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胜话落,手一挥,手下五六个随从便冲了上去,云翎颜惜剑都没拔,挥着剑鞘只得几招便将那几个随从打发了。
何胜早就知道颜惜武功卓绝,这一瞧发现这妖女的功夫亦是不弱,又联想起方才小四等人对着儿子尸体哭诉的话,心里更断定前一日偷宝杀人事情是这妖女所为,至于颜惜,就算没有参加,也必会收牵连,当即大喊起来:“剑阵伺候!”
何虹玉面有愠色:“都给我住手!大哥,事情尚未问清楚,你这是做什么?”
何胜吼道:“她盗我栖霞至宝,残杀栖霞子弟,难道我还杀不得?这颜少主,虽然没人指控他也参加,但既然他跟这妖女是朋友,多半也…”
何胜的话还没说完,颜惜便悠悠的截断他:“盗宝杀人,可有证据?”他又朝何虹玉温文一笑:“何掌门,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我们这好端端的来给您贺礼祝寿,怎么这位前辈动不动就刀剑招待呢?至于我这位朋友,又是因为什么得罪了何师伯,让你们如此大的架势对待?”
何虹玉还没答,何胜便抢着道:“你少装作不知!别以为你们越潮财大势大,我们栖霞便怕了你们!这妖女盗我栖霞宝物,残杀我儿,我今日如何都得叫她血债血偿!来啊,剑阵,给我将这妖女千刀万剐!”
云翎一笑,飞身便入了那群结阵的弟子之中:“想杀我?好啊!”
栖霞弟子得了令,大喊着“杀了妖女!”便提剑提刀的一窝蜂围了上去,灼灼的日头下,十来个弟子抢先移位到云翎身前,七八把武器一起朝云翎探了过来,挥舞间,刀光映影,剑光雪亮,竟是一副势必要将云翎剁成肉泥拿去喂狗的架势。
云翎神色沉静地瞧着眼前的刀光剑影,眼皮都没动一下。那弟子们本以为她会暴起反击,谁知她竟只是这个反应,凌厉刀锋下居然脸色变都没变,不由纷纷都心下一唬,心想这妖女昨夜能轻松盗取宝物,一招毙命何洪威,肯定是一等一的厉害,如今竟然这么简单的就肯束手就擒,是不是已经设下了什么陷阱就等着自己往下跳呢?这么一想,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拿着武器却没人敢再往前靠近云翎半分。
云翎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换了个姿势,由歪着身子站立换成双手抱胸,懒洋洋地看着栖霞弟子们,栖霞弟子心里一震,互相递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这妖女临危不惧,果然是设下了什么陷阱的,我等还是小心为妙!这么想着,一群人栖霞弟子更是小心翼翼,没人再敢随便出手,老远看去,便见少女身边一圈人姿势各异的拿着刀使着剑,却又一动不动,好似一群僵硬的木偶,怪异又滑稽。
双方对峙了片刻后,云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对着木偶们道:“你们这么五大三粗的一群人,团团围着一个弱女子这是什么意思?假若你们是想欣赏我的美貌,为什么一个个表情这么怪异?让我想想,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愤怒,恐惧,紧张,忐忑?…。咦,为什么你们是那种表情,难道我就长的这么奇怪么,咦,我原以为,我这模样,生的不算绝色倾城,可是美貌还是有一点点的!”云翎说到此处,摸了摸脸,仿佛是很纳闷的样子,下一刻,她提高声音道:“何掌门,你觉得呢?”
何虹玉方才正同何胜低声争吵,何胜一心要当众击杀云翎,而何虹玉拒不同意,两人争吵时何虹玉听了云翎的高声斥责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姿态古怪的弟子们,怒道:“住手!都给我退下!”围着云翎的栖霞弟子们听了何虹玉的话这才有点反应,均不满道:“掌门,这妖女杀了我们师兄,我们要替师兄报仇!”话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手里的刀剑却仍是僵在那里,没人敢刺出去。
何虹玉更怒,提高了声音喝道:“事情都没水落石出你们都冲动什么!弄清楚事情再处置也不迟!”那栖霞弟子见掌门动怒,这才心有不甘的收回武器,却仍是围着云翎,不肯散去。
何虹玉又转脸向颜惜云翎正色道:“颜少主既是越朝岛贵客,我栖霞怎么敢怠慢,但此事实在是蹊跷,我侄子昨夜突然惨死,而我栖霞至宝困龙环又莫名失踪,事件所有矛盾都指向这位姑娘。念及越潮与栖霞两派交好多年,我自然是不想妄动干戈,徒生过节。想来颜少主与这姑娘必是深明事理的人,清者自清,只要这位姑娘解释清楚了,此事一旦与她无关,我栖霞必当赔礼道歉,仍将二位奉为上宾。”
何虹玉这话在情在理,颜惜微微颔首,从容道:“何掌门说的是。但昨夜之事,恐不止各位看到的那么简单,惜现在也是云里雾里,但是我这位朋友,各位必然是冤枉了。等我们一起把事情捋清楚了,这笔糊涂账自然是要算的清楚明朗才好,人若敬我一分,我必让其十分,可若欺我一次,这可便不好说了。”言至此,颜惜悠悠笑了起来,眼神从围着云翎的栖霞弟子身上缓缓掠过,他明明笑着,笑的如沐春风,笑的优雅雍容,可那些弟子却突然觉得那贵公子的笑里,仿佛藏着锋利刀片似的,刮过诸人身上,森森的凉。
围攻的弟子们忍不住对视几眼,各自退了几步,将围着云翎的架势散开了些。
云翎却不生气,冲着那群弟子莞尔一笑,拍拍手上的灰尘,道:“是呀是呀,何掌门说的对,那么冲动做什么?还有,妖女长妖女短的叫的那么顺口,等下会后悔的!”
何胜气急败坏的看着云翎:“你这妖女,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等下老夫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翎看也不看他一眼,理了理袖子,朝颜惜挥挥手道:“颜惜,想来当晚的事你也是不知道多少的,去一边喝茶看戏吧!”
颜惜朝她轻轻一笑,还真的自顾找了个角落,搬了张椅子,悠悠喝茶去了。一旁的颜葵急的汗都出来了,道:“少主,你居然真的来喝茶?”
颜惜浅浅喝了口茶,没理自家书童,却向何胜道:“走久了有些乏,喝喝茶歇歇脚!对了,何胜前辈有什么话也好好说,来来,这雨前龙井还不错,您一起来品品?总得找个有意义的事才能不愧这美好春日啊!”
何胜差点没晕气过去,这罪魁祸首的妖女对他明目张胆的挑衅,而这罪魁祸首的同伙更是傲慢的离谱,施施然坐一旁喝茶去了,完全没把他这个栖霞掌门亲兄放在眼里。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却总是吃瘪,按往常的性子必然加倍报复对方,可这颜惜是家大势大的越潮岛少主,便是再大的气他也得掂量着再行动。斟酌了片刻,他冷冷一笑,把矛头指向了云翎,他料定了此事是云翎所为,况且他派人打听过这妖女,姓萧名翎,纵眼武林,萧姓的门派从未听说,想来便也是个没什么来历的野丫头,虽有两下子武功,可是难道能赤手空拳敌得过整个栖霞派么?好,且等自己将铁证之类的都摆出来,看颜惜还能护着这丫头不成?到时候,这丫头对上栖霞上下便是螳臂当车自找死路了。
如此,他心下舒坦多了,便向云翎道:“妖女,你盗宝杀人,罪不可恕,今日我断断是不会让你逃脱的。”
云翎看也不看他,从颜惜身边搬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下,慢条斯理道:“盗宝杀人,证据呢?喊我妖女,依据呢?红空白牙的诬赖好人,要知道我为人一向小气的紧,何前辈说话可千万悠着点,别让我寻到了机会,睚眦必报。”
何胜见她不但出言不逊口气狂妄,还悠闲的坐下,登时气结,想着等下便让她无话可说以命抵命,忍了一忍道:“你休要再狡辩,你要证据,我便给你证据便是!”手一拍:“小四,阿奇!”话毕,两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做下人打扮的男子便应声走了过来,一个衣衫凌乱,脸上有伤,正是跟在何洪威身边助纣为虐的小四,另一个五短身材样貌普通,云翎隐隐觉得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两人来了给掌门跟何胜施了施礼后,何胜便急不可耐的道:“小四,阿奇,把你们昨晚的亲眼所见跟各位讲讲,让大家都知道这妖女那晚上犯了什么罪行!”
小四看了看云翎一眼,直接抖索着朝着何虹玉扑通跪了下来,悲苦着脸道:“掌门!掌门!就是这丫头杀盗了困龙环杀了少爷的!昨晚上她偷偷潜入我们栖霞甄宝阁之后盗走至宝之后,想从后门溜出去,却刚巧被夜起练功的少爷发现,少爷见她行迹可以,便上前盘问,不想这妖女陡然暴起,趁少爷不注意,一剑刺穿了少爷的胸膛,小的我这伤也是当晚被这妖女所伤,小的本想喊人过来,可这妖女武功高强,小的直接被她打晕了,醒来后,发现少爷已经断气啦!呜呜呜,少爷啊,你死的好惨……”
何虹玉眉头一紧,推开小四攥着她衣袍的手,神色凝重的看向云翎:“姑娘,你有什么话要说?”
云翎也没答话,只是冲着阿四古怪一笑,心想这事如果叫颜葵讲出来,便一定是一出好段子,段名便叫“受害者无辜背黑锅,作孽者恶人先告状”了!
一旁的何胜愤恨的看了一眼云翎,道:“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讲的,妹妹,快将她拿下就是!”
“哦?证据确凿?仅凭一人之词就算证据确凿?”云翎迎上何虹玉的目光,不慌不忙站起身来,慢悠悠走到小四面前,道:“小四,按照你的逻辑,昨晚上,我是先偷宝然后再杀人的。那么,我们现在就一条条一桩桩说清楚。你说我偷了你们的至宝?证据呢?或者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