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吕郤之乱

书接上文,文公继位,派遣刺客到高粱刺杀了怀公。圉自去年九月继位,到今年二月被杀,首尾为君还不足六个月,可悲啊!寺人勃鞮收殓了他的尸体下葬了,然后逃了回来。自不必多说。却说文公设宴款待公子絷等,重重的犒劳了他的军队。丕豹哭拜于地(丕豹的父亲是被晋惠公杀死的),并请求把他的父亲丕郑父的坟墓迁回秦国,文公答应了。文公想留下丕豹,丕豹推辞说:“在下现在是秦国的大臣,不敢侍奉两个国君。”于是跟随公子絷回到河西复命去了。

穆公班师回国。

却说吕省、郤芮是害怕秦国的势力,虽然当时投降了,心中却很焦虑,还是不能够释然,面对赵衰、胥臣等人,总感觉低人一等,内心充满愧疚,而且文公继位好几天了,并没有给一个人封爵,也没有给一个人处罚,举动很难揣测,疑心越来越重,于是互相商议,想率家中的武士门客造反,焚烧王宫,杀了重耳,另外立其他公子为君。

他们仔细想了想:朝中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只有寺人勃鞮跟重耳有深仇大恨。现在重耳即位,勃鞮一定很恐惧,而且此人胆力过人,可以邀请他共举大事。

于是就派人把他叫来,吕、郤二人就把计划告诉了勃鞮,勃鞮欣然答应,三人歃血为盟,约定二月底夜半时分举事。

吕、郤二人各自回到封邑暗地里召集部众,不在话下。

却说勃鞮虽然当面答应,心中却不以为然,心里想道:‘当初奉晋献公,去攻打重耳所在的蒲城;又逢惠公的差遣,去刺杀重耳。当初去杀重耳,是桀的狗去咬商汤,各为其主。今日怀公已经死了,重耳继位,晋国刚刚稳定,又干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要说重耳有神明保佑,未必能成功;就是杀了重耳,跟随他的许多豪杰,都不会轻饶我。不如私下里去找新君自首,把这个计划告诉新君,反而还会有功,可以升官发财。此计甚妙。’

又想:‘自己是个有罪之人,不方便直接面见晋文公。’于是深夜去见曾经的好朋友——狐偃。

狐偃大惊,问道:“新君恨你入骨,你不去赶紧避祸,反而半夜来这里干什么?”

勃鞮道:“我来这里,是想见新君,求国舅给引荐一下。”

狐偃不屑的说:“你见主公,只有死路一条。”

勃鞮道:“我有机密相告,这事关国家的命运,必须面见主公,才能说。”

狐偃用力的盯着勃鞮眼睛,勃鞮并不害怕,是面不改色,方寸不乱,看起来勃鞮说的是真话,于是把他带到了公宫(公这个爵位的宫殿)门前,狐偃叩门先入,见了晋文公,晋文公此时正在看书。狐偃述说了勃鞮求见之语。文公把手中的竹简摔在地上说:“勃鞮他当初差点杀了我,还有脸来见我?好啊,我正愁找不到他呢!现在他自己来了,看我不亲手把他碎石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

狐偃十分冷静的说:“主公息怒,正所谓‘刍荛之言,圣人择焉’,主公刚刚继位,正应该放下小仇小怨,广纳忠言,不可拒之;再说了,他如果说的不对,再把他杀了也不迟啊。”

重耳怒气仍未全消,于是派左右的近侍传话:“当初你砍下了寡人的袖子,那件衣服现在还在,寡人每次见到都感觉到心中一丝的凉意。之后,你又来到狄国行刺寡人,惠公限你三日之内行动,结果你第二天就动身了,幸亏我命大,没有遭你毒手。现在寡人回国,你还有什么面目来见我?你还是赶紧逃命吧,如果迟了,我后悔了,你的命可就不保了!”

勃鞮仰天大笑,说:“主公在外奔波十九年,人间世故怎么可能摸不透呢?先君献公,与君是父子;惠公则是你的弟弟,父亲仇恨儿子,弟弟仇恨兄长,更何况勃鞮呢?勃鞮那时只是个小臣,只知道献公、惠公,怎么知道您呢?当初管仲为公子纠射箭射中了齐桓公的带钩子上,桓公重用了他,于是称霸天下。如果齐桓公还记着带钩子上的怨恨,就失去了霸主之业啊。不见臣,臣没有损失,但只怕臣离去后,您的祸患就不远了。”

狐偃上奏道:“勃鞮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来的,您一定得见啊!”

文公于是召勃鞮入宫,勃鞮并不谢罪,但是却下拜说:“贺喜!”

文公沉着脸说:“寡人继位这么久了,你现在才来贺喜,不是太晚了点吗?”

勃鞮回答道:“那时您虽然继位了,但是我没有准备好贺礼,不敢来贺。如今我终于有了天下第一的贺礼,所以我来面贺主公。”

文公很好奇他说的话,于是让两旁的人退下,只剩下了这三个人,听勃鞮道来。

勃鞮将吕、郤二人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现在二贼的党羽布满城中,后又往封邑聚集兵马,主公不如趁着夜间与狐偃微服出城,到秦国借兵才能平定此难,臣请求留在此地,为诛灭二贼做个内应。”

狐偃说:“事到如今,臣请求同行,国中之事,勃鞮一定能够处理。”

文公想了一会儿,然后叮嘱勃鞮:“凡事留心,一定给与重赏。”

勃鞮叩首辞出。

文公与狐偃商议了多时,让狐偃准备好车驾在公宫的后门,只有几个人跟随。文公叫来心腹内侍,嘱咐如此那般,不可泄漏。之后,依旧如常就寝。到了二更天的时候,假装说感觉肚子疼,让小内侍拿着灯上厕所,就从后门而出,与狐偃一同登车,一行人装扮成商人模样,火速的离开了。

第二天早晨,宫中传来主公有病了,各位大臣都来问安,都推辞不见。宫中没有人知道文公出去了。

天亮之后,百官聚集于朝门之外,不见文公来上朝,来到了公宫来询问,只见大门紧闭,门上挂着免朝牌。守门的人说:“主公晚上偶然风寒,不能下床,要休养三个月后才可以上朝,才能接见列位。”

赵衰难过的说:“主公刚刚继位,百废待兴,忽然得了这个病,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众人信以为真,各自叹息离去。

吕、郤二人听说晋文公患病不出,直到三月初才能上朝,内心暗暗欢喜:‘天叫我杀重耳!’

且说晋文公,狐偃潜行离开了晋国,直接进入了秦国,派人致密书给秦穆公,约定在王城相会。秦穆公得知文公微行来到,心中知道晋国国中有变。于是对周围人说要出去打猎,立刻启程,来到王城与文公相会。文公说明了来意。

穆公笑着说:“天命已定,吕、郤两个鼠辈能掀起多大的浪?我料定勃鞮等人,必能办此二贼,君就不要担心了。”

于是派遣大将公孙枝屯兵河口,打探绛都的消息,见机行事。文公暂且住在了王城。

却说勃鞮唯恐吕、郤二人怀疑,数日前,便寄宿在郤芮的家里,假装与他们商量。到了二月底,勃鞮对郤芮说:“主公说好了三月初早上来上早朝,想来文公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宫中一旦火起,吕大夫守住前门,郤大夫守住后门,我率家奴把守朝门,来阻挡救火的人,重耳就算是插上翅膀也跑不了了。”

郤芮深以为然,就告诉了吕省。

到了晚上,家奴武士都自带着兵器火种,分头四散埋伏。约定三更时分,在宫门放起火来,火势好不凶猛,如同猛虎一般,迅速的燃烧起来。

宫人都在睡梦之中惊醒,以为只是宫人马虎所致,大惊小怪,一齐乱了起来,四处逃窜,就好像赶去投胎一样,到处都是人踩人,人踏人。正在这时,火光之中隐约看见人影浮动,定睛一看,只见一群全副武装的武士东冲西撞,在火光的映射下,一个个好似发了疯的野兽,手中的利剑占满了鲜红的血液,口内大喊:“不要放走重耳,胆敢阻挡者,格杀勿论!”

宫人看见如此凶猛的火势,已是焦头烂额;现在又遇上了手持利剑的士兵,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横流,哀嚎之声,耳不忍闻。吕省拿着剑直奔寝宫,来寻找文公,并没有发现踪影;撞见了郤芮,也拿着剑从后门进来,问吕省:“结果他了吗?”

吕省对答不上来,只是摇了摇头。二人又冒火覆身四处寻找,忽然听到外面喊声大作,勃鞮慌慌张张赶紧来报告:“狐、栾、赵、魏等各家,听说起火之后,都带领一众人马前来救火,如果等到天亮,恐怕这些人聚齐了,咱们就没有办法脱身了,不如趁乱出城,等到了天明,打听文公的生死,再作打算。”

吕、郤此时见不到重耳,心中早已乱作一团,全无主意,只得召集他们的党羽,杀出朝门逃跑了。

且说狐、赵、栾、魏等各位大夫,看见宫中失火,急忙聚集人手,准备好挠钩水桶,前来救火,原本就没想到会有厮杀。直到天明,将火扑灭,才知道了吕、郤二人造反,却不见晋文公,都非常吃惊。有先前吩咐的心腹内侍,火中逃出,告知:“主公数日前,于二更天微服出宫,不知去向。”

赵衰道:“此时问狐国舅便知。”

狐毛说:“我的弟弟狐偃,也在数日前入宫,到现在也没有回家。我想是君臣相随,必然是预知了二贼的逆谋。我们只要严守京城,修缮宫寝,等主公回来就可以了。”

魏犫怒道:“此等逆贼,竟想伤我家主公,现在一定没逃远,给我一队兵马,把他们碎石万段。”

赵衰厉声说道:“军队,是国家大权,主公不在,谁敢擅动?二贼虽逃,不久一定会授首的。”

再说吕、郤等屯兵郊外,打听到文公并没有死,诸大夫闭城谨守。二贼唯恐他们来追,想投奔他国,但是不知道要去哪里。

勃鞮道:“晋国国君的废立,从来都是秦国国君说了算,况且二位与秦国国君是旧识,现在咱们就说公宫意外发生大火,重耳被烧死,去投奔秦君,迎接公子雍回来,重耳就算不死,也很难再来当国君了。”

吕省说:“秦君一直与我有王城之盟,现在也只有投靠他了。但是不知道秦国是否会接纳我啊?”

勃鞮说:“这样吧,我先去见秦君,打探他的意思,如果慷慨接纳的话,就一同前往;不行的话,再作计较。”

勃鞮到达了河口,听说公孙枝屯兵河西,就渡河求见,道出了实情。公孙枝说:“既然贼臣来投,应该把他引过来再杀掉,以正国法。”

于是修书一封托勃鞮带给吕、郤,信上大致说:

新军入国,与寡君原有割地之约。寡君使枝宿兵河西,理明疆界,恐新君复如惠公故事也。今闻新君火厄,二大夫有意于公子雍,此寡君之所愿闻,大夫其速来共计。

吕、郤二人得到这封信,欣然前往。到了河西军中,公孙枝出迎,寒暄过后,设宴款待。吕、郤坦然不疑。谁知公孙枝事先派人报告给了秦穆公,先到王城等候。吕、郤担心有诈,在这里待了三天,才愿意见秦王。

公孙枝说:“秦穆公在王城,一起去吧;你们的随从都留在这里吧,等到大夫回来,一同过河,怎么样?”吕、郤同意了。

到了王城,勃鞮先和公孙枝一起先入城,见秦穆公,让丕豹来迎接吕、郤。穆公让晋文公藏在围屏之后。吕、郤到了之后,谒见完毕,说起了迎立公子雍的事情。

穆公说:“公子雍已经在此了。”吕、郤一起说:“愿求一见。”

穆公大声说:“新君可出矣!”

只见围屏后出来一位衣着华丽的人,不慌不忙,叉手而出。吕、郤定睛一看,竟然是晋文公。吓得二人是魂飞天外,连连磕头,口称:“臣该死!”。穆公邀文公同坐。

文公大骂道:“逆贼!寡人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竟然造反。如果没有勃鞮自首,寡人潜出宫门,寡人恐怕早就化为灰烬了。”

吕、郤二人此时才知道被勃鞮出卖了。

二人赶紧说:“勃鞮其实是我们歃血的同谋,愿意和我们一起死。”

文公哈哈大笑:“勃鞮如果不和你们歃血为盟,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的阴谋?”

喝叫武士将二人拿下,命勃鞮监斩。不一会儿,两人的人头就摆在台阶下面。

可惜吕省、郤芮辅佐惠、怀二公,也算是个豪杰,索性在屯兵庐柳的时候,与重耳拼命,也不失为一个忠臣。既然已经投降了,又再次背叛,今日被公孙枝所诱,死于王城,身名俱败,岂不哀哉?

文公即刻派遣勃鞮,将吕、郤的首级送往河西招降其残部,一面将捷报发回晋国。

众大夫十分高兴说:“不出狐毛的所料啊!”

赵衰等急忙准备好辇车,前往河东迎接晋文公。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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