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恕反反复复拨打着杨晓慧的电话，她却都没有接通，只恐怕她人已经不在深圳了。左恕的心里觉得非常遗憾，许经年曾经有过一种感觉，在杨晓慧结婚的那天他就说过，杨晓慧或许是要离婚的。果然，一语成谶，但许经年的心里会快乐吗？左恕想要把这些情况讲给许经年听，却担心许经年会毫不犹豫地放弃现实拥有的一切，天涯海角的去找她。是的，许经年真的会这样做。而这，却不是左恕希望看到的。
犹豫，焦躁，无可奈何，左恕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把一切都告诉许经年，只是拨打了电话，却没有接通。自从杨晓慧结婚之后，许经年便将自己的生活放置在了繁忙的工作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整天的忙碌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是不愿意让自己有太多的思考吧。方法是有效的，杨晓慧淡出了他的生活，却始终没有淡出他的内心。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内心里不多的回忆，克制着自己不去记起，生怕现实里频繁地重现会掺杂进其他的记忆。
没有人提起来的时候，许经年感觉自己已经将杨晓慧忘记了。他在梦里不再频繁地见到她，关于她的幸福或不幸福，都像是消失在了时光的流逝里。其实那天给左恕打电话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想借着左恕的询问聊一聊，内心里却谨慎着，终于没有说出口。那时候他一厢情愿地借钱给左恕，也并不是发现了他的困顿，只是希望他不要像自己这样活得不清不楚。
许经年的状态左恕看得分明，他难以理解的，只是为什么许经年会痴迷在杨晓慧的身上。虽然他对于施心悦同样怀着无比纠结的情绪，但他觉得自己与许经年是不一样的，自己是因为错过后留有遗憾，而许经年却始终是在一条并不实际存在的路上。
左恕在繁华的街头逛了许久，没有工作压力的缠绕，他感觉自己的生活变得真实起来。但一想到拖欠着的外债，还是决定尽早点回到那个窝火的地方去。火车上，许经年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一年之内不允许你还钱，也不能提还钱的事，要是有其他的事，等我跟你联系。左恕哑然，想了想，希望一年之后能还清了所有的借款吧，但现在的情况还不允许他有那种想象。
回去以后左恕并没有立刻上班，连日的舟车劳顿，他想要休息一下。而且，有许经年借给他的这些钱，他还能够维持一阵子，何必着急去看别人的眼色。夜里左恕醒来，不知道自己从白天开始到现在睡多久。许经年的电话在十分多钟以前打过来一次，左恕想了想，拨了回去。
“这大半夜的，干什么去了？”许经年的语气有些担心，接通了电话先是埋怨了几句。“睡着了，你不加班了？”左恕抬头看了下表，却还没到九点。“没有加班，什么时候都是工作时间，我们跟你们不一样”许经年回答的随意，但左恕听得却很纠结。
“跟你说个事，不确定你会有什么想法，但要相信一切都会好的。”电话那头的许经年有些诧异，却没有打断左恕的话，只是耐心地听着。“杨晓慧可能离婚了，”左恕说出来，声音听上去有些迟疑。许经年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回应到：“我知道，杨晓慧想要读研究生去，她老公不愿意让她折腾，两个人谈不拢，就离了。”顿了一下，许经年像是自言自语，“她从来都是那样果断的，婚姻也束缚不住她把”。
左恕的想法跟许经年不同，他首先的反应是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俩人神经吧。不过仔细一想，或许他们从来都没有过真正的爱情，婚姻也只不过是阴差阳错之下的误会。现在彼此都清醒过来，迟早都是要离婚的。也好，没有共同的牵挂，从此做个路人吧。
杨晓慧主动联系了许经年，告诉了他自己离婚的事情。许经年听得认真，却没有提出任何一句疑问。所有人都认为杨晓慧是在胡闹，只有许经年能够理解她，可他越是这样，越让杨晓慧心里觉得愧疚和后悔。她多想在他第一次表白的时候就答应了他，而不管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但现在，她还怎么能够开口回应他的热情。
许经年毕竟是了解杨晓慧的，即使他知道了她离婚的情况，内心躁动着立刻去守护在她身边的渴望，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频繁地跟她进行联系。爱她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执着而让她背上沉重的负担。如果自己的关注让她觉得难受，那他可以闪躲在一旁，等着她慢慢地遗忘。
左恕顾及不了许经年与杨晓慧之间越来越复杂的关系，明明就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却总是兜兜转转地绕着圈子，一切随心不好吗？不过，左恕也只是这样看许经年，他自己肯定是过不了随心所欲的生活的，天亮后，他仍然需要像条狗一样去奔波着追求理想。
领导对左恕突然请假的事情很不满，在他看来，单位的利益高于一切，既然你选择来到这个单位，就应该再没有个人的观念。左恕知道自己这一次的选择有些冲动，尤其是没有顾忌领导的面子，他必定不会让自己过得舒坦。当然，左恕的生活已经倒霉到底了，再多些磨难他也能够受得。
领导的表现却是意外，他非但没有为难左恕，反而对他愈加重用起来。左恕不明所以，从同事那里打听，才知道领导对那天对左恕的训斥有些抱歉，觉得像左恕这样能屈能伸的必定是要成大事的，应该给更多的机会。左恕明白这些话经过了同事的修饰，不过能够少了些担忧，算上天对他的路宽容了一次吧。果然，能够领导一个律所，不可能是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
只是，领导的性格太反复无常了，左恕的工作被关注的越多，受到不明所以的训斥就越频繁，左恕感觉自己已经对领导的教训免疫了。他说他的，左恕想自己的，反正过后领导也不一定记得住自己为什么发火，而左恕还是得小心翼翼地去完成工作。
元旦到来前的最后一天，领导的心情明显不错，一大早就安排左恕跟他去见一些朋友。左恕知道，领导恐怕是要去送礼的，要不然何必在车里放那么多的酒。不过左恕不会开车，也不懂得跟别人打交道，他的任务只是给领导开开车门，关关车门，必要的时候恭维一下他而已。
午时领导跟其他人喝了一些酒，左恕劝他打车回去，领导却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对他说：“这么多领导在这里，大家都认识那么多的人，有谁敢查我？”左恕无语，席间的其他领导谁也没有规劝一句，好像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或者他们本身也是这样的。
一路上领导训斥左恕不懂得说话的场合和方式，左恕不言不语，只希望不要因为他的醉驾而牵扯到自己。领导说得起劲，却没注意到刹那变色的指示灯，车子一下子顶在了前面一辆车上。停下车来，领导去与前面的司机理论，左恕也紧随着他下车来到一旁站着，生怕一不注意就惹恼了他。
无缘无故。领导憋了一肚子的火，回头瞥见了左恕站在一边，大骂起来。左恕只是站着，没有说一句话。那个被追尾了的司机同样没有言语，却一反常态地抬起腿猛踹了领导一脚。左恕迎着阳光，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