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黑月珠

凝妆有意识已是三天后,她发现自己竟身处青楼,一个老鸨模样的人正笑嘻嘻的打量着她,嘴里还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姑娘你也别怨我,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行事,到了这里你就再别无她想,好好伺候客人过日子吧。”

“你说什么?这里是哪里?”凝妆挣扎着起来,才发现下身好痛,伸手一摸,惊恐到失语,她的孩子没了。“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夏玉楼他人呢?”她朝她们嘶吼,伴随着怒和痛。

老鸨收起笑意,开始面无表情的公事公办。“能到这的都是命不好,你要聪明就认,别瞎折腾自己找罪。”

“是他卖了我?”凝妆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她不相信自己竟会栽在这样一个男人手里,这简直就是个笑话。任她聪明会算计,最后竟被这样一个人耍了,她是如何都不能认。“我的孩子呢?你们把它弄哪去了?”

老鸨叹了一口气,任她看惯了这世间丑陋万恶,如今也忍不住为凝妆叹息一声。那个孩子是夏玉楼亲手往凝妆嘴里灌药灌没的,为的是以绝后患。“你若想通了就找人叫我,若是想死我们也不拦着。“老鸨五味杂陈的看了凝妆一眼,”反正该收的钱我们已收,剩下的生死由你。”

凝妆在床上躺了月余,也曾想过死,绳子反反复复扔上去了好几次,却始终没有勇气把脖子放进去。她太爱她自己了,即使是现在这样的境地,她都舍不得放弃自己。

她安慰自己说那个孩子本来就是为绑住夏玉楼而在的,现在既然夏玉楼指望不上了,那这个孩子本身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何苦来这世上走一遭。

至于夏玉楼,她本身对他也就没有多少感情,当初只是为攀附富贵才有的这条情感线,现在没了也就没了,没什么好可惜,只不过是浪费了些时间而已。

她可以重新来过,虽然这里是青楼,但这里也是汇聚了当今有权有利之人,她看到了这些机会并且觉得可以为自己所用。她找到老鸨,换上华丽的衣服,准备在这儿大展宏图,说不定一下子攀上了谁还真就翻身了。

凝妆抱着这样的希望在青楼安身下来,但很快事实就告诉她哪行都不好混,她把一切想的过于简单了。青楼里有姿色的女子众多,而且个个都比她年轻,又会讨男人欢心。她上不上下不下,就卡在了中流。

她只看中有钱有权的客人,一心只想攀附这些人,但奈何这些人又很少能看得上她。找到她的客人一般都是家境一般的中等人,出不起什么高价也没什么权力。凝妆看不上便嫌弃的谩骂,时间久了,这些客人也不找她了。

老鸨刚开始对凝妆还抱有些希望,觉得她姿色不错,能为自己赚一些钱。谁知道她脾气大,爱骂人,不仅没有为老鸨赚来什钱,还得罪了店里不少客人。时间久了,老鸨就有了把她卖了的念头。

在她什么都还不知情的情况下,老鸨直接与人一纸协议,把她卖给了常年往店里送菜的中年壮汉。凝妆是被人蒙着头直接扛走的,才卖了十两银子,算是贱卖。

凝妆在壮汉家里被关了一段时间,后趁壮汉不注意偷偷从那里跑了出来。因为过不惯苦日子,她又辗转着回到了青楼,想在青楼里谋个生,至少不用再吃粗茶淡饭。但老鸨因怕招惹麻烦,说什么都不肯留下她。

没有劳动能力的她只能流落街头,举目无亲又无依无靠,步履维艰下为了生计,她只能在街边做起了暗娼。与男人为了几枚铜钱斤斤计较,大庭广众之下拉扯不止,又四处被女人追着骂。

过了一段过街老鼠的生活,凝妆存了一些钱,准备返回富阳老家。那里有母亲在,还有一些老宅,她回去母亲多少会给她一些照应。当初没想过回去是觉得混成这样太过丢脸,现在也无所谓丢脸不丢脸了。

凝妆可谓是历尽艰难,好不容易回到了富阳的老家。当她带着倦容和疲惫,沧桑又落魄地敲开自家家门时,开门的却并不认识她,还把她当叫花子一样往外赶。

她气愤的叫嚷着要见这家主人,说是这家的女儿。可当宅子的主人出来时,她才知母亲早已把这所宅子卖掉。回想当初她曾写信给母亲要钱说要打点,让母亲无论如何都要凑齐。尔后她收到了一叠银票,那估计就是母亲卖掉这所宅子的钱吧。

凝妆又辗转去了好几个地方打听母亲的下落,最终在一所破败的老房子里,见到了认识母亲的邻居。

邻居说母亲精神不正常,经常给别人胡说自己有一个嫁进王府的女儿,说很快就会接她去团聚享福。结果是死在这里半个月了都没人知,后来尸体在屋里发臭了才被人发现。最后是北甲山庄的人找到这里,为她收了尸。

凝妆来到母亲的坟前哭泣不止,她曾有过钱,但总觉得这些钱可以有更大的用处,放在这里总比放在母亲那里强。母亲她那么大人了,不用去惦念,她总不会饿到她自己。凝妆一直在等自己更成功,她的权利心大,没想到却害得母亲这样老死。

她怕三井会对自己不利,所以才一直不让母亲与北甲山庄联系。她母亲也是真信她,不然也不会到最后都不去找三井帮忙,落了个老死都没人知。她母亲把所有财产都给了她,那么相信的在等。结果却是………,早知,可惜没有早知。

凝妆这一辈子从未愧疚过,可现在她是真的悔呀。想想她这一生还真是挺可笑,那么心高气傲费尽心机的往上爬,其结果是失去了所有,害死了至亲,也葬送了这一世的年华。

凝妆失去了所有能希望的东西,带着这一身的罪孽,踏步投入了坟前的那条河,希望来世不再造冤孽。

阿篱在宫内,守着一盏忽明忽灭的灯,细数被撕成碎瓣的伤痕。白日还好,她强撑着内心不去想。可一到夜晚,她就会忍不住的想到金樽,想到他给的那些伤。

金樽游走在皇后和瑢妃宫中,一点也没有要去阿篱那里和其和好的迹象。

近几日,瑢妃病了,医药无用。金樽为她宣了几次太医医治都未有良效,那些有着精湛医道的老太医都去了,结果没有一人能给出病因。

眼看她的病情是越来越重,太医院面对这种怪病也是群医无策。金樽就只能听皇后的建议,叫来巫医为她看询。

巫医一顿忙活,最后给出的结论是此病能治,但需一种东西的粉末做药引。

金樽追问是什么?那巫医吞吞吐吐下才说了黑月珠三个字。

金樽一愣,眼里快速有东西闪过。巫医继续接着说,说瑢依这病乃是被人下了巫蛊,要想除去巫蛊恢复安康,就必须得用巫族圣物黑月珠做引入药。否则不出三日,瑢依必病亡。

巫医下去后,瑢依撑起虚弱病体,用没有血色的脸对着金樽尽力挤出微笑,声音无力但依然柔美。“算了皇上,别再为臣妾费力了,也是臣妾福薄不能在皇上身边伺候了。”

“瑢妃你何出此言,朕会救你的。”

“皇上,那黑月珠是巫族圣物,巫族都灭那么久了,圣物又去哪里找。”瑢依无力叹息,那病了的模样真是让人既心疼又怜爱。“臣妾能有幸跟皇上一场,已经是足以了,只是贪心不能更久。”

“她有”金樽是在心里踌躇了很久,才挤出了这两个字,声音里尽是艰难。

“你是说阿篱?”瑢依先是表现出惊讶,欣喜,然后又是失望,为难。她在金樽面前将层次感演了个淋漓尽致。“可那么宝贵的东西她能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