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闻家也托了官媒刘嫂子上门来提亲,项景天心绪大好之下,当即便与闻家交换了项庭沛和闻意远二人的庚帖。
如此一来,项闻两家的亲事算是走到托媒、合肖这一步,接下来便是定亲了。
项庭真是在父亲屋子里得知此事的,彼时她正听得父亲喜笑连连地道:“能为沛儿寻得闻家这门亲,可也算是不负安姨娘当年的托付了,想那闻家虽称不上高门大户,可终究是书香门第,家境也好,难得的是闻意远非同寻常的公子哥儿,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项庭真心下纵有万般锥痛,也不便在父亲面前流露分毫,她沉默了一下,方强打精神道:“爹爹可不能厚此薄彼,为沛姐姐打点亲事之余,可别忘了秀妹妹。”
提起庭秀,项景天便有些踌躇:“话虽如此,可庭秀她……毕竟和晋王有过牵扯,为父如今却是左右为难,晋王如今半句不提纳侧妃之事,只不知他心意如何。”
项庭真默默片刻,方道:“爹爹何必为难?婚配之事从来是依规矩礼数而为,晋王与她,一无托媒二无定亲,如今倒好,一言不提了,难不成他终生不提,秀妹妹就得一辈子为他待字闺中么?自当是另作婚配也罢。”
项景天想了想,道:“若是不去顾念晋王之事,倒是有一户人家颇为合适庭秀。”
项庭真没有言语,只听父亲继续道:“那是青州韦知州家的嫡次子,这月韦大人来京述职,把他的嫡次子韦健也带同了进京,倒是仪表堂堂,也可算是与庭秀相配。”
项庭真垂眸道:“与闻家一样,也是从五品的官家子弟,只不过是远在青州。也好,据闻青州物阜民丰,不失为一个好去处。正好也能远离与晋王有关的流言蜚语。”
项景天点头道:“让她远嫁,正是避嫌之意。”他深深地看一眼女儿,“庭真,倒是你,为父一直觉得愧疚。你与沛儿、秀儿她们不一样,你的亲事,是重中之重,为父不能轻率,只好委屈你再等一等。”
项庭真心中沉了一沉,转了话锋道:“西郊庄院一事可算是妥善解决了,但眼下不仅庄院无主事人打点,还有祖茔一带的产业也没有人打理。府中唯得爹爹一人主持家事,未免劳累,恐怕还需另择辅助之人啊。”
项景天何曾没想到这一层,这几日思量下来,已经有了主意了,正好此时女儿提起,遂道:“你说的正是,此次西郊庄院乱事得以平息,云杨功不可没。”他叹了一叹,“想云杨过去沉迷于医卜星相之中,为父一直以为他无甚志气,不曾想却大出为父意料之外。他若肯上进,倒也不负我对他的一番期望了。罢了,他终究是项家的嫡子承重孙,来日这一应家业还是会落到他肩上,趁早让他历练一下也是好的。”
项庭真心下暗喜,只平静道:“爹爹要是肯给哥哥这个机会,哥哥一定会竭尽所能的。”
项景天当下也不再迟疑,便命人去请项云杨。待二儿子进来了,他将手上的几本账册理了出来,才想交到儿子手中,却听门外传来一声怒喝,紧接着便是阵阵啼哭,一声比一声凄厉。项景天闻声不由蹙起了眉头,厉声道:“谁在外头放肆?”
范礼忙不迭进来回道:“老爷,是大爷来了,他把江福海家的和柴大的老子娘一并带了来,说是要向老爷请罪。”
项景天才想让他们进来,项庭真便道:“爹爹,西郊庄院一事已经平息,主犯之人受了应有的处置,可该是翻篇儿的时候了。为免另起事端,那不相干的人,还是不见为妙。”
项景天到底是心有顾念,正犹豫间,外头项云柏已经是等不及了,不待通传便将两个中年妇人揪进了内堂里,他一手一个将该二人掼在了地上,怒不可遏道:“好没眼色的老货!太太乃念你们都是老实人,道你们勤勤恳恳多年,方准允了柴大进入庄院当差,你们不知感恩,柴大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你们也不知道劝说一句,当真可恶!”
那两个妇人跪趴在地,连声呜咽不止,连话都说不全了。
项庭真冷笑道:“大哥哥,您别忘了,这儿是爹爹的颐明院,自有爹爹的规矩,你不经爹爹允许,自带了这两个蠢物进来,成何体统?”
项景天最不耐烦妇人的哭闹声,不觉烦心道:“西郊庄院之事不提也罢,你把柴大的家眷带来,亦是于事无补!这点子分寸你都忘了么?”
项云柏也跪倒在地,道:“儿子自知有失礼数,可柴大一事实是她们劝阻不力,若是有过错,她们有过错,就连儿子,也是难辞其咎!”
项景天皱眉道:“与你何干?”
项云柏满面惭愧之色:“自从闻知庄院出事,儿子心焦如焚,全只怪儿子连日内忙于公务,未能顾及打理家中产业,但凡儿子能抽出空来,必定全心于家中之事,不使这起子奴才生出此等乱事!”他沉了一口气,抬头望着父亲道,“为免祸乱再生,家中产业庞繁,儿子愿为爹爹分担一二,再不使爹爹为此操心!”
项庭真眼光掠过项云杨,只见项云杨似是事不关己一般,犹自气定神闲。
项云柏话音才落,那江福海家的便嚎哭道:“老爷,都怪老奴!那柴大本是个老实庄稼人,老奴何曾想到他竟是个不知好歹的!此事闹出来后,大爷就急得不行,直说要亲自前去训斥柴大,阻止他肆意妄为!可赖总管他们已经先一步前去了,大爷更是于心难安,方才押了老奴二人过来请罪,实是奴才的不是!”
项景天一向看重大儿子,此时不由心下犯难,只道:“休得在此哭哭啼啼的!柴大一事,自有你们这些当娘的劝阻不力,可别把大爷给带累了!”
项庭真道:“大哥哥自是愿意全心全意,可惜了大哥如今却是一心不能二用,想那刑部主事之位亦非闲职,大哥与其两边费神,倒不如专心于公务,指不定来日还能有擢升的机会,总比兼顾家事分身无暇来得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