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惊蛰(玖)

“侯爷。”

宋虔之毛躁地翻身回来对着贺然, 皱起眉头。

贺然缩了下脖子,奓着胆子问了:“京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听人说,京城里遍地都是金子, 连皇帝老爷用的那个恭桶, 都是金子雕的。”

宋虔之木着脸:“连皇帝老爷拉的屎都是金疙瘩。”

“……”贺然嘿嘿笑, 两只手臂像蚕蛹般把自己抱着, 朝前耸了一下, 脸杵到宋虔之跟前,“我们那里穷乡僻壤,没什么见识, 侯爷不要笑我。”

“没有没有。”宋虔之想起一件事,问贺然, “你们寨子里那位主君, 很信任你, 你也精通土话和官话,想没想过将来入朝为官?”

“那还要好好读几年书, 我知道十五岁才能考,我还没到年纪。”

宋虔之想了想,十五岁其实也为时尚早,等回去以后要跟朝中几个大人商量,说服李宣, 有些祖制是时候修正了。譬如说男女十三岁便可成亲, 身量尚未长齐, 也过于早了些, 对女子更是, 生孩子对女人而言都是鬼门关上打转,十四五岁生产难产的妇人远比二十三四岁难产的妇人要多, 这本是在太医院与人闲谈时随口聊到的,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循州,听着帐篷上冲刷的大雨声音,空气并不冷,带来的是恰到好处的凉爽,偏这一根线头冒了出来,宋虔之暗暗记下。

“我想好送你什么了,你听听看,若是不喜欢,就换一样。你若是不急着回去,到时候跟我去一趟南州,在南州买一套科考用书,你带回寨子里。”

“那太好了!”贺然叫道。

宋虔之见他还是孩子心性,不禁笑了起来。

“不说话了,快睡觉。”宋虔之说完就闭上眼睛,没消停到一刻钟,就听见贺然小声地问:“侯爷,你睡着了吗?”

宋虔之打定主意不理他。

贺然自言自语起来:“我想过了,将来我就找陆大人那样的,踏实。”

宋虔之睁开眼睛看他。

贺然嘿嘿一笑,笑容带着少年人的爽朗无邪:“侯爷不知道,你中毒的时候,陆大人每天|衣不解带地忙前忙后,叫你没叫上一万声,那也有一千声,都告诉他你听不见,陆大人还是坚持要把你叫醒。陆大人抓来一个獠人巫医,那巫医叫陆大人去找漱祸,他才上我们寨子找的,也是巧了,原本只是借道,竟然用得上装装样子收的漱祸。亏是遇上我,陆大人以为是毒物之间相克,大量提炼漱祸真同那巫医所说可以救命,当时侯爷昏了好几天,陆大人也是关心则乱。也是那么巧,让我撞上,所以才决定将计就计,看那巫医想做什么,结果发现他忠心于宋州一员守将,叫赵瑜的。”

“你说谁?”这个名字对宋虔之来说很熟。

贺然盯着他说:“赵瑜啊,侯爷知道?”

宋虔之冷笑点头:“不仅知道,我还替他向朝廷请过功。”

“唉,要不怎么说活人比死人可怕呢。这个赵瑜,被人从府牢救走,没带那巫医,巫医让陆大人去找漱祸,要是陆大人千辛万苦寻来的药,反成了侯爷你的催命符。”

念头才一起来,宋虔之心里便凉透了。如果陆观做了害死他的帮凶,他这个人就废了,是一条攻心毒计。

“我就跟陆大人说,将计就计,一面让巫医去炼药,一面我也炼药,喂给侯爷的是我炼的药。只是侯爷中的毒实在难解,出自獠寨古方,代代口口相传,原本配这药,就没想过要有解药,是孙逸命赵瑜手下的那名獠族巫医所制,只为杀人。前前后后费了不少功夫,侯爷一直不醒,陆大人前前后后看护你好几日,对这药造成的痛苦最清楚不过,谁想到他会亲身试毒,要不是命大,当然,也是我医术精湛……”贺然说到兴头上,一对眼睛在暗夜里直放光。

宋虔之打断他:“试毒?试什么毒?”

“孙逸射杀侯爷的毒箭剩下不少,我当然是不赞成多一个人中毒,陆大人趁我不注意,自己拿箭扎伤自己,不试也得试。侯爷你是不知道,他是拿命在搏你一条生路。”话音未落,贺然眼前一花,等他回过神,已经被踹到地上坐着了,他扶着脑袋从水里爬起来,浑身上下单衣都滴着水,冷水浸得他鼻子发痒,猛然一个喷嚏。

榻上,宋虔之已坐起身来,两手搭在腿上,嘴唇不住颤抖。

贺然两条胳膊软面筋似的拖着,又打了个喷嚏,手指捏住鼻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宋虔之,小声哄道:“都没事了,这不是,你俩都好好的吗?已经过去了,陆大人没遭罪。我就是说,就陆大人这样的,才配做男人,将来我要是喜欢谁,一定得是这样的,就算全天下人都放弃我了,他也不能放弃我。侯爷你躺那么多日子,换个人,早就在你还有一丝活气的时候给你埋了,何苦费那么大劲,又是在行军,不方便照料。可陆大人没有,便是有万分之一的一点希望,他也不想放弃,还说若是你往后都只能躺着了,就算性命无虞,你也一定不愿意。”

“我是不愿意。”

“所以说,他又懂你,又舍不得你,又肯以命换命,吃你吃的苦,受你受的罪,冒你冒的险,替你去打头阵收循州。照我愚见,侯爷你大可放心,陆大人本事在那里摆着,为了你,他是刀山也肯上,火海也能蹈,百死无悔。你真想让他放心地在前头冲,就该听他安排,老老实实在宋州府待着,把宋州守好,等他凯旋归来。”

巨大的震惊过后,宋虔之抬手抹去额头上的一层冷汗,贺然的话多,道理浅白,听多了,心里便静了下来。

“你知道同男人处,和同女人处,有何不同?”宋虔之骤然发问。

“没……什么大的不同吧,还不是相扶相携,成亲是为了不断香火,使得家族繁衍昌盛,男子同男子自然生不出半个蛋来,那便还剩下相扶相携。”贺然的嗓音尚带着一丝稚嫩的沙哑。

“如果是一男一女,这世道上能让女人去做的事不多,生儿育女男人替不了女人,多是男人主外,女人主内,无论男人在外面做什么,把一家上下百十来口人的嘴喂饱,就是男人的职责。女子则负责打点内院,相夫教子,上侍父母,下抚育子女,男人挣回来的钱,怎么用到实处,将家里人的衣食住行开销得有条有理,甚或有余,还要约束下人,打点人情。对郎君要侍奉周到,知冷知热,郎君不忙时,陪着说话闲娱,郎君有事时,要懂得分寸,不让他为旁的事情分心。”宋虔之顿了顿,“你说叫我在宋州待着,便是守好后院,不让他分心。”

贺然讪讪一笑。

“可我不是女子,女子天生柔弱,又碍于世俗不能抛头露面,除非逼不得已,家中已无男人,逼得女子出头。男人处在一起,便不像男女一般,自古就有一套分工,也无须将两人中一人当成女子。左右一家人生活那点事情,处得久了,便有默契,谁擅长什么就多分担一些,不擅长的请人做就是。生儿育女我们俩是谁也不行,但冲锋陷阵为国事拼杀,我们俩都行。何来的理所应当?仅仅拘泥于怎么做,是形式,无论什么时刻都想为对方多分担一点,是本心。一个人能秉持本心,才是人间至乐。”宋虔之的话声带出一丝困顿,眼底倒映出贺然似懂非懂的脸,他笑了笑,垂下眼睫,复又抬起眼看贺然,“小毛孩子。”

“哎……我怎么就毛孩子了?”贺然不服地叫起来。

“快睡,天都快亮了,明日我多给你分派些事,省得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那你俩谁在上面?”

“……”宋虔之一时语塞。

贺然得意地笑起来,眼含狡黠:“侯爷不是说,谁擅长什么,就多分担一些吗?还是说侯爷有些事情不如陆大人擅长?”

宋虔之懒得跟他说,倒头便翻过身去。

能把安定侯给说哑了,贺然笑着把湿透的单衣鞋袜全脱了,爬上榻来,不再出言。只是闭上眼也没立刻入睡,宋虔之的话让他满脑子兴起一堆想法,却不敢再说,免得挨揍。

·

郊州西北方向的狭雁嘴地势奇特,两边山崖高可十余丈,人从狭缝中过,上方山石如同两只鼓腹的大雁,鸟喙相衔。便是五六月间,暑气炎热,人从山间过,竟有小半个时辰见不到光,行走山壁下,阴风阵阵,因此又名“人间鬼门”。

龙金山带大军从狭缝中过,只有让骑马的全都下马,牵着马放慢步速从仅能容四人并行通过的狭窄道路通过。

出了狭雁嘴,一块被灰尘覆盖得只露出手指头长短的界碑,歪在路边,不远处有个方形凹坑。

龙金山拔出剑,蹲在地上把界碑撬出来,插回原处。天已经全亮了,太阳灼在人脸上,先时从隘口过,冷得人胆寒,前前后后两里路,不见一丝阳光,出来之后,龙金山眼前白光一炸,拿手遮住眼睛,好一会才能重新看清。

“将军,在此地休憩吗?”手下来问。

龙金山蹲在界碑旁,两手交叠在膝上,举目望向南面,十数米外,有一宽足二十米的河流,河水并不湍急,水流很浅。

“就在这里,做饭,饮马去。”说完龙金山起身,牵起自己的马,带头走向河边。

山间不断传来凄切的猿啼,飞鸟罕见。

龙金山的马不安地刨蹄,从水面抬起鼻子,整个脖子伸长。

龙金山连忙退开。

马用力一甩头,水花飞溅,龙金山笑骂道:“你个小畜生。”

马狭长的耳朵立在头顶,温顺硕大的黑色眼珠转动着,向来时的方向看去。

这下连龙金山也听见了,是马蹄声,他蹲在河边,回头只见三骑人马飞纵而来,俱是禁军打扮,其中一人还是龙金山认识的,吕临的一个兄弟。

“龙大将军,圣旨到了,快快跪下接旨。”认识龙金山的那人匆忙下马,从背上取下圣旨,神色担忧。

“慢着。”龙金山抬起一手阻止。

“将军,这是圣旨。”话里意思分明,既是圣旨,就不能不接,也不可不听。

“此处简陋,没有香案供奉,诸位大人辛苦,大军在此处休整,你们也稍作休息,再来说话。圣旨呢?我先看看陛下写了什么。”

那人为难地看了一眼龙金山伸出的大掌,且不敢与他作对,只有先将卷轴给他,人却并未走开。

另外两名羽林卫到一旁休息,龙金山下巴颏杵在衣领中,眼睛往上,笑道:“不放心啊?”一面牵住卷轴上的绳带,绕开来,龙金山将手一抖,现出诏书上的黑字。

“将军不告而别,擅自行动,陛下没打算追究,只要大军回到南州,司马家、万家那里,自有众位大人一起替将军担着,就说在城外绕了一圈,探查是否有流寇,还真让将军扫除了两波。将军只是出城确认南州城的安全,以免有人浑水摸鱼。正好也敲打敲打聚在南州的大族。”

龙金山嘴角噙着明显的弧度,眼睛眯缝成一条线,从上往下从右至左扫了一遍,两手拿着圣旨,朝羽林卫努嘴:“吕兄派你来的?”

“陛下知道统领与将军有交情,我们三个都是陛下私下派的,免得落人口实,羽林卫不能旁落,统领绝不能沾上知情不报的罪名。”

“他不知道。”龙金山说,两手在卷轴上轮番滑动,将圣旨收起来。

“那等大军休息过了,即刻出发回京,傍晚之前便能到达南州,也好叫那些文官闭嘴。”男子如释重负,事情说完,神色放松下来,他百感交集地看了一会龙金山,沉默地伸手拍龙金山的肩膀。

就在此刻,龙金山就势抓住他的手,反手轻巧的一个擒拿。

“哎哟!”男子痛叫一声,膝弯剧痛,尚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跪倒在地。

拔剑的声音齐齐响起。

“拿下!”龙金山一声令下。

三名羽林卫瞬时间便被龙金山及手下人等拿住,用牛筋绳绑得严严实实丢在河滩上。

“龙大将军!”与龙金山认识的羽林卫急得大叫起来,“抗旨不尊是要杀头的!当今之陛下不是荣宗皇帝,如今之朝廷也不是六部的朝廷,你带走大军,南方世族无人保护,一旦坎达英攻过来,就是灭国亡种之祸,大将军切莫意气用事,循州有安定侯,有陆大人,你要是不放心,去信一封问问,他们定会叫你守住了南州。”

龙金山走到河边,把圣旨的卷轴一松。

轻飘飘的一页绢布,携着内里的纸张,滚入河中,随水而走。

“南州不用我守,留了那么多人,这样也能叫狄人拿下,就是天要苻家亡,要大楚灭。”

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让羽林卫个个瞪大了眼。

龙金山左右的将领士兵却神色如常,显然龙金山不服管不是头一天,他手下的将士多少次被他抢出一条命来,此刻皆不作声。远一些的,又听不见,只知道大将军下令绑人,那必然该绑。

刚过正午,大军再次启程,带着三个粽子一块,龙金山路上时不时去囚车与吕临那兄弟说话,那兄弟也是个唐僧性子,苦口婆心,龙金山嫌麻烦,索性让人把他嘴堵了。

·

夜晚伴随又热又甜的晚风来临,循州城防第四次换班以后,人马都有些疲倦。柳平文越狱后,整个循州加强城防,增派人手,每天夜里城楼上亮如白昼,楼下不要说过去一个人,就是飞过一只鸟,也要被射下来。

头两日季宏每天亲自来城楼巡视,后两日便不来了,守卫又恢复了柳平文逃狱前的班次。

循州城内流言四起,说北方朝廷已经在南州安定下来,六部全都搬过来了,坎达英已经打过宴河,北方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对循州这样常年疏于管束的边地已持半放弃的态度。

只是征南大军尚未立下功劳,主将不愿无功而返,仍在宋、循二州州城之间的村镇盘桓,试图说服部分城镇归顺大楚朝廷。

是夜,季宏叫人将柳知行从牢里提出来,柳知行手脚戴了数日镣铐,磨出血来,屎尿都自行解决,循州的天热,人还在外面,味道先传进来,季宏放下筷子,怒喝下人没有眼色,叫人领“太守”去打整形容。

一整桌的珍馐美味没有滋味,季宏让人把菜都倒了,重新整治了一桌上来。

菜好了,人也给洗好了。

柳知行走路一瘸一拐,脚上的铁球重逾五十斤,只有让人帮忙抬着,他才得以来到这里。他的鼻梁已褪去青紫,化作暗沉的黑色,鼻子歪在脸上,让他的面容滑稽又可怜。

“柳大人,新上的果子酒,尝尝?”季宏双手一拍,乐声起,舞女裙裾飞旋地入内厅,柔软腰肢正如风中弱柳,无处依偎地随风摆荡。

柳知行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既不看表演,也不看季宏,专盯着桌上的水晶肘子。

细看之下,他看的也不是那肘子,他的睫毛黑又长,垂下来时,季宏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是恨还是麻木,心里烦起来,一只手掌在桌上猛地一拍。

舞女俱停下来,飞扬的纱倏然失去气流,无力地顺着女子雪白的手臂垂下。

“柳大人不给本将军这个面子,是这些女人姿色粗陋,不堪入目吧?”

柳知行嘴唇紧抿起来。

季宏面皮抖动,叫人进来,下令:“拖去象圈。”

“季宏!”柳知行腿瘸,双肩明显一高一低,强撑着站了起来。

季宏扬起一边眉毛:“太守有何指教?”

柳知行面色难看,急喘半晌,咬牙道:“歌舞好看,很、好、看。”

“哦?”季宏道,“可柳大人一眼也未曾看过啊。”

“……”柳知行浑身发抖,手指在桌面上屈起,一身力量凝在最末一截手指上,指甲内积满了红色。

“还是柳大人眼瞎?可我看柳大人也不瞎,想必还是这些女人无用,无用之人,何必留着。”季宏笑吟吟地吩咐人把舞女们带去象圈,女人们小声抽噎起来,并不敢大声哭泣,进了季宏的后院,她们早已经受够恐惧的折磨,也见够了嚎啕的下场。

越是拼命挣扎,越会死得残忍卑微。

柳知行抓紧自用的一双筷子。他握笔的手从未如此有力过。

196.惊蛰(肆)49.妙女(贰)175.枯荣(伍)74.沐猴(拾)182.破局(贰)200.惊蛰(捌)117.潜龙在渊(壹)1.楼江月(壹)16.容州之困(壹)124.潜龙在渊(捌)50.妙女(叁)212.和光同尘(拾)131.回京(壹)63.妙女(拾陆)152.波心荡(捌)94.正统(拾叁)32.正兴之难(壹)124.潜龙在渊(捌)59.妙女(拾贰)158.波心荡(伍)142.回京(拾贰)3.楼江月(叁)13.楼江月(拾叁)31.容州之困(拾陆)114.剧变(拾捌)95.正统(拾肆)70.沐猴(陆)135.回京(伍)16.容州之困(壹)152.波心荡(捌)188.残局(捌)142.回京(拾贰)125.潜龙在渊(玖)78.沐猴(拾肆)127.潜龙在渊(拾壹)168.怒涛(陆)104.剧变(捌)90.正统(玖)21.容州之困(陆)112.剧变(拾陆)198.惊蛰(陆)47.正兴之难(拾陆)141.回京(拾壹)4.楼江月(肆)205.和光同尘(叁)164.怒涛(贰)77.沐猴(拾叁)144.回京(拾肆)177.枯荣(柒)64.妙女(拾柒)180.枯荣(拾)184.破局(肆)110.剧变(拾肆)173.枯荣(叁)161.波心荡(捌)38.正兴之难(柒)89.正统(捌)187.残局(柒)68.沐猴(肆)57.妙女(拾)207.和光同尘(伍)193.惊蛰(壹)151.波心荡(柒)63.妙女(拾陆)221.离合(肆)26.容州之困(拾壹)218.离合(壹)168.怒涛(陆)149.波心荡(伍)133.回京(叁)95.正统(拾肆)153.波心荡(玖)174.枯荣(肆)31.容州之困(拾陆)152.波心荡(捌)32.正兴之难(壹)119.潜龙在渊(叁)113.剧变(拾柒)27.容州之困(拾贰)33.正兴之难(贰)109.剧变(拾叁)20.容州之困(伍)129.潜龙在渊(拾叁)106.剧变(拾)48.妙女(壹)15.楼江月(拾伍)112.剧变(拾陆)145.波心荡(壹)30.容州之困(拾伍)42.正兴之难(拾壹)147.波心荡(叁)92.正统(拾壹)17.容州之困(贰)181.残局(壹)81.沐猴(拾柒)202.惊蛰(拾)124.潜龙在渊(捌)200.惊蛰(捌)163.怒涛(壹)82.正统(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