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琴

之后,唐蜀大概讲述了一下他们后来的情况。原来,当日在荆山派,龙鹤、唐蜀二人发现柳墨妍不见踪影后,急忙到四处找寻打听了一通,却没有任何消息,于是便猜测她有可能先下山回去了。二人便立即往回赶,结果还是没发现人,四人急得团团转。第二日,龙鹤与唐蜀欲再出去寻找时,在街道上恰好遇见了乞丐书生杜江,由他口中才得知,前一日晚不少人看见柳墨被锦绣楼的楼主兰望月带走了。

二人回去后,甚为忧心,合议一番,又因唐蜀性情更为随和,容易混入人群,又精通药理,能巧妙掩饰自己的本来面目,决定让唐蜀前往一探虚实。最后,费了些许功夫混入进了锦绣楼的灶下当伙计,最初几天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每日老老实实地劈柴、烧柴。可怜的唐五公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干过这等粗活,受过这等罪,如今见着柳墨妍,又见她安然无恙,不免大肆抱怨。

柳墨妍心下感动,见他苦着脸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甚是好笑。暗自算了算时辰,他进来已好一会了,又知江雪他们无碍,已安下心来,遂对唐蜀催促道:“你赶快走吧,久了,外面人会起疑心的。”

唐蜀惊道:“柳墨,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来见下你吧,当然要走也是一起走的啊!”

柳墨妍正待说什么,只见他又说道:“你放心,既然来了这里,我必定是作了万全准备的,量他武功再高也为难不了我们。”说着,就去拉她,欲一同出去,却发觉身后人压根未动半步。

柳墨妍徐徐开口道:“唐蜀,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唐蜀皱眉急急问道,略一沉思,才又道:“你有何苦衷,不妨说出来看看,我们可以一起商量个法子。”

柳墨妍摇头说道:“没有什么苦衷,你看我在这里待了近一个月,毫发无伤,并不要紧,兰望月不会为难我,等事情一过,他自然便会放我离开的。”

“对了,你这一说,我倒忘了问你,你怎么会扯上锦绣楼的人?”

“这你就别问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置身事外才不会牵扯进是非。”她苦笑一声,转而正色说道:“你听仔细了,照着你原来的方法,赶紧离开锦绣楼。你看我这不是还胖了不少吗?我在这处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事情还未了结。回去转告一声,叫你大哥与江雪他们不要担心,过几天,我自然会出去去找你们的。”

“真的?”唐蜀半信半疑地看着柳墨妍,从认识柳墨开始,好象就没见他用过这么正经的语气说话过。柳墨似乎卷进了什么麻烦,不过既然他都那样说了,也不好再问,如今这样一看他,倒真是胖了不少,看来这个把月日子过得不错。

柳墨妍轻松答道:“当然是真的,你也知道,我这人最爱惜自己的小命了。倘若是留在这里真不安全,我还能不央求你唐公子赶紧救我脱离魔窟。”

柳墨妍看了看外头,推了他一把,再次催促道:“快些走吧,等会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唐蜀定定看了她一眼,端起托盘便往外走去。

柳墨妍刻意大声说道:“下回让小芹换些红豆糕来!”

唐蜀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脚步,吓得柳墨妍的心险些跳出来,以为他还没死心。只见他回过头来,低声说道:“我既然能进来一次,就能进来第二次。”说罢,恭着身出去了。

柳墨妍一怔,心下不由得苦笑起来。

困在这近一个月,她早就想离开这个院子了。只是,既然她的身份已被人知晓,她便不能不处处顾及她家人的安危,这个把柄握在兰望月手中,且他与太子关系又非比寻常,只怕到时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凭心而论,兰望月也没有怎么难为她,不想因一时莽撞而失去长久安稳的机会,想来想去,她还是老实本分些好,再看情势而定。

太阳快要落山时,兰望月突然来了,身后一人小心翼翼地抱上一台琴来,放置好后人便全退了下去。仔细一看,却是当日杭州郊外初次见他时的那台琴。兰望月悠悠立着,看了她眼,并不说话。

柳墨妍甚觉好笑,开口道:“兰楼主这是何意啊?”

兰望月深深看了眼她,淡淡说道:“给你罢了!”

心下大吃一惊,原以为是让她弹上一曲,遂故意有此一问,却没想到是要送与自己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嗯——不过从如今的局势看来,怎么也是她来献殷勤吧,这么一想,有些惴惴不安。

“呵呵,多谢兰楼主一番美意,只是不知楼主因何要将此琴送与我,况且——柳墨记得这琴好象是楼主一位故友的吧。”说完,柳墨妍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表情。

当日杭州郊外,偶然遇见睹物思人的兰望月,起了怜悯之心,便厚着脸皮唱了一曲以安慰那孤独寂寥之人。幼时,父亲请人专门教她时,她并无甚兴趣。后来结识紫烟,见她弹琴时的感觉极美,便缠着她教习,柳墨妍本就有些小聪明,之前也有了些基础,再加上突来的兴趣,学习领悟得极快,技艺很快超过紫烟。时常兴致一来,二人一唱一和,惬意之极。只是,柳墨妍从不在第二人面前弹奏,除了兰望月那一回。

如今兰望月要将琴送与自己,她只觉苦恼,她不想四处闲逛时还带着架琴,又累又麻烦,一旦接受了,就不好再丢弃。她也从未想过还能在紫烟之外的人前面弹琴唱曲。

只见兰望月看着那琴微微蹙了下眉,带着一丝不耐的语气道:“本座看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