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一盆冰澈之水端了进来。
此间,外头已是深秋,就快要迎来冬日。
这盆冰水无疑是让人饱受折磨。
“请王妃将此足放入盆水之中浸泡之。”军医耐心的指导着。
姜瑾了然的照做,瞬间一股凉透心底的冰袭遍全身。
“王妃夜间记得将衣物枕在足上,尽量抬高之,还要透风。”
军医说完,便收拾好药箱子,默默佝偻着身子退下了。
她垂了垂眼帘,望着盆水不语。
“自作孽,不可活。”仲容恪冷然道了句。
她则是充耳不闻的无视之。
领队阿远打着圆场道:“大王,不如随属下去看看军中将士们,训练的如何吧。就让王妃在此,好好休息。”
仲容恪睨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径直的出去了。
“好生照料自己。”阿远默默叹了口气,抬步远去。
姜瑾微微仰头,望着那头顶的帐子,思绪翩翩。
记得曾在西谟,王侯府时,她也是这般,同君无弦赌气,而伤了自己的脚踝。
她虽与他置气着,但他却依旧是那般的温润如水,细心体贴的照料着她。
从不将她的蛮横与倔强往心里去。
事事都亲力为之,悉心呵护着,宛若她似个易碎的瓷器一般。
姜瑾想着,眼底微微有些闪光。
太晚了,太晚了。悦君兮,君不知。
多么苍白无力的念想。
她浸泡了许久,便命侍女撤去,躺在了床榻上。
那过去的回忆顷刻涌现了上来。
含烟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又端着一碗汤进来。
“喝些吧。”她递了过去。
“多谢,给烟娘添麻烦了。”姜瑾微微扯出一丝笑意。
含烟挨着她身边坐着,帮助她半直起身子。
“王妃的性子,也着实倔强了一些。”她望着她垫高且红肿的玉足,叹了叹。
姜瑾没有言话,默默的小口喝着那热汤。
“王妃,喜欢公子么。”她突兀的问道。
一片静谧之下,她放下了汤碗。
欢喜之事,她不会大肆的去说出来。
况且,在这种处境下,绝对不能连累任何人。
所以,姜瑾没有回话。
含烟不知她到底喜不喜欢。但见她这样,也知晓其倔强的性子,便不再多问了。
“王妃今日就歇此吧,我去你那儿睡。”她随和的一笑。
“使不得。”她正了正色道。
“有什么使不得的。”仲容恪掀帘走了进来。
二人皆是一凛,互相交换了一下神色。
“你是本王的王妃,同我睡一起,有什么不应该的。”他坐在了榻上,伸手去触碰其玉足,却被她收了收。
“从今往后,烟娘便调去另一帐内吧。王妃同本王睡一起。”仲容恪望着她的秀脸,继续道。
姜瑾皱了皱眉,开口道:“不用了王上,阿瑾一个人住惯了,喜欢清静。”
他一双黑金豹眸紧盯着她,道:“本王,便是不喜欢你这僻静的性子,所以要好好调教一番才是。”
含烟见此,只觉不能破坏了公子的计划,便忙紧张道:“王上可是不喜欢烟儿了,烟儿是做错了什么。”
她立刻梨花带雨的嘤嘤哭啼了起来,看起来还十分的动容。
仲容恪丝毫不为所理,吩咐她立刻搬过去。
姜瑾心底叹息。
才觉得自己静谧了一段日子,眼下却又落入了这虎穴之中。
逊之啊逊之,你还好吗?
什么时候能够,能够同他一并过来呢。
她默默的想着,一言不发。
含烟觉得这事不能这样下去,得想法子挽留仲容恪,若是让他厌烦了自己,那就没有再机会接近他,喂予那慢性汤药了。
“王上,可否让烟儿一并住在此呢。你瞧那边,不是还有一个榻吗?”她面带柔弱且娇怯的指着道。
姜瑾不知她的计划,也从未听她说过。
但知晓含烟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君无弦,为了她。
于是,便附和道:“烟娘一人住着,王上想来也是不放心的。便暂且同阿瑾与王上一块吧。”
仲容恪的眉间暗沉,他似乎是在思索着她的话。
“王上不也说阿瑾性子僻静么。我倒是觉得同烟娘挺谈的来,想着时不时能同她一起聊聊天,也是好的。再者,我这脚踝已是伤了,恐怕暂时也不得外出了,如此闷着,也是极其磨人的。”
姜瑾循循善诱的劝导着。
含烟这时候也跟着道:“是啊王上,烟儿不求别的,只求能在王上身边伺候着便可以了。您真的忍心抛下烟儿不管了么。”
她假装抹着眼泪水。
仲容恪神色凝了凝,“随意。”
便起身,掀了帘子出去了。
只剩下二人时,她们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心知肚明。
“明日,我便陪王妃外出散散步,走动走动。”含烟明媚的笑着道。
姜瑾回之,“确实,整日闷在营帐里,滋味也是不好受的。”
那厢,凉国城内,一处偏僻的宅邸里。
纳兰清如正愤愤的坐在桌前,饮了口水,但还是觉得烦躁万分,便摔碎了瓷杯。
“主子,怎么了。”心腹从一旁悄无声息的出来,关切问道。
“母亲怎的迟迟不给我所需的银两,这要让我如何在凉国过活!”她整张面容都狰狞了几分。
“想是,想是王府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我想大夫人,是不会放大小姐您不管的。”心腹宽慰着道。
纳兰清如冷哼了一声,“这都几日了?!再没有钱财本小姐要过不下去了!你快些再去差信前去,我就不信了!”
她咬着牙,偏头对其恶狠狠道。
心腹连诺了一声,迅速去准备着。
这厢纳兰王府中,纳兰王再次收到了来信,更加面目阴沉,对着一旁的下属道:“这段时日,此人来的信,都自行退回去。”
下属愣了愣,但还是照做了。
这样来来往往又是耽搁了两日,纳兰清如已是饥荒的前胸贴后背了,但这时候却收到了回信。
她满心欣喜的拆开之,却发现是她写的那封,被退回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纳兰清如愤恨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下,依旧不解气。
心腹讪汕,道:“大小姐,大夫人定是有苦衷的。”
“苦衷?有什么苦衷?你给我说说,说说!”她的面目可憎,指着道。
末了,不知过了许久,她终是平定了下来,微微喘着气,秀拳紧紧的锤着。
好啊,好啊。既然连她这么个唯一的嫡女都不要了,那便走着看吧。
就算没有纳兰王府的接济,她一定也能过下去的!
纳兰清如自尊心极强的跺着脚。
她得想办法,想办法让自己驻足于此。
实然,她早已有了决策,但那毕竟是长远的。
此番的重中之事,还是得解燃眉之急!
她的瞳孔迅速的转动着。
心腹知晓主子又是在想什么害人的鬼点子了,便不打算打扰她,自行又隐蔽了起来。
顷刻过后,她听得外头一阵沸沸扬扬之声,便唤心腹过去探查之,到底是生了何事。
蓦地,他回到禀道:“主子,是那日的捕快,正在捉拿要犯。”
纳兰清如神色微动,道:“知道是什么人么。”
“就是从西谟过来的那几个将士,想要搜查主子踪迹的。那日客栈里,我们都在的。”心腹缓声道。
她点了点头,眉头轻佻,“如此甚好。”
“我想到办法了。”她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邪的笑意。
西谟不是想要抓她么?那她便趁着这大好的机会,来个反抓。
这些凉国的捕快们若是不能及时的寻到要犯,怕是会闹到上头去吧。
纳兰清如暗想着,何不趁此,来挑拨挑拨呢?
“主子,什么办法。”心腹的眼睛亮了亮,询问道。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我要吊着他们,等他们狗急跳墙的时候,再雪中送炭。方能解其燃眉之急,到时候,我便是最大的渔翁之利。”她咯咯的娇笑着,满心的愉悦。
“可是现在,我们的吃喝……”心腹迟疑着道。
纳兰清如秀眸微动,“这还不好办么?我要你去冒充他们所缉拿的要犯,去做行窃之事,切忌不要被发现。如此既加深了他们的罪行,又能深切引起衙门的之重,也能因此捞得小利,岂不快哉?”
心腹想了想,觉得此法甚是不错,一箭三雕!
他带着点点悦意诺了诺,便转身一溜烟的,去办了。
府外几个衙门捕头,正唉声叹气的找寻着。
此时外头的天色都已黑沉了下来,他们便找了个街边铺子叫了几碗面条。
几人相对着坐下,把剑搁至一旁,倒了杯茶水,咕咕的倒了几口。
“头儿啊,你说咱们这样盲目的寻着,这得找到什么时候,真是。你说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呀。”一捕快兀自的向小二要了罐酒。
这店小二本没有注意到几人,现下一看,乖乖,是几个官爷来了啊!
于是便忙不迭的就上上去几罐子的酒,说他们老板的送的,不要这酒钱。
“这么好啊嘿嘿。”那捕快搓着手,倒了一杯孝敬头子。
捕头没什么感觉的饮了杯,叹了口气。
“头儿,你叹个啥气啊真是,找不到就找不到呗。要我说啊,就慢慢找咯,哥儿几个都喝酒啊,来,满上满上,别整那些有的没的,多扫兴。”他面带谄笑的一一给其他几个人倒上。
几碗热腾腾的面条上来,都个个跟狼似的不顾烫嘴的唆着。
这厢,都吃的尽兴着呢,忽然一阵风沙拂过。
紧接着便是一黑衣人迅速席卷了面店,将里头之人挟持着,逼其把银两都交出来。
那老板见捕头就在外面,便不怕他,大声嚷叫道:“来人啊!来人!有强盗啊!”
瞬间,便没了声,黑衣人迅速搜番,将大量的银子搜刮一空,踩着面店老板的尸体上走过。
只见其舌头外翻,歪着脑袋翻着白眼。
小二瞧见了便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快来人啊!老板你醒醒啊,你快点醒醒啊,我的工钱怎么办啊!”
外头的捕快听着事情不对劲,便忙互相看了几眼,提着剑,拔出鞘,走了进去。
一阵挥舞之下,没有任何人,再走进去细细一看,竟是那老板,此刻正惨死之样,而那小二则是颤抖不已。
“发生什么了!是你杀死了老板?”捕头厉声斥道。
“不是啊,不是啊冤枉啊,方才我听见老板的声音,便进来看看,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才唤官爷们进来的!怎么会是小的呢。”小二觉得肉疼,自己干了一个月的工钱,就这么的没了,实乃气人!
那捕头伸手过去摸血迹,道:“应该还没跑多久,快追!”
几人纷纷领命,飞跃到了外头,在一片茫茫的夜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小二出门见几人走了,便想到了鬼点子,觉得这老板死都死了,膝下也无子的,还没个老伴,那这家店铺不就没人继承了嘛。
刚好自己可以啊!小二想着,便进去搜刮了一番,发现银两全都没了,便愤恨不已!
这可恶的强盗,杀人就杀人,还把所有的钱都带走了!
如此说来,这强盗是为了钱财而害人的。
小二一边心里头害怕,一边又禁不起这利益的诱惑。
觉得将这店铺废弃在这里又没用,还不如自己接手了。
如果那强盗再来,就雇个武艺高强之人看守!
捕快们一路兵分几条路的追踪着。
其中,捕头在一个黑暗的巷子中,发现了异样的声响,走进去一看,一个身影迅速的逃脱了。
他低咒了一声,跟后追了过去,但不知黑衣人去了什么方向,只好一番抉择之下,靠着感觉走。
一个时辰过后,几人聚在了一起,纷纷道:“没有。”
“头儿,你那呢?可有发现什么踪迹。”捕快叉着腰哈气道。
捕头的眼中不自然了一下,他打着哈哈道:“继续搜,不然回去没法跟大人交待!”
几人连连诺声,便继续搜捕了。
而此刻的黑衣人故意留下等待,出现在其中一人面前,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头儿,前几日客栈的事情,我们是不会罢休的!”
说完。便迅速的没了踪迹。
那名捕快只感叹其功夫了得,便匆匆的将此言告知了头子。
“就是这样了,咱们要不要继续追,头儿?”他疑惑的问道。
捕头摩挲着下巴,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但又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他只好紧锁着眉头道:“此事咱还不能轻举妄动,还是回去同大人说说。”
月黑风高之下,黑衣人小心谨慎的进了府邸,摘下了黑布,道:“主子,成了。”
纳兰清如听完,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来。
呵,可真是天助于她啊。
“行了,东西呢,到手没?”她端庄的带着笑望过去。
心腹将包袱放下,发出重重的声响。皆是银两的清脆声音。
她打开来,发现满贯钱财,亮了亮眼。
“你干的不错。这是我赏给你的,拿着吧。”纳兰清如递给他一些道。
心腹忙低头道:“主子的心意属下领了,只是属下跟在主子身边,同吃同住的,也无需这些银钱。”
见他忠心,她倒也不强求,拿了回来,对着他笑道:“我真是发现,你对本小姐越来越忠心了。放心吧,若以后飞黄腾达了,也是少不了你的。”
她说着,一玉手有意无意的搭在其肩膀上。
心腹不避开,只是当做没发生过一样,恭敬道:“多谢主子,属下定当追随主子,万死不辞。”
纳兰清如娇笑着,扭着腰肢,将满满的银两带回了房去。
母亲不给她钱,父亲不理会她。
可她却有的是办法捞来!
她轻蔑的冷哼了一声,数着这些银两,诡异的笑着,合不拢嘴。
眼下这燃眉之急是解了,接下来,便是该好好筹划筹划,怎么在凉国驻足,攀附权贵了。
纳兰清如望着自己美艳的脸,十分妩媚动人,自信不已。
那个姜瑾,呵,看她现在有她过的好么?
只怕是现在早已沦为万人骑的下场吧!
“哈哈哈哈,跟我斗!我让你跟我斗!”她解恨的一边狂笑着一边用簪子划着铜镜。
这厢衙门里,那些捕快火速的赶到了知府县令所在的房外。
“大人,您睡了吗?头儿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他敲了敲门。
“谁啊真是,大半夜的也不安生。”睡在一旁的小妾嗔怪道。
知府县令却睡得昏沉,丝毫没有听见。
小妾翻了翻眼,推了他一下道:“老爷,外头有人找你。”
“这三更半夜的也不知什么事,至于么,真是讨厌。”
又听得一阵的敲门声,知令终是不耐烦的醒来,穿好衣服,道:“谁啊,敢扰本官歇息。”
“大人,是小的。”捕快在门外轻声道。
“有什么事,就在外头说吧。”知令一脸的不耐烦。
那捕快就小心谨慎的看了一圈周围,对着起门缝,将今晚发生之事,一一道了出来。
“什么?!”
听到老爷惊诧,一旁的小妾也跟着觉得骇人。
这到底是何人士,竟然敢在凉国行凶杀人有小可爱互动不?我的评论区真是寂寞空虚冷啊{疯狂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