺脚:“没有,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梁莺终于正眼瞧着喻遥了:“你急什么?说你半个字了?说他两句往你心口上插刀了还是?先把嘴合上。”

她看向贺晋平,心情极其复杂。两年前让她撞见喻遥那一柜子漂亮裙子,都是穿给他看的,就猜这男人心理应该有点问题,现在一听还有前女友,摆明了不就是对女人特别喜欢?这么看,已经不是脾气合不合的问题,是不认同喻遥的性别,不认同喻遥的身份,是个病态心理问题。

贺晋平被她一看,坐规矩了,感觉这目光中的情绪不对劲儿,但也没品出来。他这刚听妈打了两场的擂,感觉今晚这顿饭了无生趣,心灰意懒等着收摊,目光漫不经心将桌面一扫,拿筷子随便夹了根秋葵。

梁莺说:“既然宋姐开诚布公,那我也直言不讳。我确实觉得遥遥跟晋平不合适,性格,人品,还有地域,都不合适。”

宋君婉微笑:“我也是这个意思。”

喻遥夹了个螃蟹打算扳开,扳不动,悄悄递给贺晋平,使了使眼色。

贺晋平接过给他剥螃蟹,剥了又剥虾,放他碗里:“螃蟹少吃点,你胃估计受不了。”

喻遥起身包了片烤鸭,放到他碗里:“嗯嗯嗯,你吃这个。”

贺晋平挨在他耳边轻声道:“吃完饭咱们看电影去。”

喻遥想笑,不敢笑得太狂妄,把脸忍得辛苦,暗暗比了个“OK”的手势。

喻兰亭看他俩眉来眼去,连忙使眼色:“遥遥!”

喻遥一抬头,发现梁莺都快气哭了,才知道话题进行到“倒也不是辱没喻遥,他外公啊就想抱个重外孙,为了家庭考虑,晋平以后是要结婚的,还得生孩子,就怕喻遥受不了这委屈。你放心吧!晋平婚前签个协议,那女的一分钱拿不到,喻遥的地位一丝丝不会动摇,就这么点事儿。”

宋君婉笑一笑,和和美美:“到时候离婚也容易,直接给她扫地出门,孩子给喻遥养。”

喻兰亭脸都要黑了:“不要这样糟蹋人家女孩子。我们喻遥,也不会做这么无耻的事。”

宋君婉抬手往下一压,完全不在意:“没事儿!晋平什么都能做,你要不喜欢他结婚,去国外代孕也可,给钱就行了。”

梁莺哈一声笑了,尖酸道:“哦哟,有钱好了不起哦。”

宋君婉一讶:“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为喻遥考虑啊。”

“你考虑的真好啊,怎么就你儿子要孩子,我儿子不要孩子?我儿子凭什么接受他跟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凭什么看着他结婚,就因为你想要孩子?”

宋君婉脸往下一拉,变脸坐上位子:“怎么,不同意啊?你儿子想要孩子?搞清楚他俩之间的关系,谁主导,谁强势,该听谁的?”

贺晋平顿了顿筷子:“听喻遥的,妈您还不知道?”

宋君婉刚才是演技,现在是真气:“拆我台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好意思说的话,妈替你说了,替你挨骂,你还想怎么样?”

贺晋平一脸无语:“妈,放过我吧。”

梁莺直勾勾盯着他:“小贺,你今天也把话说清楚,你跟喻遥在一起,有没有这种想法?”

贺晋平还没说话,宋君婉已经敲了桌子:“梁姐,你别逼我儿子,他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

梁莺愤恨地扫视了全桌,最后落在目瞪口呆的喻遥身上,提起包起身,一把拽住他:“你先跟我回家!”

“不是,怎么还动手了……”喻遥看这局面快要崩溃,公然撕破脸,急的直冒冷汗,拉住梁莺,“妈!妈!咱们坐下好好说!”

“还说个锤子,你看这家人的傲慢劲儿!”梁莺忍住脏话,“好了不起!哪句话不是说你不配?你要是还要脸,现在马上跟他分手!不要拉着全家人一起吃冷脸,丢人现眼!”

喻遥眼睛都要红了:“不是不是,小贺没有这个意思!”

宋君婉坐在位子上笑,笑的合不拢嘴,间或向贺砺寒使个眼色,等梁莺情绪差不多稳定下来,添了口茶:“我哪句话说喻遥不配了?照梁姐这句话,是我们晋平配不上喻遥了。”

说到这里,她笑意冷了一分,此前压下去的气势恢宏直上:“大家都长了眼,谁配不配心里有数。我们晋平别说一个喻遥,十个喻遥,想玩也玩得起。这不就是吃口青春饭吗?都30了,还能俊几年?现在我是正儿八经看重他,才过来吃个饭。只要听话,过几年晋平兴趣淡了,我也能保住他。”

喻遥转向贺晋平,心里说不清是气还是急躁,低声说:“你快让你妈少说两句。”

贺晋平十分漠然:“现在去看电影,行么?”

“还看什么?”喻遥急得快掉眼泪了,“就是你这种冷处理的态度,才导致你妈说话毫无顾忌。你对她跟对我一样,生气都是冷处理,这样行吗?问你行不行?有什么问题就好好解释,快说话?”

贺晋平面无表情想了一下,刚才吵了长长一篇儿,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他想不到,只能自白:“喻遥,我爱他,如果一定要有孩子,只会是喻遥的孩子。其他的……”他低头在喻遥脸上亲了一口,继续道,“从懂事起我明白了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什么叫以史为鉴。爸,妈,我曾经发过誓这辈子不会重蹈你俩的覆辙,你们半生对彼此的背叛,都给我做了好榜样。我要是沾了一分,我——”

喻遥给他嘴捂住了。

宋君婉有片刻的失神,贺砺寒一直置身事外的悠然也颇为失色。但他俩三观定型太久了,这些话纵使在心里掀起波澜,也只是转瞬即逝的波澜,除了增加一个对贺晋平思想顽固的惊讶印象,再没有别的作用。

但他俩知道该暂时收手了,再闹下去除了加深跟儿子的隔阂,过犹不及。从小时候开始就这样,他俩看着晋平哭,看着他大吵大闹,看着他说恨你们,看着他出落越俊朗,神色却越冷漠。初时还惊讶,后来想想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迟早会懂事,迟早明白父母的苦处。更何况,血缘关系是割裂不断的,再冷漠再绝情,只要流着一腔热血,祖祖辈辈上千年的家族凝聚力就不会散。

雅间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梁莺本还想质问,但看喻遥泫然欲泣,一方面觉得这儿子没出息,一方面确实不好老着脸再刁难。

正要散席,门外响起一阵笑声,走进来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进屋一打量,看见宋君婉立刻露出微笑,远远叫:“宋姐。”

喻兰亭看见他,站起身:“余局。”

余局长乜斜他一眼,笑意极浅:“怎么老喻也在,你还认识宋姐啊?”

喻兰亭嗫喏:“有点家事……”他是个软骨头,看见领导就紧张,要不是成绩过硬为人厚道,左右逢源,这校长真混不上去。

宋君婉等余局恭维了半天,才起身:“家里小孩认识,倒没什么,老余,饭吃过了?”

余局长含笑点头,尽显风度:“没呢,正吃着,想到宋姐是咱们帝都来的稀客,恐怕东西吃不惯,赶紧过来看看。还合胃口吗?要不上我们桌子喝两杯?”

宋君婉一面笑,一面寒暄着朝门外走:“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走远了,喻兰亭望着背影半晌没说话,梁莺也从一脸冷淡变成了狐疑,贺砺寒看这桌就自己坐着喝茶了,文质彬彬起身:“今天这顿饭就到这儿,还是吃的热闹。”

喻兰亭才想起来,也不顾梁莺阻拦,客客气气奉上准备的见面礼:“这是我托朋友带的武夷山大红袍,说是九龙窠岩壁上那几棵的,送给家里品品。”

贺砺寒取一叶嗅了嗅香,搓捻片刻,笑道:“这色形不正,您是买着假的了。”

说完也不接,取了挂扣上的外套,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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