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娄子的离开对我的打击很大,我甚至去找了白起,跟他发了大火。白起让我冷静,他说何止现在,人类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是残酷的,这是自然法则。野蛮社会大家都野蛮,文明社会大家一样野蛮,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我说不过他,又不能砸他办公室,只能在发泄到无力后,坐在沙发上窝囊的喘气。白起走到窗户旁边,说:“透过这面玻璃,你能看到上海最繁华的一角,有多少人想要站在这里鸟览一切,但他们可能用尽一生都站不上来,是他们蠢吗?不是的,这是每个人的命数,你严肃的命数就是你的老爸是严氏的老板,你打生下来就站在山顶,只需要稍微动一动腿,你就会触碰到天。但你想过那些生在山脚的人的生活吗?他们可能爬到半山坡一失足就摔死了,这是他们的命数!所以娄子有今天也是命数,只是他比那些山坡上摔死的人更惨,因为他是从山顶上摔下去的。”

“你少跟我来这套,我知道这都是你们合起伙来在背后搞的动作,你白起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

“严大公子,他们娄氏地产早在四年前财务状况就很不乐观了,我们的出手也只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况且,娄氏地产这个盘子也只有你们严家能吃的下,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家老严头不出手,你以为就没有老李头,老张头出手吗?”

我特别不擅长跟人家掰道理,因为我总是占尽下风。白起的逻辑我一点也反驳不了,甚至还认为他说的在理。我就是那种跟人打了一架,打输了,事后回到家里仔细一想,我当时如果把脑袋往左一偏就能躲过他的直拳,然后俯身偷袭他下盘,对方肯定捂着肚子疼好久,这样我在按着他脑袋一顿狂揍,于是我赢了。没错,就是这种精神胜利法,事后诸葛亮,人前猪一样。

从白起那出来,我揣翻了四个垃圾桶,给占小满打了电话,却又是关机,给何大河打电话,秘书接的,说何总正在开会。

我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太荒凉了,孤独感掩杀过来,我成了一个大城市的孤儿。

都说人在不开心的时候,会习惯性封闭自己。我便是如此,我在房间里,从下午一直喝到晚上,反正就是那种满地的五花八门的酒,醉倒了就睡,醒来了就喝。占小满来敲过两次门我都没有听见。

最后还是消防队的人冲进了我的房间,把不省人事的我抬去了医院。警是占小满报的,他跟人说对门的邻居疑似自杀。笔录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做的,警察走后,占小满拿了稀饭进来,我抬头一看时间,都已经是半夜了。

“警察跟我说你报警说我自杀。”

“你这么喝酒不是自杀难道还是他杀?”

“我用你管我,我喝酒是我的事。”

我现在就是个电炮,谁点炸谁。

“去死吧你!”占小满把我的稀饭拿走了。

“干嘛,人走饭留下啊。”

占小满也是了不起,当着我的面,把稀饭给倒垃圾桶里去了,然后大门一甩,直接走了。我真是服的五体投地,第一次见到这么霸气的女子,一点委屈受不得。咱们的关系不敢往男女朋友那层说,好歹也是个朋友吧,就算连朋友都不如,这还是对门邻居呢,绝是她做的绝。

这后半夜给我饿的,差点没爬起来把垃圾桶里的稀饭凑合吃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手机估计也丢在家里,外卖也不能点。好容易问护士讨了两块饼干吃,去他妈还是过期的,害我又拉了七八次稀。

等我第八次从厕所出来,我基本是个植物人了。我心想,这明明就是他杀!

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以后就是心情再不好,也不能喝酒了。我知道这是一句废话,所以我又思想斗争了一下,酒可能还是要喝,只是不能和占小满刚正面了,这货是真做的出来的那种人。

一直熬到天亮,我上吐下泻加肚饿,折腾了一个通宵,整个人都瘪了。占小满十点来的,带的还是白粥,往我面前一扔,问我:“还吃不吃,不吃我倒了。”

“别,我吃!”我挣扎了一下,没起来。

“你能不能……”

“不能!”

“靠,我还没说呢。”

“你就想让我喂你呗。”

“这位姐姐,你真不知道我昨晚是怎么过来的,我……”

“行了,躺下吧。”

占小满打开快餐盒,用勺子把稀饭粗暴的往我嘴巴里送。

“不是,你喂牲口呢,不能温柔点吗?”

“你别得了便宜卖乖,有的吃就不错了。”

在占小满的“悉心照料”下,我成功了出了院,比预期可能晚了一些。虽然这个女人很粗野,但她竟是唯一在我最需要怪怀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我跟她说了娄子的事,她说你们有钱人的争斗她不懂,也不想懂,但我不是只有娄子一个朋友,还有她。

这句话我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沮丧,高兴的是我在上海真的不是一个朋友都没剩下,至少还有占小满陪在左右,沮丧的是,她已经把我当做朋友了。

朋友和女朋友之间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却如隔万里,这更像是一场宣判,把死刑改成了无期徒刑。

我很纳闷,我有时候想,为什么我和占小满就不能对付着过呢?关于这个问题,何大河的解释是,所谓的对付过都是没本事人的借口。她占小满要能对付早就对付了,而我是根本不可能对付的,因为我的家庭背景不会允许我这么做。

从何大河办公室出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就独自在写字楼下晃悠。无所事事这四个字是我现在生活最真实的写照。公司确实没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的,我自暴自弃的认为,反正我也做不好,估计不止是我,老严也是这么认为。否则他也不会没病没灾的就给我安排贴身“大臣”。以前我还经常跑星锐去打发时间,那是冲着占小满去的,没办法,你得罩着人家呀。以前她有江婷帮着,现在江婷这浓眉大眼的也叛变革命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占小满最大爱好就是得罪人,要不是因为我,那些人背后能给她下降头。

“晃什么呢?”

我抬头一看,居然是江婷。

“你?等老何下班?”

“不是,专门过来找你的,老何跟我说你在他这,刚到楼下就看到你在这晃悠。”

“找我?有事?”

江婷点点头。

我们就近找了家咖啡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江婷跟我寒暄了几句就开门见山了。

“占小满与何大河的事情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啊?他跟何大河有事?”我装傻。

“行了,那天你偷看了史健的电脑,他告诉我了,你真不应该去翻一个有强迫症的人的文件夹,他每个文件夹的位置都记得。”

“好吧,我知道了,你想说什么。”

“咱们不是一直都在精诚合作吗?”

“有吗?”

“看来你是单方面不想合作了。”

“反正我就觉得你们这么做有点过了,占小满是你的闺蜜诶,就为了个男人,你就忍心?”

“你好像搞错了逻辑,占小满跟老何可能是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老何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就算他们以前相爱过,也并不代表现在他们还相爱。”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相爱?”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还相爱?”

“你这么聊天就是往沟里聊了。”

“好,咱们把这个先放在一边,你知道占小满去找史健做治疗了吗?”

“不可能,她最近在学跳舞。”话刚说完,我突然间硬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婷,她用一个诡异的笑容回应了我。

“她不是特别抵触的吗?”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占小满这段时间的治疗情况吗?或者你就已经打算放弃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帮你?”

“对,我需要你把我弄到宏创去,当然职位不能低于星锐。”

“我觉得你得搞清楚两个问题,第一人事这块我说了不算,其实老何说了也不算,你可能不知道,在宏创人力资源部有个女魔头叫特蕾莎,不好意思,这个老女人对你们家老何也是觊觎了很久。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建议你去找史健了解下情况,然后再考虑调我去宏创的事情,至于所谓的好处,到时候你自己去想,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谢谢你的咖啡。”

江婷拿起包,冲我来了个礼貌的微笑,然后踩着恨天高,走着猫步离开。我实在想不出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好好的就非得跑宏创去?难道就是为了跟何大河近一点,能每天见面?我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