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来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士兵，抬起萧衍的尸体就走。
萧依云想，看来袁子卓与黑无常是谈好条件了。只是，萧依云又看了眼萧衍血肉模糊的胸口，死的这般凄惨，黑无常又岂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等等。”萧依云叫住那两个士兵，从袖中摸出一块绣帕放进萧衍的朝服中，轻轻地拍了拍。“两位，这是本宫身为人女所能尽的最后一份孝心，可否就让此帕，伴着父亲，入土为安？”
说着，泪水落下，两位士兵看着萧依云这幅悲戚的模样，想着不过一条帕子，也就答应了。
两人才走，萧依云就抹干了泪，绣帕没什么特别，只不过绣着一个“云”字。她就是要让黑无常知道，萧衍死的时候，她在旁边，而至于他们会怎么浮想联翩，就是他们的事了。
不多久，胡太医就神情轻松的走了出来。想来是无碍了。
萧依云满意一笑，让胡太医暂时封住她的嗅觉。正如颜暮所说，半月将至，内殿的血腥气又那么重，她怕自己受不住。
进了内殿，萧依云看了一眼笑薇，说道：“本宫要同贵嫔夫人说会儿话，诸位先退下吧。”
“你下去吧。”萧依雅虚弱地说道。此前，颜暮已解开她的穴道，可萧依雅却始终未曾开口。
“是。”笑薇这才不放心地退下了，临走前，还惨兮兮地看了萧依云一眼，眼中满是乞求。大概是希望萧依云莫要刺激她的主子吧！
萧依云轻轻颔首，看着萧依雅说道：“你这侍婢，倒是忠心的很。”
“笑薇不够聪明，但忠厚老实，护主得很。因而进宫的时候，比起机灵的柳絮来，我还是带上了笑薇。如今想来，这的确是我这短短十几年中，为数不多的正确决定之一。”
“你我之间的帐，该算算了。”萧依云看了眼被合上的门，拖过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
萧依雅点头，虚弱地问道：“是啊，该算算了。你想如何算？”
“那整整下了两年的毒，我虽无事，却也不能轻算了。”萧依云手指轻叩着桌子，发出“嗒嗒”的声音，时重时轻，“所以我让张顺容污蔑于你，也不算下手太狠。”
“原来我一开始的怀疑是对的。这么说来，那两封信也是出自你之手了？”萧依雅自嘲地笑了两声。
“虽然忠心的侍婢不错，但有时也需要一个机灵的，不是吗？”
萧依雅若有所思，目光里多了些寒意，“那么，多出来的红花呢？也是你的意思？”
“那可不是我，我可还在颐华宫禁足呢！”萧依云忙摇头，蹙眉说道，“我可还一直担心你呢，就怕你心太急，会被人抓住把柄，不想担心真就成了现实。”
萧依雅听完，闭上了眼，过了许久才沉沉地问道：“是皇后，还是皇上？”
“答案对于你来说，是残忍的。”
“好，我知道了。你的帐可算清了？”萧依雅睁开眼，床顶那副
多子多福的雕刻，打从昨日起，就变成了一个讽刺无比的笑话。
萧依云点头，下巴一扬，示意萧依雅随便说。
“你想杀父亲，今天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袁子卓说了？”萧依云虽是问着，心中早已肯定，“是啊，萧依雅，你与我争斗了这几年，该明白的，若非事出有因，我是绝不会回来这个地方的。”
萧依云的手指顿住，整了整自己的衣袖，端坐着回忆起来，“白梦告诉我，萧衍，不是我的父亲。”
萧依雅只是一愣，却没有太过激的反应，这让萧依云不得不怀疑，是否她早就有所怀疑。萧依云又说道，语气平平淡淡，可掩不去心底浓烈的恨，“我的父母全死在萧衍手里，你说，我该不该报仇？”
“怪不得，每每与你争吵时，母亲总劝我不要急，说你争不过我。”萧依雅笑出了声，有些怀念，也有些感伤。
“明日，萧家怕只剩下你一人了。若是想报仇，就把孩子生下来。”萧依云不想去管萧依云的心情如何，直说着自己的目的。
“报仇？”萧依雅笑着，“杀了你？”
这便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吧，萧依云无所谓的点头，“如果你杀的了我的话。不过，若是你将孩子生下来，我可帮你，杀了皇上。”
“杀了，皇上？”萧依雅难以置信地看向萧依云。“难道你一开始动的就是这个心思吗，先是父亲，再是皇上。你想让谁当皇帝？”
“这个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了，你只需要回答我，会不会好好地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萧依云走到床边，低头凑近了萧依雅，很是认真地问道。
“好。”静静地看了萧依云许久，萧依雅才应道。
萧依云这才直起身，慢慢地向殿外走去，“放心吧，会有人好生守着你的，只要你平心静气的，这孩子绝对能活着出来。”
袁子卓以萧衍的尸身，换得了盛京一时的安宁。只是两千黑无常并未尽数回到临水城，而是留下了一千人依旧驻扎在盛京城外，就如同猛虎，对着盛京虎视眈眈。
只要出一点纰漏，就会扑上去，一击致命。
丞相府里，余珣看着跪在地上的劲装男子，不紧不慢地问道：“萧禹呢？”
“属下们按主子的吩咐，给了萧禹逃命的暗示，并且暗中解决了几个皇帝派去的人，萧禹已经顺利逃走。”男子穿的利落，答得也利落。
“很好。”余珣满意地点头，“继续跟着萧禹，不要让袁子卓的人发现他。另外，告诉临水城的守将，秘密放萧禹进城，让他与贺楠见上面。”
“是。”男子领命后，飞快地除了丞相府。
余珣端起茶盏，嗅着上好的茶香，眼睛微眯。细细地品着茶，余光却是一直放在门上，只两个呼吸间，门就被粗鲁地打开。
优雅地盖上杯盖，余珣看着站在门口一脸不满的颜暮，挑眉浅笑。“我听说，萧衍的胸口被扎了个稀巴
烂。”
颜暮看着余珣很是惬意的模样，阴阳怪气地地说道：“看起来，明天就不用给你送药来了，身体好像已经大好了啊！”
“伤筋动骨一百日。怎么，木大夫连这都不知道？”余珣语气轻飘，挑衅地看着颜暮。
“看来余大人并不待见我，好啊，我走，那昭仪的信，我也就带走了。”颜暮咬牙，忽而嘴角一勾，笑的得意。
“把信留下。”
颜暮吧唧着嘴，看着余珣不容反抗的眼神，把信扔给了余珣。而后，便是再一次地对自己的懦弱进行了鞭笞。
余珣看完信，嘴角微勾，“她倒是想的长远。”
“她为什么一定要保住萧依雅的孩子？”颜暮没送完信就走，就是想知道这点，既然萧依云不愿多说，他就问余珣。
“正如我们一定要保住萧禹一般。”余珣拿起一旁的火折子点着了纸，“萧依云给了袁子卓承诺，哪怕日后这孩子为奴为婢，她也不会再多加干涉，但这孩子若真的生下来了，可就由不得袁子卓了。”
颜暮听得直摇头，“我还以为有什么独特之处呢！袁子卓可不傻，我们能想到这一层，他自然也能想到！即便今天他默许留下这个孩子，可谁知道这是不是搪塞之举呢。只要应付过今日这危急的局面，明日他随随便便动下手指头，就能让这孩子消失的合情合理。”
余珣松开手，最后一小块纸角也被火焰吞噬个干净，在空中飘荡着落地，变成灰烬。
“萧衍麾下可不都是有勇无谋之辈，贺楠就是个聪明的。袁子卓想用孩子和他们周旋，他们自然也会留下人，保证孩子的安全。”
“袁子卓会同意？”颜暮很是怀疑，袁子卓的多疑他可是见识过的，那段时日，为了不被试探出自己会武，可是费了好大的心力的。不想萧依云一句话，自己还得上赶着把自己的老底给揭了，也不知道之前为何又要他装作不会武。
“大军压迫，容不得他不同意，不然，这盛京算是毁了。”余珣一脚踏在灰烬上，慢慢地碾着。
颜暮点着头，突然想起，这不是自己所问吧！咳嗽两声，颜暮又问道：“这个孩子，真能帮你夺得皇位？”
“颜暮啊，你仔细想想，为何黑无常愿意退兵，又为何只退了一半？目前的情形对双方都不利，萧衍原本是想先夺了权，待外孙出世，就扶外孙为帝的。可萧衍死了，若是黑无常强行攻打，那只会落得个篡位的名声，不过只要孩子还在，他们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你是说，产子之日！”颜暮迅速地说道，可又有些不确定，“也不对啊，袁子卓可是对覆灭黑无常自信的很，你确定黑无常能支撑到孩子出生那日？”
“你怎么不想想，袁子卓为何会这般自信？”余珣看着颜暮纠结的模样，笑道。看着颜暮张大了嘴指着他的模样，余珣点头，“对，就是我。我对黑无常可是了解的很，袁子卓可不就觉得我会全盘告知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