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妙对

当晨曦的光芒洒向这片宽广的大地时, 阳城大街小巷已经布满了人群。街道上一尺高的案摊两列铺开,摆放各样物品,琳琅满目, 两边扯着嗓子叫卖, 热闹非凡。

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朵朵白云, 安川公子的脚下是大石板铺成的朱雀大道。他峨冠博带, 宽袍阔袖款摆, 很是随意的,不疾不徐的行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间。他初来阳城,对这个冰亥族人的习俗风情不是很熟知。他很是仔细也很是认真的看着来往人们的衣着和首饰, 以及那族民面上带有的很独特的表情——那是充满了喜悦和很纯真的表情。

安川公子忽然停下了脚步,偏着头看着一座府院的门前。

这是一座很大很深的院子, 院里栽种的大树枝叶繁茂, 更有伸出墙头的翠绿枝叶, 使人眼前一亮。门前蹲着两个小石狮子,正门上有匾, 匾上有字,书写着“将军府”三个大字。门前还站着两个身着青衣的门童。门上的右边贴着一个上联:风吹花香红满地。笔迹秀丽,很显然出自闺房女子之手。

只有上联,没有下联。

安川公子微微皱眉,似有不解。“风吹花香红满地”, 这个上联太简单了, 怎么会没有下联?

“这位公子, ”路过的一位老人看到他的神情举止, 上前问道:“可是上门提亲的吗?”

安川公子闻言一怔, 不解:“上门提亲?”

“是啊。难道公子在将军府门前看对联看了这么久,不是要对出下联的吗?对出来了, 就可以上门提亲了。”

安川公子稍稍明了。难怪没有下联呀,原来有这个意思。

“这个对联已挂在将军府外五年了。至今都没人对的上来。不,有对的上的,却未能解答月楼小姐的另三个难题。哎,我老人家都有些怀疑,倘若没人能解月楼小姐的疑题,月楼小姐就要终身不嫁了吗?”

安川公子半解:“哦?这是怎么一回事情?”这个老人说话是站在深知深解的角度来说的,而他却是第一次耳闻此事。

“哦,你不知道啊。”老人拉着公子,坐在斜对面一家客栈里,说起了话:“月楼小姐是我们冰亥族最英猛的月城将军的亲妹妹。五年前,还是十五岁的时候吧,就在将军府前写下了这个对联,亲口说,若有人对出来这个下联,就可以到将军府提亲了。可是已经五年了,怎么还是没见月楼小姐出嫁……”

看来这个月楼小姐与其她姑娘可有些大不一样呢。安川公子微微一笑:“我来对。”

安川公子不顾那老人的惊喜的表情,便已走到掌柜前借来了笔墨纸砚。把纸抚平了桌面上,左手扯着宽袖,右手执笔蘸墨。

“风送花香红满地”,很平常的一个上联,为什么很少有人对得出呢?难道是阳城没有才子么?

安川公子摇首,缓缓下笔。执笔的手却突然停在半空中。

不对!“风送花香红满地”,也可倒着念,“地满红香花送风”,又是一个单联。

这原来是个巧联!倘若以很平常的对联看待,难免会出错。然而,提亲人只有一次的机会。即便之后看出来端倪,谁也不想在将军府前丢第二次脸面。

清风徐来,吹动着公子黑亮的发丝,宽袖轻摆,纸张发出细脆的声响。公子稍稍抬首斜望,穿过遮掩的门庭,碧蓝的天空,远处的青木,隐隐的群山若现。

思索片刻,公子再一次动笔。“风送花香红满地,雨滋春树碧连天”。

公子停笔,端详,嘴角微翘,目露清光。再次抬首,却见客栈的人已把自己围住。

“呵呵,公子对出了此联,便可上门提亲。只是公子,要想娶到我们的月楼小姐,将会面临更大的难题了。”

公子让围观的人们腾出空间,倒退一步,双手带着宽袖抬起来,躬身一揖:“多谢。”

老人抚须,微笑点头:“去吧。”

公子含笑离开,人们让出一道路来,看到他走到将军府前把纸张递给了守在门前的青衣童子。童子进门回报。

等了些时,随童子出来一个十几岁般大的女孩子,说:“你就是安川公子么?请随我来。”

公子摆动衣袖,随着那女孩走进将军府,清新雅致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沿着曲折的道路,绕过亭台楼阁,面前是一座古老精致的小桥。

看到小桥,公子吓了一跳。小桥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桥梁边上刻着“奈何桥”三个大字。

女孩右手伸开向前:“请。”

请什么?过奈何桥吗?

公子强作镇定,说:“请什么?”

女孩淡然:“请对下联。”

公子这才看到桥边有一树,树身上刻着些字。上前一步细看,“奈何桥,其奈我何,过奈何,不过奈何?”。

公子想:这个对联比之门前的要高出百倍,难出百倍,恐怕这个才是真的要对的对联了。

这样想着,又凝神静思。

奈何桥……

夕阳斜照,洒下余辉。公子的身影向着光线的方向被放大了投射到地面。

公子若思的神态渐渐舒展,对着在旁的女孩说:“我若对上来了,还要笔墨写么?”

女孩说:“不是。我代为口传便可。”

公子微笑:“听好了。奈何桥,其奈我何,过奈何,不过奈何?我的下联是:绝情谷,尔绝谁情,入绝情,不入绝情!”

女孩面上还是淡然:“我记下了。现下天色已晚,公子若对的真好,明日小姐自会与公子相见。公子还未用餐,一定饿得很,这边请。”

公子捂着饿扁了的肚子,说:“你一说,我可真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