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薇惊恐的瞪着那瓷瓶,已然意识到自己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踉跄了一下,只觉两条腿越来越软。
苏秦再次扫了一番众人的神色,面上轻轻一笑,“这里面放着的就是昨日从父亲身上取出来的蛊虫,这种恶毒的东西究竟是谁下在父亲身上的,一会儿便见分晓。”
苏秦凝着白语薇那惨白无色的面孔,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即将让蛊虫认主的时候,苏秦却是伸出手去抚摸白语薇那一头如瀑青丝。
白语薇原本紧紧盯着苏秦手上的那个瓷瓶,却突然感觉到一双柔滑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不由得浑身汗毛倒竖,“你……你干什么!”
“四妹妹,现在承认的话,说不定你认个错,父亲就会宽恕了你,可若是你抵死不认,只怕谁也救不了你了。”苏秦肆意看着她眸中的慌乱,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我说了不是我,白珂,你诬陷我!”白语薇嘶声厉吼。
苏秦看着她犹在垂死挣扎,轻摇了摇头,唇边扬起一抹浅笑,“是不是诬陷,你很清楚。”
就在苏秦话落,只听到轻飘飘的明显就很痛苦的声音自瓷瓶里传了出来:“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主人救我。”
白语薇愣住,杨萍萍愣住,就是白翠屏也瞪大眼睛看着那瓷瓶,这黑乎乎的虫子竟然会说话?
锦娘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中,不由冷笑:“四小姐以为做的神鬼不知,昨儿不还偷偷溜出府去与人谋划,却不知早便被别人给卖了。”
听了这话,白语薇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就要开口为自己辩驳,嘴巴张了张,却是哑然。谁会相信南陈堂堂公主会主动找到她?
苏秦叹息一声:“这出弑父的戏码到这也该落幕了,四妹妹先是因为不满我识破了她想要攀附一等侯府的事情,向某个人讨了这蛊虫,而后又好似真的是学乖顺了,每日都会亲自下厨为父亲做些可口的小菜。
这虫子别看现在这般大,开始的时候不过芝麻大小,而之前父亲一定吃过芝麻糕,并且还‘不小心’噎了一下,将一整块芝麻糕都吞入腹中。蛊虫入体便开始吸食人血,这便是父亲开始会不舒服的原因。之所以周大夫开了方子暂时减缓了症状,那不过是四妹妹用一种特制的香在引着蛊虫上行至大脑罢了。”
平阳侯爷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白语薇,眼底满是震惊、失望以及气恼。“白语薇,你与你那娘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贱人!竟然弑父!”事到如今,他可不认为白语薇不想要他的命。
白语薇脸上的血色在这一刻退的干干净净,白珂,原来你是故意引我入圈套,亏我还以为这次便是你的末日!她又瞥了一眼白翠屏,只觉得看着她愚蠢的样子,甚是恼火。
如果今日没有这个蠢笨的白翠屏的出现,她未必会输!
盛怒几乎夺走了她的理智,然而当她对上苏秦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她却是慢慢镇静了下来,动作优雅而缓慢的整理了一下自己一头的青丝,又抚平身上的褶皱,这才看向平阳侯爷:“如果不是你冷漠无情,娘如何会变成争风吃醋的恶毒女人,娘如何会死不瞑目?娘活着时,你已经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深情,娘死了,你没有将娘风光大葬不说,甚至连个碑都不许立,你凭什么以为你这般冷漠的对待娘,我就要对你言听计从,就要孝顺你!”
平阳侯爷额上青筋暴凸,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温顺乖巧的女儿竟然会这般恶毒。原还打算趁着今日她大放光彩时给她说门好姻缘,却不想竟是对他存了这般大的恨!
这个女儿难以掌控,不要也罢!
“这个平阳侯府看似风光,实则令人作呕!每个人都戴着一张虚假的面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什么心疼我,要将我养于膝下,那不过都是鬼话,如果你有了亲生骨肉,你还会讨好我这个庶女吗?你早早将我收于膝下,不就是想与真儿姨娘拼吗?”
杨萍萍当众被戳穿心事,脸色忽白忽红,“语薇,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我与你娘亲如姊妹,你这样说可是太寒我的心了。”
“寒心吗?”什么都说了出来,白语薇的心情愈发平静,但那清秀的脸孔却泛着彻骨的冰寒,“谁都可以说自己寒心,唯独你不配!”
所有人都被白语薇的质问搅的面色阴沉,唯有苏秦语气平淡:“这世上人性最是难解,你对人存了善,别人才能还你善,你对人存了恶,又凭什么让别人真心待你。”
她就是这样的人,对自己在意的人,真心相待自己的人她必然会全心全意的对待,维护,可是若是对她虚与委蛇,存了利用的心思,那么就莫怪她行事果决,手段狠辣。
“你闭嘴!我用不着你在这里说教!”白语薇面对别人尚且平静,可苏秦一开口却是将她心底那强压下去的激愤彻底激发出来,她红唇妖冶,直视着苏秦:“如果你没有回来,我还会如以前一样,就算还会被人轻视,可是我还有娘,还有三姐姐,父亲虽然觉得我无用,却也对我说的过去,但是自从你重新回到这里,什么都变了!
家中不再平静,刘香芝与娘斗了个你死我活,最终谁也没落好,白锦绣死的不明不白,三姐姐装疯卖傻名声尽毁,这里的每件事看似都与你无关,可是白珂,你敢说每件事都不是你的手笔吗?
你凭什么这般猖狂?你是个失势的嫡女,我是个身份低贱的庶女,你与我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你有个真心待你的南阳王,而我,什么都没有,我想为娘讨个公道,想为自己谋个好姻缘,如此就算三姐姐再是蠢笨,我也可以护着她,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完了,我注定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心,有可能这一辈子,那个人都会鄙夷我,厌恶我!”
听着她这番话,看着她眸中的恨意,苏秦不禁摇头:“诚如你所说你在争,我又如何不在为自己争?我可以事事顺利,那可不是单单靠着南阳王,白语薇,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你不该与我比较,更不该自作聪明的设下这样歹毒的计谋。
你以为我为了凝旋露了会医术的底子,你便可以随随便便听信别人的鬼话,给父亲下什么蛊虫,而后嫁祸于我,你说三妹妹蠢笨,可是我看真正蠢笨的是你,你以为南陈那位公主为何会主动找上你。”
“为什么会找上我?”白语薇呢喃重复着。
平阳侯爷心里一沉,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厉声喝道:“你个不孝女,你想要整个平阳侯府都毁在你手里啊!”
苏秦唇角微弯,平阳侯爷虽然冷漠无情,但是小聪明还是有的,如今她骤然揭开白语薇是受翩翩利用,以他那些复杂的心思,定然意识到翩翩打的什么主意,那可不是杀了他嫁祸给她那么简单,有可能是给平阳侯府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虞祥不是想用那些罪名来逼那些官员与他合作吗?那么她就一点点的搅乱他的计划。
“你给我滚,从此平阳侯府再无你这个恶毒的女儿!”平阳侯爷看着她,眼底盛满怒气。
苏秦看着她,挑衅的挑了挑眉,在她无措的目光中,轻轻拔开瓶塞,随着瓶中液体倾倒出来的是一只令人恶心至极的黑色虫子,只是那虫子的一部分早被液体侵蚀的面目全非。
“你骗我!”白语薇一瞬便明白了所有,她看着那蛊虫,突然大笑起来,一双美目却是流下晶莹的泪珠,“白珂,你果然好算计!”而后她又看向平阳侯爷,“白季同,你我今日恩断义绝,你这姓氏我还给你!”
“你——”平阳侯爷额上青筋突突跳个不停,杨萍萍忙上前去给她顺着气,平阳侯爷缓过了气,忙对下人道:“拦住她,别让她跑出去!”
外边候着的几位妈妈和丫环立刻上去试图抓住白语薇,白语薇经受不住几位妈妈的大力抓扯,头发乱了,衣服皱了,裙子撕了,身上一道道的红痕,哪里还能看出来是以前的那个清秀的白语薇?
被人压着,白语薇眼神幽怨的瞪着平阳侯爷,眼睛里却没有再流出一滴泪水。
杨萍萍用帕子按着心口,叹道:“这四小姐定是疯了,否则哪里会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
平阳侯爷脸色青白的直视着白语薇:“既然你不想要这白姓,那么我就成全你,明日便将你送到云霞庵,落发为尼,从此与平阳侯府再无瓜葛!”
这个女儿如此难以掌控,他如何会放心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白语薇赫然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平阳侯爷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落发为尼!他凭什么。
白语薇被众人压着就要关到柴房去,苏秦面色平静的对上白语薇充满怨毒的目光,唇角轻轻漾出一抹笑。
白语薇心头如同泣血一般翻涌着,她如何也没有想到今日竟会是如此结局。白珂,白珂,白珂……当她被推入柴房时,她已经在心中将这个名字咒骂了千百次。
苏秦淡淡施礼便回了栖霞阁,路上又嘱咐了锦娘几句,梳洗之后便歇下了,想着玉衡的话,心中多了丝无奈的惆怅。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让她认清了事实,这个平阳侯府并不值得她再待下去。
“君忍。”对着空气唤了一声,须臾,一道矫捷如豹的身影便闪了进来。
“小姐有何吩咐?”
“去告诉玉衡,我答应他。”说完,便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君忍摸了摸鼻子,虽不知小姐答应王爷什么事,但还是快速离去。
天彻底大亮,苏秦仰面躺在床上,不想起来,锦娘匆忙进来道:“果如小姐所料,白语薇昨夜逃了。”
苏秦懒懒应了一声,随后掀了被子坐了起来,“一会儿你扮作我装病,我要出去好好谋划谋划。”
锦娘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小姐……”
苏秦走到她面前,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宫宴上装的好好的,现在怎么怕了?”
锦娘无语的看着苏秦,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