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1章

今年的冬雪来得比往年晚, 十二月初,京都才落了第一场雪,漫天的雪花, 鹅毛般飘飘扬扬, 一夜之间, 就将整个都城笼罩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秋拾窝在床上好生修养了两个月, 才能下地稍稍蹦哒几下, 这两个月来,秋拾除了吃和睡,就是在床上看书或动几下针线, 日子平静如水,但美中不足的是, 每隔两日柳亭苼这颗硬石头就会来搅和一下, 今天送点吃的, 明天送点补的,大后天再找个神医来把脉, 再过两天又是替他老娘来看未来的儿媳妇……

柳亭苼每次来都是换着理由,还不带重样的,再加上他怀揣卢夫人手书的“护身符”,卢府的人也不好再拦他,久而久之, 秋拾的淓芜院就跟他柳亭苼自己的院子一样,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然, 前提是秋拾这个正儿八经的房主没被触动底线, 柳亭苼在这方面把握挺好的, 秋拾心底厌恶的他都摸得透透的,每次都会小心避开, 唯独一次他马前失蹄,跃过了秋拾某种底线,脸上和胳膊上都挂了彩,然后一连七八天都没出现在卢府,等伤养好了,又死皮赖脸地凑过去,受到的自然是秋拾彻彻底底的无视加冷眼。

柳亭苼捉急地用了各种办法,红脸白脸和黑脸都扮了,直到现在,秋拾还是懒得多给他一个眼神,直接忽视到底,搞得柳亭苼吃不着睡不香,见谁都一副炸毛火鸡的模样,就连平时机灵十足的得禄都小心翼翼,提着十二分精神。

而没心没肺的卢家大小姐秋拾,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她的美食搜罗大业,大半个月后,‘欲’指标上升到了4,然后就没再变动过。

“小姐,柳大人又来了!”露英掀帘子进了屋,脸拉得老长了,她就是看不惯柳亭苼这种地痞流氓的行径,三番五次地往卢府跑,他自己不要脸,她家小姐还要脸呢!

秋拾眼皮轻撩,朱唇微启,“让嬷嬷去找条狗拴在院门口。”说罢将桃衣剥好的板栗仁放进口中。

露英一怔,随即眼角含笑道:“奴婢这就去。”

桃衣凑热闹似地补充了句:“英姐姐,记得让王嬷嬷选条壮实的。”

“省得了!”

……

淓芜院外,柳亭苼好说歹说,王嬷嬷搬个板凳坐在门口堵着,就是不让他进去,旁边还有两个小丫鬟拿着扫把看笑话。

磨蹭得久了,柳亭苼也没了耐性,正要硬闯,就见露英从里面出来,低声在王嬷嬷耳边说了什么,王嬷嬷听后笑得一脸掉渣,还时不时地往他这边瞟一眼,柳亭苼心头一沉,灵敏的直觉告诉他:这母夜叉绝对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犹豫一刹,柳亭苼果断决定,还是赶快溜吧!

“柳大人,您这就走啦?!恕不远送啊!”王嬷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柳亭苼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淓芜院那几个老的小的,肯定在肆无忌惮地嘲笑他,柳亭苼闷闷地冷哼一声,“你们这些贱婢,等进了我柳府,看老子怎么一个个地收拾你们。”

……

“小姐,柳大人走了!”露英笑道。

桃衣边剥板栗边道:“这次柳大人倒是反应挺快的!”

“就算是个傻子,被坑了多次,也该长点记性了!”秋拾抬头望着窗外,目光迷离而空泛,“看来我得想想其他办法了!”

现在七项指标中,最低的‘哀’只达到2,‘乐’和‘欲’是4,其他四项都达到了标准线,秋拾倒没多在意,但‘哀’‘乐’‘欲’这三项指标,近来不管秋拾怎么折腾,就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秋拾不得不另谋出路。

“离大婚还有多久?”

被秋拾这么突然一问,露英和桃衣愣了一下,双方默契地对视一眼,露英开口回道:“是正月初八的。”

“还有一个月啊!这日子过得可真慢!”

桃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秋拾,又转头对着露英,眼神默默地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露英同样骇然,冲着桃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桃衣给露英使了个眼神,露英会意,倒了杯茶端过来,“小姐,板栗太干了,您润润嗓子。”

秋拾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流过心肺,暖意顿时蔓延至四肢百骸,就那么一瞬,秋拾灵光一闪,问:“你们觉得人生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桃衣不假思索,回道:“当然是生离死别啊!”

“离别,死亡!”也许是一条新出路!

…………………………

柳亭苼低头走在卢府的花园小路上,他此刻正憋着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早知道那次他就不该乱来的,他那天怎么就昏了头,竟然觉得那母夜叉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虽然他现在依然觉得母夜叉挺美的),然后看着看着,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不仅动了心思,还动了手,动了嘴,结果就弄成现在这副局面!

唉!果然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我欺!

“哎,你眼瞎了,走路都不看着点,往哪撞呢!”一女子尖锐的声音响起。

柳亭苼抬头,面前三个女子,为首的女子,梳着妇人发髻,约摸二十四五的年纪,衣着端庄华丽,气质雍容得体,一看就是世家宗妇,身后那两个是随行的丫鬟。

柳亭苼这几个月把卢府上上下下摸个门清,卢府除了他未来丈母娘和媳妇儿,就没一个正经的女主子,那面前这个又是谁?来串门的?

和他媳妇没关系的人,柳亭苼一概不理,当下被一个丫鬟吼了,柳亭苼可不会白白忍着,“老子就是眼瞎,就撞你了,怎么着吧?”

“你,你是哪个院里的,这卢府就没人管教了吗?连个下人都如此放肆!”

“这就叫放肆啊!老子还有更放肆的呢!”柳亭苼说罢一脚将那丫鬟踹了出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老子在京都混了这么多年,就是那些王孙贵胄见了老子都得礼让三分,你一个贱婢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

“这位公子,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可你别忘这可是卢府,由不得你肆意妄为。”为首的妇人气势十足地呵斥道。

柳亭苼侧头,满脸不屑地盯着那妇人,“这里老子来来回回不下百次,当然知道是卢府,你又是什么东西,装主子装错地方了吧!”

妇人忍气道:“妾身不才,夫君乃卢家嫡长子,尊名卢征。”

柳亭苼:“……”

不是说他这大舅子卢征常年驻守北疆吗?怎么突然间就回来了!这还好巧不巧地顶撞了大舅子的媳妇,将来他迎亲时大舅子会不会给他使绊子啊?

正当柳亭苼暗自瞎猜疑时,他未来的大舅子正急匆匆地赶过来,卢征先是看到自个媳妇,问:“不是说去见娘吗?你怎么还杵在这?走啊!”一股脑地说完了,卢征才发现旁边站了个陌生男子,“你是何人?怎么会在后院?”

卢少夫人眉目微蹙,面含委屈,柔声细语道:“夫君,他刚刚还打了梅霜,言行举止如此粗鄙不堪,恐是偷偷混进府中的登徒子。”

柳亭苼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卢少夫人,心里冷嗤一声,这种不入流的鬼把戏,也只有这些后宅女人干得出来,真令人恶心!

卢征听后,面上尽是嫌恶,看着柳亭苼的眼神都带着鄙夷,“我卢府岂是你这种下作之人想来就来的,来人,把他给绑了,送官府。”

卢征身后的小厮立即上前来抓人,但不过三拳两脚就被柳亭苼打趴下,卢征是爱武之人,见柳亭苼会些拳脚,忍不住亲自上前试探一番。

双方你来我往,出手皆是毫不留情,不过片刻功夫,柳亭苼脸肿了,卢征多了只熊猫眼,再过一会儿,一人留着鼻血,一人额头破了皮,饶是如此,两人就是没打算停手,仿佛不用武力征服对方就绝不罢休。

卢少夫人见势不妙,赶紧派人去请卢夫人。

“都给我住手!”

来的不是卢夫人,而是刚外出回来的卢老爷。

“你们俩这样子成何体统?传出去丢不丢人啊!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的?”

“爹,你在说什么?谁跟着这种匹夫是自己人?”卢征胳膊肘子抵着柳亭苼的脖子,柳亭苼的手掐着卢征的脸,嘴巴都被掐歪了,说话都吐字不清。

柳亭苼后仰着头,喉咙被抵着,脸憋得通红,“你妹妹马上就要嫁给老子了,怎么就不是自己人?大,舅,子。”

“什么!!!你,你难道是,司刑寺的……”卢征惊得眼珠子都突出来了,但还是没松手。

卢老爷亲自上前拉开他们两个,站在两人中间,一语中的道:“下次再打有本去你娘跟前,去我闺女面前打!”

柳亭苼:“……”你闺女那么彪悍,我哪敢啊!

卢征:“……”我老娘那么彪悍,儿子哪敢啊!

“这下不敢了吧!”卢老爷得意道,哼哼,小样,搬出我卢府的两头老虎,不信压不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