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八十 折与尔同销玉波盈盈

祭血鹰君肩头微劲,破破烂烂的斗篷罩袍『唰!」!声落下,将一双血手掩入其中,虽未进逼,那股渊淳岳峙的气息似将矮壮的身形放大数倍,稳稳压倒对面骨骼劈啪作响、肌肤渐渐泛青,裹着白雾变化形体的怪物。

望台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头一回亲睹《青狼诀》的变化异能,此际却无人怀疑,哪一方才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适才一轮竞快,聂冥途比谁都清楚对手的强横实力:

「破魂血剑」尸毒傲视诸方,若非仗着青狼诀的复原奇能,他已是一具死尸,「狼荒蚩魂爪」难与抗衡,贴身肉搏就不必想了;而那出神入化的「凝气成刃」刀法,极轻极快、触体即伤,一丈内犹可裂肤片红,麻烦的是轨迹飘忽,时曲时折,还不易闪躲,可说远取近缠无一不备,攻守俱佳。

当夜在血河荡拦阻雷奋开时,祭血魔君并未拿出真正的实力。

薛百滕、漱玉节一一人于弃儿岭与他短暂交手,当时不觉怎的,此际暗自心惊,尤其是薛百膳,他素闻《青狼诀》阴功刀枪不入,犹胜诸多硬功内壮的江湖派门,祭血魔君能在劣势下将之击退,先前在荒林若真打起来,只怕自己决计讨不了好。

在场高手目光灼灼,一眼看出双方非是势均力敌,纷纷在脑中模拟对战,若是自己遇上这等可远可近、刀掌难敌的对手,该如何取胜。但见望台上一片眉蹙,气氛沉凝,显然一时半刻间,无人能有善解。

因为他们没有一双独步天下的「照蜮狼眼」。

聂冥途虽落下风,却也窥得魔君周身残留的刀气轨迹,如萤如烟,各种歪曲绕圆的弧线以他的身躯为中心,彷佛箕张的十指般,环拢于身前四尺处,差不多就是略长于臂围。换句话说,只消冲入他双臂之间,这难以招架的轻薄刀气便无用武之地,再以青狼之体硬架「破魂血剑」一记、以伤换伤,胜负就取决于谁的命比较硬了────

你敢死么?你怕死么?你……舍得死么?

变形成狼吻巨躯的老人打量着对手,口中喃喃,从垂落腰下的破碎衣衫里掏出一只小小瓷瓶,巨型化的手掌与弯镰似的骨甲似难做出拔塞倾药的精细动作,索性「啪!」一声捏碎了,随意甩去瓷瓶破片,将药丸送入口中,也不知掺杂多少碎瓷未去,粗壮魁梧的青皮巨兽却毫不在意,骨碌咽下,兽躯旋即窜起更浓重的烟条药气,伴随着他险恶嚣狂的狞笑。

「你───────!」祭血魔君认出是自己的药,勃然大怒,身子微动,终究还是强自按捺,并未轻进。

他虽有必胜的把握,但异版《青狼诀》的复原能力似乎更甚既往,贸然上前,与这厮一拚身躯的强度,大违战守之策,他毕竟身经百战,断不能如此无智,只将牙床咬得格格响,忖道:

「如非顾及『权舆』,今日便教这厮横尸此间,悔出牢笼!」

浓烟未散,蓦地白雾中雄躯一晃,聂冥途果不肯静待全复,抢先杀至。

这一窜是他唯一的机会,聂冥途一等腿伤复原,便即出手,其余各处也顾不上了。但此举看似偷袭,实际并无偷袭的效果,谁都知道魔君占尽优势,以逸待劳即可,聂冥途却是不得不来;只是这一下的速度却远超过众人的意料,两人相距足有三丈之遥,但白霜霜的药气却彷佛一瞬间溢满了三丈的距离,畚箕也似的掌爪划开残烟之时,爪尖已自魔君胸膛落下,速度之快,令全场不由侧目,望台边上的符赤锦忍不住掩口惊呼:

「好……好快!」

祭血魔君斗篷一动,刀气嗤嗤作响,青皮戟鬃的狼躯溅出漫天血点,却已阻不住爪势,双掌穿出斗篷,硬格利爪。先前聂冥途将他困战阶前,由于迫得极近,几无转圜,骨甲的锐长之处不好发挥,实际上两人是以拳掌相格,狼首的手掌才遭尸毒侵蚀,焦烂如靡。

聂冥途早已算好距离,这一冲恰是骨甲得以尽展、魔君却不得不以肉掌当之的范围,拚着身受尸毒,也要以利爪毁去他一双手掌,接下来的胜负,就是比谁的命更韧,谁的忍死本领高────

「死吧!」狼首妖瞳圚瞠,呲牙挥爪,「铮」的i声劲响,悍然挥落的骨甲竟被魔君双拳架住,透过云翻浪涌的白雾望去,只见魔君双掌里分别抓了块镔铁甲片似的物事,由拳面指缝间伸出三片钩状乌刃,刃口绞住坚逾金铁的骨甲,居然丝毫无损,显非凡铁。

三乘论法会上,祭血魔君曾戴空林夜鬼的面具,以此兵与邵兰生邵三爷的快剑一决,当时聂冥途人虽在阿兰山,却未于场边观视,亦不知魔君与「那人」之间的关系,没能联想在一块儿。

此际偷袭不成,反陷险地,心知距离一旦拉开,教对方缓出手来,那锐薄刀气专拣要害下手,没准连青狼诀也扛不住,爪上加劲,不敢放松,空着的左手径往魔君腰腹间搠去,欺他双掌受制,欲捅他个肚破肠流!

咫尺之内,腾挪有限,祭血魔君双掌运劲一推,身子后挪,仍是正面接了这一爪。

锋锐的骨甲「综!」撞上腹间,却只进得分许,未如预料中穿腹而过。聂冥途利爪一绞,喀喇喇地爆开大片钉铆细环,心头一凛:「……锁子连环甲!」便只一阻,魔君已起脚激他膝腿,双掌连消带打,斗篷扬处刀气乱飞。

狼首单爪的压制力有限,正面爆出大蓬血雾,魁梧巨躯一晃,眨眼不在原处;一抹无形刃迹,飕地切开三丈来长的薄薄药雾,由强而弱、由凝而消,及至聂冥途身前,才被他随手挥开,众人连他是什么时候动身、如何回到原先驻足处的,都没能看清,难怪以魔君刀劲凌厉,仍取不了他的性命,暗自咋舌:

「好快!怎能……怎能比无形刀气快上这许多?」

聂冥途臂上、胸口多添新创,气味刺鼻的烟气缕缕不绝,但适才横亘于两人间的三丈药烟已散,众人终于看清聂1途的模样:肌肤泛青,毛发戟硬如猪鬃,腰部以上却变化不多,除了骨节明显变大外,连头颅都像人多过像狼,与传闻中的《青狼诀》形貌变化出入极大。

全场只有符赤锦与南冥恶佛露出诧色,巨灵铁塔般的黥身恶汉双手抱胸,浓眉一挑,铜铃眼中锭出逼人精光;美艳娇腴的白衣少妇更是顾不得旁人的眼光,上身倾出围栏,饱满巨硕的绵乳几欲溢坠而出,连紧裹的交襟都快承托不住,失声道:「怎……怎会如此?」身后蓑衣编笠、笠缘压得极低的白额煞似恐她一下失足,趋近低问:「有什么不对么?」

这回聂冥途的变化却是集中在下半身。

大腿肌肉暴胀,凭空增大了一倍不止,膝弯反折,足胫粗俗碗口,脚掌更是彻底化成兽足,爪带尖钩,每一枚都有人面子大小,趾掌下隐约踩着肉垫似的增生异物,无怪乎可以肉眼难追的速度,顷刻间倒退三丈远,连无形刀气亦追之不及。

这般上短下长、半人半兽壁垒分明的怪模样,较之整个人化身为月下人狼,看来更加妖异而不协调。

符赤锦毕竟心灵慧巧,见机极快,骇异之余,旋即会过意来:「是了,他能控制《青狼诀》兽化的部位,与恶佛交手时,为了应付恶佛强横的臂力与拳掌,便将邪功运集于上半身;对上魔君占不了便宜,只好运于下身,欲攻他个出其不意,可惜还是打错了算盘。」

虽说如此,即使以她的眼光,亦知比起两度抢攻、皆是功败垂成的聂冥途,表现差强人意的,其实是祭血魔君。

细数他手中所有,无论独步天下的「破魂血剑」,抑或飘忽难防的神秘刀气,皆是致胜利器,况乎一一者结合,远近皆无死角,却仍拾夺不下一味仗着恢复异能的聂冥途,乃至掌心手甲钩、锁子连环甲……等诸般暗着,一一在聂冥途的攻势下现形,只能说是把一场本该赢得漂亮的仗,硬生生打成了四六、乃至五五平波,令人好生失望。

连符赤锦都能看出,何况是祭血魔君自己?身材壮实的乌袍汉子冷哼一声,单手伸进衣里一拽,将半截破碎的锁子甲片扯落,连着手套一并握在掌里的手甲钩,则弃于地面,活动头颈,额前垂覆的乌巾虽掩去了面孔视线,却掩不住周身透出的危险气息。

舍弃半件锁子连环甲,以及两枚精钢铸就、刃长四寸的钩爪,减轻的重量,已足以使他追上半狼的速度;卸甲除兵看似愚行,却抵销了聂冥途仅有的优势。聂冥途咧开血盆大口,狞笑道:「玩真的啦,魔君?这要还输了的话,就没借口啦。」

祭血魔君并未答腔,蓦地身形微晃,残烟旋搅,瞬息间已至狼首身前丈余,斗篷扬起,两道无形刀气交叉而出,封死了聂冥途窜伏闪避的空隙,跟着双掌齐出,血一般的厚掌挟着呛人腥风,轰向狼首!

聂冥途一声暴喝,竟不闪避,并着手肘一格,嚓嚓两声锐响,刀气仅在硬鬃戟出的臂上留下两条淡细血痕,祭血魔君还来不及细辨其异,血手已印上他并起的肘盾。岂料这居高临下的一击,只轰得聂冥途倒退一步,脚跟踩稳,便即不动;「破魂血剑」的腐尸烈毒,将他臂上刺蜻也似的厚硬鬃毛灼出焦浓恶臭,却不能使他再退半步,忽尔一凛:

「不好!这也是青狼异诀的变化之一!」

须知毛发不比身躯四肢,只有根部连着血肉,毒未侵入其中,便是烧掉再多也无甚影响。聂冥途已使用过强化上下半身的狼形异变,分别增强了力量与速度,这回却是将青狼魔功运至肌肤,不但使皮质厚硬如犀象,更生出粗硬如钢针的大蓬毛发,只为挡下一记「破魂血剑」。

祭血魔君飞身出掌,此际身在半空,却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腰背一拱,正欲藉掌劲反馈倒纵脱身,聂冥途双臂圈转,利爪已由下而上、由内而外,「唰!」

划过他的腰腹,解去锁子连环甲的要命处于焉显现────

魔君的腰带、围腰连着里外几重衣衫应声裂开,鲜血顺着爪势斜溅上天;抓向胸口的那一记,毕竟稍远也稍慢了些,略迟于腰间裂创,横过胸口的刀鞘革带一分为二,聂冥途双臂交攀,像是黏上了纸鸢的虫赛,偌大的身躯竟随之拔起,将越过魔君头顶的刹那间,还不忘双足连出,焦黄尖利的趾爪宛若两柄钉耙,「唰唰」径搠魔君胸首要害!

魔君避无可避,举掌硬格,连人带掌被蹴得向后弹飞,掌中迸血,创口几可见骨;听风辨位,忍痛举起左臂一捞,咬牙暗忖:「想夺刀?门儿都没有!」堪堪抓住天裂刀柄,蓦地一阵剧痛钻心,整个人摔落地面,将刀往地上一插,暴喝:

「聂────冥────途───────!」右袖甩出,漫天烟尘中忽现一柄巨大刀形,轰撞狼首,撞得他右肩连着锁骨及部分胸肋一齐凹陷,平平被推上场边围栏,魁梧的狼躯连着破碎的白玉栏杆塌作一处,扭曲变形的身体上冒出阵阵白烟,浓烈的程度远胜前度,可见伤重。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料不到胜负竟于瞬目间两度易改。

以祭血魔君这一击显示的实力,若一上来即全力施为,狼首在他手底下,恐怕走不过二十合。问题是:聂冥途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才让祭血魔君狂怒如斯,痛下杀手?

极招过后,魔君单膝跪地,整条左臂软绵绵垂在身侧,状似已废;摊颤不止的肥厚掌中,那血染一般的尸毒异红逐渐消褪,但见掌上布满凄厉创口,密密麻麻十几个圆洞,血肉模糊,彷佛被狼牙锤狠狠砸过。

符赤锦一头雾水,却听身畔白额煞喃喃道:「原来如此……是天裂刀!」闻言转头,赫见竖立地面的妖刀天裂之上,原本缠着厚厚皮革的刀柄,不知何时已全然裸露,所镶之凸扁贯钉染满污赤,不用想也知是谁人之血。

原来聂冥途割断刀鞘革带,看似乘机取刀,却在两人交错的刹那间,悄悄削去了刀柄上的缠革;祭血魔君不明就里,听风辨位、探手夺刀,恰恰中招,握了个满堂红。

刀柄上喂的药毒性剧烈,虽能短暂激发潜能,却极是伤身。此药本是祭血魔君所配,如何不知?他一向小心惯了,此番携得天裂刀在身,自不会忘了带解药,以备不时之需,连忙摸索腰带,取药服之,点了几处穴道止血,手口并用,撕下襟摆裹伤,就地盘膝运功,不敢大意。

还未睁眼,忽听一人哑声道:「魔……魔君,上……上回咱们打架,老……老子一败涂地,你是毫发无损。这……这一回……」似是太过勉强,呛咳不止,再说不下去,却不是聂冥途是谁?

瓦砾堆里的白烟渐渐转淡,依稀见得狼首已恢复人形,衣服破破烂烂,几难蔽体,但受创严重的右半边身子竟复原得差不多了,除了肩膀的角度稍显怪异,简直挑不出毛病来。

(好……好骇人的复原能力!〉

「这一回还是一样。」祭血魔君冷哼一声:

「难不成你以为自己赢了么?」

聂冥途艰难地笑了起来。「没……没赢啊!可……可也不算输。」

老人瘫在狼籍的断垣残壁之间,举起骨甲,但见爪尖拈着一枚细小丹药,示威似的送入口中,呼着血沬子狞笑道:「下……下一回呢,魔君?你觉得一会儿……一会儿咱们谷外再打过,按这一路的打法儿,你觉得……谁会倒下?」

原来他适才捏碎药瓶,全是欺敌之举,教魔君误以为骨甲不便,难以精使,没防到他竟能在半空交错间,配合爪利,轻轻巧巧地剥去天裂刀柄上的缠革,伪作夺刀,诱使魔君伸手握持。

祭血魔君会过意来,不由得咬牙切齿,颤巍巍起身,撕下衣摆将天裂刀柄层层缠紧,拖着刀走向场边。

你这倒提醒了我啊,聂冥途。

〈杀了你。这便……杀了你!)

「魔君且慢!」方塔之上,鬼先生心里「废物」、「白痴」地将他骂上了千百遍,嘴上却不能这般老实,急得扬声:「胜负已分,请将天裂刀插上刀座,以示贵门立场……魔君!」

祭血魔君终于停步,静立片刻,似有不甘,半晌才拖刀转向,艰难地爬上方塔第一层,靠着台座缓过气来,用身体的力量提刀插落,「铮!」妖刀天裂稳稳嵌入刀座,周围的青焰水精亦转橘赤,天裂与离垢一一刀发出共鸣般的嗡嗡声响,宛若活物。

祭血魔君顾不得狼狈,倚着刀座后方坐倒,背靠玉台,咻咻剧喘,虽见不得形容,也知他实已油尽灯枯,须得好生调养,才能恢复。「若非我喊住,你几乎坏我大事。」鬼先生恨声低道:

「杀了聂冥途,你让我这会还怎么开下去?」

「……无论开不开得下去,」魔君头都懒转,哑声道:「一会儿都得应付聂冥途。到时候你就会怪我,怎没一刀砍下他的脑袋,遗下这般大患。我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搞不懂的人是你。」

鬼先生冷哼一声,面上却未显露,怡然道:「天裂刀上的『击鼓其镗』厉害得紧,比用在流民身上的要精炼千百倍,你……还挺得住罢?」

祭血魔君冷道:「需要我提醒你,这药是我配的么?」把手一伸:

鬼先生知他要的是什么,哼笑道:「商借救命之物,是这般态度么?若非看在你我同买了那『平安符』,我该看着你死掉────或看聂冥途收拾你────才是。拿药来换,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从古木鸢交付「三乘论法」及「七玄大会」两件任务起,鬼先生便知晓巫峡猿的身份之一,乃血甲门的祭血魔君;确定两人皆属「平安符」阵营一事,则是在无央寺之前,祭血魔君主动向他表明。

按「那人」之意,是要他二人通力合作,将七玄大会的成果,留在「平安符」这厢,不用问也知道,此举的目的,自是为了孤立古木鸢。做为合作的诚意,祭血魔君将漱玉节的老底,写成了i份巨细靡遗的文书交给他,用以控制五帝窟;魔君本人则绑走了漱琼飞,策反薛百腊,好教五帝窟的这票万无一失。

狼首聂冥途也该是「平安符」的人,却彷佛烧坏了脑子,不仅处处与他作对,还差点搅黄了祭殿会盟的头一局,让鬼先生对「这边」的安排极是不满。平安符的事他还来不及向母亲报告i或许在心底深处,他已厌倦了事事报告、受制于人的感觉,即使对象是他的母亲。

本想给母亲个意外惊喜,不过视情况发展,也不排除此间结束之后,便向古木鸢报告始末,卖了这些窝里反的家伙,以为晋身之阶。三乘论法虽搞得古木鸢灰头土脸,毕竟是敌暗我明、胜之不武,而古木鸢败而不乱的沉着气度,委实令人印象深刻;相较于祭血魔君、聂冥途之流,或许古木鸢仍是较好的合作对象。

既然干完这票便分道扬镳,不趁机搞点好处,未免也太划不来。

祭血魔君有求于他,纵使不满,也不得不考虑片刻,从获里取出一只珊瑚红的小巧鼻烟壶,扔了给他。

「这是精炼过的『牵肠丝』,两滴对一杯清水,让女子服下之后交合,反复数次,便能控制其心神。」魔君哼道:

「药效、续时,须看个人体质,未必相同。但一日不能超过三次,连服几日,要没死的话,一世人都是你的奴隶,至死方休。此非毒药,自无解药可言;精炼如斯,阳精也解救不了,只会诱使女子加倍动情。」

鬼先生不客气地收进怀里,「啧」的一声,哼笑道:「忒好用的灵药,怎不早拿来?我费了老大功夫,才教染红霞服服贴贴,听命行事。还有这满山满谷花朵儿似的女子……早知有这种药,事情就好办多啦。」

但这也只是占占嘴上便宜而已。

若非祭血魔君伤势沉重,又为「击鼓其镗」所害,少时还有一名虎视眈眈、恢复极快的聂冥途等着要堵他,没有「那人」允可,料想魔君决计不会以药换之。在炮制妖刀及刀尸的诸般秘药中,「牵肠丝」对魔君及组织的危害最小────起码魔君非是女子,此药于他全无损害────那只比拇指略小的珊瑚红鼻烟壶,抛之有声,显未贮满,便有十滴好了,能害几人?事后那人追究起来,也好有个说法。

祭血魔君冷哼一声,无意接口,显是以为于此缠夹,未免太过无聊。这点鬼先生与聂冥途同样令他难以忍受。

鬼先生看出他的不屑,忽地一笑,耸肩低道:「你跟『那人』的时间早过我,知不知道如聂冥途这般货色,凭什么排在我之前,入手那『平安符』?那人到底看上他什么好处,如此青眼有加?」

这回祭血魔君索性连哼都不哼一声了,背倚刀座,似是懒花气力,闭目养神。

鬼先生不欲逼他太甚,免得鱼死网破,谁也没好处,起身朗道:「在场诸位,皆是一脉同宗的兄弟姊妹,纵有相争,岂能伤及性命?劳烦诸位稍候片刻,待我先为魔君疗伤。」

在旁人看来,适才他蹲踞在刀座之后,似与魔君诊脉,谁也想不到两人已悄悄做成了买卖,只见鬼先生自腰畔抽出一抹璀璨青芒,鎏金的华贵刀柄之上,嵌着一条晶莹剔透、流光如波映的宽扁水精柱,尖端斜削,正是宝刀「珂雪」。

他以刀尖挑开祭血魔君腰间的衣衫,将珂雪刀平斜无锋的刀头搁上创口,祭血魔君顿觉**辣的伤口上一阵清凉,发炎的灼热感迅速消褪,精神略微一振。

约莫一刻后,珂雪上的光芒明显黯淡,鬼先生还刀入鞘,祭血魔君低头观视,赫见切深的三道爪痕不仅血止,甚已开始收口,连爪毒都被祛除一空,单以结痂的程度,恁哪个大夫来看,断不肯相信是一刻前才受的新创。

他勉力撑坐,放落衣摆,再不理场中诸事,就地倚座盘膝,手捏法诀,自行运功调理,欲与《青狼诀》一较复原盼能力。因为下一次对决,他若不能取聂冥途之命,恐怕要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符赤锦遥望着鬼先生手里的那束青光,喃喃低语:「那……便是传说中的『珂雪』么?大师父说过,那是世上最仁慈的兵器,刃过无杀,生生不息。」白额煞压低笠沿,低道:「仁慈的从来都是人,不是刀。」符赤锦回过神来,嫣然一笑,颔首轻道:「自是如此。」却见鬼先生抬起头来,目光飙至:

「……下一个要表态的门派,我看,就问问游尸门罢。」

符赤锦定了定神,与白额煞交换眼色,上前一步,朗声道:「我游尸门多年无主,只余三位长老,遇事总是三人共决,无有例外。今日只到了青、白二位,还在等我小师父的消息,胤门主不妨先跳过本门,请其他先进表态,待我小师父来了,游尸门自有决议。请。」

游尸门虽受胁迫,却非任人鱼肉的颟预弱者。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狐异门若还想要这一票,立时得教紫灵眼露个脸,看看是不是好端端的,没缺胳膊少腿。否则,就算事后惨遭撕票,再讨不回人来,鬼先生今日也休想如愿。

众目睽睽,鬼先生总不好撕破脸面,大骂游尸门乱耍花枪、后果自负云云,依旧笑得一派宁定,连连点头道:

「难得贵门上下如此和睦,委实教人羡慕啊。符姑娘这般说法儿,亦是合情合理,既然青面神、白额煞两位长老忒也赏脸,大驾光临,料想紫灵眼长老也不会离得太远……你瞧,这不是来了么?」

符赤锦闻言色变,与白额煞齐齐回头,赫见顶端的祭殿入口处,一抹窈窕清丽的淡紫衣影手捧木匣,侧身让过桑木阴的灯笼,袅袅娜娜拾级而下。

她手里的匣子不过两尺来长,宽不盈尺,厚度更只有三四寸许,堪称小巧。那女子双手捧着,说不出的认真,明明胸臀丰盈,却有一把圆凹的结实葫腰,衣袂飘飘,浓发轻晃,饶富韵致的轻盈步子宛若凌波,既充满了成熟的少妇风情,偏又有仙子出尘之感,正是在弃儿岭遭人挟持的「玉尸」紫灵眼!

第四三 折此间少年三才一晤第百 廿五折玉宇巍峨牙骨盈坑第七二 折长街血战无可救亡第百四六 折蒺藜长据如见斯容第五十 折一水之恩枣花几度第百七五 折还报青羽仙迹胥储第百二十折秋叶几回 疑愁片片第百九一 折倩君作嫁酬以明主第二零零 折未尝乳子诱君以深第二一七 折映钩如线片片絮惊第六六 折石髓有尚青鸟伏形第二零五 折天伦何系负德孤恩第百七六 折太易凝俱谋者兆形第百四八 折旧游安在雾雨凝峰第百四七 折重波勿返千年一梦第百六二 折坐见悔吝蝉鸣夜柳第八四 折苍天欲赐衡门幸xing子第七五 折虫豸偷香一生所望第三 折万劫不复祸起青苎第一百 折离缘而聚凝琼霜华第八十三 折灵剑穿心腹生火齐第百八七 折画虎未成无往不复第六九 折天佛降世兆现玄鳞「天佛降世」第百四八 折旧游安在雾雨凝峰第七七 折宜在上位提借锋芒第六二 折偷梁换柱血涌流觞第百六四 折故人长别此番曾梦第百零二 折翼爪劫余馈子千金第百八七 折画虎未成无往不复第七四 折世间至恶青梅绕窗第百四一 折李生桃傍擒寇擒王第二十八 折蛇虺当道落羽分霄第七二 折长街血战无可救亡第百六五 折孤魂野岭血海横流第百零二 折翼爪劫余馈子千金第百六八 折师出有名暗夜惊心第八十八 折至诚无碍心若镜台第百二十六 折岂不同悔共语今朝第百四五 折返魂再世其魇煌煌第百零二 折翼爪劫余馈子千金第百六五 折孤魂野岭血海横流第四十七 折青娥结草宝刀神术第九十 折刀似蚕覆唤子如殇第六 折虽死犹生烽火绝地第八五 折品幽合卺jin谁日可杀第百三十九 折群姝无首岂子独伤第九十 折刀似蚕覆唤子如殇第二二一 折曲水流觞堪治魇疾第百五八 折兽见皆走丝萝何寄第百九五 折心怒所向恩怨何如第百六五 折孤魂野岭血海横流第百七十一 折此心既殊自非我族第四十七 折青娥结草宝刀神术第百五二 折其气周流香卷云收第百四十 折橘下相逢江湖梦惘第百十六 折天工昭邈破魂血剑第百六一 折行逑俱空使两虎斗第二零六 折潸然寄影野蔓自生第七一 折三尸化无虚镜断肠第三十 折背水一战深溪同途第三十 折背水一战深溪同途第九五 折一蒲轮替宗隔世违命第百五四 折新雪含垢倏忽魇成第四三 折此间少年三才一晤第五九 折五蛇为辅不令而行第六八 折火融冰消玉洁何守第百八 折凝宫镇脉蚁聚蜗争第百八五 折玉面春华遥望奂若第百七十一 折此心既殊自非我族第百四十 折橘下相逢江湖梦惘第三十三 折佛入东海阿顶山门第八十六 折孰为牙爪孰为骨梁第六八 折火融冰消玉洁何守第百七十 折彼梦如是说时曾经第四十九 折断鹤续凫天涎雷鼓第八二 折兽伏而出蛇蝎心计第五十八 折云屏雨幕玉壑箫声第三十三 折佛入东海阿顶山门第百六八 折师出有名暗夜惊心第百四九 折倾墨入海歧生孤龙第一百 折离缘而聚凝琼霜华第三十二 折荒山古院梨花暴雨第三十二 折荒山古院梨花暴雨第二 折残兵之殇风雨断肠第二二二 折夜刀胜雪素手合凝第十七 折蛛网天裂刀中城皇第百七四 折桐乡鼎鼐问钼何出第五三 折鹊巢鸠据虚室开椟第八一 折夜麝蹄香燕惊风雨第十四 折烹割有道响屧凌波第二一四 折至此无争混一执筹第百六七 折鬼蜮之丧中道王存第百十五 折皇律清夷鸟散鱼溃第六四 折虎爪催心春盈喜幛第百八二 折干元倒转忍荤巨灵第百十七 折千里秋毫洿池罟现第二一五 折月下推敲欲辩何从第百二十七 折鳞翮之化室迩人遥第百九十 折心归寂灭万籁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