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宁无雨却置若罔闻,眼神空洞的看着眼前已经腐败的不成模样的尸体,轻轻张嘴喃喃唤出一个名字:“涵儿……”可话一出口,只听“噗”地一声,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在半空中洒下一片雪花。
那尸体被淋上了一片鲜血,竟显得有几分诡谲。但他却顾不得,几步上前,竟是要冲进那棺材里去。众人大惊之下,连忙上前将他拉住,孰料却被他一只手给挥开。
他踉踉跄跄,嘴里唤着“涵儿,涵儿……”双手向前,竟是要拥抱一般。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看的管事的心惊不已。
宁无雨的脚步虚浮,身体更是摇摇欲坠,随即都会摔进了那棺材里,同那尸身滚着一团。旁边的人见势不妙,在管事的连声惊呼下,连忙将他一把拽住,堪堪将他拉离那棺材。
他张了张嘴,管事的以为他要说话,孰料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人也向后重重倒去。管事的一惊,宁无雨却已经人事不知了。
从得知申请函的死讯起,左相府便被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尤其是距离宁无雨吐血昏迷,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但至今为止,任凭太医们如何灌药施针,想尽了各种办法,却始终无法将他从昏迷中唤醒。
大夫说,宁无雨连吐数口心头之血,本就是极伤元气之事。况且,哀莫大于心死,此刻他心魂俱损,怕是药石罔顾。这是否能醒过来,只看他自己心中如何计较了。
在宁无雨的病榻前,赵宣之轻轻将他身上的金针一一祛除,眉头皱的死紧,一张脸上也尽是忧色。
陆哲在旁边静静看着,叹了又叹,心中对此事为何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真是始料未及啊!在楦琅心中,怕是除却他那过世的母亲,也只有他那位妻子能占有一席之地了。好不容易来了个人能将他的心给暖起来,结果却发生这等大事。
哀叹了番,看到赵宣之收针完毕,忙问道:“如何了?”
赵宣之面色凝重,却是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个细致的小袋子,里面赫然是三根极细看不清是何种材质的针。只见他缓缓的吸了口气之后,那三根针便以极快的速度扎在宁无雨头顶闪出穴位。渐渐的,宁无雨灰败的面色中隐约多了几分生机,细听下竟是能隐约听到细细的喘息声。
陆哲一动不动的看着,死死屏住呼吸,心里更是狂跳不止。半晌,当赵宣之将这三根针取下后,宁无雨紧闭的双眼,终于缓慢的细微的颤抖了一下。
陆哲只觉得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错过什么。就在这样沉滞的气氛中,宁无雨终于睁开了双眼。
只是,他虽醒来了,但双目却空洞无神,好似失了神智,整个人像个木头似的。
赵宣之凝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沉声道:“你还要这样继续消沉下去吗?朝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来做,就是弟妹这事也需好好查清楚才是!”
陆哲心头一跳,生怕赵宣之的话适得其反,万一这楦琅再昏过去,可如何是好啊!
在他又惊又怕的目光下,宁无雨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因好几日未曾开口有些沙哑。“过了多久了?”
陆哲一愣,忙回道:“你已经昏迷整整三日了!”
“已经过去三日了啊……”宁无雨闭了闭眼,脸上痛色一闪而过。“涵儿,那里……可处理好了?”
陆哲心知他所说定是那被挖开的坟墓,心头一涩,眼眶微热,“嗯,已经都归置好了。楦琅,需不需要将弟妹换给……换个地方啊?”按理说,这宁家的媳妇儿,总得被埋进祖坟不是?
塑料,宁无雨轻轻却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她说喜欢安静,那便随了她……”言语间,竟是弥漫着淡淡的宠溺。
陆哲心中蓦地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他自小便与楦琅相识,他一直便是这幅冷淡的模样,只有再提到自己的娘亲时才能看到一丝温柔。然而,后来当伯母去世后,他便几乎没有笑过。后来去了大雪山学武,这性子却是愈发的冷淡。好不容易,他心中有了念想,娶了位开心的女子,但如今……一切都仿佛是回归到了原点,甚至他整个人愈发的冷了。
“楦琅,弟妹这事有些奇怪,你好快点儿振作起来好好调查仔细才是啊!”
陆哲同赵宣之在旁边劝慰了许久,直到宁无雨闭上双眼,无力摆了摆手,说:“我乏了。”
两个人才带着一颗担忧的心,从房中退了出来。
就在两人出门后,突然听到房中传来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声,猛地心头一惊。互看一眼,彼此都是不可置信。连伯母去世时都是都是低低啜泣的楦琅,如今竟是如此的难过吗?
在床榻上,宁无雨埋头痛哭,只觉得全世界都将他抛弃了一般。娘亲去了,父亲也悄悄的在外面过世了,就连他以为会一辈子相扶的涵儿也悄悄的走在了他前面。
大哭下,他忽然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唇角溢出几丝血迹。他狠狠的将那血色抹去,连同自己的眼泪一起。他不应该如此下去,涵儿的死却有蹊跷,为何明明别院传来消息,他却不曾知晓。捏在被子上的拳头握紧,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将那些始作俑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西郊,吴府中。
“宁无雨快死了?”段奇峰松开揽着美人纤腰的手臂,正坐起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