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六出梅花

薛无痕望着陆惊鸿,又接着道:“我一向都很讲道理,女人也不例外。”然后他转过身,面对梅姿,淡淡道:“明日午后,薛某自会到锦绣山庄登门拜访。”

* * * *

明日,午后。

庭院深深,掩映在梅林之中的几处楼阁,杳无人声。

连风吹到这里,也似乎变得清冷了一些。

山石花木间,几处残雪,犹未化去。

只有一阵淡淡的幽香,在轻风中浮动。

人却在湖边的观湖亭上。

陆惊鸿一将昨天发生的整件事说出来,曲兰衣就不禁皱起了眉头,道:“想不到薛无痕居然也到了济南。只不过……”

他沉吟着,似乎在考虑下面一句话的措辞,陆惊鸿接下去道:“只不过他这个人做事一向自负得很,认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就象他的剑一样,从来不为别人留余地。”

所以他不惜奔波千里,也一定要追到杀死扬州十一条人命的梅三错。

风吹过林,明湖上涟漪又起,梅凤笛静静地凝视着湖面,忽然道:“陆惊鸿,薛无痕是你的朋友?”

陆惊鸿点点头。

梅凤笛忽然望向亭外,不再言语。

曲兰衣叹息着道:“薛无痕只怕就快要来了。”

陆惊鸿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我只希望他来的时候,莫要带剑。”

曲兰衣苦笑道:“他若只是来尝尝这里的梅花宴,我想梅凤笛一定欢迎得很。”

梅凤笛淡淡道:“素闻薛无痕剑法无双,我也早就想一睹这位名剑客的风采,他又怎能不带剑?”

他们都没有想到,薛无痕到的时候,那柄寸步不离身的雪藏剑竟然不在手中,他的样子,看起来倒真象是来赴宴的。

梅凤笛已站起来,迎向薛无痕:“薛庄主?”

薛无痕停住脚步,慢慢点了点头。

梅凤笛走下亭阶,缓缓道:“薛庄主的来意,我已明了。只是尚有一事,关乎到锦绣山庄的清誉,所以还要请教。”

薛无痕道:“你说。”

梅凤笛看着他,道:“梅三错不分黑白,无故伤人,可是薛庄主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薛无痕冷冷道:“不错!”

梅凤笛闻言一叹,道:“树大有枯枝,没想到我锦绣山庄垂百年来,以侠义道自居,竟然出了这样一个不肖子孙。”顿了一顿,断然道:“梅三错做出这种事,锦绣山庄引以为辱,他虽不入山庄门墙,却也是山庄之后,定难逃脱家规处罚,到时候,我自然会给薛庄主一个交待。”

薛无痕注视着他的眼睛,半晌,忽然道:“好!我相信你。”

——梅凤笛仅凭薛无痕一面之辞,就断定梅三错确实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薛无痕又凭什么不信任他?

陆惊鸿和曲兰衣在亭中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陆惊鸿大笑道:“薛无痕,既然这件事已经完了,你不如留下来,陪我喝两杯。”

梅凤笛也微笑着道:“只要是陆惊鸿的朋友,就是我的客人,能请到当代绝世的剑客,的确是锦绣山庄的荣幸,薛庄主何不顺便留下来尝到在下的‘梅花宴’?”

看到此情此景,薛无痕也终于明白陆惊鸿为何会与梅凤笛成为好朋友了。梅凤笛不仅是个善解人意的朋友,更是位执勤周到的主人。

面对这样好客的人,谁又能忍心拒绝?

薛无痕虽然冷傲如冰,却并非不通世务。

见到这件事如此收场,连曲兰衣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陆惊鸿心中正自舒了一口气,已经执壶替薛无痕斟了一杯酒,梅凤笛却忽然话锋一转,道:“素闻薛庄主剑法通神,向称无敌,却不知盛名之下,其实能副否?”

薛无痕神色不动,淡淡道:“你想一试?”

梅凤笛傲然道:“我也用剑!”

薛无痕目光一霎,看向梅凤笛,二人目光相接,有如刀剑相击,中间有一串看不见的火花闪起,良久,薛无痕道:“何时?何地?”

梅凤笛道:“梅花宴后,大明湖旁!”

“好,到时候薛某一定等你!”说完这句话,他的人已消失在午后的轻风之中。

陆惊鸿苦笑着,将刚斟满的一杯酒喝下去。

——薛无痕和梅凤笛都是他的朋友,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剑法,他比谁都清楚,而对于他们两个人的脾气,他更是了如指掌。

两个孤高绝世的剑客的相遇,便如两块带电的云头相撞击,必将会雷霆万钧,爆发出万丈光芒!

风云际会。

这光芒虽足照耀千古,他们两个人之中,却必有一人将如流星般坠落,永久地自这片天空消逝。

他虽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可惜他也同样阻止不了。

观湖亭内,忽然沉默下来。

雪,不知何时又开始无声无息地落下。

亭外的梅花将开而未开,在一片细雪之中,更是美如画图。

曲兰衣凝望着这亭外的美景,不觉叹道:“锦绣山庄的梅花,只怕快要开了。”

花开的时候,就是梅花宴开的时候。

盛宴之后,不知道薛无痕和梅凤笛两个人之中,将会有谁的血流出?

一阵隐隐的银铃之声,忽然自山庄深处传了出来。

铃声示警,必定有人擅闯锦绣山庄。

梅凤笛长身而起,淡淡道:“两位稍坐,我去去就来。”

说毕取了一把白绸伞,径自出亭,拾阶而下。

陆惊鸿远远地看着一袭白伞,如同一片雪花般,飘入山庄深处,若有所思道:“梅凤笛的轻功,好象比以前又精进了不少,他的武功,只怕也比我们想象的高得多。”

曲兰衣点头道:“所以他未免太骄傲,非但不能容忍锦绣山庄发生这样的事,而且就连薛无痕,他也想胜之而后快。”

他们说话之间,银铃之声不但未停,反而变得越来越密,如水般自山庄深处扩散开来,细细密密,在积雪的空中回荡。

陆惊鸿忍不住站起身道:“难道出了什么事?我们不如去看看。”

曲兰衣摇头笑道:“你莫非手又手痒了?有梅凤笛在,谁还能逃……”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时,突然有条灰色人影自梅林中一闪即过,身形之快,匪夷所思。

陆惊鸿已象一只羽箭般射了出去。

这一片园林占地极广,花木繁茂,楼阁林立,穿行其间,简直如入迷宫,灰衣人却似乎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左弯右拐,身法间毫不停滞,依旧快得惊人,陆惊鸿自然也不必他慢。

两人的身影如兔起鹘落,一前一后,穿过梅林,前面花木已稀疏,林外一座积雪小桥边,几处假山,假山外山庄高大的围墙,已可望见,这人只要跃出围墙,就如水如大海,再也难已找到。陆惊鸿眼见弹指间他已“嗖”地掠上了小桥,心中更是焦急,灰衣人掠过小桥,却忽然脚下一滑,身体朝前扑倒,陆惊鸿大喜,立刻追上桥头,却见那人的身体堪堪触地之际,却摹地一弹,冲天而起,半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已经轻飘飘的掠出墙外。

陆惊鸿正要追出墙去,六柄长剑,寒光湛然,忽自假山后闪电般刺出!

六名身着冰蓝轻纱的少女,漆黑的长发俱用一枚金环束住,手持利剑,各据一角,成六出梅花之势,转眼间将陆惊鸿围在中央。陆惊鸿刚想开口,六柄剑已连珠般刺了过来,剑势如流光,剑招似飞雪,顷刻间卷起漫天剑影,犹如花雨缤纷。这六名少女武功虽不甚高,但出手的时间、部位却拿捏得十分精妙,此进彼退,配合无间,颇有默契。

可是这又怎么难得住陆惊鸿?三十六招刚过,陆惊鸿突然一声长笑,身形微侧,“惊鸿一瞥”应心而发,其中一名少女只觉得手腕一麻,长剑已不由自主地脱手,接着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一剑乱了阵势,带动其它几剑,纷纷互相撞击,一起飞了开去,凌空划出几道银亮的弧线,落在了远远的雪地之上。

梅林中却有一阵疏落的掌声响起,梅凤笛和曲兰衣微笑着缓缓走了出来,肩头上,飘落了一层浅浅的积雪。

梅凤笛挥了挥手,六名少女立刻敛衽为礼,退了下去。

陆惊鸿看着他们,苦笑道:“原来你们早就来了,眼见我这个抓贼的却被当成了贼,你们两个却袖手旁观,好没良心。”

曲兰衣拍了拍肩上的积雪,笑道:“我们见你和那六个女孩子斗得开心,自然要让你多玩一下。”看向梅凤笛,叹道:“剑似飞雪,人如落梅,轻灵飘逸,不可方物,六出梅花剑梅凤笛创出的阵法,果然不同响。”

梅凤笛却摇了摇头道:“可惜我以六出梅花剑的剑招化剑入阵,自创这套‘六出梅花阵’,却还是不堪陆惊鸿一击。”

陆惊鸿道:“梅花六出,斩金截玉,这六名少女修为尚浅,若是换到你手里,哪怕只你一人,我也难以全身而退。”

梅凤笛忽然背过身去,淡淡道:“近几年来,我已极少用剑。”

陆惊鸿奇道:“哦?”

梅凤笛伸出右掌,朝远处一株梅树轻轻一挥,半截横枝忽然无风自落,断处有如刀切,缓缓道:“刀剑兵器,不过是人手的延长,却远不如人手灵活,我想这个道理,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陆惊鸿手上的功夫,一向有名得很,所以这个道理他当然懂!

梅凤笛转过身,道:“截掌为力,出指为剑,一样可以斩金截玉。”

陆惊鸿点头道:“不错!但我想你近年来极少用剑,只怕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目光中露出深思之色,缓缓道:“普天之下,能够值得梅凤笛出剑的人,只怕已不太多了。”

也许值得梅凤笛出剑的,只有薛无痕!

梅凤笛目光一动,眼中似有剑光一闪。

曲兰衣连忙笑道:“难怪现在梅凤笛只愿倚红偎翠,饮酒作东,做个不问江湖事的富家翁了!”

梅凤笛淡淡一笑,梅树枝头,忽有雪落,几处早梅,竟已在这场细雪之中,率先开放了。

筑香居。

虽然只看得见碧纱窗外拂动的梅影,淡淡的花香还是透了进来。

垂廊上的灯笼早已燃起,照着曲折的彩石小径若隐若现。不远处的大明湖上,波光鳞鳞,虽然没有明月,满天的星星,却仿佛落入了湖中,星光荡漾,美如梦幻。

灯下,盛宴将开。

水阁虽不大,却布置得十分精致优雅。迎面的红绡屏风上,画的是倚梅吟涛,雪水烹茶的逸事,屏风后的两盏纱灯下,是一张嵌有大理石的檀木桌,映着柔和的灯光,更显得光滑如镜。

现在桌上已摆满了酒菜,菜是佳肴,酒是陈酿,混合着窗外传来的淡淡花香,令人不饮也将醉了。

桌边有六张椅子,却只坐着四个人。

除了此间的主人和两位佳客,薛无痕竟然也来了。

他虽然骄傲,但却绝不是小气的人,与梅凤笛之间也没有仇恨,即使明天就要作生死一搏,今晚共饮一杯又何妨?

宴席上的气氛并不尴尬,因为曲兰衣正说着风流翰林陶谷的韵事:“宋学士陶谷得党太尉家姬,取雪水烹茶,曰:‘党家有些好否?’姬曰:‘彼武人,安有此乐?’但能于销金帐下饮羊羔美酒尔。”

梅凤笛微笑着道:“雪水可烹茶,梅花亦可入膳,其间的清味,又如何是羊羔美酒可比?”

曲兰衣接着笑道:“陶学士虽然风雅,可惜却一生为名禄所累,他在翰林院壁上题诗曾说:‘官职有来须与做,才能用处不忧无,堪笑翰林陶学士,一生依样画葫芦。’又怎及得上你我如此逍遥?”

陆惊鸿忍不住道:“只要能吃到梅凤笛亲手做的‘梅花宴’,我就心满意足了,管他什么做官不做官的陶学士?”一指那空着的两张椅子,道:“我已等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宴却还未开,是不是还有两位客人没到?”

梅凤笛放下酒杯,指着最上位的一张椅子,淡淡道:“太夫人听说今晚来了三个很不错的年轻人,所以一时兴起,就想带着舍妹阿姿过来瞧瞧。”最上位摆着的是一张古雅的紫檀木雕花椅,椅子上还铺着精巧的云缎垫子,一看就知道是为山庄里地位最为尊崇的人而设的。

锦绣山庄里,地位最为尊崇,年纪也最高的,自然就是太夫人“金针”梅八十一婆。

梅八十一婆的这个称呼,其实也并不是因为她排行第八十一,而是因为她那庞大的家族。梅八十一婆原来叫做二十七娘,那时她就有二十七个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到后来,她的家族越来越兴旺,迎娶婚嫁,儿孙满堂,加起来竟有八十一个之多,所以别人都羡慕地称她为梅八十一婆,她也的确值得骄傲,因为她的这些儿孙辈中,人材辈出,有的文采风流,中过榜眼,入过翰林;有的却是武学奇才,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呼风唤雨,甚至成了一方武林大豪;有的继承家学,光大门楣,成为医界国手,织造名家;这些儿孙们都对她很尊敬,很孝顺,但梅八十一婆还是最疼爱她的第八十一个孙女儿梅姿,又聪明又可爱,三年前把她送到南海妙一师太门下学艺,今年秋天刚回来,有梅姿伴在身边,八十一婆不知有多开心。

这次她居然有兴致带着最为疼爱的孙女儿梅姿一起来,莫非……?

薛无痕一张淡漠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曲兰衣与梅凤笛还在谈笑风生,陆惊鸿却忽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一想到老太太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在他脸上不停地扫来扫去,就不由得紧张起来。

曲兰衣忽然侧过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陆惊鸿忍不住叫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的样子看起来很有趣?”

曲兰衣摇头笑道:“丈母娘看女婿,才会越看越有趣,我只不过是觉得好笑而已。”

“好笑?”陆惊鸿差点就要跳了起来,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屏门转出一个人来,一身粉红轻柔的丝袍,清丽的脸上,完全不着一点脂粉,仅仅在漆黑的发髻上,嵌了一只雪柳黄金镂,更显风姿天然,高雅脱俗。

梅凤笛已长身而起,道:“阿姿,太夫人呢?”

梅姿抿嘴一笑道:“她老人家原本一定要来的,是我说人家在那儿自自在在的喝酒,您老人家一去,说不定反而拘谨,所以……”

梅凤笛闻言大笑道:“还是你最了解我们,我这个做哥哥的真该敬你一杯!”

陆惊鸿暗中松了口气,几乎忍不住也要去敬梅姿一杯了。

旧席撤去,新宴重开,酒也重新温过。

几位知心好友在这样的冬夜,把酒言欢,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惬意的享受?

陆惊鸿的舌头已有些大了,话却一点不比平时少——他天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越是热闹的时候话就说得越多,薛无痕却到现在也没有开口讲一个字。

梅姿那双明如秋水的眼睛一直停在他的身上,此刻忽然笑道:“薛大侠一向只用剑杀人,难道就不用嘴说话么?”

薛无痕冷漠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却慢慢地开了口:“这道‘梅花凤鲚炙’,清而不涩,入口齿颊留香,淡中另有真味,只怕是梅花宴三十六道菜中之冠。”

他这句话一出口,陆惊鸿和曲兰衣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薛无痕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梅凤笛却笑了起来:“真是巧得很,梅花宴三十六道菜中,薛庄主所赏评的这一道,正是舍妹亲手所做。”

薛无痕的脸色似乎又起了某种变化,梅姿盈盈地注视着他,嫣然道:“原来薛庄主不仅很讲道理,品评起美食来也颇有心得。”

薛无痕忽然站了起来,淡淡道:“夜已深了,我该告辞了……明天见。”

最后这句话虽然没有刻意对着谁说,但那其中的含意,任何人都清楚——

梅花宴后,大明湖畔,一剑相决,不见不散。

梅姿似乎有些不胜酒力,薛无痕走后,更觉意兴阑珊,便早早地告退了。

筑香居里,又只剩下三个人。

灯已将燃尽,三个人默默地喝着酒,谁也没有说话,酒也将尽,半晌,梅凤笛方停杯,盯着陆惊鸿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成为我的朋友?”

他不等陆惊鸿答话,便又接着道:“因为我无论做什么事,下什么样的决定,你从来都不会劝阻我。”

他眼中闪着光,似乎酒意微微涌了上来,话也比平时多了。

陆惊鸿放下酒杯,苦笑道:“那也许只不过是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轻易下决定的人,一旦做出决定,无论怎么劝都是没用的。”他长长叹息道:“其实有时候,我何尝不想劝劝你,譬如说今日之事,如果你……”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梅凤笛已打断了他的话:“夜深了,盛宴将散,你若还想喝,明晚我一定陪你喝个痛快!”语声中,他的人已走远。

陆惊鸿沉默着,明晚,难道真的还会有明晚?……

今晚的夜色却很好,虽然梅树的疏枝在夜色中看不大清,花香却仿佛更浓郁了。

庭院深深,一条彩石小径在疏疏落落的梅花掩映下,曲折地延伸向远处。

远处,似有人声轻俏。

陆惊鸿喝得的确不少,所以难免带着几分酒意,带着几分酒意的时候,他突然很想看看这条小径的尽头,到底在什么地方?

在那里喁喁私语的又会是什么样的人?

曲兰衣拦都拦不住,只好摇着头板着脸跟在后面。

更令人头痛的是,陆惊鸿不仅一定要去,嘴里也不肯闲着,正反反复复地哼着同样一支曲子:“有酒径须醉,无事莫关情,寻梅去,疏竹外,一枝横……”

曲兰衣忽然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陆惊鸿并没有看见这个手势,却闭上了嘴。

因为他已发现前面远处的梅树下,并肩立着两个人影,一个白衣如雪,一个红裙轻软,两个人正在喁喁细语,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话语之中蕴含着的温柔缱倦,隔很远也同样能感觉得到。

陆惊鸿和曲兰衣对视了一眼,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跌落下来。

就是看到太阳忽然从西边出来,他们也不会如此惊讶。

——那两个人,竟然是薛无痕和梅姿!

薛无痕一向谨慎机敏,应变极快,现在陆惊鸿和曲兰衣就在他的身后,他却恍然未觉。

是什么原因让他的感觉变得迟钝起来?

陆惊鸿和曲兰衣又轻轻地从原路返回,直到离薛无痕和梅姿已经很远了,陆惊鸿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笑道:“我说为何梅八十一婆没来,梅姿却一定要来见我们呢!”

曲兰衣替他说得更确切了一点:“她不是要来见我们,是想见薛无痕。”叹了一口气,笑道:“今晚梅姿做的那道‘梅花凤脐炙’,薛无痕一个人吃了大半,看来他们两个人,才是名副其实的不打不相识呢!”

陆惊鸿忽然停住,沉吟道:“可是,薛无痕本不是一个多情的人。”

多情的人并不适合练剑,更难以达到剑术的巅峰和极限,但他难道真是个残酷无情的人?

未必多情,未必无情,这其中的滋味,又有谁能说得清?

曲兰衣看着梅林外隐隐的灯光,道:“你看……明日一战,究竟会谁胜谁败?”

“我虽然不愿错过这一战,但我却更不愿意看到他们拼得你死我活,”陆惊鸿的语声忽然变得无比坚定:“所以明日之战,我们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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