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别看玩笑好不好!一屋子的人都拿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寒烟, 连符思杬的眉头都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虽然没人真正看见过圣地,但是当初阮勍为了取信众人,偷偷领着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摸到过圣地所在的石洞。别的不说, 单看石洞里那诡异的石门就知道后面必然另有乾坤, 现在寒烟说圣地不存在, 那他们看到的是什么, 壁画吗!
寒烟自是不知在有一定内力修为的人眼中, 她所摸到的普通山壁其实是布满不明刻印的石门,但是她也知道她所说的话必然让很多人不解,所以在众人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之前她没多停顿就先抛出了一个问题:“不知道各位还记不记得最早是从什么时候听到有关幻月教圣地的传闻的?”
什么时候?众人被寒烟问得一愣。十年, 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在场的除了荣德仁年纪大些, 都是年约四十的中年人, 对他们来说圣地的传说陪着他们度过了整个童年, 在他们的印象中自从懂事以来似乎幻月教圣地的传说就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但是真要问他们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幻月教圣地存在的还真没人能说的出来。
其实不光他们,即便是荣德仁这样的老江湖也说不清道不明, 谁都知道幻月教有个堆满宝藏和武林秘籍的圣地,可是第一个放出这个消息的人是谁却没人知道。或许是百年前便流传下来的传说,又或许是五十年前?谁知道呢!大家关心的都是圣地里的东西,哪有人会对这个刨根问底。如今寒烟这么一问,倒真把这一屋子的人都给难住了。
“各位仔细回想一下, 是不是三十年左右?”看着众人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再偷偷瞥了一眼双眼紧闭的符思杬, 寒烟狠狠吸了两口气, 努力让自己镇定再镇定, 一定要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其实我所说的圣地不存在不是说那个地方——我想各位都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地方——不是真实的,而是它的称谓。这个圣地的称谓从一开始就不是幻月教自己人命名的, 他们只是被动的去接受。最后人云亦云,教里的人又不断换成新血,于是后来所有人都以为圣地是历代教主的秘密,只不过近年来才让教众知道而已。其实,圣地真正存在的时间不过两代教主,而所谓的传承也只有一次!”
一次?那岂不是说圣地是从符天手里传给了符思杬,再往前推圣地就不存在了?这怎么可能!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件事是真的,她寒烟又是从哪里知道的,难道符思杬已经信任她到无所不谈的地步了吗?疑点重重,众人的目光先是从寒烟身上转移到符思杬身上,然后又从符思杬身上转移到荣德仁身上,眼巴巴的等着自诩寒烟公公的荣德仁代替他们提出疑问。
被众人盯得后脊梁冒凉风的荣德仁自己也是满腹疑惑,“媳妇儿啊,你这话说的可让爹爹晕头转向了。圣地不是幻月教的,那又是谁的?”
“我没有说圣地不是幻月教的,其实那个地方一开始不过是个矿洞罢了,后来被有心人利用,加上里面的确添了些东西,结果就被传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听到这话,众人听到圣地不存在时提起的心一下子又放回到了肚子里。东西在就好,至于圣地不圣地的,他们管不着。只要里面有真材实料,让他们把那个洞叫做皇宫他们都不介意。
就在众人长舒了一口气的那一瞬间,符思杬的眼睛睁开了。眼神清明,精光四射,哪里还有一丝中毒的迹象!趁着众人分心之际,原本靠在议事厅正上方座椅旁的符思杬身形晃动,转眼间人就到了议事厅的门口。厅里的人只觉得一阵冷风,然后眼前一花,眨眨眼睛之后就发现自己被定在当场动弹不得。符思杬这么一走一过,厅中大半的人便失去了反抗能力,但是这也是借了出其不意的东风,剩下还能自由活动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不给剩余那三五人反应的机会,符思杬抖抖手腕,一条银色的丝线沿着袖口直奔正对面那人。那人来不及抽出武器,便举起刀鞘正面迎上丝线。按常理说,丝线遇到刀鞘便会改变方向进而缠绕在刀鞘上,而那人也正是打着固定住丝线从而突袭符思杬的心思。哪成想刀鞘碰到丝线,就跟豆腐碰到玄铁一般,顿都没顿一下利索的被割成两半,而丝线却来势不减,横着穿过那人的脖颈。
等符思杬收回丝线,那人也没有在动弹一下。旁边的人抱着侥幸的心态碰了碰他——七尺高的汉子仰面摔倒,头颅在半空中与身体分开,满腔的热血喷洒出来,鲜红鲜红的。身子落地后,血仍旧汩汩地往外冒,很快汇成一条细流向着地势低洼的地方淌去。而那颗头颅也在绕了个弯以后咕噜噜的与血流会合,一直滚到墙角被墙壁挡住才停了下来,只剩下一双茫然无神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房顶。
此时,屋内能动弹的人除了已经是废人的荣德仁之外只剩下两个。两人对视一眼,抽出宝剑直奔符思杬,奔到一半其中的一个人加快了速度挡在符思杬跟前,另一个却回转身像寒烟扑去。不知道寒烟是不是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坏了,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微微发颤,一只手紧紧抱着手中的小琴,另一只手抓着座椅的靠背,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来人已经近在眼前,寒烟却只能勉力维持着自己的站姿,根本没有躲闪的力气。
但是就在来人的手就要扣住寒烟咽喉的时候,变化突生。又是血红的带着腥气的鲜血,不过这一次不是沿着地面蜿蜒,而是冲着寒烟的面门铺天盖地而来,溅得寒烟头上身上满哪都是。一袭雪白色的衣裙被从肩头开始被浸得满满,到了腰部则只剩下数十道不规则的血条,而腰部以下则是星星点点的血点,到了裙摆,血色又浓重起来。整套衣裙搭配上寒烟发际不时滴落的血滴,竟给人以另类的美感。
待血色从眼前褪去,映入寒烟眼底的,不出意料,是符思杬略微呼吸急促的面孔。而之前想要捉住寒烟的人同样落得身首分离的下场,至于一开始拦住符思杬去路的那人,被符思杬拦腰斩断,肠子肚子流了一地,但是人却还没有死,上半身挣扎着往前爬着,一只手高高举起,像是求救又像是控诉。
看到这一幕寒烟的腿彻底软了,身子摇摇欲坠,好在符思杬及时揽住她,否则寒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丢脸的瘫软在地。其实不光寒烟这个小女子在害怕,屋内其他清醒着的人更加害怕。但是他们在害怕的同时还多了一分庆幸,假如刚才符思杬点住的人不是自己,那么此时必然逃不过横尸当场。
而从始至终都没被符思杬放在眼里的荣德仁更多的则是不敢置信,“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没有事!”
“毒解了。”符思杬轻飘飘一句话,砸在荣德仁耳朵中却比九天神雷还要刺激。
“不可能!没有人能解了这种毒!”荣德仁身体拼命的向上挣着,一个没留神从担架上滚了下来,滚入满地的血水之中。一身血污,头发也在滚动中散开,但是他的口中却仍然不停的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就在寒烟以为荣德仁受刺激过重疯掉了的时候,荣德仁猛然抬头,伸手直指寒烟,“我知道了!是你这个贱人!你给他吃了什么!”
荣德仁几经沉浮,哪有那么容易垮掉,震惊过后很快就发现了这其中的奥秘。一定是寒烟接着撒娇的机会递给了符思杬什么东西,然后符思杬趁着寒烟甩打的机会把东西吃了下去,要不然哪那么巧合就砸到面门上!而寒烟之后所有的表现又是演戏!她利用众人对圣地的好奇拖延着时间,让符思杬顺利解毒。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寒烟本来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一来她不确定当初安雅杬给她的药有什么作用,二来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骗过众人。或许是命不该绝,安雅杬的药不管之前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是很成功的解掉了符思杬所中的淸磷霜。而被利欲熏晕了头脑的荣德仁也同样按照寒烟所预想的那样想尽办法从寒烟口中套着所谓圣地的秘密。
虽然提亲这件事出乎寒烟的预料,但是略加思考寒烟也能了解荣德仁是怎么想的。世上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依附着男人生存,所以荣德仁用世家夫人的位置来诱惑寒烟也是合情合理,只不过他太急攻进切了些,也太过自信,以为寒烟走投无路之下只有这么一个选择,让寒烟在他吐出‘媳妇儿、爹爹’的时候差点破功,把手中的小琴照着他的脸砸下去。
除开这些,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不但荣德仁被寒烟吸引了注意力,厅内所有的人都把目光定在寒烟身上,错过了符思杬解毒时额头冒出的汗水,从而被符思杬一举拿下。
被荣德仁揭破了其中关节,惊魂未定的寒烟暗呼侥幸。若不是早一刻荣德仁眼中只有圣地,她根本骗不过去。定下心神之后,确认已经危机解除的寒烟再看荣德仁时已经没有了虚与委蛇时的谨小慎微。
地上只有上半身能动的荣德仁高举着一只手,与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只剩下上半身的一人也高举着手。寒烟左看看又看看,扑哧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