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血上涌, 勉力压下喉头腥甜的符思杬暗自调动内息想要把毒逼出体外。没想到他稍一用力,内力消逝的速度竟然比之前加快了数倍,这个清磷霜到底是什么来头, 到了他这个层次很少会有毒药能起作用, 但是今天这毒药却让他束手无措。没有办法, 只能寄希望于奇迹的符思杬尽量拖延着时间, 冲荣德仁开口问道:“你先说说是什么问题!”
荣德仁似乎早料到符思杬会一而再的尝试逼毒, 摇晃着腰部以上的身躯冷笑道:“符教主还是少费点力气吧,要不然老夫不保证你有命活着下山!当然,只要你把开启圣地的方法说出来, 老夫可以立刻给你解药。你可要想好了,三个时辰之后你就算想活命也没机会了!”
荣德仁这次可谓是胸有成竹, 经过阮勍的提醒此次行动他跳过了武当少林这两大门派, 与其他门派商量计策时也说好了只动用不为人知的势力。这样一来, 不论哪门哪派在明面上都是风平浪静,饶是空岑鸣悔这样的老江湖也没料到短短短短半年, 他便再次发起了对幻月教的阴谋。
“开启?这么说你已经知道圣地所在了?”符思杬心知肚明阮勍早就与荣德仁狼狈为奸,荣德仁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幻月教圣地的所在,但是此时也只能胡乱的说些什么来拖延。一边暗骂阮勍为了教主之位不但引狼入室更不把教中机密放在眼中,一边拼命冷静着头脑。
符思杬自夺位成功以来从没有这么窝囊过,向来都是他对横扫千军如卷席, 哪有被人踩在头上过?可是此时后悔平日里自恃功力高强不屑阴谋诡计却已有了马后炮的滋味, 摇摇头晃出脑袋中那刚冒头的气馁, 符思杬振奋精神, 毕竟他身边还有寒烟需要保护, 假如他倒下了,那么寒烟怎么办!
“符教主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刚才那三个老东西不都告诉你阮少侠的事了吗?老夫相信以符教主的聪明,必然能想通其中的关节。还是说符教主还想着拖延时间等人来救?老夫最后规劝符教主一句,别痴心妄想了!老夫是不知符教主此次上山带了多少人马,但是老夫在上山前让人用这淸磷霜里里外外把跖孤山喷了个遍,相信不会有漏网之鱼的!”仿佛对自己的未卜先知未雨绸缪很是得意,连因为长期瘫痪卧床而萎缩的小腿似乎都在晃动。
“哼!”符思杬不屑的把头转向窗口,再多看一眼他都会吐出来。
这时,一直作为符思杬拐杖存在的寒烟不小心碰到了手中檀木小琴的琴弦,粗噶的声音让在场的众人浑身一颤,什么声音?比锯木头还难听!
“月儿?”
“哦,对不住各位,不小心,”寒烟仿佛一点也没感受到空气里的紧张,朝着荣德仁微微一笑,“荣伯父进来可好,上次侄女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跟伯父告辞。正好过两天就是清明,侄女不才,请荣伯父赏脸一起踏青如何?”
“好说,好说——”刚开始听着寒烟一口一个伯父的叫着,荣德仁还以为到底一个妇道人家见不了大市面,不过用了点毒就吓得开始讨饶。可是越到后来越觉得不是滋味,清明?做什么,去祭拜杜氏夫妇还是怎么的;踏青?气氛他老人家不会走路是怎么的!好啊,不愧是楼里出来的姑娘,不像寻常的市井村妇只会骂大街,连骂个人都让人觉得是在讨好。怪不得能把符思杬迷得晕头转向,所有女人都不要了只宠她一个,估计枕边风没少吹。不过想拿这一套来糊弄他可是痴心妄想,他可不是他那个傻呼呼的儿子!
我倒要看看你这丫头还能说出什么花来!主意已定,不但没有因为听出寒烟话里话外的意思恼羞成怒,荣德仁的老脸上竟然还浮现出一丝和蔼的微笑,“贤侄女啊,瞧你这话说的。老夫有那么不近人情吗?不过最近老夫忙啊,可能没什么时间。要不然这样吧,等老夫忙完了差不多得七月,七月初的乞巧节老夫做东,贤侄女若不嫌我翔荣世家寒酸,就来凑个热闹,大家一起聚聚,如何?”
乞巧节?寒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老不修,都多大了还想当牛郎,照她说做牛郎骑的那头牛都会被牛嫌弃!
“那怎么好意思呢?明明是侄女赔礼,倒要伯父破费!”
“诶!那有什么!”荣德仁大手一挥,“只要贤侄女肯赏脸,其他都好说。”
……
“咳!”不知是谁咳嗽了一声,应该是在抗议两人把话题越扯越远,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肃杀气息愣是被搅成温馨的家长里短。再瞅瞅符思杬,哪里还有被突然袭击时的无措,很明显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霸气。
哀怨的瞥了一眼发出声音的方向,寒烟没用来抱琴的那只手先是拉扯着符思杬的衣袖,然后仿佛不足以形容她的不满同时抗议符思杬对她不理不睬,松开符思杬的衣袖直接拉着他的手摇晃,“思杬,他们不让我说话!”
符思杬先是眉头一皱,寒烟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刚刚还感觉她浑身发颤,显然是受了惊吓,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倒也冷静了下来。冷静下来便罢了,自己瞅准时机自会想办法带着她一块儿逃,可是怎么突然间变得……变得……怎么说呢,无理取闹的娇娇女?但是在寒烟的手碰到他的手的那一刻,符思杬紧缩的眉头突然固定了,这是——?
寒烟冲符思杬眨眨眼,然后刷的甩开他的手,一跺脚,“皱什么眉皱眉!你有什么好皱眉的?弄个破圣地骗人还好意思瞒这瞒那的,你说着不丢人我听着都脸红!”
“月儿,你别生气啊,我这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吗!”符思杬说着把手抬起想要抚摸寒烟的秀发,结果被寒烟一胳膊挡开,正好砸到面门上。被寒烟这么一档,符思杬脸也黑了,“别太矫情了,把我逼急了小心我对你不客气!”说完眼睛一合,眼不见心不烦之意溢于言表。
“切,急啊?急啊?你倒是急啊?不怕我把你那点老底都甩出来你就跟我急急看!”眼珠一翻嘴一撇,寒烟把身子一转背对着符思杬,自顾自的开始运气。
寒烟这一转身,正对着的就是若有所思的荣德仁。荣德仁听了寒烟与符思杬的争吵,先是直觉里面有猫腻,但是很快圣地这两个字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对于幻月教的圣地,所有人都是听闻,没一个是真正见过的。
据阮勍所说,圣地的位置是上任教主符天传给他的,当时符天是打算把他也立为长老,而长老的职责之一就是守护圣地。可是没想到还没正式任命,符天便旧伤复发,阮勍也剥下假面具,强抢教主之位。之后就是事败、逃离、东山再起直到今天。
“贤侄女啊,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伯父可是要心疼的,”既然寒烟知道内幕,那么一定要打探出来!想到这点,荣德仁笑得越发慈祥,“你刚才说什么骗局,能说给伯父听听不?”
“那怎么行!”寒烟气鼓鼓的脸配上听了荣德仁问话之后撅起的小嘴,整个就一灌汤包,“再怎么说这也是幻月教内部的秘密,我现在还是教主夫人呢,不能乱说话的!”
“也就是说你不是教主夫人了,就可以说?”
“呃……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当初我答应了要保密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再说他不仁你不义这很正常的。不是伯父吓唬你,你看看刚才符大教主那模样,说不定等他缓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
“不……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伯父跟你说,”荣德仁看起来那个掏心掏肺,“你不要以为江湖门派跟平常人家有什么不同。背后没有势力撑着,到哪里都寸步难行。现在符大教主就对你喊打喊杀,等哪天厌倦了,随随便便就能让你消失的无影无踪给新人腾地方。与其到时候死的不明不白,不如早作打算。伯父跟你说,我家那个孽障到现在对你还念念不忘呢,你嫁过来有伯父给你撑腰,看谁敢动你一根汗毛!”
没人撑腰?你还真好意思说,不想想害的我家破人亡的人是谁!寒烟差点端不住脸上的笑容,“改嫁……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只要你点头,伯父立刻就去准备!”荣德仁积极的仿佛娶妻的那个人是他一般,搓了搓手,“侄女啊,哦,不对,媳妇儿啊,你成了翔荣世家的人可就不能帮着幻月教了,那才叫吃里扒外呢。来,给爹爹说说圣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荣德仁吹了吹胡子,“媳妇儿啊,不用顾虑那么多。你要是真不放心,爹爹先帮你把他杀了以绝后患,如何?”手指指向闭着眼一声不吭的符思杬。
“可是您刚才还说不杀他,这么快就变卦,我……我……”寒烟欲言又止。
一听寒烟有退缩的意思,荣德仁赶忙摆手,“我就是那么一说,我怎么会说话不算话呢?媳妇儿你别多心,千万别多心!”
“真的?”
“千真万确!”
“那……那……”寒烟咬咬牙,“那我就说了!”
话音落地,除了符思杬仍旧没有反应之外,屋里所有人都目光炯炯的盯住寒烟。幻月教圣地啊!江湖上都传得神了!虽然荣德仁事先答应过让他们也分一杯羹,但是毕竟连影子都还没见到呢!现在有机会亲耳听到圣地的秘密,让他们怎么能不心痒!
寒烟稍微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后开口说道:“其实所谓代代相传的幻月教圣地根本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