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封海离开没有一会就领了一个年青人进来,看到那人时,加洛与加浩都愣在那儿,眼前这人分明是北义,加洛拍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加浩见了不由出声责怪:“北义,你来这儿干什么?”

“表哥!”北义一看到唐加浩兴奋得扑了过来,加浩只得拍拍北义道:“怎么不好好跟着你哥!”

“哥被他们抓了,嫂子又凶,不待见我,我…我就想来找表哥!”

唐加浩摇了摇头,北义看到加洛有些惊喜道:“表姐也在!”

加洛只得点点头,见北义的头发有些乱,却不影响他的俊美,看上去比女孩子还美;衣服上似乎还有些血迹,人的精神异常地好。

唐加浩忙让封海带北义下去吃东西休息。

晚上见到北义时,北义已经打扮得利落整齐了,加洛见北义犹犹豫豫地看着加浩,她那个男女通吃却又不开一窍的哥正专心地看着泗阳城的沙盘,加洛只得问北义:“北义,你找表哥有事吗?”

北义又犹豫了一下才从袖里掏了个东西递给唐加浩问:“我不知道这个对表哥有没有用?”

加浩头也没抬,接过来,也没急去看,只看着自己的沙盘,好一会才从沙盘上移开目光,看向北义给他的东西,一看大惊:“这是泗阳的军防图,你怎么拿到的!”

“表哥,这东西有没有用?”

“当然有用!”

北义听了才松了口气,脸上带上了笑容不停地搓着手道:“我还怕宋边骗了我。”

加浩当即把杭克岷等将领召了进来讨论了一夜,第二天就毫不客气地对泗阳发动了进攻。

加洛见北义六神无主地坐在唐加浩的床边,愣了一下,北义别会不会是受谁指使给唐加浩的军防图,如果那军防图是假的,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加洛越想越后怕,便忍不住问:“北义,表姐问你,你那军防图是从哪里得来的?”

北义一听,神色大变忙叫:“表姐,你别问,求你别问!”

加洛急了一把抓住北义叫:“北义,告诉表姐,那是怎么得来的?”

北义不说话了,加洛冲到外面却发现唐加浩的人马全调了上去,急得眼前一花,差点晕了过去,转身跑回屋子想拿了北义,却见北义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呆呆地站在那里,加洛一把从北义手里抢出来,是一个木头刻的女子,非常好看的一个女孩子,唐加浩还细心地着了色,更显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加洛愣了一下问:“北义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北义不说话,忽然失声痛哭起来了,加洛见唐加浩的枕头被北义翻开,想大约是北义想把唐加浩的脏乱差治理一下,就那么翻出来了,加洛从没想过她一个女人比北义更该做这些事情,见被北义翻了才伸手翻了一下,却见当年唐加浩给自己的拓片也在那枕头下。

加洛想这木雕女孩子应该是唐加浩空闲时刻的,那是不是就是唐加浩当年喝醉时叫的那个女子,好象叫什么妹,确实是个可人儿,也难怪唐加浩念念不忘,加洛听北义喃喃道:“他有喜欢的人了,他有喜欢的人了。”

加洛忽又想起军防图的事忙再问:“北义,那军防图你是怎么得来的,谁给你的?”

北义就象听不到加洛讲的话一样,加洛却听传令兵来报:“郡主,北城门已经被唐将军他们攻破了!”

唐加浩知道加洛的性格急,所以专门安排传令兵,只要有好消息第一个就报给加洛,免得她又急得象个无头苍蝇一样。

加洛“哦”了一声,见北义呆呆地坐到冰冷的地上,一直在那里流眼泪,加洛怕北城门有陷井,急得都快跳了起来,偏北义就象听不懂她讲话一样,加洛晓以大义、动之以情、诲人不倦、口干舌裂地讲了大半天,北义还是呆呆地看着她。

加洛不由得抚额大叫起来:“如果我哥出了什么事,北义我非把你…,把你剐成肉浆。”

传令兵兴奋的声音再次传来:“郡主,泗阳拿下了,泗阳打下来了!”

加洛摸摸胸口才放弃了用唠叨对北义的折磨,自己光教训北义就用了整天没吃没喝的,这会也饿了累了,让兴奋得不知往哪跑的传令兵弄些吃的来。

加洛听到北义反复地念:“我画了十天,我画了十天,我画了十天,他有喜欢的人了,他有喜欢的人了…”

传令兵端来吃的,也不过是些高梁米粥,玉米面窝头,一碟淹黄瓜,于是场景又交换了,加洛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得忍受着北义唠叨的折磨。

被饿过的加洛,见着吃的就什么都不管了,吃到八成饱才能用脑思考问题。

加洛刚吃完,唐加浩就风尘仆仆却满脸兴奋地回来了,虽没捉到宋边,但这一次的获胜比他守住了天关还高兴,这泗阳打下来,那意味着什么,很多人都清楚,唐加浩舀了凉水,抓起一个玉米面窝头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问:“北义呢,你怎么一个人吃,也不叫北义吃?”

“我一饿就给忘了!”

加洛忙叫北义,屋前屋后地叫了半天也没见着人,心里就奇怪了,后忽想到北义说那军防图他画了十天,会不会付出了什么代价。军防图一定会放得比较机密,一般的人看不到,疑心病极重的宋边放得一定更保密,但对于会画画的人来说军防图并不难画,施南德、唐加浩都会雕刻,唐加浩还会拓片,北义会画个画也就不出奇了,但北义却要画十天,有可能是一次只能看一点或记一点然后再凭记忆来画,想着,加洛摇摇头,眼圈红了。

宋边撤时,居然放火烧了粮仓和冬衣军被库,加洛听见封海进来禀报后,唐加浩把玉米面窝头一扔大叫了起来:“宋边,你个王八糕子,我唐加浩逮住你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加洛诧异地看着她这如谦谦君子的亲哥,现在是脸没洗,胡子都扎手了,快象庙里供的张飞一样,然后还出口成脏。

泗阳拿下来,也到了十月下旬了,再打通泗阳到十方城的通路已进入了十一月,程安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筹集了五万件冬衣,二十万石粮草,运进了泗阳,但加洛听唐加浩讲的意思,何慕枫的正规军就有近四十万人,还有非正规的编制,也有十多万,冬衣是明显不够的,粮草省着点最多可以维持一个月,最惨的是战马没有草料,原来何慕枫称帝前,北回打圣安那次基本用光了十方城的存粮存物,后来一心都在燕国的治理上,十方城也让他留来做纪念了,少了经营,现在一下拿不出更多的东西,不管是粮食还是棉麻都得有个生长过程,大家都是明白的。

何慕枫看着加洛骑着自己的马走了,转身回到大行营,苏宁走了进来了,何慕枫接过苏宁递过来的密报。

何慕枫坐下来打开那封密信,看完上面绢秀的字迹有些纳闷:原来施南德入狱除了唐加浩那封告密信,还另有原因,刘典被软禁后,施南德受重用管的正是户部,就在他任上却发现丢失了一大批军粮、兵器、军衣、军被,这让何允柯大为震怒,立刻封锁了所有的旱路、水路,但那批东西就象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了,成了天朔一年年未的一件奇事,何允柯首先怀疑的就是施南德贪墨了。

何慕枫搁下那封密信,虽他不认识施南德这个人,但以近来知道的几桩事,认为施南德才被何允柯委了重任,不应该这么急切地就去做贪墨之类的事,不过光凭一封密信,也看不出更多,何慕枫只能放到一边。

刘典认为自己拖着一条残腿去狼山,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肯定走不到雄阳就会让何允柯追回来,所以他选择返回圣安,一是躲避何允柯的追捕;二是放心不下长仪。

刘典还认为何慕枫安排的事他该做的都做完了,打仗那事也轮不到自己,呆气又上来了,最想打听的是长仪的下落,又不知托谁打听才好,暂且也没听到宫里的任何变动,但施南德却发布了许多安邦利民的暂行条例,对于施南德,他觉得这人真的还是不容小视的,考虑问题比较长远,只是功利心害了他,后来也不去管那些纷纷挠挠,听人说长仪公主府一直在,不知长仪是不是被何允柯软禁了,猜猜算算到人都有点神经兮兮的了。

刘典回到圣安一直就躲在叶家过着下人一样的生活,首先公主把自己送过了茂河,估计何允柯很快就会知晓;其次这叶家是现在朝里新贵族曾家的亲戚,一般不会有人怀疑;再则朝里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纳的妾是哪家的,而且十有十成的人都认为那是一场玩笑,没人真把这当成了一件事,而叶家又不知道他是朝里的重官;唯与叶正康有些联系的就是施南德,施南德已经是高升为户部侍郎,自会努力接交权贵,不会再与叶正康这种下九流的人经常往来。

刘典思来想去,认为这叶府反是最安全的。

叶府确实如刘典所想非常安全,真的没有任何人想到他躲在这里,刘典是个有头脑的能臣,但却是个典型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人,在叶家做任何事都四不象,所以叶家从上至下对他都非常不满,时常拿他取笑玩乐,叶府安全是安全,待着却是最不件舒服的事。

对于下人的捉弄,刘典倒也不戒意,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想养家糊口都挺难的,想跟着叶晚娘学做点事,只是结果总是那么差强人意,不仅没给晚娘帮上什么忙,总在增加晚娘的麻烦,晚娘是无怨无悔,只是叶家人更看不上晚娘了,尤其是叶正康什么不好听的都往刘典身上招呼,好在刘典曾经给过晚娘百两银子,晚娘在不济的时候支用一些,两人才勉强渡日。

叶正康对刘典是非常非常不满,非常非常地失望,认为自己这妹子的姿色,无论嫁给什么样的人,都比这刘典强上数十倍不止,心里暗暗拿定主意,要让刘典与晚娘打和离,这事他得做主,由不得自己那个糊涂的妹子,嫁如此窝囊的人还不抵嫁个乞丐,乞丐还知道要个饭养活自己的妻小,这个妹丈不是一般的无能。

刘典倒不知道叶正康已经拿定主意要让他和晚娘合离,一门心思还想托叶正康打听一下长仪公主的事,但又不敢唐颓开口,怕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身份,何允柯现在抓住他,有些事一旦明白过来,凌迟处死他都不解恨。

加洛趁唐加浩忙着打通泗阳与何慕枫封地那会,顾不上自己,拿了唐加浩一些银两,只身去了圣安。

到雄阳时,她放了“青花玉”,按罗照英讲的,“青花玉”那么大本事,回去找何慕枫应该不成问题,然后化妆扮成乞丐,随流民一起混进了雄阳。

加洛没想到自己很顺利地进了雄阳,因为泗阳打败了,大约直接影响到格局的变化,所以过往行人盘查得极严,虽查得很严,但加洛还是看出了何允柯的部下有些混乱。

加洛出了雄阳向圣安走,心想是不是再买匹马,唐加浩是个穷官,加洛翻尽了他的口袋,也就只翻到了十来两银子,这时候雄阳的物价飞涨,一般的马都要买到二十两到三十两,当年十五两银子买的那种大青马要五十两银子,就别说更好的马了,加洛有些后悔把“青花玉”给放了。

思来想去,加洛只得搭了一户逃亡的牛车往圣安去,好在泗阳到雄阳的距离是此行中距离最长的,宋边一败,何允柯的军队直接退到了雄阳,别的小城连防都没进行防守,虽有败兵,但“青花玉”实在太快了,加洛到雄阳时才十月二十五,搭上牛车出城这会是十月二十八,听说快的话这牛车也要十天路程,加洛非常着急。

虽然牛车很慢,但总算搭上了,加洛长长地松了口气。

加洛忙了半天,还出了汗,她用袖子擦了一下汗,迎面来了一支军队,加洛愣了一下,难民都往官道下面躲,赶牛车的人一急,把牛车往官道下赶,一别却把加洛别到车下,加洛的大腿一阵火辣辣地痛了起来,她忍着痛想爬起来,怎么也没爬得起来。

那些骑马的军队很快就到了面前,加洛想过自己数十种死法,独没想到自己会被马踩死,手脚拼了命地用力想往路边爬过去,那为首的一个人突然打住马,后面的人也纷纷打住马。

加洛没想到马匹在自己面前停了脚,抬头一看为首这人居然是何允柯。

死里逃生的加洛心里连叫:“这可如何是好,冤家路窄这话还真是错不了!”

加洛正打心里希望何允柯没有认出来,因为自己是容易过容的,但她不知道自己的技术并不高明,擦汗早就把易的容擦去了个七七八八,何允柯看着加洛愣了好一会才喃喃地叫出来:“你是加洛吗,真的是你吗!”

加洛惊得不知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加洛又重新回到了雄阳城,只不过不是随着难民,而是随着何允柯。

看见眼前的何允柯,加洛忍不住回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的何允柯,应该是在“潇潇书院”,自己跟何慕枫第一次生气,只有一个地方去,就是“潇潇书院”的施素素那里,在“潇潇书院”门口无计可施时,遇着的何允柯,那时候的何允柯年青俊美、神采飞扬、真的是文质风标无人及,而且衣着多是颜色鲜艳的,非常惹人注目。

眼前的何允柯,似乎还是那样年青俊美,加洛看得出他的笑容不再飞扬,甚至还有阴霭,身上居然穿了件面为深青色缎子的皮袍,外罩着一件黑色的貂皮大氅。

是祸躲不过,加洛横下心,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有侍女送进来茶,加洛也不客气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起来,茶水有点烫,她只得吹了一下,却听何允柯问:“这时候,你不在他身边,怎么四处乱跑?”

“他不要我了!”

“是吗?”何允柯若有所思地看着加洛,加洛忽意识到,现在一不小心就会把何慕枫一些秘密,甚至是军事秘密泄露出去,忙紧张起来,何允柯便问:“为什么会不要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喜新厌旧的主,好象男人也都这样,三天新鲜,过了什么山盟海誓都忘到后脑勺去了。”

“我四哥这人并不喜欢发誓,尤其是对女人更不会轻易发誓,他有对你发过誓吗?”

这话挺硌人的,但加洛仔细一想,何慕枫还真没对自己说过象什么“山无棱,地无角,才敢与君绝!”之类的情话,也没发什么“此生非卿不娶”的誓言,好象只说过不让自己死在他后面的自私话,还哄过自己要用八抬大轿娶自己的话,不过自己连孩子也给他生了,就硬没见着那什么八抬大轿,于是不自然地裂着嘴笑了一下,笑又没笑出来,只是苦笑罢了,好一会才知道:“你知道他没死,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至少刚开始那会是不知道的,真的以为…那时圣安很乱。”

“后来知道呢!”

“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他注定该是皇上,我注定就该是臣子吗,他看不上我,我就要证明给他看!”

加洛苦笑了一下道:“你这样任性,受苦的只是老百姓,国家分裂对你又能有什么好外?你任性,最终是为了证明给他看,你不觉得这么做,你太傻了吗?不过这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不明白,不明白你四哥,也不明白你!”

“那你呢,你不傻吗,天下的男人那么多,你不就守着他,看着他朝秦暮楚,喜新厌旧,不还守着吗,这会不也是他不要你了!”

加洛挺郁闷的,大家都挺喜欢拿这事来挖苦她的,好象这事就是她的死穴,随便一个人一说就可以把她打击死,只得讪讪地笑着道:“王爷,就别用这事再来打击我了,就算我脸皮厚,也经不了这样打磨!”

“反正他也不要你了,你不如干脆嫁给我好了,我立马就给你名份!”何允柯说着伸手给加洛把碎头发捋到耳后,加洛紧张得汗毛倒竖,好一会才回过神道:“王爷,象我这样的人,连孩子都生过的,你给我这么好的机会,倒时候真会赖着你不放的。”

“我不怕!”

加洛才觉得这玩笑开不得忙转移话道:“王爷,记得当年还是‘潇潇书院’门口认识的,王爷真是个好人!”

何允柯笑了一下看着加洛很认真地道:“是在‘潇潇书院’认识的,但不是在门口,而是在你用玉兰花蓝砸施素素的时候认识的,可惜啊!”

加洛愣了一下,不记得那时候有认识何允柯,只得问:“可惜什么?”

“可惜让他先下手了。”

“下什么手?”加洛一下没明白何允柯指的是什么,何允柯摇摇头:“没什么?”

“我怎么记不得是在砸施素素的时候认得的。”

“我连你砸施素素的糗事都知道,你还觉得我在撒谎吗?”

“那也是哦,长仪还好吗?”

“挺好的。”

“我很想念她。”

“好,你很快就会见着她。”

加洛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见到了长仪,而且真如唐加浩讲的也许十月就回圣安喝茶了,只是她是随何允柯回圣安的,长仪见到加洛吓了一大跳,揉了两次眼睛,才确定眼前这人是加洛不假,等何允柯走了后,长仪才紧张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四哥不要我了,我就溜了出来,结果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长仪听了笑了起来,加洛却问:“怎么,你象被软禁了起来?”

“是,我把刘典放了,从没对我发过火的十一哥把我给关了起来!”

“你把刘典给放了?”加洛有些纳闷,长仪见了有些好奇地问:“怎么,他没到我四哥那儿?”

“应该没那么快吧,他瘸着一条腿。”

两人一下无语,加洛在躺椅上坐了下来,长仪倚着榻边坐了下来问:“我四哥还好吗?”

“他当然好,有美人美酒相伴,已经乐不思蜀了。”

“小嫂子,你说你怎么总那么失败,我基本没见你得意的时候!”

“那是!”加洛觉得长仪讲话恶毒,不中听,却句句在理,都是老实话,长仪便道:“好了,别去想了既然回圣安,我们还过我们的开心日子。”

“你认为我们的日子还能开心吗?”加洛摇摇头,长仪听了黯然道:“你说,为什么男人就喜欢打打杀杀的?”

“不是男人,女人也喜欢,只是男人喜欢用刀枪,女人善长用手段。”

“士别三日还真得刮目相看了,小嫂子长进了。”

“那是…那是,还以为你在圣安过得滋润,想来投靠一场,没想到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长仪被何允柯软禁在淮明王府,其实相对还是自由的,何允柯对这个妹妹并狠不下心来。

加洛好好休息两日,便厚颜无耻地找到何允柯要求到圣安看看,何允柯看了她一眼,同意了,加洛又厚颜无耻地要求带上长仪,何允柯又看了她一眼,还是同意了。

于是加洛带着好消息告诉长仪,长仪也赶紧高兴地梳妆打扮起来,涂脂抹粉,画眉钿花一样不拉,加洛来来回回起了十几圈,终于忍不住叫道:“象你这样至少我们少玩一个时辰。”

“真是的,好不容易才出趟门,自然得打扮一番,你不象个女人还全天下的女人都不做女人了,好了,好了,走吧!”长仪已经打扮得跟个天仙似的,还在照镜子。

加洛一把抓起那镜子扔到一边叫道:“你已经美得跟天仙一样了。”

加洛一说完伸手拉了香喷喷的长仪出了门。

身后自有数十个负责两人安全的卫军,加洛觉得太夸张了,长仪哼了一声道:“你还真以为是保护你安全的呀?”

那驾车的马夫便问:“请问公主、郡主要去哪儿?”

长仪便道:“去‘怡然居’吧!”

“好不容易才出趟门,去个新鲜点的地方,去‘棠花馆’!”

长仪吓得差点掉下马车道:“你不会是被四哥气糊涂了,去报复他呀!”

“当然,谁说的只许男人沾花惹草,就不许女人左拥右抱了。”

“我发现经此一变,你变得强悍了。”

“是,你四哥也这么夸我。”

马车在“棠花馆”停了下来,“棠花馆”不象“潇潇书院”,占着临街的位置,平日又喧嚣,招蜂惹蝶的,极尽奢华,“棠花馆”地界比较偏僻,门前冷清,只有两小倌,乍一看倒象书院,加洛便道:“你看男人到底是张扬些,他们的销金窟与女人的销金窟就热闹许多。”

长仪扑哧一笑道:“怕到这里来的男人还多过女人一些。”

“不会你十一哥也是常客吧!”

长仪听了道:“以前到‘书院’他会带着我,到这儿来,倒没听说过,不过现在就说不准了,有人传他包养了‘棠花馆’一个名角,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加洛一听两眼一亮:“真的,那咱们不正好进去看看!”

长仪一抚额道:“真不知道你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偶四哥到底喜欢你哪里,尽喜欢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这话可就奇怪了,你那四哥、十一哥不一样喜欢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比如逛妓院带妹子之类,你不奇怪,我这去瞧瞧,你就奇怪了。”

“我四哥、十一哥不是东西,小嫂子是东西了,逛相公馆也带妹子呀!”

“你…”加洛一想也是,自己好象是有那么一点臭名相投,便没进行反驳了。

两人信步走了进去,没想到进去倒真是个雅致的地方,居中是一座红色的两层楼,因是隆冬,眼前的绿色到底少了,一条长廊横夸人工湖,连着花厅与小楼,两边的长廊挂着湘妃细竹的帘子,每副帘子上都有名人的诗词和画,两人一边欣赏一边走,慢慢走近那红色小楼,却听见丝竹声如天籁般飘入耳里。

加洛倒没想到“棠花馆”的主人墨玉与佳仪是一同下来的,见了只能心里叹道: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看样子,这何家男女都是色中之高人呀。

想归想,只能心里骂骂过过干瘾,礼节倒不敢乱,三人行礼后,墨玉又给加洛和长仪行了礼,才邀两人一同上楼。

一间雅室,南北通透,香炉里焚着一种不知名的香,清爽淡雅,地上铺的,墙上挂的,显然都是值钱的东西,加洛暗叹佳仪真会享受,至少这儿比她那府上舒服多了,看样子在墨玉身上砸钱说不准比在常随侍身上砸钱还狠些。

几人坐下,加洛因是男妆,所以倒显然得室内也男女人数平衡。

墨玉给三人倒上茶,长仪便道:“玉公子居然舍得这么好的茶来招待客人。”

加洛不善品茶,小心喝了一口并没觉得十分好喝,长仪小抿了一口道:“这‘女儿碧’喝着就那么的满口香甜。”

加洛听了一会才知道这茶叶要五两黄金一两,比何慕枫喝的“雪山银针”还贵五倍,赶紧端起杯又喝了一口,仔细品偿后却觉得与何慕枫那茶一样的难喝,一样的都有些入口苦涩的感觉,不知长仪从哪儿偿出了香甜的味道。

墨玉看了加洛一眼,小心给长仪倒了一杯茶后才道:“这喝茶也讲究个缘份。”

加洛想:是讲究缘份,反正这好东西跟自己都没缘份。

长仪听了笑了一下道:“只知道姻缘讲究缘份,却不知道喝茶也讲究个缘份,玉公子难不成是成我九姐是喝茶喝出缘份来的。”

“十七又满嘴胡言乱语。”佳仪说着也端起了杯子问:“永隽你说呢?”

“我说什么呢,我认为要是口渴,管他什么茶不茶的,只要可以解渴,入口都好喝!”

加洛从来都胡天胡地的,一席话把大家都说笑了,佳仪摇摇头问:“你怎么会在圣安?”

加洛本想找个好听的借口来搪塞,长仪却便接过来道:“她呀,又让四哥腻味了,一脚踢了!”

墨玉与佳仪又笑了起来,佳仪又摇摇头道:“也真弄不懂老四,为着永隽连江山都不要了,现在却又一脚踢开了,我们何家,也就他,属心最狠的。”

大家都非常同情加洛,加洛听了有些想替何慕枫辩解两句,却又不知道从哪里下口,于是加洛就在几人的同情声中郁闷地喝着这极贵却极难喝的茶。

心情郁闷,觉得茶更难喝;茶难喝,心情就更郁闷。

加洛终于相信相辅相成这话了,闷着头不说话。

墨玉见了怕冷场,忙安排人进来弹琴吹萧助兴,趁佳仪与墨玉起身的时候,长仪小声地问加洛:“你还不趁机逃了?”

“干吗要逃,吃得好穿是暖的,我享受还来不及呢?”

“我十一哥已经不是以前的十一哥了,你以为他真的不敢对你怎么样?”

“他不过就想知道狼山的情况吗,我一一做答,他还能怎么样?”

“怕不会这么简单的。”

加洛叹了口气道:“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我也没办法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趁没人,加洛倒了杯白水,那么贵的东西,她喝不惯,不经意一回头却看见那墨玉招来的琴师居然是北义。

见惯了灰头土脑、肮肮脏脏、畏畏缩缩的北义,一袭白色有暗花的衣服让北义简直如神仙下凡,加洛的眼睛随着北义优雅的举止连跳了好几下,她所见过的漂亮男人林林总总也有不少了,此时又觉得没有哪一个比得上此时北义温柔地眨那么一下眼睛诱人。

北义没有何慕枫的威严,没有关笑天的邪异,没有唐加浩的帅气,没有狼娃的野性,但北义却有着一种柔顺的美,很容易让人降服,最主要是容易让男人降服。

加洛私下认为北义要是个女孩子该多好,心中某处被北义那种柔顺的表情狠狠扎了一下,阵阵地泛着痛意,但加洛见北义来这种地方谋生,他长得再漂亮也让加洛又气又恼。

北义一直安安静静低着头听墨玉说完了什么,才抬起头来,却看见了加洛,愣了一下,撤回目光退到竹帘后,坐下开始抚琴,加洛知道北义会画画已经奇了,再听北义会弹琴,就张着嘴合不拢了,没想到这北义也是真人不露象呀,居然还样样都会,看来施家真属自己最笨。

长仪看到北义愣了一下,加洛不知道为什么长仪的眼圈无缘无故地就红了。

北义的琴声有些生涩,不知是不是因为人生得俊美的缘故,佳仪并没责怪,等北义抚完一曲,长仪倒先招了过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北义规规矩矩地跪下道:“小生叫北义!”

长仪吃惊地看向墨玉:“这就是北义公子?”

加洛才知道这北义已经是有些名气的了,墨玉便道:“回公主,这正是北义公子!”

“也难怪了!”长仪叹了口气,加洛不明白长仪这话的意思,佳仪接了话道:“北义来这‘棠花馆’还没有几日呢!”

墨玉点点头道:“还不足半月!”

佳仪又吩咐北义弹了两只曲子,便吩咐他退下,北义中规中矩地退下了。

北义退下时,看了加洛一眼,加洛不高兴地噘了一下嘴,却有小倌进来禀道:“玉当家,宋将军来了,即刻要见玉当家!”

“佳仪公主、长仪公主、永隽郡主,小生先走开一会。”墨玉并没太着急缓缓地说,三人都点了点头,墨玉才翩翩起身离去,没一会那边就吵闹起来,三人忙走到窗边,却听宋边道:“玉当家,你同意不同意,人,本将都要带走!”

“宋将军,不是小生不许将军带走,是北义自己不走!”

“他不走,本将就一把火烧了你这‘棠花馆’。”

墨玉听了哼了一声道:“宋将军姑且不论你能不能烧小生这馆,宋将军即便烧了‘棠花馆’,还能烧尽天下的‘梨花馆’,‘琼花馆’吗?”

宋边本是气势汹汹,但听了这话如被打下水的癞皮狗,站了一会才转身走了。

三人重回桌边,坐了下来,墨玉也回来了,加洛明白个七七八八,却假假地问:“玉公子,那是怎么回事?”

墨玉一施礼道:“郡主莫怕,是刚才那个北义少爷以前的相好!”

“他要做什么?”

“也不知这两人怎么了,北义是自己到‘棠花馆’来的,并没契约,宋将军数次来纠缠,那北义少爷就是不走,也真弄不懂,北义少爷跟着宋将军,怎么也好过到这里来卖艺呀。”

长仪有些涩涩地道:“是呀,就他那琴弹得那么差,也敢出来卖艺,要不是长得好看,玉当家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墨玉苦笑道:“倒不是小生要拿来污了公主的耳朵,这北义除了宋将军缠着,另外还有些来头。”

加洛一听有些惊讶地问:“他会有什么来头?”刚一问完,想起长仪的话,一下又明白了过来,不由得更为气恼。

墨玉给佳仪、长仪注入新茶,已经知道加洛不喜欢这茶,不慌不忙地吩咐给加洛端碗银耳汤才道:“是淮明王传过了话:北义在‘裳花馆’不准接客,但要给他安排最好的客人,小生怕死,不敢不安排!”

加洛别过头,却见佳仪嗑着瓜子道:“长仪,不会是你那十一哥也看上这愣小子了吧!”

长仪冷笑道:“九姐,不管我四哥,还是十一哥,在这事上,怕也只有你能是他们肚里的蛔虫了,我十一哥说不准还是你牵线搭桥认识的这个什么北义少爷吧!”

佳仪嗑瓜子的动作顿了一下问:“十七,你这话是咋说的。”

佳仪不承认,但加洛心里倒赞同长仪,这个佳仪就会做那些个偷鸡摸狗上不了台面的事,何慕枫好女色,她就四处拨拉着女绝色送给何慕枫;这何允柯看样是好**了,她闻到味就立刻给何允柯送那对口的。

加洛出来玩本是为了让何允柯为难,没想到在这“棠花馆”遇到北义卖艺这事,又听到北义与何允柯似乎关系不一般,心里非常不舒服了,大好的心情一下全没了,离开“棠花馆”就哪也不想去了。

回淮明王府的路上,加洛心情不好,一直打着车帘往外看,忽一辆华贵的马车,在不远停了下来,那车帘打开,加洛就看见曾泠弱那张生得好看,却不招她喜欢的脸露了出来,刚要张嘴却听曾泠弱骂了一声:“怎么,眼又瞎了,来人,给本郡好好责打!”

加洛还没明白过来,就见两边跟着的婆子拖出一个腰身细巧的女子,按在地上就抡起鞭子抽,加洛有些吃惊,长仪听到声音熟识也探出头来看,只见曾泠弱厌恶地看了地上那被打的女子一眼,一转过来却看到了长仪,立刻换上哭声叫道:“小姨!”

长仪皱了皱眉道:“我说弱儿,你也省点力气吧,大街上,别人看着是怎么回事!”

曾泠弱哭意更浓:“小姨,这个贱婢认为自己有两分姿色,以前总在南德面前挤兑弱儿!”说完又哭道:“小姨,你帮我求求十一舅,好不好?”

长仪叹了口气道:“弱儿,你小姨现在也是自生难保,还关着呢,怎么能帮到你!”说完又看向地上被抽得头乱衣破的人道:“少做这样的事,也当积德吧!”说完吩咐马车走,加洛有些不明白地问:“这尹安怎么在街上处置下人!”

长仪听了哼了一声道:“什么下人,是施南德的一个妾,她容不下,整天弄得鸡飞狗跳的!”

加洛想着长仪当年对刘典和晚娘的举动,和她眼下这番话,不由得笑了,抬手掀起帘子想吸口新鲜的气,见那挨打的女子被鞭子抽到地上,满身是血,正在挣扎,加洛却看清了那张脸,竟然是吴芷兰。

加洛愣了,忽有种感觉,施南德所谓纳妾与刘典有同共异曲之处,刘典是为了长仪,让长仪与他分手,施南德分明是为了报复吴芷兰害死句儿一事,心里梗了一下,却听被长仪申斥的曾泠弱更生气地道:“这个姓刘的老婆子看本郡的眼神这么恶毒,好象心疼她主子,来人,罚这刘老不死的顶着夜壶跪这里看她主子受罚!”

加洛又见着一群人把当年用鞭子侍候过她无数次的刘妈扯了出来,踢到地上,端了个夜壶放她头上顶着。

加洛虽相信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一说,但没有想到吴芷兰与刘妈是这么个报应,轻轻叹了口气,马车越走越远,慢慢也就看不到这场闹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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