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船夜游

“玉珏成双对,暗指姑娘所托之人,恐怕并非姑娘一人的良人。”算命人说罢,却见姑娘神色凄然,倒也不忍再说些伤人之语,“华表不可瞻,这华表嘛,聪慧如姑娘,又怎会不知是何物?”

“华表”,在北齐之境称作桓表,乃是立于宫殿之前的盘龙石柱,头顶瑞兽,身环巨龙。不论风霜雨雪,白昼黑夜,绝世而立,高不可攀。

他说,她所托之人,不是她一人的良人?秦悦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算命人,“我不信。”

疑惑、困扰、挣扎,秦悦心灰意冷,颓然用双手捂住脸,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算命人的那张脸来。父皇最厌恶巫蛊之术,这些姻缘宿命,她不要相信!

忽然被人按住了肩膀,那声音关切道:“怎么蹲在地上?”

她垂眸不语,原来是赵辛回来了。

不知那算命人去了何处。天色暗淡,唯有连天的灯火明暗闪烁。赵辛能看到阿吾眼中波光涌动,似是含着泪花。

“你……是不是想殿下了?”他笑问。

“不准将这些事告诉他。”她威胁道:“否则待会儿不准和我抢食。”

毕竟是跟着殿下久了,说话也霸道了许多,“不准”两个字倒是模仿得惟妙惟肖。赵辛闻言大笑,她的威胁实在太过苍白。

“起来。”赵辛向她伸出手,“一个女子,蹲在这里成何体统?”

秦悦伸手握住他,只觉得他的掌心宽厚,因为刚刚捧了栗子,却是温热的,而温热之中又有些许湿润。

“天气不热,你如何出汗了?”秦悦问。

赵辛抽回手道:“我来回奔波,自是觉得热。”

果真如他所言,秦悦凑到他身前一瞧。倒是连额上都覆上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秦悦掏出帕儿,“给你。”

赵辛一怔,却是接过丝帕,“我若用过,今后不方便再还给你了。”

“那便赠你了。”秦悦盯着他,但见赵辛拭净了额上的汗,然后将丝帕收入怀中,他分明也没想过还给她。

秦悦也不恼,却是挥动着团扇替他扇凉,“还热不热?”

赵辛被她的殷勤吓得连连后退,“阿吾这般讨好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悦赧然道:“从前是我误会你了,处处与你作对。”

赵辛仍然难以置信地盯着她,阿吾在他面前素来桀骜骄纵,今日才算作女子之态。

她眨了眨眼,“我剥一颗栗子给你吃。”

她这个样子反常至极!赵辛已经彻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只见须臾之间,带着炙烤香甜的栗子便落在她纤细灵巧的指端,她抬起手臂,却因他太高而触不到他,“吃呀!”

赵辛下意识地低头,却是将那枚栗子吞入口中。她的手指微凉,与他的口唇碰触一处,却很细嫩。

“方才如厕出来,并未净手。”她在他耳边道。反正赵辛也要抢了第一口食,不如剥给他吃好了。

“你!”赵辛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但见阿吾的肌肤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竟是愈发白皙。

赵辛旋即松手,装作若无其事,“若是饿了,随我去夜市吃些小食。”

他的衣袖忽然被她牵住,柔软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赵辛,你能不能告诉我,殿下和玉屏郡主……从前……是不是喜爱彼此?”

赵辛回头看她,她的眸子如暗夜中的明星,亮而不刺眼。她怎么会知道玉屏郡主?

“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赵辛问道:“难道是玲珑?”不对,玲珑是连江城人氏,哪里认得玉屏郡主?

“不是。”秦悦摇头,“其实早在庆元王府,殿下便给我看过她的丹青。”

“收藏一个女子的丹青,还能有什么原因?”秦悦眨了眨眼,等待着赵辛的回答。

她记得那女子形容端庄,体态娇美,她像林姐姐一样,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飒爽英姿。彼时她便猜到,那定是庆元王殿下的心上人,他还教她说:衣衫遮掩的部分不可被男子看了去,除非那人是你的心上人。

那时的她又怎会知道,她有朝一日会这样喜爱他?

玉屏郡主便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吗?如若不是,他为何要藏她的丹青,又为何以玉屏郡主的服饰装束来教她?

赵辛看着她眸子里的华彩一点点黯淡,忽然笑道:“殿下与玉屏郡主,并没有相互喜爱,你知道,她已经嫁去了北齐。”

“可是在那之前呢?”秦悦又问。

赵辛知道,殿下素来性子清冷,唯独对自幼相识的玉屏郡主有几分和颜悦色。

殿下封王之后,尚未加封的庆安王和玉屏郡主,还偷偷来连江城玩耍过。也就是在那时,殿下开始豢养幼虎。

后来玉屏郡主受封,殿下也委托庆安王代为转交过贺礼。

若说亲密,确实是有过。可是殿下心思缜密,他的心思,赵辛也没有把握全部拿捏。

街市人来人往,花灯如昼,赵辛半敛着眸子,望着少女不安的一张脸。若说殿下与玉屏郡主当日真有过什么,也不过是年少情愫,做不得数。况且如今的玉屏郡主早已嫁了人,殿下断然不可能肖想一个已婚妇人。

秦悦叹息,赵辛毕竟是燕桓的心腹,哪能将家主的私密之事透露给她?

“若我是殿下,不会喜爱玉屏郡主。”赵辛忽然道。

“为什么?”秦悦反问。

“玉屏郡主很美,却是无心之人。”

“那我呢?”秦悦又问。

“你虽然生得驽钝,却也是个没有良心的!”

“我哪里没有良心了?”秦悦不依不饶。

殿下锦衣玉食的养着你,你从前却想着公何宇,还与之私逃。而今已是如殿下软肋一般的存在,却仍是妄自菲薄。可是没有办法,谁叫殿下心仪你这祸害?

秦悦见赵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想到他次次抢在她面前试食,她方才却还戏弄他,说什么如厕后未净手,实在是没有良心。

她想到此处,却是扯着他的衣袖道:“我错了,日后不欺辱你了。”

赵辛似是不信,“但愿如此。”

秦悦笑望着赵辛,却见他的眼睛忽然落在她身后,继而恭敬地垂下眼睑,既不看她,也不再同她说话。

秦悦忍不住回头,却见波光粼粼的白水河岸,有一艘灯火如昼的楼船刚刚停住。有一人缓步下船,可谓风流之姿,天人之貌。她一见他,便也忘记了躲闪。

熙熙攘攘,那样多的男子,她的眼里却只能看到他一人。莺莺燕燕,那样多的女子,他的眼睛却只盯着她一人。

秦悦紧张地握着手中的团扇,她分明是偷偷溜出来,怎么会在此处碰到他?

双手忽然被他握住,他墨色的眸子里泛起一丝群青,“姑娘是否愿陪在下一同登船,共赏江河夜景?”

秦悦似是被他施了定身咒一般,无法抗拒他的邀请,“嗯。”

阿吾喜爱夜市繁华,她曾经对他说过,“若是殿下能与我扮成平常百姓,一起去看看该有多好。”

今日在此处看到他,她会不会很开心?

有青年男女围观一处,只道这少年真是生得一副好面相,竟是人中龙凤之姿,那少女亦是如含苞欲放的娇花一般,教人爱之,怜之,不忍折之。

周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秦悦却是羞赧地低下头。

她垂眸的一瞬,他听到她轻轻唤了一声,“公子。”

燕桓闻言轻笑,“姑娘唤我?”

秦悦点头。

他笑着贴近她的侧耳,“见到我欢喜么?”

她柔声道:“欢喜。”话一出口,却是自己先羞得无地自容。她知道他平日里喜爱欺辱她,可是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怎能诓骗她这样说话?

她扭捏着,生怕被人看到,他却猛地将她拦腰抱起,“长夜漫漫,在下愿为姑娘的裙下之臣,共度良辰美景。”

他怎能如此讲话,真真羞煞人也!

任他平日里对她有些孟浪,人前却要装作一副冷漠模样。今日这样多的人,他倒是顾不得颜面,做了一回胆大妄为的登徒子!

秦悦以团扇掩面,却闻周遭一片叫好之声。

“姑娘,你就从了那公子吧!”有男子哄笑道。

“姑娘若是不喜,何不将他让给我?”有女子急切道。

秦悦这才明白赵辛的意思。赵辛说,但凡女子十三至十七岁、男子十四至二十岁尚未婚配者,皆可夜游白水河。亏得她以为是二人携手游览夜景,哪知“游河”是指青年男女的鱼水之乐。

她知道燕桓长得好,不过是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便已有女子频频秋波往复,竟还要从她手中抢了他去。

不让,不让,她怎么会将他让给别人。秦悦抱着他的颈项,羞赧道:“好多人看着,阿吾不自在。”

燕桓知道她最是害羞。

“劳烦各位让一让,再在下这便要带走心爱的姑娘。”燕桓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柔荑,带着她缓缓走出人群。

秦悦不由以扇遮脸,轻轻地笑。庆元王殿下素来嚣张跋扈,怎会这般轻言细语地对外人说话,难道是今日要与民同乐?

“殿下?”她小声在他耳边唤他。

燕桓回头,见她的盈盈目光盯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反身将她抱在怀中,“我猜阿吾不会老实呆在府里,便来此处寻你。”

秦悦狡黠地笑,“殿下分明同我一样,也是溜出来玩耍。”

“辛亏我来了。”他忽然低头啄她的唇,“否则阿吾今夜,岂不是要被旁人骗了去?”

她依偎在他怀里,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笑。她虽是背着他溜出了府,可是小阿吾这般乖巧的模样,他很喜欢。

“教所有人都知道阿吾是我的,好不好?”他捧着她的脸儿问。

“嗯?”她不明所以地眨眼。

忽然之间,她弯弯睫毛抖了抖,樱唇便已经陷入了他急切而深沉的亲吻当中。他紧紧箍着她的腰肢,不准旁人看到她被他亲吻地喘息连连。可他偏又立于人来人往之中,似是想教所有人都知道,他拥有了他最心爱的少女。

河面上忽然跳跃着色彩斑斓的烟花,趁着他唤气的间隙,她的声音好似梦中而来,“殿下会一生一世都喜爱我吗?”

燕桓低头,她的明媚神色便落入他眼中,“不止一生一世,以后的生生世世,我都会喜爱你。”

她满意地笑出了声,埋首在他的颈项,“我也喜爱殿下。”

燕桓只道是平日里,她终是对他不能完全敞开心扉,今日却是不一样的。原来女子果真都喜爱听甜言蜜语。

胡英说过,所谓甜言蜜语,也并非是叫男子假意逢迎诓骗。遇到为之心动的女子,将心中所想告诉她即可。

“随我上船。”燕桓说罢,便又轻轻执起她的手,他不仅有些甜言蜜语要同她讲,还要带她看看他们的连江城。

燕桓走在她身前,替她挡去来往人流,她便紧紧握着他的手,五指用力到似乎要将他钳住。

“抓得这样紧,怕本王跑了不成?”他笑问。

“才不是。”她小步跟上他,“到处皆是少年郎,若是殿下不抓紧阿吾。我看花了眼,会跟了旁人走。”

他忽然将她的五指紧紧攥住,“阿吾放心,本王又岂会放开你?”

少女用团扇掩面,自己却躲在扇面后轻轻地笑。说来奇怪,同他在一起。她便再也不会晕船。

那楼船颇大,横亘在宽如玉带般的河面上,往日那些画舫小舟也算是雅致奢华,与这楼船一比,却是如星芒比之日月,便是连星芒都黯淡了去。

自船上向下望去,如有登高临渊之感。夜风徐徐,扫过纷乱鬓发,秦悦攀住身旁之人的腰身,恐惧道:“好高!”

“怕了?”他将她小小的身子压在围栏之上,“当日在伏龙岛,见了我却是要急着投水,当真好胆量。”

那日的事情堪比噩梦一般,却并不是她的本意,秦悦紧紧抱着他的腰,“我不怕。”

她在他怀中蹭了蹭,“殿下刚刚才说过,你不会放开我。”

他同她说旧事,她倒是避重就轻。想到他只有一夜能陪她,燕桓忽然抱着她往船室而去。

几日不见,倒是愈发急色了!秦悦连忙抓着他的衣襟道:“殿下,我还没有用膳。”

他唇角轻扬,“不急,本王这便来哺你用些浓粥。”

秦悦羞恼地手脚也不知该如何放,便被他不由分说往榻上带。她连忙道:“殿下说过不要孩儿,而今怎么……”

话未说完,便见他从案上的器具之中取出一物,“我同白薇商议了许久,也只有肠衣不会伤身。”

秦悦瞧了那物一眼,竟是如一条干瘪的布袋一般,这是什么东西?

“本来鱼鳔也可,终是不合尺寸。”他在她面前缓缓褪去衣衫,身上有一处早已昂扬高耸。

看着那形状大小,秦悦也算是明白了他的打算,只是……

“日后穿着衣裳,阿吾便不会担心受孕之苦。”他说罢,却是将那一截肠衣交到她手上,“阿吾替本王穿衣。”

秦悦头一次看到这种东西,也不知该如何使用,她半天也未摸清门道,对着灯光瞧了半晌,倒是如薄纸一般,还带着一股子乳香味。

“竟是有牛乳的气味?”秦悦大为惊讶。

“昨夜便用温和的鲜乳浸泡过。”燕桓道。

昨夜?她不过是今日才想着出来,他昨夜便在准备这些?她一脸吃惊,可对面那人却等不及了,将她抱在怀里,连连上下其手。

她本就不知这肠衣该如何穿,被他这么一闹,身子顿时绵软了下来,连双手都在颤抖。

闹到最后,庆元王殿下却是按捺不住,自己穿了衣衫,小燕桓更是肆无忌惮地冲击了几回。

秦悦茫然抬头,他教她的东西,真是愈发奇怪了。

燕桓说这是最后一只了,因而这一番出入格外漫长。

楼船很稳,如履平地,唯有身下的床榻嘎吱作响。秦悦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摇晃,她长长的发丝儿散落在枕边,他顺手拈起一缕,凑近口鼻轻嗅。

床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只用过的肠衣,他说如此便不会生子,可是他又说此物大大地阻隔了他的情致。秦悦觉得,男女之事还真是个难题。她对此事多少有些难为情,从不主动,却也从不排斥。可是看着他迷乱而隐忍的表情,秦悦实在是不能理解他为何沉溺于此,“殿下……”

“我在。”他顺势抱着她,“感觉如何?”

“还好。”

还好?便是对他的表现不满意了!这羊肠衣虽然会阻止生子,却是又厚又碍事,实在有些意兴阑珊。而今她这样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却是教他愈发想要好好疼爱。

秦悦只觉他忽然离开她,一把扯下那肠衣掷了出去,“扫兴!”

秦悦大惊,“殿下这是做什么?”

“我回头再想想其他法子。”燕桓轻笑一声,手指却开始熟门熟路地轻扣门窗。

“还得是……肌肤相亲。”没了肠衣阻隔,他不一会儿便气息紊乱。

他……果真是没个正紧,她却无力抗拒,唯有顺着他的动作,在他身下慢慢融化。

“此处空无一人,阿吾再也不必忍着。”燕桓想到每次同她欢好之时,她都害羞不已,生怕被人听到了声响,每每极尽克制。

秦悦脸上一红,扣着他腰肢的手忽然放松,转而轻轻抚摸他的脊背,“殿下是我一人的,对吗?”

这种时候问这样的话,无疑是极致的闺房之乐。她的小手柔软舒滑,引得他一阵阵战栗。燕桓盯着她的眉眼,忽然笑了。秦悦只觉身子一轻,被他捉着腰肢放在他身上。刚刚还是乾坤之势,如今却是天地翻转。

“本王仅供阿吾一人驱驰。”他认真道。

“可是阿吾不会驱驰。”这样一番上下反转,她便看到了不同的景致,船室的窗开着,外面是万家灯火,连江城的夜景一片灯火璀璨。

“我会手把手地教你。”他拉回她的思绪,“坐稳些。”

秦悦尚未反应过来,哪知一番地动山摇,险些将她震了出去。她似御马般颠簸无依,心道既无地动,又无风浪,这楼船倒是摇晃得厉害。摇晃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竟是这坐骑不□□分,驰骋起来实在勇猛过人。

他的表情极致欢愉,她亦是从未感受过这般的情致。这样淫(屏蔽)靡之态,她受不了。这般香-艳之姿尽在眼前,他又如何能受得了?

燕桓声音沙哑道:“阿吾,快活吗?”

她未曾答话,只是断断续续地哼哼了两声。

燕桓骤然起身,复又将她按在下面,引得秦悦立即捂着嘴不肯发出一丝声响。

他捉住她的手,“这里没有旁人,不要忍着。”

“殿下是我一人的,对吗?”她似是有心事一般,又问了一遍。

他嗤笑,“阿吾毁了本王的清白,我不是你的,还能有谁?”

秦悦嗤笑,他哪里来的清白?早在当日引着她的手揉捏小燕桓的时候便没有了。

秦悦明白了,他倒是个视贞操如命的,他将自己给了她,如今便赖上她了不成?

她虽同他欢好过多次,这一次却是情致盎然,极尽欢愉。到了最后,她已经迷迷糊糊睁不开眼,只觉他不知为何,却是退了出去。

他说过不让她生孩儿,便不会逼迫他。秦悦不由自主抱着他,似是欢喜,又似是感激,“殿下,歇息一会儿吧。”

这样一番急色,连晚饭都不曾吃。待到晚照入内送餐之时,秦悦忽然脸色惨白,“殿下分明说过没有人在。”

“若不如此,你如何尽兴?”他低声笑,“这般窘迫之态,本王亦是喜爱至极。”

她满面绯红,却是低着头用膳,但见案上摆满的,皆是她喜爱的小食零嘴。秦悦好奇地抬头,却见燕桓将目光移向别处,不肯看她,“本王素来不食这些,若阿吾喜爱,我便陪你吃。”

凉亭香饮子,梅花、桃花糕,糯米团儿,他怎么知道她喜欢这些啊!秦悦欢喜极了,却听他道:“待过些日子海防安稳,我便教文锦送些海味来给你。”

北齐之境天寒地冻,入了冬便要食牛羊肉取暖,因而秦悦自幼很少吃鱼。想起那海味儿满身带刺,她却是犹豫了,“一定要吃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阿吾要多食些补身而不生肉之物。”

又想着只教她生长胸前,其他地方竟是不准长肉?她长成什么模样,还要他说了算,庆元王殿下也太霸道了。

便是那里的形状生得再美,方才床榻之上,还不是被他揉做奇怪的模样?秦悦不由道:“我又不是殿下的孩儿,何必这般管着我?”

“管着你,是要将你养成我喜爱的样子。”燕桓咬了一口梅花糕,出乎意料,味道居然还不错。

“阿吾现在不好吗?殿下说过喜爱我的。”她不满。

“喜爱,但却还不够。”他盯着她的眼,“我会替你的父母,将你养成仪态万方的贵女模样,然后在我眼前,给我看一辈子。”

她为什么要成为他喜欢的样子,说到底还是将她当作孩儿一样。

窗外忽然升腾起一处绚烂的烟花,于夜空之中绽放开来,明媚炫目。

秦悦不由看得呆了,“今夜竟然还有烟花?”

燕桓的表情骤然凝重,却是在窗前站定,目光阴沉难以捉摸。

一处、两处、三处……

“殿下?”她疑惑地捉住他的指端,“殿下不喜欢看烟花吗?”

燕桓盯着她的眉眼,他想告诉她,那不是烟花。可是看到她眉目含笑的模样,他却不忍告诉她。

“本王喜欢看你。”他捂住她的眼,不准她再看外面,“阿吾也只准看我。”

“殿下好生霸道!”秦悦笑出声来。

她饱食难耐,他却将她抱到榻上,替她揉捏着肚子消食。秦悦以为他方才没有尽兴,又要欺负于她。哪知他却是早早哄了她睡觉。

街边小食毕竟佐料辛辣,吃多了便有些渴。秦悦睡到半夜,却发觉身旁冰凉,不知燕桓去了何处,只是自己爬起来找水喝。

船室之外,他的声音隐隐传来。她刚想唤他,却听到了久违的赵连的声音。

“并不是北齐之人,可是行事缜密细致,组织隐蔽性极强,却是冲着阿吾来的。”

秦悦没有找到水,兀自爬回床上。她沉默了一会,便又推窗向外望去。

深夜极静,偶有一处火光,自下而上,绽放在天际。楼船沿着河岸而行,秦悦的目光落在岸上,但见烟花燃放之处,隐约有一群人,可是待到烟花绽放,却再也看不到人影。

此时已经入夜,又是是宵禁时分,街上没有一个行人,烟花为谁燃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