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芝插嘴道:“小姐不住在这院里,可要住在哪儿呢?”朱雪雁叹了口气道:“张伯,如今我已经想好了!如今的我,却是这花田国的笑柄,想来父亲的主意竟是对的!如今,我很该在住那般若寺里去!这院子,横竖你和小芝帮我看着吧!”张伯听了朱雪雁之言,觉得话中有话,疑惑问道:“小姐只是住在那寺中么?若是小姐心情烦闷,去住上几天,也是好的!横竖还有可以回来!”
朱雪雁不打算隐瞒了,她对了张伯和小芝道:“张伯,我也决议不瞒你了!其实,我这番前去,并不是像从前那般,隐居避世的!我想长长远远地呆在般若寺,自是前去剃发修行的!”此话一出,张伯是大吃一惊,继而是老泪纵横,他伤心地说道:“小姐,张伯老了!没能照顾好你!可是……小姐你何苦出此下策!岂可因皇上之言,就放弃了希望!依老奴说,这世上的事儿都难定!常言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行’,小姐想开些,这以后的事情自是谁都说不清的!”张伯这厢在苦苦死劝。
朱雪雁倒是笑道:“张伯,事情没您老口中说的那么严重!如今的我,就是对红尘俗世感到厌倦而已!我只想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横竖在那寺院,无人来相扰!”张伯小心翼翼道:“小姐,若是太子殿下来寺院找你,劝你回头,小姐你做怎么想?”
朱雪雁笑了笑道:“太子来了,我心也不会改变!横竖我朱雪雁和他无缘!若是有缘,早就会在一起!这一波三折的,我却是已经厌倦了!我是心悔我自己,不该出了那般若寺!如此也就没有这些事儿了!若怪,我只怪我自己,贪恋红尘!误人误己!”张伯叹道:“如今老爷已经不在,小姐原可自个做自个的主!只是,这样大的事儿,小姐该仔细斟酌斟酌!这世上,可是没有后悔药吃的!”张伯又是重重劝说。
朱雪雁倒是淡淡说道:“张伯,若是我父亲在世,见我这般,也会应着我这样做!”朱雪雁又看了看小芝,对着张伯道:“张伯,小芝原是你带来的,和你也沾着远亲!今日我就将小芝认作我的妹妹,你两个相依为命罢!父亲还留了我几处地契,你和小芝可以继续过着日子!待她长大后,将她风光出嫁吧!”小芝听了,马上说道:“小姐,我才不要做你的妹妹呢!小芝只是希望小姐不要去那寺里,小芝日日做好吃的给小姐,每日里陪着小姐将笑话儿!”
朱雪雁握住了小芝的手,笑道:“傻丫头,人总是要长大的!况且,我花田国是佛国,这一心向佛,为求真经出家的人儿多着呢,并不多了我朱雪雁一人!你若是想我了,也可以来寺里瞧我!我还是如从前一样,活的好好儿的!只不过,我再不住在这里了!丫头,你可懂!”小芝哭道:“小姐,我不懂,小芝不懂!小芝只知道小姐若是剃了头发,穿了僧袍,便就不是小芝认识的了!”
朱雪雁见小芝哭哭啼啼的,张伯在旁自是老泪纵横,可是朱雪雁决心已定,她对了张伯道:“张伯,好了!我就要去那般若寺了!这里的一切,烦你多打点料理了!若是又要紧的事儿,还是可以在寺里找我的!我只不过换了副皮囊,横竖这皮囊里头裹着的还是我!”张伯听不懂,只得抹泪说道:“那……小姐,老奴送你去!”朱雪雁道:“不必!从这里去般若寺里的路,我比你熟悉得多!你就和小芝在院子里罢!得了空子,自可以来看我!”说着,又是一番重重的嘱咐。
张伯和小芝无法,只得看着小姐卷了个包袱,遥遥往般若寺而去。张伯蹙眉想着:这样大的事儿,还是要去告诉太子为妙!说着,便留下小芝看家,自己自去寻找太子,自报家门后,便就被驻守宫门的士兵给赶了出来。张伯并不气馁,想着自己不能进宫,但是可以去勤王府上,告诉勤王和勤王妃,请他们告知太子,不也是一样儿?因此,又马不停蹄地又朝着勤王府而去。
这厢,朱雪雁已是走到了般若寺门前儿。她看着依旧幽深静谧的寺院,心中自是感慨万千。若是自己一直在
这里头,想来也没有这许多的是非吧!此时,寺里正做着早课,耳边只听得不绝的诵经声和木鱼的笃笃声儿,闻着寺里似有若无的香火,她的心又恍惚起来。她想起了慧静师父,此番她再次见了她,不知会生出多少感慨!她便伫立在这寺前头,并不进了来。倒是慧静率众僧做完了早课,听得居士来说,在寺院外头看到立着一个姑娘,恍惚就是从这寺里出去的朱姑娘!因此对着众僧念了长诺,出了庵堂,直往寺门口而来,果真见着了手里卷着包袱的朱雪雁!
慧静见了,倒是欣喜笑道:“我的姑娘,好些日子不见了!贫尼可也时常想着你!”朱雪雁心中尴尬,笑向慧静师父道:“师父!你从前说过,如果我以后烦了厌了,还可以回到寺院里来,这话如今可还算数么?”慧静听了,心中也知她和太子闹的沸沸扬扬之事,笑道:“阿弥陀佛,贫尼从来不打诳语,这话自然是作数的!”朱雪雁便笑道:“师父,如今我已是想好了,我还想回了这寺里!”慧静笑道:“这又何妨!你若是想住着便可住着!横竖那件屋子,还为你留着!”
朱雪雁笑道:“如此,谢过师父了!但是我如今可还有件事儿,请慧静师父答应!”慧静沉沉看了朱雪雁几眼,笑道:“姑娘请说,只要贫尼能办到的!”朱雪雁顿了顿道:“师父,此番我前来,是意欲在此出家修行的!恳请师父收了我,将我的头发剃了去,正是在这寺里出家为尼罢!”慧静听了,便知她心事,遂劝道:“姑娘,何必如此!你便进来做个居士也好!你可知,依着我般若寺里的规矩,这剃了头的尼姑,是再无还俗的可能!这样大的事儿,姑娘很该还好想上一想儿!”
岂料,朱雪雁直直说道:“师父,我来时,就已经在家里想好了!自是再不悔改的了!”慧静是过来之人,对朱雪雁道:“姑娘,还是先跟贫尼进了庵房,好好议论罢!”朱雪雁无法,只得跟了慧静,朝她庵房走去。
进了庵房,朱雪雁便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说道:“师父不知,雪雁自父亲去世,早就对红尘无所眷恋,一直心中是以般若寺为家!想来,家父的安排是最最妥当的!我想着,与其在寺里隐居,倒不如干干脆脆剃了发,做了姑子,来的痛快干脆!”慧静听了,幽幽笑道:“姑娘,我希望你这样一个稳重的人儿,可不要意气用事!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朱雪雁低了头道:“我懂!”慧静便道:“朱姑娘,你先起了来,万事都好商量!”朱雪雁兀自还跪着说道:“求慧静师父答应!若是师父不答应,我就一直跪着!”慧静静默良久,方道:“如此……也罢!这以后可就看你的造化儿了!佛是最最慈悲的!”说着便念了个诺,长叹了一声,对着朱雪雁道:“姑娘,我答应你便是!你且跟了我来!”
慧静便出了庵房,带着朱雪雁来到庵堂,庵堂下,还坐着一排排闭目打坐的尼姑,敲着木鱼,诵着经。慧静对一旁主事的慧明嘱咐了一番。慧能便安排一个小尼去了寺里鸣钟的地方,徐徐敲响了钟,一时,这钟磬声是回荡在这寺里不息。不多时,般若寺里头的女尼,都有序地进了庵堂,那些诵经的尼姑,合着这刚进庵堂的执事女尼,纷纷排列在两侧,平静地看着即将削发剃度的朱雪雁。慧静念着诺,对着朱雪雁一字一句道:“姑娘,你可都想好了?”朱雪雁沉沉点点头,心中自是感慨万千,听着这钟声,一时珠泪滚滚。
慧明取来了锥子和艾香,慧静命朱雪雁跪在蒲团上,听着她的训诫。庵堂里鸦雀无声,慧明将朱雪雁的一头秀发拨开,慧静再一次问道:“姑娘,你可真想好了么?”朱雪雁点点头,不发一言,等着剃度。慧静便对慧明点了点头儿。朱雪雁闭上眼睛,等着自己的头发落地。这时,庵堂里忽然闯入了一个男子铿锵有力的声音:“不,她还没想好!”朱雪雁大惊,听着这声音,很似太子,但又不是太子!她循声看去,只见这匆匆而入的男子竟是勤王花纯信!
庵堂里的尼姑俱露出惊异之色!慧明便命尼姑们退下,慧静停了手里的锥子,沉沉看了看花纯信数眼,说道:“原来是勤王殿下!你可知……朱姑娘的心意已定!”花纯信看着朱雪雁,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焦急说道:“朱姑娘!我是得了你家里张伯的信儿,急急赶来的!姑娘快停了此举罢!快断了此念想!”
朱雪雁
见是花纯信,心中掠过一阵温暖,可又心中觉得失望,看来太子真是薄情寡义的了!慧静颇通人情世故,她对着花纯信道:“勤王殿下!你还是让朱姑娘自个做主吧!横竖这是她自己的事儿!将来她哭断了肠子哭瞎了眼,都是她自己的事儿!恨不得谁!”慧静说完,便又朝着花纯信,笑道:“我拖着剃度的时间,原以为太子殿下会赶了来,却不料竟是勤王殿下!”
花纯信见慧静两眼直盯着自己握住朱雪雁的手儿,脸儿不由红了红,赶紧放下,朱雪雁沉浸在哀痛之中,是以花纯信握住及放下她的手儿,一概浑然不知。花纯信对着慧静道:“太子不知!张伯说早先去宫中求见太子,可是守着宫门的士兵听了,听他自报家门,说是朱姑娘的老仆,二话不说,就将他赶了出去!”说罢花纯信叹口气道:“想来,太子是没有得到信儿!我父皇和母后阻止太子和朱姑娘见面!哎,原先我父皇对姑娘还是满心欢喜的!不知怎地,如今也变了!横竖不愿意太子和姑娘在一处!太子不知向父皇求情了多少次,也没有打动父皇半分!”
继而又道:“因此,张伯才急急寻到我的府邸,我听了,便急急赶到这里了!”花纯信看了看朱雪雁满头的青丝,笑道:“总算还是来得及!”朱雪雁听了,便站起对花纯信道:“如此,谢谢勤王殿下关心了!只是我这决心已定,就算今日不剃度,明日后日还是要剃度的!”花纯信叹道:“姑娘,何必一定如此!太子也是无法!不过姑娘也不必灰心丧气!这柳暗花明的!说不定姑娘另有造化也未可知!”
慧静听了,在忙笑道:“勤王殿下倒是很会说话,不过确是这个理儿!”朱雪雁低了头道:“勤王殿下!可是我已经不打算再次改变初衷了!勤王殿下请回吧!”可是花纯信听了这话,还是劝道:“姑娘!你还是收回你刚才的想法罢!你可知,这世上爱慕你的并非只有太子一人!”
慧静听了,不免又朝花纯信看了几眼,可叹朱雪雁心如死灰,自是没有听出里面的玄机!慧静也苦劝道:“姑娘,你还是如寻常一样,先住了你那屋子再说罢!这剃度之事,就从长计议为好!你看呢!”朱雪雁此时心中觉得烦乱之极,只想着花纯信速速离开寺里。于是对着花纯信道:“勤王殿下请回去吧!我先应了你,这件事儿再从长计议!”
花纯信听了,方放下心,笑道:“今天明月得了你要做姑子的消息,也是心中焦急,偏巧她又犯了头疼之症,卧在床上。我这就回去告诉她,她见你未剃度,一定心中高兴!”朱雪雁便道:“放心!勤王殿下先回去罢!横竖我现在还没有剃度!这件事儿我的确需好好想上一想儿!”
花纯信笑了笑道:“朱姑娘,你若是再背着剃度,我可头一个不依!方才你都是答应我的罢!我这里得赶快去太子的宫中,告诉太子!他一连几天,未得你的消息,心中一定焦急的发疯!”朱雪雁听了,心中更是纷乱,想着这几日,花纯仁也定是坐立不安,自己若真是剃度成尼,他知道了一定心痛难安!朱雪雁想罢,便对了慧静和花纯信道:“可是我思虑过度了!你们说的也自有道理!”
慧静方道:“姑娘,何须一时灰心,来日自是方长!”言语之中,似是大有鼓励之意。花纯信见朱雪雁挽回了心意,方笑道:“如此就好!我还要赶着回府去看望明月!还要去东宫瞧瞧太子!横竖我来回报着你们的信儿便是!”慧静笑道:“勤王殿下果是一心为太子殿下着想,这真是兄弟情深了!”花纯信又重重嘱咐了朱雪雁一回,方离开般若寺。
这里慧静念了喏,携了朱雪雁,往她之前曾住过的屋子而去,二人一直在屋子里低低地说着话,至晚间时分,慧静又劝解了一番,方才离开。
那厢张伯心中自不放心,不知自家的小姐到底有没有削发为尼,他着了人打听,偏巧又在路上遇到勤王花纯信,听了花纯信之言,方略略放下心儿来!想着欲来般若寺来看望小姐,可是想着佛门禁地,小姐既在此中,是欲求得心理清净的,今日才进了寺,一定不想人来相扰!想来想去,又折回了脚步,遥遥望着般若寺,还是以后再来看望罢!这里朱雪雁每日对着墙壁,青灯古佛,终日敲着木鱼,那厢花纯仁深锁在东宫,可心已经远在般若寺内,朝思暮想!二人均在各自住所,沉沉感叹,人虽不在一处,可情却同发一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