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亲人与敌人

与李元轨交手一招就被制住的对手,身量不高,脸上蒙了面巾,只有一双眼白清亮的眸子显露在外,眼中的神气和脸庞轮廓却让李元轨有种熟悉感。他应该是认得这人的,最近还见过面。

手腕一转,刀尖由横划变为斜劈,准确地割开对手脸上蒙巾。布幅掉落,一张眼大唇厚、肤色赭褐的少年面孔显露出来。

“桑赛!”

萨保康苏密的侄子,声称已经离开长安的蕃胡少年,居然与这些不知什么来历的黑衣箭手一起埋伏在宫人斜,偷袭了尹拓带领的大安宫内卫。

此时桑赛也似认出了李元轨,一脸惊讶地嘟哝了句:

“李世民的……兄弟?”

两个年岁相若的少年相对怔视片刻,桑赛扭头就跑。李元轨若追上去挥刀,至少能砍伤他,但想到康苏密待已甚厚,他犹豫了一下,刀交左手,从怀中掏出两枚先前捡的石块,用力丢出。

两块石头都打中了桑赛,蕃胡少年闷哼一声,踉跄了下,险些跌倒。这就够了,李元轨迈开长腿大步抢上,打算用刀柄打晕桑赛,有时间了再审问原由。

但他刚掉转一把刀捏住刀背,迎面风声飚响,一枝箭疾速射来,他不暇思索地挥刀,堪堪在千钧一发之际击开了来箭。

有人在附近大喊着什么,语气急切,他听不懂,不过声音似与之前发令追击者是同一人。桑赛在前方突然转向,奔向那叫喊的箭手,李元轨也跟着转过去,昏暗光线下,只能隐约看到那人身型高大剽悍,而且又在张弓向李元轨射箭。

夜色如此深重,李元轨可没把握能格开他射来的第二枝箭,只得弯腰避到旁边的掩蔽物后。这一来他不可能再追上桑赛,又不甘心无功而返,咬着牙运了运气,后撤半步,在树后挥臂,将一道白光投向那射箭的高大男子。

他投出的是刚从桑赛手中缴获的长刀。那男子似是没料到他也有远击兵器,等长刀飞过一半路程近了身才发觉,退步急闪就地滚开,嚓地一声,那刀斫进他身边一株树干。

桑赛大叫一声,嗓音充满惊惶。

李元轨转头望去,只见那蕃胡少年已跑到了离高大射手相当近的地方,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雄壮人影擒住了。那人影一手执刀,另一手勒住桑赛脖颈,任凭蕃胡少年又踢又打,他自巍然不动。

混乱不堪的林丘间同时响起两声惊呼,来自高大射手的声音愤怒焦急,李元轨自己则欢喜地叫出了“信之!”

突然出现抓住桑赛的雄壮汉子,正是杨信之。他收紧肘臂,桑赛的挣扎顿时没了力气,高大射手喊着“放开他”不顾一切冲上去。李元轨也冲过去增援,却见杨信之右刀一立,架在桑赛颈前,那高大射手立刻停步不敢逼近了。

看这样子……桑赛在这帮黑衣人当中,地位还颇高?

树林中又钻出两条人影,都较为苗条纤弱,立在杨信之身后没往前凑。李元轨一瞥眼间,认出是穿着男装的柴璎珞和魏叔玢。他们三人怎么聚到了一起?

那高大射手停步后,打声长长的唿哨。四下里人声窸窣,十几个黑衣蒙面人跑着也往这边聚拢。高大射手开口向杨信之道:

“放开他!各自走路,不要得罪!”

他说的虽然是汉话,但口音生硬用词不准,显然并非中原人氏。杨信之没吭声,站在他身后的柴璎珞轻轻一笑,接了话:

“说得好轻松,你们这些刺客在禁苑里杀人放火,折腾这么多天,当没事似的想开溜?真以为我大唐无人么?”

杀人放火。

李元轨恍然大悟。他明白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了。

感业寺起火那晚,守卫说过看到有人放火。之后又有一群人在紫虚观附近活动,被柴璎珞养的猎豹发现之后,掳走豹奴又消失了。屯卫追踪无果,猜测他们是北渡渭水逃出了禁苑,可没想到这帮人竟隐匿在宫人斜里……好吧,宫人斜地面广大又荒无人迹,进退都方便,确实算个蛮好的藏身处。

可桑赛是怎么跟这帮匪徒混在一起的?这帮人还很看重他?

被杨信之完全控制着,蕃胡少年挣扎半天,气喘吁吁地开口说话。说的是蕃语,李元轨完全听不懂,只从语气推测象是在下命令而不是哀告求饶——而高大射手听他说一阵反驳了几个词,语气反而焦虑悲愤得象在恳求。

桑赛不耐烦地打断他,声色俱厉地又说几句,几乎能肯定是在训斥或者下令。高大射手喘着粗气,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聚集在他身边的黑衣蒙面人也一个个面面相觑,身体姿态都显得懊丧无助。

“抛下兵器,跪地投降。”柴璎珞镇定地要求,“屯营卫士大队已经到来,你们逃不掉了。”

她这一说,李元轨竖起耳朵倾听,果然往生寺方向有隐约的嘈杂声音,象是大队人马过来了。再回头望一眼,南方较明亮的火把光亮也映入了视野当中。

柴璎珞和魏叔玢应该是在他和杨信之后面到了禁苑。李元轨曾希望姐夫和外甥女带着柴府的家僮男丁来增援,但后来想想,不得敕令带私兵入禁中可是谋反大罪,他们绝不敢那么干,也就死了心。如今看来,柴璎珞应该是去找了正经负责禁苑守卫的屯营将军过来处理这事……怪不得来得这么慢。

事涉大安宫太上皇——这三个字如今可以直接读为“尹德妃”——和东宫皇太子李承乾夫妇,屯营是一步都不敢走错的。这边情势再危急,当直将军该禀报该请示的步骤流程也一点不能省。这么做的好处是正大光明一劳永逸,禁军到场就可了结此事,坏处是……如果李元轨自己撑不到禁军进场,那就什么都不必提。

尖细的小闺女惊叫哭泣声传入耳内。

李元轨全身猛然僵直。他以为是自己关心太过听错了,但那声音越来越接近,柴璎珞、魏叔玢都花容失色地转脸望过去,甚至连一直全神贯注的杨信之也动了下铁塔般的身躯。

一个黑衣蒙面人拎小鸡一样拎着十七长公主拖到近处,大手一捂,堵上小闺女的嘴巴。李元轨的脑袋轰然炸裂,再顾不得别的,扬刀拔腿疾冲过去。

半路有寒光闪烁,如墙般封堵住他的去路。依着李元轨的本意,他是不想理会的,大不了丢掉一臂一腿,他也要冲过去把妹妹抢回来,但练武多年的身体几乎是自己作出了反应,顿步、拧腰、撩臂、格档对方来刀。

丁丁当当几下交手,双方势均力敌各自后退一步,都没受伤,李元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将同母小妹拖进队伍里,再无施救可能。

“十七妹!”

喊声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挡在他面前的高大射手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很有趣!”这会讲汉话的蕃胡武艺高手说,“妹妹,你的?很好,和我们的……首领谈一谈。你们谈一谈。”

桑赛也在此时又说了两句话,高大胡人点一点头,挥手示意,带领其他下属胁裹着十七公主退入林丘乱葬岗深处。

淡薄日光从林梢间射下,无法带来一点点暖意。

李元轨背靠着不知哪朝宫人的半截残碑,只觉浑身肌肉骨骼都散了架,指尖也提不起一丝力气。这很正常,他昨夜根本没合过眼,甚至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一个时辰。

桑赛坐在他对面的毡茵上,身上兵刃全部被搜走,但没上绑。这没必要,有李元轨和杨信之二人同时在场看着,谅他也不敢有什么莽撞举动。特别是杨信之,捉拿这小蕃胡简直驾轻就熟成习惯了。

这片坟丘间的小空地另一侧,趺坐着三个年轻女子——柴璎珞、魏叔玢和那胡姬粉堆。后者是柴璎珞早上去大安宫十七王院带过来的。

桑赛要和李元轨谈事,但他所懂的汉话太过可怜,根本不足以表情达意。李元轨及其他几人则对桑赛的蕃语大眼瞪小眼,更加茫然无措。最后还是杨信之想到了康苏密送给府主的礼物,那胡姬汉话流利,想必也懂得府主侄儿所讲的蕃语。提议之下,等天明夜禁过,柴璎珞去了大安宫一趟。

其实他们都可以回大安宫,或至少进往生寺,在暖和的屋子里谈话。但李元轨坚持不能让任何无关人等看到桑赛。他至今不知道这蕃胡少年的真实身份,却隐约觉得他不只是“康苏密的侄子”这么简单。

“这个人是吐谷浑天柱王的儿子,也是大可汗王后的娘家侄儿,与太子尊王情若兄弟。在唐的所有吐谷浑暗线,都由他指挥统带。”

粉堆到来后,回答李元轨的第一个问题,就吐出了这么一串——其实也不算很惊讶的答案。

“前天晚上我家里有人深夜闯入,叫唤着‘粉堆’找人,是这小子去找你吧?”柴璎珞插言问了一句。粉堆与桑赛问答几句,点头确认:“就是他。”

胡姬又解释说,她在康宅就被桑赛看上了,桑赛向康萨保要过她几次,康萨保没给,却将她送给了吴王。桑赛也不知道为什么以为她在柴府,前晚做大事之前,只身偷入柴府想找到粉堆带走她,当然没能找着……

她说到此处,桑赛忽然向着李元轨说了一大堆蕃语,似是在问话,态度十分认真。李元轨自然听不懂,眼望粉堆,胡姬翻译道:

“他是问,听说吴王乃是唐皇的兄弟,唐皇……嗯……听说对兄弟很不好、很残酷,是不是真的?”

很残……这话说得太直,旁边几人都忍不住笑了。李元轨下意识要反驳,却立刻想到了四哥……好吧。

见他缄口不语,桑赛又说了些话,粉堆译道:

“昨夜带兵过来的少年将军,好象是唐皇的太子?他也很不好,对你很残酷,这是明显的。”

昨夜与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一同带兵出现在宫人斜的,确实有太子李承乾本人。想来他是在大安宫久等尹阿獭不回,带身边的东宫卫士过来一探究竟,下山的半路上又遇到来请示行止的张士贵,于是顺水推舟合队过来搜索。

至于柴璎珞和魏叔玢,则比他们过来得早一些。柴璎珞向张士贵交代清楚事,料想张大将军还有好一番折腾,自己便带着魏叔玢先行一步去了往生寺。寺前道路上那一番打斗战场痕迹还很明显,几具丢落的东宫卫士宦婢尸体都没来得及收拾,二女正查看着,路边树林里传出人声,她们循声找去,发现了手脚被绑、口塞禁布的杨信之。

杨信之倒没受什么伤,他是被尹阿獭带领的大安宫内卫活捉的。尹阿獭敢下手杀东宫卫士,但对这位宰相与公主之子、天子御口亲封的库真卫士尚有些顾忌,不愿把事做绝。二女割断绑缚又在道上尸身旁找了把刀给他,杨信之立刻生龙活虎原地复活,三人一同往宫人斜过来,恰巧目睹了李元轨、桑赛和那高大射手三人之间的打斗,及时出手擒住桑赛。

桑赛的手下抓住十七长公主退走后,李承乾与张士贵带着屯营卫队搜到了那块地方。李元轨不想多生事端,自己一人留下应对,叫杨信之带着桑赛和柴魏二女找地方躲藏起来。

他留下主要是为了太子妃苏氏,那曾经尽力保护他小妹的年轻妇人受伤不轻,一直在流血,必须得尽快医治。一见她的情形,连满脸傲慢的李承乾都慌了神。

——这女子毕竟是他大礼迎娶的正妻、未来的大唐皇后,还是每天都去立政殿侍奉婆母的东宫主妇,要是如此莫明其妙地丢了性命,他李承乾没办法向父母交代——匆匆向李元轨撂下几句狠话,扬言“我会彻查”,皇太子带着妻子离开宫人斜。

张士贵则是带着大安宫副宫监尹拓离开的。以李元轨的判断,尹阿獭受的伤——如果他真有受伤的话——比太子妃轻多了。他应该是第一波箭雨袭来时就伏在了地面上,后来身上压了三五具中箭而死的卫士尸体,别人的血流到他身上,他也不知是装死还是吓晕了,反正粗略一查,他身上根本没什么伤口。

夜深地荒,满地狼籍,又有大量伤者急需救治,那时谁也无暇深究事件详情。李元轨对张士贵只说是“东宫与大安宫卫士因误会起了冲突,两败俱伤”,没提桑赛及那一队黑衣蒙面人。屯营卫士忙着清理战场,李元轨也借机退走,与柴璎珞等人会合另寻掩蔽。

天亮以后,柴璎珞去大安宫带来了粉堆,二女还提了些食水毡毯过来。几人都是又冷又饿又累又伤心,一边说话一边吃喝,桑赛又向李元轨强调自己身份重要,说他父亲天柱王,是吐谷浑现王后的同母兄,他自己则是和太子尊王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唐吐开战以后,为了给本族御敌助力,桑赛自告奋勇带人潜入长安城,与康苏密合作,要把唐都王城搅个天翻地覆。

“你打算怎么做?”李元轨问他。桑赛听完粉堆转译,毫不迟疑地答了句话,不用翻译,李元轨觉得自己直接听懂了:

“刺杀唐皇李世民!”

……真是诱人的目标。李元轨自己近来也隔三岔五经常这么想,猛听到有人敢公然宣之于口,居然还有点羡慕。

“康萨保你完成这件事?”他追问。那老胡商要是敢向吐谷浑小王子拍胸脯担保这个,那简直黑到吃人不吐骨头了。

桑赛有点沮丧地摇摇头,叽里咕噜一番,大意是康苏密劝他要一步一步来。唐皇身边防卫过于严密,吐谷浑和商胡在长安城人手没那么多,不太可能进入大内刺杀皇帝。他们应该先选一个较容易的目标下手,比如,杀掉唐皇的父亲。

“老康告诉我,汉人有个奇怪的规矩,皇帝父亲死了,也要停止打仗。”桑赛兴高采烈说着,完全没留意李元轨的表情变化,“他说老皇帝住在一座山上,卫士很少,杀起来不难。杀掉老的,唐皇就会召回前线军队,我们的龙马雄师乘势追击,肯定能打个大胜仗!”

这么说……也不算错,康苏密倒也不是全无良心。李元轨进一步问:“那你们打算怎么杀掉老皇帝?”

桑赛翻着眼皮看了看他,露出精明神色,回说他不会向一个儿子和盘端出刺杀其父的计划,虽然他知道汉地的王室父子兄弟之间没有敬爱,只有仇恨。总之,他已经有了很周密的布置,也有许多得力的人来做,现在只差一个熟悉老皇帝王宫情况、能自由进出不受怀疑的人——上天如今就把这个人送到了他眼前。

“你觉得我会加入你的团队,带着你们这些外族人去弑君杀父?”李元轨讽刺地问,桑赛却仍一脸认真:“你会得到你做梦都想不到的好处。”

“什么好处?”

“杀掉老皇帝以后,我们有把握在很短时间内再杀掉李世民。”吐谷浑小王子告诉他,“在那之后,伏允大汗需要再立一个汉地皇帝,统治我吐谷浑精骑跑不到的地方。如果你加入,这个皇位,就是你的。”

附注:李元轨把缴获的刀当标枪使用,想玩远程投杀,因为初唐的刀整体都是直的,在空中飞行的轨迹比较好掌握。如果是后世(宋以后)流行的“大刀片子”(图1),投射的难度就比较大了。比较有代表性的唐刀是直身切刃的,现在有很多商家在仿造,如图2的商品图片。不过具体到初唐,更常见的是“环首刀”。图3、4是陕西窦缴墓出土的国内现保存最完整的唐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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