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北堂德润到来

“为什么不能问,我想问就问。”

银面梗着脖子粗声粗气的说道,“你这女人,那么粗鲁,真不知道北堂德润喜欢你什么?竟然还巴巴的跑去求皇太后给你们赐婚。”

穆流苏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忽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得意洋洋的说道,“他就是喜欢我,怎么样?有本事你让他喜欢你啊,算你厉害。”

银面被她的话呛得脸色通红,“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闪了舌头。”

穆流苏得意洋洋的笑着,“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说的都是实话。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谢谢你银面,麻烦你送我下去吧。”

这一回没有梯子,她不能自己走下去。

银面明亮的眸子里忽然浮起了一股浓郁的忧伤,直直的看着穆流苏,似乎能将她的灵魂给看穿了,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什么。

穆流苏的眼皮突突的跳着,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怎么了?”

“穆流苏,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喜欢北堂德润,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嫁给他,他经不起任何伤害。”

银面定定的注视着她半晌,幽幽的飘出一句话来。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喜欢北堂德润,凭什么自以为是的替北堂德润说这些话,你是他什么人?”

穆流苏怒了,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她嫁给北堂德润关他什么事情,凭什么要对她的事情指手画脚?

“北堂德润双腿残疾,又被皇上忌惮着,处处举步维艰,这样的他你也喜欢吗?你也想嫁吗,你难道就不怕日后指不定哪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京城里凡是有些势力的名门闺秀谁愿意嫁给他?我不相信你是真心想要嫁过去的。”

银面冷冷的笑着,说出来的话语是那么的冰冷无情。

穆流苏死死的盯着银面,眸子里跳跃着熊熊的怒火,忽然她冷冷的笑了,尖锐的指着银面,“北堂德润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悲哀!有你这样评价自己朋友的吗?他双腿残疾又怎么样,身份尴尬举步维艰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他,我要成为他的妻子永远陪在他的身边,如果他不能保护他自己,我可以保护他。谁要是敢伤害他,我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这样你满意了吗,银面公子,谢谢你三番两次的救了我,可是这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我未来的夫君!你的侍女你带回去吧,我用不起,再见!”

她浑身气得冒火,原本对银面公子的好感也折减了很多,气呼呼的转过身去。

“穆流苏,你别生气,我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想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北堂德润,我不想你日后伤害他而已,别生气了好不好?”

银面的语气忽然缓和下来,“我现在确定了你是真的喜欢他也就放心了,对不起啦,不要再生气了。”

穆流苏发泄完了,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紧紧的盯着银面,“如果你是他的朋友,就请你不要这样说他,他是人,不是冰冷的石头,你说这样的话可曾考虑过他的感受?尤其说这些话的人还是他的朋友。双腿残疾不是他的错,他已经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痛苦,你何苦说这样的话伤害他?他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

银面安静了下来,幽深的眸子闪过晶亮的光芒,深深的看着她良久,才缓缓的说道,“对不起,这样的话我永远也不会再说了。穆流苏,我也请你好好的对待北堂德润。”

“他将会是我的夫君,我当然会好好的对待他。”

穆流苏的气消了,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冲,不好意思的说道,“刚才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了,对不起。”

“没关系,北堂德润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是他的福气。对了,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让你的丫鬟帮你敷在伤口上,三天伤口就能愈合了。”

穆流苏接过银面扔过来的小瓷瓶,唇角微微翘起,“谢谢啦。”

“好好保护自己,要是你受伤了,北堂德润一定会很心疼的。还有那四个侍女就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了,不要拒绝,不然北堂德润这十天都要为你担惊受怕了。”

穆流苏也不扭捏做作,落落大方的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身边能用的人也不多,谢谢啦。”

“也没什么事情了,总之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我送你下去吧。”

银面线条分明的嘴唇微微翘起完美的弧度,白色的缎带在空中舞动翻卷着,缠绕在她的腰上,轻柔的将她送回了房间里。

“我们回去!”

银面想着穆流苏面红耳赤说的一番话,嘴角蔓延来了灿烂的笑容,施展轻功飘进轿子里,声音里充满了愉悦。

抬着轿子的四大护法嘴角抽了抽,眼皮突突的跳着不停,他们真想不到自家主子竟然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明明心里就喜欢穆流苏喜欢得要死,硬要用这样的方式逼出她的真心话来,真够腹黑的。

轿子离开了定国将军府,在寂静无人的集市上穿过,进入了一片树林,诡异的消失不见了。

落花轩,北堂德润坐在桌子边上,脸上笑开了花,心脏砰砰的跳着,一缕桃花染上俊美的面容,看得白清川和杨儒林心惊肉跳,不明白他受了什么刺激。

“王爷,王爷。”

一连叫了好几声,北堂德润才从惊醒过来,“怎么了?”

“雇人追杀王妃的凶手已经查出来了。”

白清川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北堂德润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幽深冰寒的眼眸深处升腾起嗜血的杀意,“是谁?”

冰寒的声音缓缓的传来,犹如冬日凛冽的寒风,冰冷肃杀的吹落枝头所有的树叶。

白清川心底一惊,寒意从脚底涌上来,冻得全身的都要僵硬了,急忙避开北堂德润的目光,“是清平王府的小郡主,安小乔。”

北堂德润修长的手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响声,敲打在人的心上,却让人不寒而栗,“那个京城安小乔吗?”

“就是她。”

北堂德润脸上又重新浮起了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是那丝笑意却不达眼底,瞳孔深处寒冷至极,“清川,如果你的女人也遭遇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做呢?”

白清川一愣,干脆的答道,“将凶手碎尸万段,扔到野外去喂狗!”

“这样也太残忍了些,本王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北堂德润的声音很温和,像和煦的春风温柔的拂过人的心上,下一刻,却陡的变得冰冷至极,“明日你去找打听清平王府最好色的家丁,再准备最猛烈的春药,画艺最精湛的画师,一样都不能少,本王自有用处。”

只是差一点点,若是花护使再晚来一小会,他的流苏就会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光是想想,他就感到一阵阵后怕。

他听到流苏遇刺消息的时候,差点要疯了。如果流苏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要让清平王府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冰冷的杀气在房间里蔓延,压抑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白清川听到北堂德润的话,头皮忍不住阵阵发麻了起来,心里不由得为京城第一美人默哀,安小乔这一回死定了。穆流苏可是主子现在最在乎的人,那草包郡主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差点害死了未来王妃,主子要是能咽得下这口气就奇怪了。

“属下遵命。”

白清川领了命令,走了出去,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北堂德润浑身笼罩着一层寒霜,轻声的喃呢,“流苏,谁要是敢伤害你,我让她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想到那个倔强又可爱的小女人像炸毛的刺猬一样维护他,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流露出的激动,他冰冷坚硬的心越来越柔和,温暖的感动流过他的心田,热泪差点涌上眼眶。

流苏,我也会给你天长地久的承诺,也会疼惜你,深爱你,把你当成我生命中的唯一。

北堂德润轻盈一跃,飞快的移动到了床上,修长的手掀开被子,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唇角浮起孩子气般的笑容,以后这样的危险他再也不会让流苏承受了。

穆流苏睡得香甜,砰砰的敲门声打碎了她的美梦,阵阵撕心裂肺的哭腔传来,把她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姐姐,开门啊。”

穆流星泪流满面,娇嫩柔弱的手不停的砸着门,声音里透着阵阵绝望,“姐姐,开门啊,出事了。”

“若兰,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流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语气慵懒,不满的嘟哝着。

“谁知道呢,一大早的三小姐哭得跟死了娘一样,一直在外面敲着门,敲得我耳朵疼死了。”

若兰走进内间,小心的将穆流苏扶起来,冷笑着,还不是施展了苦肉计,现在假惺惺的来求小姐了。

“真烦,连一个安稳的觉都不让人睡。”

穆流苏不满的嘟嚷了一声,还是对若兰说道,“算了,好歹她也是我的妹妹,要是被拒之门外,只怕明日我仗着身份欺负人的流言又传出去了,让她进来吧。”

“是,小姐。”

若兰应了一声,转身开门去了。

穆流苏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眸子变得清明,精致绝美的脸上泛起了寒冷凛冽的笑容,穆流星,你要是想玩心眼,那我就奉陪到底,看最后究竟是谁摔得粉身碎骨,悔青了肠子。

“姐姐,求求你了,救救姨娘吧,姨娘快不行了。”

穆流星泪如雨下,冲进内间,扑通一声跪在穆流苏的床前,声音里充满了慌乱和绝望。

“妹妹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说话。”

穆流苏假意一惊,急切的说道。

“若兰,快把三小姐扶起来。”

“姐姐,妹妹求你了,虽然姨娘以前害过姐姐,可是她已经受到惩罚了,姐姐看在她生了流星的面上救她一命吧,流星求求你了。”

穆流星哭得稀里哗啦的,揪着穆流苏的袖子,苦苦哀求道,浑身冰冷颤抖,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姨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流苏吓了一跳,脸色变得十分严肃,急切地问道。

“姨娘病了,染了风寒,就快要死了,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那些看守姨娘的下人也不肯给她请大夫。如果再不医治姨娘就一命呜呼了。”

穆流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的说道,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我知道这样求姐姐很过分,可是那人是给了流星生命的人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姐姐求你这一回了,姨娘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真的没命了。”

“爹爹呢?”

“爹爹上朝去了,现在不在府中。”

穆流星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嗓子沙哑着说道。

“若语,快去请大夫来为姨娘看病。”

穆流苏的神色变得十分严肃,冷声吩咐道。

若语应了一声,飞快的去请大夫了。

“谢谢姐姐。”

穆流星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感激涕零的道谢。

“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流星,传我的命令,将姨娘从佛堂里弄出来,安置在她原先住的房间,好好的养病,身体要紧。”

“可是爹爹不让姨娘踏出祠堂半步。”

穆流星愣了一下,诺诺的说道,“流星不敢违背爹爹的命令。”

“性命攸关的事情,爹爹也会理解的,你按照我说的去做,等爹爹下朝之后我亲自跟爹爹解释。”

穆流苏斩钉截铁的说道,“去吧。”

穆流星眼里流下了感激的泪水,忙不迭的说道,“流星替姨娘谢过姐姐了,日后妹妹一定会好好的报答姐姐的。”

“快去吧,去得越晚,姨娘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

穆流苏脸上噙着浅淡的笑容,好心的提醒道。

“那姐姐我先走了,等有空的时候再来看望姐姐。”

流星愣了一下,咬着唇,跺了跺脚,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一会就不见了身影。

穆流苏脸上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穆流星,我已经给你机会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她轻轻的掀开被子,挣扎着想要下床来,若兰连忙说道,“小姐,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还是再睡一会吧。”

穆流苏看着若兰满脸恳切的神情,粉嫩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也好,还是我家若兰会心疼人。”

话还没说完,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泪花都出来了,“让人好好看着她们姐妹俩的院子,有任何可疑的人进出都要紧紧跟着,查清楚那些人做了什么,然后回来跟我汇报。”

“是,小姐。”

若兰眼睛亮了起来,精神抖擞的应道。

那对一肚子坏水的双胞胎要是再敢算计小姐,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穆流苏看到若兰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重新躺下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慵懒的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若兰,若语,进来。”

“小姐。”

若兰和若语应声走了进来,轻声的说道。

“爹爹下朝了没有?”

穆流苏想起睡觉之前发生的事情,开口问道。

“小姐,将军已经下朝了,现在正在姨娘的院子里呢。”

流苏淡淡的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翘起唇角,笑得很嘲讽,“若语,帮我挽发,若兰,去打一盆热水来给我洗脸。”

洗漱完了,又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匆匆吃过早饭之后,穆流苏在丫鬟的搀扶下朝着吕慧心的院子走去。

还没走进吕慧心的房间,穆流霜带着哭腔的声音痛苦的传来,“爹爹,姨娘会不会死啊,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醒过来?”

“她不会有事的,大夫已经看过了,她只是陷入了昏迷之中,等醒过来就不会有事了。”

穆煜雄沉稳浑厚的声音传了出来,听不出任何情绪。

“爹,我好担心姨娘啊,姨娘要是有什么意外我走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穆流星站在床边伤心的掉眼泪,梨花带雨的模样看起来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如果不是先前就知道了她们的计谋,穆流苏差点就要被眼前母慈女孝的画面给感动了。

明亮璀璨的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嘲讽,穆流苏抬起脚踏进了屋子里,平静的说道,“爹爹,姨娘怎么样了?”

穆煜雄回过头来看到疼爱的女儿,威严的脸上浮起了几分慈爱,眼神也变得柔软了起来,“流苏,你怎么过来了,快点坐下来,别累坏了,你身体受伤了,不要乱动。”

穆流霜和穆流星擦干了眼泪,走上前来恭敬的对她行礼,“流霜(流星)见过姐姐。”

“两位妹妹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人,没有那么多规矩。”

穆流苏明媚的脸上浮起了几分担忧,看着父亲,咬着唇轻声的说道,“爹爹,我没事,身体已经好多了。我听说姨娘生病了,病得很严重,所以过来看看。还有,女儿是来向父亲请罪。女儿没有经过爹爹的允许就擅自将姨娘从佛堂里弄了出来,是为不孝,请爹爹责罚。”

“流苏并没有做错,再晚一点请大夫,吕氏就真的救不回来了了。爹的流苏能够不计前嫌救了姨娘,让爹很欣慰。流苏越来越像你娘了,都是这么美好这么温柔。”

穆煜雄眼底有着几分欣慰,感慨的说道。

穆流苏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她绝不是善良,她是在放长线等待着鱼儿上钩。她不知道如果父亲知道这只是她的计谋,会不会对她很失望。

“爹爹别这么说,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是一家人,我希望家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她柔柔的说着,低下头去,心底浮起几分愧疚,爹,对不起,有些事情真的要让你失望了。她不想主动去招惹别人,可是穆流霜和穆流星已经开始算计她,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丫鬟端着药走了进来,硬着头皮说道,“将军,二夫人的药已经煎好了。”

“流霜,喂你姨娘喝药。”

穆煜雄看着穆流霜,平静的下了命令。

“是,爹爹。”

穆流霜端着药碗,用小勺子一小心翼翼的喂着吕慧心喝完了一整碗的药,脸上布满了担心和痛苦,低低的哀求道,“姨娘,快些醒过来啊,流霜很担心你。”

说着,眼角的泪水又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妹妹你放心,姨娘一定会很快就好起来的。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好好保重身体,不然等到姨娘身体好了,你又病倒了那就麻烦了。”

穆流苏脸上一片关切之情,柔声安慰道。

吕慧心怎么可能这么快死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她还等着好起来想方设法的谋害自己呢。

穆流苏在心里冷笑着,低垂着的眼眸里寒冷得像极地的冰川,没有一丝温度。

“谢姐姐吉言,我也希望姨娘没事。”

穆流霜含着热泪感动的说道,“姐姐,以前姨娘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那些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不记得了。妹妹好好照顾姨娘吧,我明天再来看她。”

穆流苏心里冷笑着,脸上却不露出一丝情绪,柔声说道。

“好好照顾她吧,药材不够就让人去抓药。”

穆煜雄淡淡的说着,也折身走了出去。

“爹爹,姨娘醒了,姨娘醒了!”

穆流星忽然大声叫了起来,穆煜雄和穆流苏已经迈出去的脚步硬生生的收了回来,再次走到了床边。脸色苍白的穆吕慧心果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清楚床边站着的穆煜雄之后,忽然嘤嘤的哭了起来。

“夫君,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容不下流苏,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吕慧心眼角的泪水无声落下,哭得伤心欲绝,“流苏,真的很对不起,让你差点受到伤害,我千不该万不该算计你,你要怎么打我骂我惩罚我都行,我只要请求你原谅我这一回。”

沙哑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悔恨,凄惨的苦苦哀求着。

“姨娘,你身体还没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穆流霜吓得脸色煞白,飞快的捂住吕慧心的嘴,愧疚的看向穆煜雄和流苏,“爹爹,姐姐,娘亲是病糊涂了,您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能让姨娘出来看病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恩赐了,等到她病好了,再让她回到佛堂去伴随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穆流苏嘴角勾起了甜美的笑容,寒意却在眸子迅速的蔓延开来,冷得一眼望不到边。

“求夫君可怜可怜我这条贱命,让我赎罪吧,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吕慧心唇色苍白,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悔恨,泣不成声的说道。

穆煜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眼睛里闪过几分厌烦,声音很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错了就能弥补你对流苏的伤害吗?我在将军府的时候你都能下那么狠的手伤害流苏,那我不在府里的时候呢,流苏受了多大的委屈,现在你一句简简单单的错了就妄想别人能够原谅你,你觉得可能吗?”

“夫君,佛曰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对流苏那么疼爱那么宽容,为什么就不能也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流苏是你的女儿,我也是你的女人,你非要偏心到这个程度吗?”

吕慧心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哀怨的望着穆煜雄,苦涩的问道。

穆煜雄紧抿着唇,脸色变得很难看,“你好好养病吧,等到病好了再将你送到佛堂去。流苏,随爹爹回去。”

不想再看到吕慧心虚伪的脸,穆煜雄转过身,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吕慧心一双狭长的眸子里隐藏着浓烈的仇恨,忽然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下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流苏,求求你了,放我出来吧。我知道以前的事情是我的不对,以后哪怕是为你做牛做马,我也要偿还欠下的债,求求你了。”

吕慧心手脚冰凉,身子因为虚弱有些摇摇欲坠,却咬着唇,死死的揪着穆流苏的裙摆,哭得稀里哗啦的,悔不当初的哀求着,“我求求你了。”

穆流苏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张形容憔悴的容颜,波光潋滟的眸子里充满了怜悯,扯着唇轻轻的笑了,内心却是一片寒冷,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姨娘这是做什么?你身体不好,还是到床上躺着休息吧。流霜,流星,还不快点扶姨娘到床上去休息。”

吕慧心却铁了心怎样都不肯松开手,泪水掉落得更加厉害了,“流苏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一直跪着不会再起来了。我知道以前我做错了很多事情,让你受了很多苦,让你原谅我很难。被关在佛堂里的这些天我想明白了很多问题,你是个好女孩,都是我的嫉妒不甘心,所以处处看你不顺眼,处处找你的茬,真的很抱歉。我现在已经看开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一家人幸福快乐比什么都重要。你原谅我好不好?”

穆流苏站得直直的,脸上挂着绝美的笑容,清澈明亮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吕慧心,微微翘起的唇角似乎带着几分嘲弄,就那样安静的望着她,似乎能看到人心灵的最深处,将她隐藏的小心思看得无所遁形。

吕慧心忽然觉得脊背一凉,冷飕飕的感觉涌上心头,手心里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来。穆流苏那个傻子不会看穿了她们是在演苦肉计了吧?

这样一想,她的心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却极力的忍住内心的担忧,告诫自己不能自乱阵脚。

“流苏,别理她,我们走。”

穆煜雄的怒火涌了上来,脸色铁青,冷冰冰的说道。

吕慧心脸色惨白,一片绝望,眼睛里流下悔恨的泪水,哀怨的看着穆煜雄,幽幽的说道,“夫君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

穆煜雄的眼神很冷,看着吕慧心就像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觉得你值得原谅吗?如果有人像用伤害流苏一样的手段伤害流霜或者流星,你会不会原谅那个人?”

这女人当初设计他,害得妻子心灰意冷,最终产后大出血撒手人寰还不算,现在又容不下他心爱女人留下的女儿,要怎么原谅?

“流苏,你身体还没好,别被这些沉重的琐事烦乱了心神,回去休息吧。”

穆煜雄慈爱的对大女儿说道,眼睛里有着丝丝的心疼,他不在府里的时候,这个女儿受了多少委屈呢?

“是,爹爹。”

穆流苏温柔恭顺的说道,盈盈秋水般的眸子里涌现了几分关切,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吕慧心,平静的开口,“姨娘好好养病吧,等到身体好了再回佛堂中。”

说完她转过身,挽着穆煜雄的手臂,迈着优雅的步伐向前走去。

“你们要怎样才能原谅我犯下的错?是不是我以死谢罪才能抵消你们心里的仇恨?”

痛苦而绝望的声音在穆煜雄和穆流苏的身后响了起来,吕慧心忽然站起来,朝着门框狠狠的撞过去。

“娘——”

尖叫声响彻整间屋子,穆流霜和穆流星惊呆了,望着昏死在地上,额头还不停流血的吕慧心,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流霜,不要吓我!”

穆流霜颤抖着手,脸色苍白,眼神呆滞,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带着哭腔拍着吕慧心的脸,伤心欲绝,“娘你醒醒啊,不要吓我。”

穆煜雄没想到吕慧心竟然以这么惨烈的方式对他进行控诉,锐利的眼神盯着触目惊心的鲜血,严厉的说道,“来人,去请大夫来!”

屋子里乱成一团,丫鬟们手忙脚乱的将吕慧心搬到床上去,姐妹花哭着跪在床前,伤心而充满绝望。

穆流苏冷眼瞧着这样一场闹剧,忽然扯着唇角轻轻的笑了,寒意却迅速的在眼底堆积着,冷得可以将人冻僵了。

半刻钟的时间之后,大夫匆匆的赶来了,帮助吕慧心包扎好了伤口,混乱终于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幸好吕慧心是撞在门框上,如果撞在更加坚硬的墙上,恐怕就真的没命了。

穆流霜眼眶通红,哀怨的望着穆煜雄和穆流苏,晶莹的泪水不停的在眼眶里转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妹妹别再难过了,姨娘会好起来的。”

穆流苏扯着唇柔声安慰道。

穆流霜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穆煜雄和穆流苏重重的磕头,痛苦的哀求着,“爹爹,姐姐,流霜求求你们了,不要再折磨姨娘了。纵然姨娘有千万般不是,念在她没有酿成大错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吧。她现在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再折腾下去一定会没命的。”

穆流苏安静的瞧着发生的一切,眼神飞快的闪过一丝嘲讽的暗芒,脸上却浮起了几分怜惜,看向了穆煜雄,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爹爹,姨娘也怪可怜的,要不原谅了她这一次吧。”

穆煜雄身体猛的一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死死的盯着穆流苏,“流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爹爹,再折腾下去姨娘一定会没命的,我也不想看到家里鸡飞狗跳,家和万事兴不是吗?”

穆流苏嘴角噙着甜美的笑容,明亮如水的眸子安静的望着穆煜雄,柔声的说道,脸上带着几分恳求。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要是再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怎么办?爹不能冒这个险。”

穆煜雄想了很久,还是皱着眉头拒绝道。他的妻子只给他留下了这么一个女儿,他不想再看到女儿发生任何意外。

“爹,姨娘都病成这样了,她还能做什么呢?再说她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你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穆流苏小脸上一片真挚的恳求,轻声的说道。

“是啊,爹爹,求求你给姨娘一次机会吧,姨娘真的知道错了,她以后再也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了。”

穆流霜和穆流星眼睛通红的跪下去,言辞恳切的哀求着。

穆煜雄锐利的眸子瞪着三个女儿,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皱着眉头看向了躺在床上失去知觉的吕慧心,沉默良久,久到穆流霜期待的心渐渐变凉,渐渐的变得僵硬。

“既然你们都苦苦哀求,我就再给她一次机会。流霜流星,看好你们姨娘,若是她胆敢再伤害流苏一分一毫,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直接轰出将军府去!”

严厉冰冷的话,让穆流星和穆流苏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背后的冷汗涔涔落了下来,“是,我们一定看好姨娘。”

“流苏,我们走。”

穆煜雄眉宇之间有着几分不耐之色,转身飞快的走出去。

穆流苏挽着父亲的手臂,轻盈的走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回过头来,冲着穆流霜轻轻的笑了,笑容高深莫测,穿透人心。

不知道为什么,穆流霜忽然觉得脊梁一寒,阴森的气息袭来,差点将她淹没了。

“流苏,这些年爹不在府里,让你受尽了很多苦头,真是委屈你了。”

穆煜雄望着女儿甜美的侧脸,轻轻的叹息一声,愧疚的说道。

“爹,我不委屈,虽然姨娘有时候会为难我,可是我还有疼爱我的爹爹,还有处处为我操心的皇奶奶。”

穆流苏乖巧的靠着穆煜雄,轻声的说道。

穆煜雄听着女儿撒娇甜美的声音,愧疚的感觉再次爬上心头,眼睛直直的看向了远方,似乎深爱的妻子哀怨的望着他,指责他没有照顾好女儿。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将军,眼眶竟然湿润了。

说到底,是他对不起妻子,也对不起流苏。

“将军,大小姐,王爷来了。”

管家急匆匆的走进来,恭敬的说道。

“我们到正厅去看看。”

穆煜雄收敛起自己的失神,又恢复了往日威严的模样,淡淡的说道。

“流苏,随着爹爹一起去吧。”

穆煜雄已经猜到了北堂德润的来意,深邃的眸子里浮起了几分赞赏,这样看来,敬亲王倒好像是真的喜欢流苏。

只要敬亲王对流苏是真心的,能让流苏获得幸福,双腿不能行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爹爹。”

穆流苏的眸子里闪过了几分意外,很快不动声色的压了下来,轻柔的应道。

父女二人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正厅走去了。

“老臣(流苏)参见王爷。”

“都快起来吧,不必多礼。”

北堂德润温润如玉的目光落在穆流苏的身上,透着丝丝的焦灼,在看到她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的时候,终于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琥珀色的瞳孔深处流淌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静静的望着穆流苏,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穆流苏被那样温润又深情的注视着,脸微微有些红,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低头看着地面,耳际的红晕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

“穆将军,出了那样的意外我真的很抱歉,我应该亲自送流苏回将军府的。害得流苏受了伤,是我的失职。”

北堂德润看了穆流苏好一会儿,将视线落在了穆煜雄的身上,脸上流露出深刻的愧疚,“因为我的大意让流苏受到了伤害,请将军责罚。”

穆煜雄的眼神变得暖和了一些,“不关王爷的事,那些杀手早就有埋伏,就算不是昨天,他们也会找机会刺杀流苏的。”

更何况,北堂德润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闲散王爷,就算他护送流苏回来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杀手依旧会埋伏在那里,流苏还是会受伤。

他不会是非不分的把女儿受伤的错推到北堂德润的身上,那样对北堂德润也不公平。

北堂德润好看的眉微微拧着,微微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他猛地抬起头来,温润琥珀色的眸子中带着坚不可摧的执着,“将军,今后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守护流苏,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再让别人伤了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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