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龚思哲做了一晚上的梦,乱糟糟一大堆他也记不清了,醒来整个人很累很累。

客厅有女人声,吓得龚思哲穿上衣服就出去,看见是叶星灵在伸懒腰松口气,就算昨晚喝多了也不至于逮谁就上,他揉揉太阳穴,应该是昨晚风杙和林进一块给送过来的。

叶星灵哭的两眼红肿,又哭又闹了一晚上,医院打来电话说谢晴初醒了,龚思哲想叫醒她又没忍心,算了,让她睡去吧。

谢晴初是醒了不假,睁眼不到十分钟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抓着护士紧紧不放,吓得实习小护士哭爹喊娘,还是三个男医生合力把她摁在床上进行抢救。

龚思哲来的时候起搏器都用上了,叶继春一脸忧愁,“畜生!”

“好好的怎么突然……”

林进附在耳边说:“她被注射青雏了,而且剂量不小。”

龚思哲震惊,就知道U2没那么好心,主治医生出来摘了口罩表情异常严肃,“我们在她胳膊上,腿窝上,腰上发现三处针眼,如此大的药量她还能撑到现在也是命大,不过……按照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多能挺六个月。”

“没有其他办法吗?她才25岁。”叶继春有些情绪失控。

“我们尽力了,长期营养不良,她身体免疫力连四岁孩子都不如,再好的医疗设备也只是勉强续命,而且每次毒瘾发作对于她来说都是痛苦不堪。”

风杙抓住重点问:“您的意思是,每次发作她都会像刚才那那样浑身抽抽。”

医生点头,“她的视觉,听觉,味觉会随着时间一天天消失,以后会一天不如一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现在她平稳了,你们可以进去看她了。”

叶星灵跌跌撞撞跑过来,“醒了怎么不叫我?初初怎么样了?”

林进一脸悲壮,“叶姐,小初就能活六个月了。”

什么!!!

叶星灵不想听,她推门进去看见谢晴初平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极力控制自己的眼泪。

叶继春,龚思哲,林进和风杙纷纷进来站在病床两边,谢晴初没看到李之遥问:“我姐呢?”

“她没回来。”

谢晴初挣扎想起来,被叶星灵制止住,“你现在最重要是养病,她不会有事的。”

“初初你冷静,现在对于南极狮来说李之遥还有利用价值,她不会有危险,反倒是你,为什么他会突然给你注射青雏?”

听到这里叶星灵惊恐的捂住嘴巴,她是记者,对于青雏早有耳闻,翻开谢晴初胳膊,淤青的针孔在清楚不过了,她一时接受不了,“狗娘养的玩意。”

谢晴初不在意的放下袖子,人各有命,她摸摸叶星灵的头,选择这条路,生死早就看淡了。

“从我偷拿青盐开始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既然我姐已经恢复记忆,那就各归其位。只是没想到带我的队长竟是警队叛徒。”

“李月?”

谢晴初点头,龚思哲双手交叠在胸前思考,这么说,李月早就是U2的人,早些年的围剿行动不过是一个幌子,可是为什么要俩姐妹互换身份?

谢晴初娓娓道来:原来谢晴初和李之遥当年一同被收养,为掩人耳目一个跟“父”姓一个跟“母”姓,谢晴初被谢爱国带在身边长在阳光下,而李之遥则跟着贼鸥、金雀、白毛、四龙还有周凤一起生活在黑暗里,直到谢爱国假死脱身恢复狮爷身份才慢慢告诉她,她其实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在读警校,两姐妹一个警校学生一个毒枭杀手。

她受命到沈州市的皇后酒吧和白猫一起进行青雏交易,却撞见了和局里同事一起来玩的谢晴初,当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你面前时谢晴初整个人懵了,不同的是谢晴初整个人很天真,傻傻的,是因为谢爱国假死牺牲对她造成的童年阴影才让她坚定的选择了跟父亲一样的道路。

“原来妈妈当初离婚以后带走了你,把我留给爸爸,我都不知道。”

“那会儿你才3岁,不记得很正常。”

谢晴初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姐姐非常高兴。看着她天真的模样李之遥不忍心戳破这个谎言,哪里来的妈妈,都是地狱的恶魔,从被领养的那一刻起,你我都是恶魔种子只是生长的环境不同罢了!

“初初,你见到我的事,先不要跟任何人提。”

“为什么?叶爸知道了一定很开心,还有吕叔。”

一时编不出理由,她说的那些人自己完全不知道,“我知道了,你想给他们一个惊喜吧!”李之遥无力的点头,这可不是惊喜。

李之遥谎称在皇后酒吧工作,从此只要放假谢晴初就来找她,叽叽喳喳讲这几年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她也不嫌烦总会微笑的倾听,惹得白猫不满:“平时我们要是这么废话连篇早就被你揍了,你对你妹还真有耐心。”

本来这次交易结束就要抓紧回去,但因为谢晴初她足足呆了半个月,白猫深知她的实力也不敢惹恼,只能暗搓搓的跟金雀贼鸥讲了这里一切。

“之遥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为了一个谢晴初你至于吗?”四龙擦掉嘴角的血渍。

“她不该死。”李之遥咬着后槽牙说。

“狮爷,她跟我们不一样,不要……”

眼前谢晴初被打的气咽声丝瘫倒在水泥地上,右胳膊也被打骨折,仍然倔强的想爬起来,想说什么却只能看见呼出的热气,她不明白为什么朝思暮想的爸爸会对她赶尽杀绝。

“她偷听了我们的对话就不能留。”狮爷背对着所有人冷冷的说。

照常来酒吧但却没有看到自家姐姐的谢晴初左拐右拐的找丢了,没办法只能原路返回突然听见拐角有人说话,正是李之遥,刚想扑过去还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大陆最近风声紧,最新一批货走水路,白猫做事我不放心,你和四龙去。”

“我知道了。”

“哼,答应这么痛快,你妹妹准备怎么安置?”

“我会想办法搪塞过去的。”

“之遥,你做事稳狠,身手也在四龙白猫之上,这么多年我对你最放心,唯独这件事……”

“哪来的黄毛丫头在这偷听?”

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到四龙抓着谢晴初的头发,还手没几下就被擒住。

“四龙你干什么?”

“她偷听。”

“姐……他刚才说什么货?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哈哈哈,我们可是U2,听过U2没?最大的毒枭组织。”四龙加大手上力度笑着说。

“爸爸就是因为他们才死的,你怎么还跟他们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谢晴初说完四龙笑的更大声了,愚蠢的小丫头。

“狮爷,之遥没求过你什么事,就求你放了她,过了今天我再也不会见她,求求狮爷放了她。”

南极狮无动于衷坐在椅子上审视着姐妹俩,快被这血浓于水的感情感动到了,呵呵。

“好歹把她养到五岁,就算是小猫小狗也有感情了,她叫了你那么多年爸爸,放她一条生路有那么难吗?”

“之遥,我以前教过你,做我们这行的不能有感情,一丝都不行,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杀伐果断的样子,这还是我的之遥吗?”

“她该死……四龙杀了她。”

一个手势四龙领会,掏枪上膛,没来及反应子弹打穿谢晴初左胸腔,她就生生看着妹妹口喷鲜血。

一瞬间感觉时间都静止了,李之遥听不见任何声音。

“初初,你看着姐姐。”李之遥抱着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谢晴初张口就流血,“别说了,别说了……都怪我,都怪我。”她比谁都清楚,谢晴初活不成了,没有奇迹会降临。

“我…姐…”谢晴初脑海里闪过好多人的样子,紧紧抓住李之遥的手努力的说:“成…成为我,姐,成为我活下去”

谢晴初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领养的,所谓的爸爸妈妈,缉毒牺牲都是假的,一场戏而已。

自记事起李之遥从未哭过,再累再苦她都能咬着牙坚持住,原以为日子就这么暗无天日的过下去了,没想到谢晴初的出现让她体会了从没有过的亲情,这个软萌软萌的女孩是自己的妹妹,如今和一摊血水躺在这里,李之遥久久不愿放手,哪怕她是个尸体了……

“做的这么绝,不愧是狮爷。”角落里走出一个女人,李之遥并不认识,不过看她居然穿着警服,她是居然是警察。

“哼,彼此彼此,李月,这个女孩我留下了,你带她走。”南极狮指着李之遥说。

李月皱眉,李之遥虽然跟谢晴初长得一样,但两个人的气质也相差太大了。

趁着李之遥悲伤之际,四龙从背后掏出青盐趁其不意扎进她的血管里,紧接着她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逐渐模糊,所有一切到此为止吧,之遥,现在的你是谢晴初,游戏进行到高潮了……

待到她恢复意识,身边只有躺在地上的谢晴初,还有李月,李月拉着她往外冲,刚到门口一声巨响,她又陷入了昏迷……

迷迷糊糊她似乎听见有人叫她,“小初,醒醒。”

“小初,别睡。”

“初初……”

小初?初初……是谁?都是谁?我是谁?

回忆到这里就中断了,李之遥头疼的靠在玻璃上,只能说互换身份是临时起意,谢晴初的偷听纯属意外,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她也搞不明白。

白猫吃完一个韭菜盒子在外面抽烟好久了,满车都是韭菜味,白猫敲敲车窗,“几点了?怎么还没来?不是说会经过这里吗?”

“着什么急?”四龙伸个懒腰,从后座起身,“贼鸥那个破定位不知道准不准,哎呦~我的老腰…。”

又过了四十分钟,三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匀速前进,四龙带上墨镜歪嘴一笑和白猫对个眼神,贼鸥就在中间那辆车上,左右坐的都是特警,陈淮左小心谨慎的在第一辆车上观察。

待第三辆车走了好远,白猫才慢吞吞的跟在后面,过了前面的岔道口车流量非常少,正是下手的好时机。白猫加速超过然后一个转向挡在三辆车的前面。

三辆车差点相继追尾,小特警探出头询问,白猫带上墨镜叼根烟一脸不屑,等陈淮左看到从车里出来的李之遥时脸都要皱成包子了,谢晴初?

“识相的,把中间那辆车抓的人放了,不然,哼哼~”

四龙听完都觉得丢人,拍电视剧呢,然而从中间走出来的并非贼鸥,而是龚思哲,再次看见他,李之遥心里不禁一颤。现如今,他是兵,她是匪,何其讽刺。

“他不在。”简单的三个字是他说的第一句话,“贼鸥的皮下定位器已经取出。”

“我草,中计了!”

真正的贼鸥现在被林进带人看守着,龚思哲这招引蛇出洞为的就是李之遥,他要见她。

四龙也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现在敌多友少,还没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办,突然前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听声音像是撞车了。

“不好。”陈淮左钻进车里极速前进,光靠林进和风杙再带着几个刑警怎么可能真的看的住贼鸥。

风杙头撞在方向盘上昏迷不醒,林进探探鼻息还有气,后座的兄弟倒得七扭八歪,好在都是轻伤也都活着,唯独贼鸥顶着一脸血也能跑,迎面就撞上李之遥,出于条件反射又撞了头,贼鸥出拳没打中不说还被她撅断了手指头,“草草草……”

贼鸥手捂断指疼的浑身打颤,对面李之遥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你他妈脑子有病啊。”贼鸥骂到。

李之遥耸耸肩,你先动手现在反而说我有病。

他看了眼后面,一脸疑惑,“就你自己?”

“怎么?不行吗?”

贼鸥刚想说话,听见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凭他感觉,绝不是自己人,他想也没想转身上了旁边的艳楼,李之遥回头扫一眼是龚思哲,她还没做好和他独处的准备只好跟着一起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