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出口,静儿也知失言,只是话说出口,就收不回来,她眸底那抹懊悔转瞬即逝,又恢复了怒目圆瞪的表情。
何轻语是彻底被赐死这两安给怔住了,就算她占据了汾阳王妃这个位置,她也罪不至死吧!这位置又不是她强要的,也不是言庭羲愿意给她的,她和言庭羲都是被那张圣旨所误,说到底他们也是受害者。这个看起来这么娇娇弱弱的女子,心肠怎么这么狠毒?嫌她碍事,等大皇子登基后,下个旨让她和言庭羲和离,或者让言庭羲休妻,为什么要她的命?爱人没错,可爱人爱到不惜害死无辜的人,就太过份了!
何轻语脸色一沉,语带嘲讽地道:“敢情是王爷误会你的一片痴情了。”
静儿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肿大了一倍的脸上全是愤怒和恨,目光 冷厉,“何轻语,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迷惑了六郎,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六郎会知道你险恶用心,知道我对他所做的一切。到时候,我会让你这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何轻语看着一脸戾气、品出恶言的静儿,扬唇冷笑,人蠢无药诊,在这个时候还能说这种话,真是人头猪脑,废话也别说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掌完嘴,把人往庄子一送,这事也就了结啦。
何轻语转身要去院门外唤人进来,只是她还是低估了静儿对她的恨,她这刚一转身,静儿就一头撞了过来。何轻语没有提防,静儿又是用尽全力。“啊!”的一声,没稳住的何轻语,整个人扑向大地。
这时一道身影闪过,接住了何轻语倒下的身子。而静儿就没这么幸运,她身体本就弱,又被掌了十几巴掌,刚才还用尽了全力,所以在撞倒何轻语后,她力竭,重重地摔了下去,她手被绑在身后,这次也挣扎不起来,狼狈地趴在地上,红肿地脸贴地泥土,大口地喘着粗气。
何轻语没感觉到疼痛,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久违的脸,“绮儿!”
见何轻语要摔倒,充当暗卫保护她的十七情急之下现身相救,只是十七没想到,四年没见,何轻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这让十七有些感动,小姐居然还记得她!记得她这么个小小的婢女,眼眸有些许的湿润,唤道:“小姐。”
站在院门外的言庭羲听到何轻语的叫声,快步走了进来,看到被十七抱着的何轻语和躺在地上的静儿,走过去扶起何轻语,“王妃,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何轻语摇了摇头。
静儿的脸色更灰暗,眼中的泪水滴滴往下落,打湿了地上的泥土。是她在地上趴着,六郎为什么不来扶她,却去扶那个什么事都没有的小狐狸精?又气又恨,人一下就晕厥了过去。
静儿的晕厥没有让言庭羲有丝毫动容,他盯着十七身角上的灰尘,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十七把静儿撞倒何轻语的事说了出,掐去前面静儿和何轻语的对话,只把静儿说何轻语迷惑他的那句话说了出来。十七回答言庭羲的问话的态度,让何轻语脸上异样的神色更加凝重。
言庭羲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厌恶地盯着静儿,薄唇齿微启,冷冷地道:“卢五勇,你立刻把她送去鹰潭庄,叫老东头找两个婆子好生伺候着。”
“是,王爷。”卢五勇低垂的眼中精光闪过,言庭羲的言外之意,他明白,沉沉地应了一声,带着两个婆子把静儿拖了出去。等静儿再醒来时,已经在马车上了。
曾经热闹的兼葭院就这样空置了,何轻语有些唏嘘地和言庭羲一起回隰桑院,一路上不时看到躲躲闪闪的身影。何轻语勾起唇角,那浅浅的笑容里隐隐透出几分无奈,以妻妾争宠之名清除了两个眼线,又打发了一堆掩人耳目的下人,办法虽好,明天,不,只需要几个时辰,她的善妒之名就将在城中传扬开来,她就要当妒妇了!
回到院中,何轻语没有陪言庭羲一起进暖阁,而是扶着子衿的手,去下人房看添香。添香正坐在床上,得意洋洋地在跟照顾她的两小丫鬟,炫耀她的机智。何轻语笑骂道:“都变猪头了,还这么聒噪。”
“王妃,那个静儿,你怎么处置的?”添香好奇地问道。
“掌了嘴,送到城外庄子里静养。”何轻语淡笑道。
“王妃就是太心软,象静儿那样的恶妇,王妃应该要好……”子衿举手拍在添香的后脑勺上,打断了添香的怨言。
何轻语笑了笑,拍了拍添香的手,“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不要当差。我叫齐家的多做点好吃的给你吃。”
“奴婢谢谢王妃!”添香喜笑颜开,扯到了脸上的伤,痛得呲牙裂嘴。
何轻语起身回了暖阁,进屋后,没看到言庭羲,何轻语也懒的问,斜靠在软榻上,闭上眼睛,眉尖微蹙。
子衿忙问:“王妃,要不要热茶?”
“不用了我想眯一会。”昨夜没睡好,今天又劳累了大半天,何轻语觉得很疲倦。
“王妃略躺一会儿,只别睡着了。”采薇抱过锦被给可轻语盖上,“一会该用午膳,王妃等用过膳再睡吧。”
“恩,我不睡,只略歇歇。”何轻语听到言庭羲进门的脚步声,闭上眼睛没动,她不想应酬他。
言庭羲对着采薇和子衿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等两个婢女退出房,言庭羲在软榻边坐下,柔声问道:“语儿,生气了?”
“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可没那么的气性,我只是乏了,想歇歇,请王爷,别吵妾身。”何轻语翻身,用背对着言庭羲。
言庭羲想了想,道:“二七……绮儿的事,我可以解释。”
“没这必要。”何轻语淡淡地道。
何轻语说没有必要,可言庭羲觉得有必要,他也不管何轻语愿不愿意听,就把当年被东瀛暗子刺杀的事说了出来,俯下身子道:“我派十七去你身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查实是你否是东瀛的暗子。”
何轻语听到他说他怀疑她是东瀛暗子时,怒了,猛地坐起身,不料她起的太急,额头一下子碰到了言庭羲的鼻子。
言庭羲鼻子被撞痛,眼泪差点掉出来,捂着鼻子,可怜巴巴地道:“语儿,为夫鼻子好痛!”
何轻语冷笑,“何活该,谁让你凑这么近说话的。”
言庭羲放下捂鼻子的手,苦笑道:“好好好,是我活该。娘子,为夫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你就别生气好不好?”
何轻语瞥了言庭羲一眼,“我是有那么一点点生气,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再生气没必要,何况绮儿刚才也救了我。”
不想再跟言庭羲多说,何轻语重新躺下,拉好锦被,闭上眼睛,道:“王爷没什么事,就请出去吧,妾身要歇会。”
“我不吵你,我在这里看书陪你。”言庭羲随手拿起一本书。
言庭羲坐在一旁,何轻语无法安心歇着,重新坐了起来,想了想,道:“言庭羲,其实静夫人并不是想害你,她只想当你的王妃,陪在你的身边而已。等事情解决后,你还是接她回府吧!”
言庭羲抬头直视何轻语,道:“语儿,我留她一命,只是顾念他父亲的那一箭之恩。”
“静儿她只是用错了方法,既然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你就原谅她吧,别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情意。”何轻语叹道。
“我和她没有情意,让她进门,是我一时糊涂。”言庭羲眸底寒光闪烁,握紧了手中的书。
“你这么精明,怎么可能会一时糊涂?”何轻语质疑地问道。
何轻语的褒奖他精明,言庭羲很高兴,但是用质疑的口气说出来,却象是贬意,皱眉道:“语儿,我是人,也会犯错。”
“哦,那你是怎么一时糊涂,纳她进门的?”何轻语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本意是想认她为义妹,以兄长的身份照顾她。可是她父亲说她身体娇弱,恐嫁到别家没有子嗣,夫家会以无子为由休弃她回娘家,求我纳她入门。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就答应下来,现在想来,是我被她算计了。”言庭羲实言相告。
“七出之条里,的确有无子这一条,她父亲有这种担忧很正常啊!怎么会让你觉得被算计了?”
“她嫁过去是嫡妻,就算她没有所出,她可以夫纳妾,妾生之了,同样是她的儿子。无子不能成为休妻的理由。”言庭羲解释道。
“就算她不会因为无子被休,可是她喜欢的人是你,当然不愿意嫁给别人,就算她算计了你,这也情有可原。”何轻语帮静儿说话。
言庭羲冷哼一声道:“凡是喜欢我的女人,我都要纳进门,这王府只怕住不下。”
这南京城喜欢言庭羲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全纳进门来,这王府起码要扩建一倍以上。
“但是,静儿和那些女人不一样,你也喜欢她啊!”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言庭羲皱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蒹葭院,原是为你准备。”
何轻语不相信,“不可能吧!”
“语儿,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言庭羲微微勾起的薄唇,笑着问道。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静儿会住进去?”何轻语反问道。
“就是因为她一再央求要住进去,我才会怀疑她别有用心。”言庭羲应答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