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不下蛋的母鸡还用得着考虑嫡子庶子, 别以为给你个教主夫人的位置你就真能呼风唤雨,告诉你等孩子生下来自有我们几个人养,别想借着你那套嫡母的理论把孩子抢走!记住, 这里是幻月教, 不是你们那些深宅大院!”朱雀长老胡子一吹眼睛一瞪, 好像已经开始了跟寒烟的孩子争夺战。
“够了!朱雀长老, 我敬你重你, 连你们勾结叛徒祸乱本教都不追究,你们还不知足还想把本教主当死人是不是?别说月儿生个十个八个也没问题,就算她真的一无所出, 我们收养几个孤儿也不至于让幻月教后继无人!”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符思杬彻底对这三位长老死了心, 不再以晚辈自居, 而是抬出幻月教主的身份, 让他们明白私下里再怎么唧唧歪歪没有他这个教主的许可,一切都是白日做梦。
“十个八个?小杬, 都说你让这妖女给骗了你还不信!你知不知道我们这趟去京城发现了什么?这妖女呆过的那个叫什么什么湘的青楼,只要是个女人都被喂了一种绝子绝孙的药,她呆了四五年能逃过去?小杬,血脉传承非同儿戏,那是收养几个孩子能弥补的!”
“那您老收徒弟干什么, 怎么不自己生几个?”什么时候曾经叱咤江湖的长老成了迂腐的老学究了, 还将就起血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符思杬是那个国家的帝王呢!
“哎哎哎!你们自己在哪里拎不清别扯上我啊!”躺在地上看热闹的某只蚕蛹大声抗议, “我说师父唉, 刚才我那便宜师兄都说了现在不是扯这个的时候,您怎么还没完没了啊!您现在怎么逼也没用, 难道他能当场给您生出来一个?还有便宜师兄啊,我这都绑了快一个时辰了,您怎么还不让人给松开啊,再不松开你可爱的师弟就要残废了!”
“来人,松绑!”符思杬一开始听看不起这个被他随便蹬蹬就慌了手脚的人,还一度有叶钦竟然被这种人架空了权利简直是个废物的念头,后来看着这年轻人耍宝他渐渐看出了点门道,见风使舵、随机应变、扮猪吃老虎,要不是武功太不济也算得上一个人物。
“慢着!”寒烟耳根动了动,然后叫住上前准备给年轻人解开绳子的悼月。
“哎?女人!”见符思杬目光朝这边扫,年轻人赶忙改口,“不是,师嫂,我可一直站着你这边,其实我也不待见男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你可不能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啊!好不容易师兄不绑我了,你怎么又不让放啊?”
“我不是不放你,放之前要问两句话,你说明白了自然立刻松绑,说不明白的话就继续躺着吧,”习惯性的摸了摸怀中抱着的檀木小琴,寒烟挑起嘴角站起身,双眼紧盯着地上的年轻人,那架势比起符思杬也不会逊色多少。
“便宜师兄,你管管你媳妇儿啊!男人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好插嘴?”年轻人眼底精光一闪而过,紧接着就不要脸的嚷嚷起来,怕老婆、妻管严等等,什么话都往外喷。
不过这次符思杬非但没生气,反而满意的点点头,“嗯,嗯,说的没错,说的很好。你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自然没有苦头吃,要是那句话让月儿不满意,我先废了你的子孙根,你不是说本教主断了根吗,今天本教主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断根!”
“没天理啊!幻月教主不但怕老婆还小心眼,人家随便说句话他就嫉恨一辈子啊!哎哎哎!手拿远点,我说还不行吗?手拿远点!”年轻人拼了老命靠着膝盖和腰部一起一伏,远离悼月手中那把寸长的银色小刀——奶奶喂,这刀怎么看怎么想宫里给太监净身那玩意儿,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见年轻人老实了,寒烟开口问道:“你刚才说有话要告诉我们,我们不听会后悔,指的是三位长老就在门外的事情吗?”
“咳,那个什么,你既然都猜到了还问啥,就是这事就是这事。好了,我乖乖的回答完问题了,快给我解开!”
“不对吧?我怎么感觉门外还有人?你到底隐瞒了什么!”从认识符思杬到现在,寒烟也经历了不少江湖仇杀,平日里幻月教内部比武较量什么的就不提了,几次出门路上都没少碰到过宵小,所以今天这个场面,寒烟在做了一夜的心理准备之后也可以说是淡然面对。
这样一来身为局外人的她比身怀武功的符思杬等人更容易发现一些问题,不与三位长老纠缠后她绝佳的耳力就听出议事厅外有怪异的声音,再联想一下先前年轻人跳着脚说有秘密要说,生怕错过什么而导致严重后果的寒烟也就顾不了许多,没征求符思杬的同意就开口询问起地上那只奸懒馋滑的害虫。
“啧啧,便宜师兄啊,你这媳妇儿哪儿找的,有姊妹么?”年轻人好像第一次见到寒烟似的瞪大了眼睛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都说花瓶花瓶,摆样子充门面用的,没想到还真有脑子不笨的花瓶啊?得,就冲师嫂,我说!”
真的还有事?这下不但符思杬把目光转了过来,三位吹胡子瞪眼睛的长老也不纠结于纳妾还是生孩子的问题了,齐齐把目光投给了地上的年轻人,“徒弟啊,真有事?”
“有事,而且是要人命的大事!”年轻人享受的体会了一下众星捧月的感觉,继续说道:“不过时间还来得及,所以我才没着急说。前两天跟那些名门正派达成的一个共识——”冲着地上其他死鱼扬了扬下巴,“每天定时给山下发出暗号,假如没发的话山下就知道我们出事了,就会来接应,现在离下次发暗号还有两个时辰呢,不急——”
年轻人话音刚落,异变突生。
正门处,窗户下,房梁上,墙犄角……只要是有缝隙的地方都涌入一股浓浓的白烟。屋内的人无论是像寒烟这样拿帕子捂住口鼻还是像符思杬那般闭气凝神,都丝毫没有阻止白烟那股刺鼻的呛味袭击他们的鼻窦。
地上躺着的人不用说,除了那个至今没有机会介绍自己姓字名谁的年轻人以外,都是第一批被白烟熏晕的人;接下来撑不住到地的是除掉祈月悼月外另两名暗卫和三位长老;祈月悼月还有符富勉力支撑了一阵,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也纷纷昏迷不醒。到最后烟雾散去时,站着的人只剩下内力深厚的符思杬和一点内力都没有的寒烟。
“哈哈哈哈……”熟悉的猥琐笑声由远及近,议事厅紧闭的大门被推开,荣德仁被人用担架抬着抬进了议事厅,跟着他身后走进来的则是除开武当少林之外的各大名门正派的二号人物。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符大教主没想到会有今天吧?”示意仆人把担架放稳,荣德仁笑得张狂,“别硬撑了,中了淸磷霜的人内力再深厚也没用,到了时辰都得乖乖的躺下!”
符思杬身子晃了一晃,手伏在寒烟肩上才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倒地不起,“……真后悔当初留了你一条狗命!”
这话也是寒烟的心里话,从上次荣麒领人围困跖孤山开始,寒烟就在后悔。江湖不比别处,不是她那点妇人之仁能摆平的。她以为留下荣德仁一条命,既没有损阴德也能让他活受罪,但事实上荣德仁即便全身不能动弹了,该阴损毒辣时也绝对不含糊;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结,我不找你抱灭门之仇你不找我寻身败名裂之恨,可是荣德仁不怎么想。
被同道鄙夷,被儿子夺权,哪一个不戳到荣德仁的痛脚?即便这些荣德仁都破天荒的看得开,寒烟的天蚕丝线,幻月教的圣地宝藏,荣德仁数十年的执着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如今,寒烟一念之差造成的后果赤|裸裸摆在眼前,让寒烟怎么能不后悔?
“哼,老夫也不跟你一般见识,死到临头也只能耍耍嘴皮子!不过——老夫也不是那么想杀你,毕竟你也算是武林的后起之秀,只要你回答老夫几个问题,老夫离开放你下山如何?”见符思杬摇摇欲坠,离昏迷差不了多远了,荣德仁也不再浪费时间,直奔主题。
“荣老家主,当初不是怎么说的!这种魔头怎么能放虎归山!”
“对啊,老家主,邪门歪道人人得以诛之,不能放虎归山!”
“……”
“诸位!听老夫一言!老夫自知前半生作孽太多,为了弥补我那死去的杜贤弟,老夫怎么忍心杀害杜侄女的夫婿?反正废了他的功夫后,他便不过是个寻常百姓,我们武林中人哪能跟寻常百姓一般见识?饶他一条命吧!”荣德仁说着说着,竟然拿衣袖擦了擦眼角,恶心的寒烟不住的干呕。
“月儿,你怎么样?”符思杬顾不得自己,连声询问,“老匹夫,你那破药对普通人也有作用?”符思杬见寒烟并没有如其他人一样昏迷,以为这所谓的清磷霜只对有内力的人有效。
“这点你放心,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还等着娶杜侄女为妻呢,老夫怎么可能伤害杜侄女?”
“你做梦!”
“妄想!”
寒烟和符思杬同时开口喝道。
“还真是夫妻情深啊!符大教主,你要是不想杜侄女另觅佳婿就老老实实回答老夫的问题,要不然——老夫要你亲眼看着杜侄女和我那不孝子洞房花烛!”
打蛇打七寸,荣德仁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对于符思杬来说,什么严刑拷打他咬咬牙都能挺过去,死亡对他这个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来说也并不可怕,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深爱着自己妻子的男人,他宁可亲手杀了寒烟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寒烟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