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之前把我搬到浴室给我洗了澡,并叫人给我挂了水,坐在我床边把我看的心里发毛。然后他的通讯器响了,不知有什么事情,就出去了。
我一个人仰在终于感到自在,与他相处看来已成了这样惨不忍睹的境地了。
接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朱特助拿着我的手机进来,说是有个叫常赞的找我。
我接过来,声音有些哑,让他听出来,逮着又是好一番嘲笑,末了他才说:“我和徇子准备办个小仪式,虽然不能拿证也好有个寄托,时间定在这周六,林哥,你能过来么?”
离周六还有个四天,我应了下来。其实不应最后还是要应的,常赞耍嘴皮的功夫不必高林源差,总有办法要人投降。
剩下的这几天,过的实在快,总部那边也没什么消息,我还是老老实实收拾夜城这摊子,还有为常赞的那个什么仪式准备礼物。
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除去礼金礼物之类,把一件压箱底的西装搜出来准备那天就穿这件去参加仪式,只是我的车实在太破了,用高林源的话就是“宛然成为黑道一条亮丽的风景”,用常赞的话就是“这世上看见那辆车的没人不知道是你林哥出游”,也难怪我的司机千方百计的撺掇我换车。
平常这样随便就算了,好歹这也是常赞的终身,还是要体面点。
后来听说葛宅添了两辆新车,好像还是定做的。我听了觉得正合我意,寻了个借口到葛宅借了一辆过来。
心里有了点盼头,时间过的也快起来。周六来的比预料的快,周六也是夜城生意最好的时候,我把特助留在夜城照看生意,然后拎上那件最体面的西装开了车回西区去。
两个人拿着婚姻法宣誓一番然后戴上白金戒指,这仪式就算完了。我在旁边站着不断的打呵欠,心想两个男人结婚还这么麻烦。高林源也是百无聊赖直打瞌睡,在场的五个人里,就只有常赞那对和牧师格外耐心,由于徇子比较害鞋也就没有请旁人,只请了我和高林源。
小仪式搞完,常赞把牧师打发了,我们就开车到常赞家喝酒闹洞房。我奉上自己的礼物——love&pride出的挂链。常赞看了撇撇嘴巴说我小气。我听了拍出一张夜城的白金卡来:“那,这个给你,够意思吧。”
他立刻不吭声了,用眼睛小心瞄着徇子,生怕他生气。他这个人向来离不开漂亮弟弟,吃不到也要多看两眼才算甘心,好容易把徇子抓牢了可本性里那点花花肠子仍然不能戒掉,又顾虑到徇子心思细腻怕他多想。所幸徇子性格温婉是难得生气的,从桌子上接过卡来特温柔的说:“我觉得你去去,也没什么坏处。”
高林源听出点门道来,扑哧笑出来:“徇子,我们常赞是不是让你吃不消啊。”
徇子脸又红了,把脸埋在高林源怀里不敢出来。我想这不是挺好的么,平平淡淡的活,有这样一番让人由衷微笑的小幸福。
酒下肚没几杯,常赞拦着不让我喝了,说是我生病懒得打理之类,我还真没见过他这么严肃认真的管过我,但他这次正式的请我过来,我也知道他有什么用意,定然与江越有关系,或许也是要劝我妥协,在西区的时候,他偶尔要旁敲侧击没有不了的恩怨什么,我也只当作没听见。
话说出来总是轻松容易,做起事来又有几个人轻而易举,都是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我只当作笑话听了便忘。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我明白,也不想听他们的说辞,无论虚伪还是真心。
今日得势,明日就有可能命丧黄泉,今日三千宠爱集一身明日或许就是幽深的冷宫。但这都是女人的剧本,我与江越是男人,男人与男人之间不知是更加简单还是更复杂。
含含糊糊将他们的敷衍过去,却只有徇子一针见血的说了一句:“林先生,您这是为什么呢。您其实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也有了犹豫,却不表露,您这样同从前江先生做的有什么区别呢,难道说只因为报复二字么。”
说的好啊,直中要害,说得好啊,我现在同江越自然没有什么不同了,个中缘由想必谁都明白,也无需点明。
我求什么呢,不过披着一袭华裘希望江越能明白他过去的残忍,不过是蒙着脆弱的面粳要他说爱我死心塌地。这些东西我都已经得到,这些目的我也已经达到。嘴上说着不再信任,实际上已经坚信不疑了。若是真的不曾动摇,我也早就远远离开不再回来。
但我回来了,留在这里虐待自己也虐待他人,本来一切都应圆满,可惜林朝阳满身罪孽再不能洗去,也没有曾经那种义气的牺牲。
如果说青金是一场梦,新上组便是我梦境的结束。没有了江越的庇护,我在新上接受到太多的现实,被改变了本性,是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了。
最后还是抢来酒一杯一杯灌下去,喝酒伤肝但不伤肺,我如此说。
把活着当死,我喜欢这句话。活与死,确实不过是一口气,一次呼吸。
本是新人挺喜庆的小仪式,被我糟蹋的乱七八糟。
最后还是高林源把我送回夜城,坐上车,我突然想起他和程菲的事情来,他们的事情听说也要近了,这次却没见他把人带过来。
他面色有些不自然,吞吞吐吐的说:“怕带来林哥你心里不舒服。”
我在座位上想了半天终于知道他的意思,我嘿嘿笑起来自嘲而讥讽:“其实没有什么,这是我的报应,江越也不该拿程菲来要挟你。呵,现世报,”我挪挪腿,“来的真快,又快又狠。”
他有些尴尬的沉默下去,一路上也不再说什么。
我坐在他身边将他冷冷的看着,要他心生愧疚,我接受他的背叛不代表我不利用他的愧疚和负罪感。有些事情不好好抓住,将来用到的时候恐怕就追悔莫及。我是聪明人。
临下车我对他说:“你和程菲结婚的时候不要忘了给我请柬啊。”
他脸上立刻现出冷汗来,颇有些不安的看我一眼:“林哥,这个是自然的,只要你肯赏脸。”
我笑:“赏脸还不至于,我这个人爱凑热闹。”
高林源的手在腿上紧了紧,轻声道:“林哥,我错了,只求你不要动程菲,只求你……”
我仍是笑:“我动她做什么,林源你可是有些神经过敏了。”
他再次沉默下去,揣摩不出我的用意自然也不敢接话了。
到了夜城他把我送到办公室才赚临走时他突然说:“少爷该是很喜欢你的,江蓝那个人你其实没有必要在意,少爷眼里只有你,同江蓝之间是不会有什么的。”
我在意的不是这些。江越他碰了谁都无关紧要,相爱的两个人并非一定要在一起,更何况是两个总在相互算计的男人。
将高林源打发赚我看看手表正是群魔乱舞的最佳时刻,把酒解了以后破天荒竟然没有发烧,不知什么缘故,精神竟然也比往常好。
正奇怪着自己什么时候瞬间恢复为从前那样生龙活虎,朱特助推门进来,脸色极为凝重。
我心情好对他说话也就客气些:“怎么,哪个领班又欺负你了?”
他难看的笑笑,顾左而言右的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最终将我的好心情耗的一点不剩,临到我要发飙的极限,他才低声道:“林先生,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瞄他一眼,怒气正在作突破极限的努力,道:“那就想清楚了再说。”
他踌躇良久终于才说起正事来:“少爷今天下午在同新上那片地界上上遭到刺杀,好像是新上组的余党。”
手指在衣袋里剧烈的一下,我面带微笑平静的问:“这事怎么现在才让我知道,少爷人呢?”
他擦擦脸上被我看出的冷汗:“江特助说你在西区忙,不许我说,”抬眼看看我表情似乎没有置他于死地的意味才敢继续往下说:“少爷在医院里,说是身上没受大伤,但好像被流弹伤到眼睛了。”他沉吟片刻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句:“林哥,你向来是越在乎的时候越平静,想去看少爷就去看吧。”
我转身冲他灿烂一笑,末了脸色骤然一变抄起桌上的镇纸朝他面门上砸过去:“滚蛋!给老子滚远点!老子他妈的烦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