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已经咽了气,可袁子卓还是一刀一刀地扎着,几乎要将萧衍的胸口戳烂。
萧依雅不理会腹部传来的阵痛,疯了一般从内殿冲出来,一把推开魔怔了的袁子卓。她亲眼看着皇上与父亲反目,亲眼看着皇上杀了父亲,可她却被封住了声音,什么都说不出来。
“哈哈哈,死了,死了!大哥,朕为你们报仇了!”袁子卓踉跄了两步后站定,仰天大笑起来。
萧依雅愣愣地抱着没有一丝呼吸的萧衍,慢慢地跪了下去,手掌轻轻地从那千疮百孔的胸口挪开。颜暮看着极不忍心,那素白指尖沾着的不是血,而是肉沫啊。
呆呆地看着手掌心沾着的东西,萧依雅转过头看着犹在大笑的袁子卓,唇轻颤。
粉色的宫装上有大块血色蔓延开,颜暮忙开口,“贵嫔夫人,快,回神,这个孩子你还想不想要了!”
萧依云呆滞地扭过头,看着一脸焦急的颜暮,迷茫极了,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
“皇上!”颜暮大喊,袁子卓此时已回过神来,却不为所动,看着萧依雅的眼神嫌恶极了。颜暮瞧着,也同样厌恶极了,无论孩子的母亲是谁,始终是个孩子,还与他血脉相连。
血色迅速蔓延开,颜暮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他不会医术啊。可他能说些什么?这毕竟是人家家务事,更何况,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他虽顶着神医的名号,在皇帝面前,也不顶事。
就在颜暮思索再三,想着要不要再出口相劝的时候,萧依云带着胡太医匆匆而来。
“木大夫,快将贵嫔夫人移入内殿,胡太医,本宫命你竭尽全力。”萧依云眼神扫过,当看见萧依雅裙上的血迹时,眼神一暗。这个孩子,必须保住。
“是。”
“不准动!”
几乎是同时的,胡太医与袁子卓的声音响起。
萧依云没有理会袁子卓,冲着胡太医挥了挥手,“愣着做什么,皇嗣若保不住,你提头来见!”
“朕说,不准动!”袁子卓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萧依云,这世上,若有哪个女子希望别的女人为自己夫君诞下子嗣的,怕是只有萧依云了吧。
“陛下是要让萧家绝后吗?”萧依云挡在袁子卓身前,很是认真地问道。
“你让开。”袁子卓皱眉,捂着右手臂上的伤口,快步走到萧依云面前,“萧家不会绝后,可朕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从她肚子里出来。”
这话中的意思,是这孩子非除不可了。萧依云冷笑,不让萧依雅给你生孩子,难不成还指望我?“陛下一定要斩草除根的话,不如先杀了妾身!”
“别以为朕不敢!”袁子卓听着这话,眼中寒光乍现。
“那还请陛下尽快动手,不然贵嫔夫人与孩子,妾身都救定了。”萧依云与袁子卓对视,目光里是决不妥协。
两人对峙着,颜暮与胡太医只得等在一旁,看着贵嫔夫人
裙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就在此时,一穿着盔甲的士兵大步迈进了殿中,笔挺地行礼后,急切地说道:“启禀皇上,城门失守。”
袁子卓本就流了不少血,大动肝火后,意识渐渐有些迷离了。可听见这话,他捂着伤口的手猛一用力,剧痛让他清醒过来,咬着牙吼道:“邵成仁在做什么,这城门他是怎么守的,居然会让这两千黑无常进入盛京来!”
“皇上息怒,情况危急,还请皇上决断。”
wωω☢ ttκā n☢ ¢O
萧依云瞧着,时机到了,这孩子,能保住了。
递了眼神给颜暮,萧依云不快不慢地说道:“黑无常缺了萧衍,便是群龙无首,翻不出什么浪来。怕只怕他们悲愤之下,做出什么不可估量的事来,若是有皇嗣在,他们心中至少还有个期盼。皇上不就是想解了这燃眉之急吗?陛下,天意难违!”
燃眉之急。萧依云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一直低着头的士兵也忍不住抬起头,好奇地看了萧依云一眼。
袁子卓怒极反笑,“好一个天意,那你可知,他们可以利用这个期盼,随时颠覆我大武江山。”
“待孩子出生后,皇上是要将他贬为庶人也好,过继给其他后妃也好,妾身不会多说一句。妾身要的,只是血脉的延续。”
萧依云的意思,是各退一步。
袁子卓也没再说话,一甩袖子离开了。当下的情况,若是在盛京不管不顾的动起手来,怕是会生灵涂炭,动摇祖宗基业。留下这个孩子的确比大动干戈来的好,毕竟就像萧依云说的,黑无常之所以厉害,是因为有个厉害的主将,既然萧衍已经死了,日后对付黑无常也不算难事。
袁子卓离开后,颜暮飞快地抱起萧依雅进了内殿,胡太医也紧随其后。萧依云却没有进去,她站在萧衍的尸体旁,静静地看着。
虽然狠了心要报仇,可昨夜当袁子卓问起,可曾后悔过的时候,她知道,哪怕此时不悔,日后也是会悔的。
她与萧衍父女情深十四载,这些感情是做不了假的。萧衍对她是真的好,若不是后来好的不真实,她也不会开始怀疑,更不会去找白梦了解什么真相。
萧依云跪在萧衍身侧,看着那可怖的胸口,手指哆嗦着,不敢碰触。这般伤口,定不会是颜暮所为,看来袁子卓是恨极了萧衍。袁子卓的狠厉,她算是见识到了。
进到殿中的时候,她看的分明,萧依雅眼中的恨是对着袁子卓的,也对着自己。看来袁子卓能杀了萧衍,定是说了些能让他分神的事情,这其中,哪有比自己女儿想要杀了自己,更震惊的呢?
“父亲,黄泉路不好走,也不知道会不会遇上爹与娘亲。不知道这地上与地下有何不同,如今尘世的情仇都了了,地下的你们还会如往昔吗?”萧依云伸手合上萧衍怒张的眼,最后一次,真心实意地喊了声父亲。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萧衍,是个好父亲。
萧依云抬头,止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深
深地吸了几口气,站起身来,找了个最近的椅子坐下。
转着头打量着主殿内的摆设,想要分散心中的悲伤。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雪阳宫,布局与颐华宫大同小异,只是摆设有些区别,看起来就大相径庭了。
通往内殿的门口挂着既漂亮的水晶珠帘,日光照着,闪现出璀璨的光泽来。萧依云正看的出神,忽然帘子被撩开,胡太医面色不大好地走了出来。
“能保住吗。”萧依云问的直接。
“难。”
这情况,谁都知道难,但是,萧依云极为肯定的说道:“必须保住。”
胡太医摇着头,很是为难的说道:“既已出血,这胎便不稳了,日后哪怕是受了一点点的刺激,也绝对是保不住了。”
“你先尽力保住这个孩子,至于日后,本宫自会让贵嫔夫人看明白,保住这个孩子是多么重要的事。”萧依云点着头说道,眼下保住了才是正事,至于日后的事,谁说的清呢?
“是。”
胡太医深吸一口气,有进了内殿,颜暮错身而出,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懒洋洋地问道:“昭仪为何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萧依云拖长这音调,似是在思考,“唔……会有大用也说不定。”
一盆盆血水被端出,萧依云看的提心吊胆,都说女人产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趟。想来滑胎亦是,萧依雅怕是半只脚已踏进黄泉了吧!
“据老朽所知,女人都是善妒的。”颜暮观察着萧依云的神色,不解地问道。
“的确如此,只是木大夫不知道,这话还有个前提。”萧依云撑着下巴,讲话的时候脑袋一上一下的,“本宫既不奢望与皇上白头,也不想要得其真心,既然无心,何来嫉妒。”
“那昭仪的心在何处?”颜暮听着,不由得问道,他已弄清余珣的心意,只是不知道,是否神女无梦?
萧依云撑着下巴的手一松,转头看向一脸探究的颜暮,外头说道:“木大夫想知道什么,不妨直说。”
颜暮站起身来,挪到了萧依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低声问道:“半月将至,老朽想问问昭仪,可有动心?”
“有啊。”
也没有考虑,萧依云回答的直接。这倒是让颜暮诧异了,余珣与萧依云看着都不像是热衷于感情的人,怎么回答的倒是一个比一个快,一个比一个肯定。
“木大夫可还想知道其他?”看着颜暮仿若吞了个苍蝇般的表情,萧依云玩心大起。
“贵嫔夫人的孩子,有何用?”想了想,颜暮问道。萧依云与萧依雅又大仇,以他这些时日来对萧依云的了解,若不是有大用,她岂会留着这孩子。
“能为本宫心中之人谋得其所想。”萧依云想了想,落落大方地说道,“木大夫过会儿随本宫去颐华宫一趟,今日赶得急,似乎有些咳嗽。本宫昨日在古书中找到一偏方,也不知有用否,不如木大夫带出宫去,寻人问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