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现在人少屋多,虽然黑人小屋被烧毁了好几幢,但是余下得还够佣人们分着住,这点损失斯佳丽还承担得起。被他们抢走的食物只是塔拉储存的极少一部分,明年开春斯佳丽打算把种子拿出来春耕,所以这些食物是绰绰有余的。
令人尴尬的是,这群蝗虫外袍带衬裙都抢,以至于黑妈妈不得不一边咒骂一边翻检,找出埃伦年轻时候的衣裙给姑娘们穿,倒是别有一番复古风情。
爸爸在那边搂着换好衣服的斯佳丽和苏埃伦哈哈笑道:“倒是很像当年我遇到奥哈拉夫人时候的样子呢!”(,
黑妈妈也在那边满意地笑道:“是啊,真像埃伦小姐当年的模样。不过,也要和埃伦小姐当年一样具有淑女风度才好。”黑妈妈最爱给个甜枣夹着棒子,这不,话锋一转又说叫起来。黑妈妈真是很好很强大,战争的黑云才刚刚从她头顶飘过,立即又开始执著淑女风度起来。
一场严霜过后,邻居们的景况也是惨淡,塔尔顿家的宅子费尔希尔被烧得只剩下地基,塔尔顿太太和四个女儿目下住在监工的房子里。拉夫乔伊附近的芒罗家也被夷为平地。含羞草庄园的木制厢房也被烧毁,房子的主体幸亏墙上的灰泥厚实,再加上老方丹大夫带着家里的几个女人和她们的黑奴用湿毯子、被子拼命扑救才保存下来。不过由于他们都把自家余下的粮食种子餐具等藏了起来,所以不至于像第一次一样,尴尬的什么都没剩下。
由于北佬监工希尔顿的求情,卡尔弗特家的房子再次安然度过危机,但是他们既没有一头牲口,也没有一只家禽,连一穗玉米都没有。饶是如此,凯瑟琳还是回家朝她那北佬后妈发了一通火儿,如果不是斯佳丽她们在一旁劝着拉着,这两个女人说不定要掐架。不过凯瑟琳已经气咻咻地发誓,自己和哥哥凯德是绝对再也不要和她待在一个屋檐下了。
圣诞节时节,苏埃伦的男友弗兰克?;肯尼迪和一小队人马受军需部命令为南军征集食物和牲畜,来到塔拉庄园,结果一无所获――斯佳丽不得不庆幸自己没有听从少数人的恳求,把储存的东西搬回来,在她严厉的眼光的制止下,爸爸也不敢透露我们家还有储备的食物,而其他人则在她语气恶狠狠的威胁之下明智地选择了缄默。这日子自家都过不下去了,斯佳丽自认没有本事同时再养活全邦联的士兵,这是个无底洞,她没这本事。
军需部的人个个衣衫褴褛,看上去像群流浪汉,骑的马又瘸又喘,显然是无法负荷更剧烈的任务了。这群人和他们的马一样,也是无法作战,退出了前线,除了弗兰克,大都缺胳膊少眼,要么就是关节无法伸展。大多数人身上都穿着从北佬俘虏身上扒下来的蓝军装,塔拉的黑奴乍一看见他们,还以为谢尔曼的部队又回来了,差点魂飞魄散地尖叫逃跑。
那天晚上他们就留宿在塔拉,睡在客厅的地板上,他们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在屋檐底下睡过觉了,如今能躺在柔软的丝绒地毯上,真是莫大的享受。尽管他们胡子肮脏,衣衫褴褛,但是他们仍不失为有教养的人,擅长情绪愉快地聊天说笑,恭维别人。能够按照昔日的传统,身边簇拥着漂亮女士,在大房子里度过圣诞之夜,让他们感到十分高兴。他们拒绝谈论战争这类严肃的话题,只是对姑娘们讲些无伤大雅的谎话,逗得她们开怀大笑,第一次给这个经历过北佬两次扫荡的地方带来一点轻松愉快,这么多日子来,屋子里第一次有了节日的气氛。
黑妈妈把干豌豆、炖苹果干、烤红薯和花生拜访在客人面前,他们则拿出自己配给的烤玉米和肋条肉,并宣称说,他们几个月都没有吃过那么美味的一顿饭了。小韦德坐在肯尼迪的大腿上,晃啊晃,老兵们不时摸摸他的头,讲几个战斗小故事给他听。
“这看起来简直跟过去我们家开宴会差不多,不是么?”苏埃伦兴高采烈跟姐姐耳语道。如今家里又有了苏埃伦的男朋友,她高兴得心里乐开了花,眼睛几乎就离不开弗兰克?;肯尼迪。其他姑娘也都振作起来,和士兵们谈笑风生、打情骂俏,而士兵们呢,也都乐得对女士们大献殷勤。
客人们从背包里拿出“通条卷”当作饭后甜点,斯佳丽是头一回见到这个传说中的食物,军队里关于它的笑话和虱子一样多,这东西呈螺旋状,在大家的起哄中我去尝了一口,才发现烟熏黑的表皮下是没有加盐的玉米饼。士兵们把分到的玉米面和水搅和起来,要是能弄到盐就加点盐,然后把稠稠的面条裹到通条上,一排排放在营火上烤。这东西像冰糖一样硬,像锯末一样没味,尝了一口后,斯佳丽就在一片哄笑声中将东西还给主人。她抬头和姑娘们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就靠吃这玩意儿他们怎么能继续打下去?
晚饭吃得相当愉快,苏埃伦笑着向弗兰克?;肯尼迪问道:“弗兰克亲爱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我们几乎与世隔绝,压根儿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尔曼离开了亚特兰大,不过走之前,把那里彻底焚毁了。这个残忍的家伙在攻入亚特兰大后,告诉市长,城里所有人必须离开,每个人都得走,因为他们要在里面驻扎休息。可是城里还有许多无法远行的老人,还有许多不能动身的病人,还有妇女。可是她在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雨中把他们赶了出去,数以千计的人被扔在马虎村附近的树林里,还派人给胡德将军送信,让他去接。许多人因此得了肺炎死了。他的人马一直待到十一月中旬才离开,临走的时候他手下的土匪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统统付之一炬。”
“哦,不会真的都烧了吧!”(,实在无法想象,那座城市我们是那么的熟悉,它繁华,拥有那么多的居民,驻扎过那么多邦联的英勇士兵,就这么毁了。那树阴下的美丽房子,那些大商店和富丽的旅店――就这么消失了?!玫兰妮看上去马上要掉眼泪了,因为那是她生于斯长于斯,没有了那里,她就没有家了。我和霍尼都在那里住过一段时日,听说旧景难再,心里也十分的难过。
不过也并非没有好消息,弗兰克告诉大家,佩蒂姑妈的房子还在,因为那是亚特兰大绝无仅有的石板屋顶,位于火烧得并不是很大的城北,尽管内部被北佬破坏得够呛,不过这些无关紧要,房子还完整无损。此外,他上周在梅肯碰到了佩蒂帕特小姐,她一切安好,得知北佬撤退,打算立即动身回亚特兰大。
还有,前天的时候,在亚特兰大,他看到梅里韦特太太和梅贝尔小姐,还有米德太太,她们都回去了,打算自力更生,重新建造家园。我深深地为拥有这样的朋友而自豪,玫兰妮的脸上也为她们闪动着骄傲。
晚饭后,玫荔正坐在钢琴边弹奏边领着众人唱《听!报信的天使在歌唱》,我见肯尼迪先生和爸爸耳语了两句,然后这老小子红着脸拉着苏埃伦去了账房,不由和凯瑟琳她们挤眉弄眼一番。果然,第二天家里就宣布了两人订婚的事情,只是弗兰克和他的士兵们待到宣布后就急忙走了,既然征收不到东西,所以他们决定开赴前线作战,苏埃伦哭得跟泪人似的,难过了好久才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