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恩宠

金樽去探望端画屏,还未进到殿内,侍女央求端画屏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太后,您就喝点药吧,不然身体受不了。”

“嗯,算了,都端下去吧!”端画屏长长的一声哀叹,尽显无奈。

“太后,要不我们把长公主的事和皇上说了吧,您总这么忧虑,病还怎么好。”

“她愿意来这闹就闹,只要别给皇上添堵就行。”

“母后”金樽从外面走进来,跪下向端画屏行礼。“儿臣这里给您问安了。”

“你怎么来了?前朝事多,就不用总来这里了。”

“母后身体有恙,儿臣自是要前来。“金樽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落在了端画屏旁边,那个还没用的药碗上。”母后为何不肯用药?”

“都是些小毛病,皇儿不用为我特意挂扯。”

“刚才侍女说长公主来此,她因何而来?”

“长公主她…………”侍女刚要开口说话,端画屏直接斥责。“多嘴,还不下去。”

“母后,长公主来此到底所为何事,你可与儿子明说。”

“皇儿无须知道,不过是徒增你的烦恼,随她去吧!”

“可是为了阿篱?”朝堂上已有奏本奏请,金樽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你怎么知道了?我明明嘱托过她不要扰你,有什么事找我便是。”端画屏一脸惊讶,几次欲言又止,踌躇犹豫的满是为难开了口。“她要母后现在就处死阿篱,否则就向群臣天下公开阿篱还被你养在宫内的事实,说你已被妖女迷惑。”

“她想干什么?”

“她是你亲姑姑,又是帮我们复位的功臣,所以皇儿不管她想干什么,你都不能与之动武。”

“那就这样由着她?任她来逼你。”

“又能有什么办法,谁让我们欠着她,她做的这些也不过都是为了女儿。”

“那你也不能不喝药呀。”金樽端起药喂端画屏,端画屏依然没张口。

“你喜欢阿篱自然不会对其动手,母后也不会让你为难,可要母后看着天下群臣都指责于你,说你贪恋妖女误国,母后是万万不能承受。”端画屏一脸痛苦神情。“我愧对先皇先后,不如去地下找他们赔罪。”

“母后”金樽感到愧疚。

“邺儿,若你还念及我们的母子情分,可否容母后说几句真心话?”端画屏刨出母亲的可怜与真诚。“不管你喜不喜欢皇后和瑢妃,她们已是这宫中之人,这辈子她们不可能再有退路,再多外在补偿也都只是伤害。你若心中有不忍,就该给她们丈夫之义,毕竟她们都是无辜的可怜人。”

“还有阿篱,你若真是为她将来好,想要两个人长久在一起。就不该让她背负妖女和祸害后宫之名,被天下人唾骂。你要是真为了一个女人搅得天下不安,朝局动荡,百姓流离,那母后可就真没有颜面留世了。”

端画屏看似无意的劝解,引起了金樽心中一阵又一阵的动荡。他不知道该不该为了自己的自私,让这么多人陷于痛苦。她不知道究竟到底要怎么做,才是为了阿篱好,才能给阿篱平静。两人才可以永远无忧生活,不被打扰,没有心债。

上奏说宫里还有妖女的折子越来越多,长公主去太后宫中越来越频繁,太后的病越来越重。终于,金樽在无比艰难的痛苦抉择中有了决定。

金樽改了本身要去阿篱宫中的线路,他让轿子去了皇后宫中。

这一夜,阿篱没有等到金樽。阿篱一直坐等到天亮,心中不知为什么,好不安,焦虑异常,像是有事要发生。

第二天一早阿篱就去了御书房找金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是否还安好。端午含糊说着理由劝退阿篱,金樽站在门后如在地狱煎熬。他紧握双手,牙齿在嘴里发颤,情绪压抑到不能再压抑。

他偷看着阿篱,时时想冲出去,可最终却都又放下了,那只抬了又抬的脚。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是天下最错也是最无奈之事。虽然也是为了她好,可他还是终究伤了她,他有愧,一辈子无法伤愈的愧疚。

一整天阿篱都没有用餐,她从早上又等到了晚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她始终相信金樽会来,一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所以她一直朝着门口的方向望,连坐姿都没变过。

夜的颜色加重了,月亮也挂上去好久了,希望都一点点落地成了失望,阿篱的心好空,好空。

突然,门响了,有脚步声传来。阿篱欣喜的起身,笑容绽放到一半冷住。因为来人不是皇上,而是皇后左云云。

“还在等皇上呢”左云云开口,上扬的嘴角尽显嘲笑。

“你来干什么?”

“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再伤你,因为你不配。”左云云拿出高高在上,“我来只是好心告诉你,皇上他今晚不会来了,因为宿在了瑢妃处。”

“你说什么?”阿篱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然后彻底懵掉。像是头顶倒下了一大块巨石,把她完全压住。

“你还不知道呢?皇上他昨晚就宿在了我的永宁宫,和我饮酒作诗共度良宵。”

阿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表情是不肯相信的抗拒。“怎么?你不信?要不我带你去瑢妃的宫中看看?”

“出去”

“反应还挺大,你该不会以为皇上是你一个人的吧?“左云云此刻极尽嘲讽,心情是从所未有的畅快。“哈哈哈,真是笑话,不自量力。”

左云云临走还警告阿篱。“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痴心妄想,记住,皇上他永远不可能是你的。”

阿篱强迫自己坐下来,可心里再难安定。明明说着不要去,阿篱还是来到了瑢妃的宫殿处。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阿篱听到了金樽的声音。双脚不受控的就要冲进去,临到门口阿篱又停下了。愣了足足有半柱香,阿篱折回,但她并未走远。就在瑢妃的宫墙下,她呆了整整一个晚上。她一直在等金樽从里面出来,她相信他会出来,她相信左云云所说的话都不是真的,金樽还是她的那个金樽。

心在一点一点被剐着撕下,连皮带肉,知觉也在黑暗里一点一点消失,随着那份等待的煎熬。

阿篱一直在等,等金樽,等一个美好的想象来打破这个扣住自己的事实。可事实是天亮了,阿篱没有看到她所期待之人。

阿篱脸色苍白,她给了自己一个笑容,那是在笑自己傻。她失魂落魄回到自己的住处,麻木的感觉才一点一点回来,心好痛,好痛。

金樽在阿篱的院子外面,反反复复徘徊了好多次,才终于有了咬牙进去的勇气。

“用饭了吗?”金樽自顾自的说,没敢正面看阿篱。“昨日你去御书房找我了?”

阿篱没回话,也没看他,表情木然。手里拿着书,心却不在此。

“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金樽继续尴尬的没话找话,见阿篱一直不搭理,便抬眼偷看。“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生病了吗?”

金樽惊呼着,焦急的伸手去给阿篱量额头,却被阿篱一把推开。金樽立马意识到阿篱可能已经知道了,他还没有足够的准备来面对。

“我去帮你叫御医,你先歇着,我晚点再来看你。”

“昨夜你在哪里?”阿篱终于开口,眼睛没看金樽,内心绝望无比,被淹进沼泽前的呐喊。

“我……”金樽语塞,空气凝固在两人之间。

阿篱又平淡的加问,这次她抬头,眼睛看向了金樽的眼睛。“你给了瑢妃恩宠?”轻轻一句,世上最利的双刃剑同时刺进两个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