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柳嫔气得不轻,除了容貌和子嗣,她最讨厌的是便是别人提及她的年龄。想要反击,但南宫太后慕容琮韦皇后三人虽还未到来,眼线却是遍地都是,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可不能乱说,否则根本不用丽妃出手,那三人第一个就饶不了自己。
往小了说只是妃嫔间的口舌之争,往大了说,那就是影响和睦破坏气氛甚至影响大楚来年的气运,这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嫔担得起的!
“娘娘说的极是,嫔妾确实是二十有四,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乌飞兔走,犹如白驹过隙,普天之下又有谁逃得过呢……对了,听闻皇上才刚擢升了陆答应的父亲为知州,还夸他教女有方呢!姐姐方才也是想着陆答应到底曾同妹妹一起住过,这才特意提起她,却是没旁的意思。”
“有没有其他意思,姐姐心里最是清楚,倒不必特特与本宫说。只是,莫说区区知州,即便是一下子升为巡抚,那也是朝堂之事,又干汝何事?”
她的父亲可是吏部天官,堂堂当朝尚书,三品以下的外地官员她是瞧不上的,因此只把话题朝柳嫔意欲干涉政事上引。
可柳嫔存心找茬,自然不会傻到硬接。
“瞧娘娘说的,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否则容易得罪人。都是后宫姐妹,相互关心一下再正常不过,嫔妾可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
“你……”
丽妃气得不行,这个柳嫔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都一再退让了,可她仍然不依不饶的,摆明了存心找茬。
“两位妹妹这是在说什么这般亲热?我仿佛听见你们在说陆答应?啊,一会儿她来了我倒要问问,那日她讲得那出戏排得如何了,我倒是想得紧!”
见淑妃赶来解围,丽妃自然不会不给面子。
眼下这场合确实不能争吵,她也不想和柳嫔吵。原本就不是她的错,可让人瞧见了便都有不是。尤其是南宫太后见了,指不定怎么惩罚自己。
因为陆答应,上回那声“哼”犹在耳边。
“嗯,那淑妃娘娘问到了可要告知嫔妾一声,嫔妾也想看呢。”
见好就收,柳嫔也没有继续闹下去,否则就是不识抬举,不给淑妃面子。再说了,她手里还有一张王牌没有打出来呢!
而现在,确实还不到时候。
过了一会儿,韦皇后先来了,众人起身中规中矩请安;随后奏乐起,接着慕容琮也来了,径直坐到了自己的金龙大宴桌上,坐北向南,两边是华丽的落地长颈花瓶,里面插着从梅园新折的几枝红梅,红艳艳的,喜庆而馨香。
众妃更加热情,眼睛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没办法,整个屋子也就他一个人是成年男子。
又过了一会子,顿牟和南香伺候着南宫太后也来了,身后跟着传说中走了大运的陆答应,几日不见,容貌越发清丽,整个人都在发光,看的慕容琮心痒痒。
见过礼,韦皇后朝南宫太后笑说了一句。
“果真还是太后会调/教人儿,果真还是寿康宫养人,你们瞧瞧,陆答应这才搬过去多久呀,就变得这般光彩照人的,本宫看着也欢喜。”
“奴婢不敢让皇后娘娘夸。”
似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倒是成功让丽妃变了脸。
实在是这话经不起推敲,仿佛在讽刺她之前没有善待陆答应,要不然为何人还是那个人,怎么跟着她住就灰头土脸的一脸寒酸样营养不良似的,一到寿康宫,不过几日,就像一颗掸去面上灰尘的明珠熠熠生辉?
这是记恨自己前几日没主动去投送银钱?
当真是小气!
先是被柳嫔刻意纠缠,现在又被韦皇后明嘲暗讽,丽妃的心情一下子便不好了。若不是现在的情景不允许,她都想直接走人了,不想在这里待着。
好在众皇子、公主都在,一个个显然是经过后宫流水线培训过的,又有自己的亲娘教导,又有教习嬷嬷看着,按折尊卑序齿挨个上前给南宫太后和慕容琮请安贺喜,一时间整个乾清宫都是笑声满满,热闹非凡。
接着便是饮宴,太监们将早就准备好的汤膳一一进上。
南宫太后、慕容琮和韦皇后三人的是两副汤膳,左一为燕窝红白鸭子腰烫膳一品,粳米乾膳一品,右为燕窝鸭腰汤一品,鸭子豆腐汤一品。
给南宫太后和慕容琮、韦皇后三人进完汤,这才轮到一般的妃嫔,数量自然减半,为粳米膳一品,羊肉卧蛋粉汤一品,按照位份等级挨个挨个进上。
用完汤品,奏乐止,这才开始转宴。
由于前期妃嫔们主动“捐”了不少银钱,加上韦皇后最近这段时间的精心准备,事事躬亲,今夜晚宴的菜品十分丰富,样样精致可口,看上去很是不错。
可妃嫔们的心思都在慕容琮身上,又怕自己贪吃而难看的吃相被看见被嫌弃,于是个个小心翼翼、只夹离自己最近的菜吃上一点,倒像是猫一般饮食。
遇到慕容琮起身敬酒,又要赶忙站起来,还要依着规矩行礼,一番动作,这顿饭其实并不如在自己宫里来得顺畅,还蛮累人的。
“这段时间皇后辛苦了,今晚的夜宴准备的很是不错!”
“又要管理后宫又要准备这些,确实辛苦……汪直,一会儿去库房取一斛珍珠赐给皇后。”
闻言,韦皇后大喜,先后得了两尊大神的肯定,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没有白费。
原以为一顿饭就会这样子平和地结束,同之前的任何一年一样,但今年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有所不同。
吃着吃着,荷华眼尖地发现伺候在柳嫔身边的和铃先是不经意地出去了一小会儿,片刻之后又一脸着急地走了进来,还没走到柳嫔身边呢,就被荷华给挡住了。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荷华一脸不快,谨慎地盯着和铃,心道这段时间坤宁宫上下累了个四脚朝天。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只等吃完这顿饭,丰厚的赏赐简直是一定的。
无论是为了名声还是利益,都不许和铃说出什么不好来!
只是,态度虽不大好,却也过得去,谁叫柳嫔宫里的六公主正得宠呢!
“是,是大大的急事,还请荷华姑姑让一让。”
“大大的急事?还有什么比得上眼前的大事?快说吧,若是真的要紧,我自会替你通传,我可没耐性跟你耗。”
“姑姑,你就让奴婢进去吧,奴婢真的有要事禀报……”
眼看着自己被拦着,和铃一副就要急哭了的样子,却又不敢跟荷华硬碰硬,只眼巴巴垫着脚往里瞅,看着很是可怜,偏荷华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就是不让她进去。
“事无不可对人言!若真是天大的事,在这种情况下,合该先禀告皇后娘娘才是,但我瞧着你这样却急着想去告知柳嫔娘娘。莫非你们主子两个有什么不能对其他人说的?”
这话却是有些过分了,荷华再有脸面但也是奴才,是不该当着和铃的面腹诽主子的。但荷华仗着有韦皇后撑腰,又觉得里间吃得正欢气氛极好应该听不到她们这里的对话,故而一如既往地有些嚣张。
实在是给了面子对方却不要,一味的胡搅蛮缠!
“姑姑,奴婢求你了,求你开开恩,奴婢给你跪下了,你就让奴婢进去吧。是连丰公公刚刚来报,说六公主饿得直哭,怎么哄都哄不住,偏生两位/奶/娘又遍寻不得,连丰这才急急寻来找我们娘娘……”
惊诧于为何和铃这个死丫头说话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且事涉六公主,荷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南宫太后在里头问,吓得她一个激灵。
“是谁在外头大声喧哗这般无礼?”
南宫太后一出声,韦皇后想让荷华私下里处理也不行了。
“荷华,让她进来回话吧!”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大胆的奴婢敢在这个时候失礼!
等和铃被人拉进去跪下,柳嫔一下子便惊得站了起来,一头的珠翠乱动,仿佛有些因为没有管束好下人而羞愧,做足了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样子。
这让郁郁不欢了一晚上的丽妃脸上多少有了点笑意,将筷子一放,高傲地瞧着柳嫔主仆,就等着看笑话。
这才是顶撞自己的报应呢!
“大胆奴婢,为何在殿外喧哗?”
“回皇后娘娘的话,六公主因为饿了所以啼哭不止,怎么哄都哄不住,都哭吐了一回了!所以奴婢想进来找柳嫔娘娘回去哄六公主,但荷华姑姑却说不方便,让奴婢先等一等。可六公主那里……是奴婢莽撞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什么,你说六公主饿得直哭还吐了?现在怎么样了?”
“既然六公主饿了,那/奶/娘去哪里了?你们都是死/人么,怎么不知道去寻/奶/娘?”
这就是赤/裸/裸/的区别,前者是亲娘,后者是皇后。
“奶/娘……奴婢们寻了半日,实在是找不到奶/娘,实在是没有法子,怕六公主哭坏了,无奈之下这才……”
闻言,韦皇后这才后知后觉觉得事情隐隐有些不对,还没想出头绪来呢,柳嫔已经“扑通”一声在慕容琮面前跪了下去。
“皇上,太后,能不能让嫔妾先行回宫?六公主她是个倔强的,一哭起来就没完,天寒地冻的,再这样哭下去,嫔妾只怕她受不住啊!”
这话倒是真的,连南宫太后都知道一些。虽然只是个婴孩,可很明显的是六公主是个脾气大的,胃口也大,不吃饱是不可能消停的,偏生还没法讲道理。
一直哭下去,只怕会受不住!
“嗯,你快些回去吧,孤得闲了就去看六公主!”
得了许诺,柳嫔心里一喜,但面上仍是一副慈母担心孩子的模样,起身朝众人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就带着和铃连丰匆匆往回赶,做足了慈母模样。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显然没有。
“奶/娘们辛苦奶主子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
柳嫔前脚刚走,南宫太后的脸上便浮现出一丝不快来,当着慕容琮的面对韦皇后吩咐。
“主仆有别,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断断没有仗着身份特别狐假虎威自视甚高的道理。等六公主睡后,你亲自派人到锦华宫细细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韦皇后心里虽然不爽,也暗暗把柳嫔母女给怪上了。虽然事情不大,但到底是一个不好的插曲,也幸好南宫太后看在今日特殊的份上没有过多说什么,要换了平日,铁定要当场发作的。
若是查出来的事只是柳嫔自己治下不严倒也罢了,毕竟当日她可是足足派了十个乳/母去锦华宫让柳嫔自己选,选谁不选谁,她是一点都没插手的,全凭柳嫔自己的意思。
但若是跟宫务有关,那就连自己都要牵扯一二。
哪知还没等她想完,连慕容琮也开口了。
“查清后也同孤说一声,孤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奴才连孤的六公主都敢怠慢!堂堂大楚六公主,金枝玉叶,居然连吃都吃不饱,传出去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楚正在闹饥荒呢!”
此话一出,众妃倒是再次见识了慕容琮对六公主的偏爱。
也是,以慕容琮对先皇的儒慕之情,六公主又顶着那一张酷似先皇的脸,纵使不是十分得宠,也不会失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