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事态的发展变化远超过郁柳的判断,她也是后来才明白安恕口中一直念叨着的“晚了”是什么意思。在她回过神来之前,沙一然率领着的数十人就已经抢先上了岸,直逼近她与安恕僵立着的这处山坡。

安恕很快被沙一然的随侍给带离了这里,郁柳只来得及匆匆看了眼她面若死灰的脸跟毫无生意的眼眸,之后那些随侍就在沙一然的授意之下强行地要将安恕往海岸上拖。她茫然地往前追了两步,却还是停了下来,一个人失神般地伫立着,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地渐行渐远,直至成了一个完全模糊的、黯淡的剪影。

沙一然事后对郁柳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不仅当着众人的面提了她的职衔,还赐下了不少金银财帛,可郁柳脑子里却空空蒙蒙的,安恕最后那番话一直缠在她心头,不止如此,她还依稀捕捉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随着湿冷的海风一缕一缕地吹拂,胸口处的慌张也逐渐被牵扯而出。

沙一然渐渐察觉出郁柳脸色有些不对劲,他狐疑地往安恕被带走的那个方向瞥了一眼,见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仍是在他的掌控之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那股令他不安的感觉却依然缠绕于周身,未曾消退。

事实上在他还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看清了岸上发生的一幕幕,看见安恕愤然往山路上跑后又被郁柳成功追到并阻止,之后她便没有再逃了,背着夕阳而立,将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一片暗沉沉的阴影里,头也垂得低低的,在此期间,他依稀察觉到她跟郁柳说了些什么,但具体说了什么他也不可能知道,不过不用想也能知道总归不是什么太好的内容。

在那之后他就跟着上了岸,将安恕严密地控制了下来,他本来就是来夺人的,等把她平安送回居延,他这头也好展开下一轮的计划,毕竟。。。她已经知道太多他的谋划了,怎么可能将她留在这儿等着毓国人来接回。

可他千算万算,竟是算漏了穆锡伦这次的孤注一掷!

沙一然本来的计划是先在这附近扎营休整,等探明了内陆腹地的情况,再大举东进,深入北戎境内,结果没成想,穆锡伦为了截下安恕,放弃了北退的机会,直接追着郁柳的踪迹,追到了此地,这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一点。

然而,更加令他始料不及的是,毓国的军队也紧随而至,这下可倒好,便是自己不想撕破脸,当下也只好撕破脸了。

沙一然从始至终都未曾真的有意同北戎结盟,在同北戎订立协约的那一刻起,便开始厉兵秣马,操训军队,在国中打造大量船只,亟待时机成熟之日,粮草已丰,便集结了国中人马,渡海而至。

他敢这么做并不是说瞧不上北戎一方的实力,主要原因还是由于北戎军民即便再骁勇能战,可毕竟还是隔了海,对方又造不出像样的战船,到时自己全身而退,前头还有毓国这个盾牌挡着,穆锡伦就算知道自己上了当,也只好当作是个哑巴亏咽下去了。

他这算盘打得很巧妙,一来,私底下跟穆锡伦订下了约定,让他对自己先放下戒心,之后就派出了很多细作潜进毓国境内埋伏着等着他们的动作,说到底,沙一然老早就知道毓国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雪耻了,所以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在其中又使了些绊子,搅了搅浑水。

他既没有像之前约好的那样将毓国集结了军队攻入北戎的消息告知与穆锡伦,甚至还私下里同毓国的某些高阶官员有了交集,营造出了一种“相与缔交,伙同作战”的假象,以至于他的这位更早些的“盟友”被莫永洵带的先头兵力都给围堵到家门口了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当。

当然,他的打算还远不止于此,毓国与北戎的这场战争,时间点来得刚刚好,如果利用得当,那这就是居延崛起的最好时机。说不定既可以让居延摆脱作为大毓属国的这个称谓,由此就可以替他的祖父跟父辈一雪前耻,更能重挫北戎的实力,这样的话,即使将来依旧与北戎隔海相望,也不用日日担忧夜夜顾虑,总是担心着某一天这个强势的“邻居”会冲破海上的阻碍,杀入居延国境。

再有,上一任那个软骨头在位时期,为了得到毓国的庇护,曾经割让了沣裕、渭袛两城,许以毓国君主,虽然表面上说的是用作通商之意,可实则却一直是被对方明地里把持着,过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从他们手底下夺回来了。原因无他,只因这两座城池有着非常丰富的赤铁矿脉,如今却生生地让毓国霸占了这么多年,想来,他们这十几年间能锻造出数量如此庞大的铁制兵刃以对抗强敌北戎,说到底,无非都是从这两座城池掠夺而来。

可悲啊。。。明明是自己的国土,是属于自己国境内的资源矿脉,却拱手奉于他人多年,这不算居延的耻辱,那什么才算?!

沙一然的眼神越来越冷,到了后来就连他身边惯常侍奉左右的手下都觉出了气氛的不对来,统统噤若寒蝉不发一言。

大概是因为日落的缘故,从海上吹过来的风也开始变得有些急骤,吹得沙一然那件玄色外袍猎猎拂摆,他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接下来的部署交待给了手下战将,就反身往楼船的方向走去。

安恕最后留给他的那个背影到现在都令他感到背脊发麻,十分的不安,再加上郁柳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朝着甲板上安恕站立的位置望了一眼,便皱了皱眉,脚底下走得越发地快了。

直到登上楼船,他才对着一直看押安恕的那几名护卫抬手示意,那几人领命后就从围拢在安恕身周变为稍退到远些的位置,给他们二人留下了一个独处的私密空间,只是手上的短剑依然没有归入鞘中,倘若安恕那边有个什么动作,他们便会一拥而上将其制住。

他本以为他撤了侍卫,安恕会立马冲他发难,但是并没有,她就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来的位置上,甚至都没转过身看他一眼,沙一然只好绕到她的正面,一扬手就攥住了她的下巴,想迫使她仰头迎向他。

安恕对除了邵敬潭之外所有男人的碰触都相当的反感,沙一然的手掌刚碰到她的瞬间她就下意识地捉住了他的胳膊,想将他的手给扯下来。她努力的掰扯着,挣脱着,就听虚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裂帛声,她竟将沙一然一条衣袖给扯出了一条豁口。

安恕明显地一愣,她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命令手下将她给押到船舱里去,却没想他根本对其毫无理会,手底下的劲力一点没放,眼眸内的那抹幽兰也近乎变成了黯沉沉的墨蓝色,像是将要迎来疾风骤雨的海面,阴沉而压抑。

“怎么?不想离开?”他别有深意地看进了安恕眼内,之后便是恫吓一般的语气:“别告诉我,只过了这么几日,你就看上了那位北戎大君!”

安恕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也未张口回答,只是继续跟那双钳制住她的手对抗着。

沙一然的这次试探并没有得到令他满意的结果,安恕未答是也未答不是,对他的态度也是一目了然,他都耐着性子等了她这么久了,但她竟然宁可留在此等蛮荒之所也不愿意跟他回居延,对于一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沙一然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羞辱。

“日久生情了?还是。。。你真的想嫁人了?”他话锋一转,继而冷冷地追问道。

安恕狠狠地甩了一下头,当作是对他这个问题的回应。

沙一然被她这个举动撩得差点动了真怒,手上又加了几分力,一使劲就将安恕的脸拖到了近前,右手一翻就压着她的后颈将她压到了自己肩头。他慢悠悠地凑近安恕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别着急呀,这么想嫁的话,回去我就安排你入宫去伺候那个病怏怏的药罐子!”

安恕闻言,眸内似要喷出火来,沙一然见了,却觉得很是快意,他这人就是这样,越是看到美好的东西将要遭到覆灭,他就越是兴奋。然而,他自己也清楚得很,他是绝对不会让安恕入宫的,刚才说的那番话也不过就是要激怒她,看着她勃然欲怒却依然得在他手底下奋力挣扎的样子,他就觉得没来由的痛快。

第一百四十章第一百三十章第十章第二百零二章第六十一章第七十三章第一章第二百一十一章第一章第五章第一百四十二章第六十四章第二百零七章第一百四十一章第一百零四章第六十二章第一百七十一章第一百零三章第一百八十三章第一百一十四章第二十九章第一百零八章第三十三章第一百三十四章第一百七十三章第一百六十三章第二百零一章第一百五十章第二百章第八十一章第三十一章第一百七十五章第六十二章第三十章第一百七十六章第一百三十一章第一百四十七章第一百八十二章第一百零五章第一百六十一章第一百三十一章第九十一章第一百四十一章第一百二十章第一百零一章第十二章第十一章第一百六十八章第七十一章第一百四十八章第一百八十九章第一百四十七章第一百八十八章第二百零六章第三十章第九十五章第二百零一章第一百二十三章第七十六章第一百四十三章第一百一十六章第五十二章第八十九章第一百五十一章第五十四章第一百七十一章第三十八章第一百零五章第九十四章第六十一章第二十八章第六十七章第三十二章第一百七十七章第一百九十一章第五十章第一百七十九章第一百七十二章第十章第三十四章第八十七章第三十九章第二十八章第一百八十三章第四十一章第八十一章第二十一章第八章第七十二章第七十四章第四十六章第七十四章第一百二十八章第三十三章第一百七十章第一百六十四章第一百五十一章第一百九十九章第七十三章第一百一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