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苏秦再未说一句话,知道她需要时间好好思量一下,玉衡也没有再打扰她。
锦娘与妙珠等在侯府门口,一边伺候着她下马车,一边道:“平阳侯爷与老夫人正在大厅里等着小姐。”
苏秦知道昨日白语薇去了她房中偷蛊虫,此时自然是逼着她让蛊虫认主呢!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苏秦心道:白语薇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自以为可以用这事来编排她,却不知最后真正倒霉的会是谁。
“妙珠,让君忍去瞧瞧白翠屏现在到哪了。”一边吩咐一边往大厅走去,远远瞧着那些人,苏秦眉头一凝,“还都到齐了。”
锦娘不知道苏秦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默不作声的跟了进去。
“父亲可是有什么事?珂儿方才受了阿缇娜那一拳,到现在身子还不舒服。”苏秦脸色微白,声音也有些虚浮。
平阳侯爷看她一眼,想着从铜镜上看到的那几乎令人紧张至极的画面,目光中难得的露出一丝关切和紧张:“如今可觉得好些了?”
苏秦敛下眉眼,果然便看到了白语薇那因为不悦而微微扭曲的五官,“方才服了南阳王给的药,倒不似方才那般。”
“那你……”好好休息这四字尚未说出口,平阳侯爷的话便被白语薇给打断,“父亲,二姐姐昨日不还说自己有法子让那蛊虫认主的吗?语薇瞧着二姐姐虽是面色苍白,气息虚浮,可这话倒是说的顺道,且思维也还算敏捷,不如让二姐姐先将这事给处理好了,再去休息也不迟,毕竟蛊虫祸害的是父亲的身体。”
苏秦赫然抬头看向白语薇,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慌乱,白语薇心里冷哼一声,二姐姐,你可别怪我心狠,如今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你若在这侯府一日,三姐姐注定一生就得交代在庄子上了。
将白语薇眼底的那丝恨意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苏秦唇角轻弯,而后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声。
锦娘忙上前去给她顺着气,白语薇却是眉尾一挑,“二姐姐,你可莫要装病推脱,如今父亲的身子重要,语薇虽然也关心着二姐姐,可两相权衡,语薇也实在是没办法。”
苏秦瞥了一眼平阳侯爷,果然便见到他方才还稍显柔和的目光此刻俨然被冷漠取代。她又看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则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捻着手里的佛珠。
轻轻推开锦娘,苏秦挺直了身子,面上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容:“本打算这事情便就此揭过,可是既然四妹妹执意如此,那珂儿也没有理由再念着亲人情分替谁遮掩。”
原还以为老夫人会念着情分为她说一句话,哪怕一句或许也能打消了她想要彻底毁掉平阳侯府的念头,可是如今自打老夫人确定了真儿就是她当年送出府的亲生女儿后,对她的态度便淡漠了不少,虽然上回做主把白翠屏送到了庄子上,看似是为她出了头,但对于一个天生冷漠无情的人而言,那也不过是在权衡了利弊之后所作出的最理智恰当的选择而已。
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白语薇,苏秦眼里浮上一抹不忍。犹记得两人初见时,她是那样娴静而淡然的人,但正是这样的一个人真正疯狂了起来,却是那般的恶毒。
她聪明,仅仅只是几句话便可以撺掇着平阳侯爷与老夫人失去对她的信任,继而来个借刀杀人。恐怕现在她的心里正在幻想着如果她的名声毁了,那南阳王还会娶她吗?皇后还会承认她的义女身份吗?
苏秦轻叹了一声,微笑道:“我只想问一句,四妹妹昨日夜里去我房中做了什么?”
白语薇一怔,心中腹诽昨日她明明确认了白珂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曾经去了栖霞阁。
苏秦笑笑:“看来四妹妹的记性不是很好,不如我帮你想想?”
白语薇袖下的手紧紧一攥,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我的确是去了二姐姐房里,因为担心父亲,可是看着二姐姐睡了,我便又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四妹妹还真是十分关心我啊!”苏秦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故意提醒着众人什么。
四姨娘杨萍萍眉心一紧,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二小姐,侯爷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难道你为了上官夫人真就这般憎恨着侯爷和老夫人?”
苏秦面不改色,只是唇角的那抹笑越来越深:“四妹妹,你现在敢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无非就是觉得你已经毁了那装着蛊虫的瓶子,我现在就算有本事让蛊虫认主,也是没了法子!但是,公道自在,你以为你毁了那蛊虫,再跑到这里红口白牙的诋毁我一顿,便可以改变你用蛊虫害父亲的事实吗?”
白语薇因为被言中事实而向后踉跄了下,“你诬陷我!”
苏秦冷然一笑,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你恨我搅了你勾引表哥的事情,你更恨父亲对三姨娘的无情,恨四姨娘对你别有所图,恨祖母将三妹妹送到庄子上,可是你难道不拍着胸口问问自己,这一切是不是你咎由自取?
你以为你给表哥下了那肮脏的东西表哥碰了你你就能进一等侯府?你还真是高看了你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介庶女,竟妄想攀附一等侯府?
父亲是对三姨娘无情,可是你怎么不扪心自问三姨娘这些年背着父亲做了什么?
四姨娘不嫌弃你,将你视如己出,你想将三妹妹接回来,四姨娘饶是知道父亲肯定会不高兴,也还是为了你将三妹妹给接了回来。知道你喜欢琴艺,便给你请最好的琴师教习,你却这般恨她,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我还真是好奇?
至于祖母,她看似将三妹妹重新送到庄子上,那不过是另一种保护,谁知道早已被恨蒙蔽了双眼,泯灭了人性的你,除了用蛊虫残害父亲,还会不会再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来!”
苏秦的眼睛如同沉冷的古井,她一步步逼近白语薇,白语薇只觉得呼吸越来越紧,直到再无处可退,她后背倚着门,脸色惨白的吓人,“你……你诬陷我!我没有。”
苏秦优雅的弹了弹衣袖,神态自若的笑望着她,你不是很有本事,三言两语便能让众人将我视若眼中钉吗?那么我也当着你的面儿给你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座所有人都是满脸惊怔,难以相信的看着满面慌色的白语薇,如今就算没有蛊虫,所有人也都相信了苏秦的话没有假。
平阳侯爷之前便被蛊虫折腾的消瘦了不少,加之此刻听了苏秦一番话,只觉四肢都泛上了一股凉意,想到那日一等侯叫他去将两个女儿接过去时那黑沉的脸色,看来不全然因为四丫头将二丫头推进水里,怪不得四丫头会出现在一等侯府。他向来注重脸面,此时看着白语薇,只觉得极为羞耻。
杨萍萍望着白语薇,目光冰凉,果然不是自己养的,养不住!
老夫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唯有那佛珠子一粒一粒轻轻拨动的声音。
苏秦看着白语薇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轻轻笑了笑。
就在这时白翠屏闯了进来,“噗通”一下便跪在了平阳侯爷面前,“父亲,你原谅翠屏吧,都是四妹妹教唆的,翠屏也是受了蒙蔽啊!”
白语薇难以置信的看着白翠屏,“三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有你怎么会深夜跑到这里?”
白翠屏冷笑一声,一双美目下一圈暗青色:“我什么意思?白语薇,我错看了你!一个能对父亲下狠手的人我竟然还相信,也难怪会被你耍的团团转。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才避开那些你安排来监视我的婆子,我又是走了多久才终于从那庄子上走到了这里?你看看我这双脚,全是血泡!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白语薇茫然的看着她,她们可是亲姐妹啊,她轻轻一句话竟是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之地。但是她为什么说是她派人监视她,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云霞庵里那蛇怎么就会成了蛇羹,竟原来都是四妹妹早就为自己谋划好了的。”白翠屏瞪着白语薇,一双美目腥红而充满了恨意,抬手便将昨日苏秦留下的面纱丢到了白语薇脸上。
“三姐姐,你在说什么浑话!”白语薇此时也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一个白珂已经把她逼的退无可退,现在这个没脑子的三姐姐竟也蹦出来给她添乱。
当她无意间瞧见苏秦一双美目直直看向自己时,心里一沉,话几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众人那不善的脸色,恨不能上前撕碎了苏秦。
就在白语薇终于收回了神思,脑子飞快的想着对策时,苏秦不紧不慢的自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在白语薇面前晃了晃。
白语薇倒吸一口冷气,这瓶子她昨日已经毁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苏秦将那瓷瓶递给锦娘,锦娘又将那瓷瓶交给平阳侯爷,众人一一看下去,再看着白语薇的眼神便都十分厌恶。
当瓶子重又传到苏秦手中时,那瓶子里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好像是挣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