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她那握紧拳头的手臂已经露出了鲜明的铁青色血管,怒恨的眼神灼灼地瞪着那些匪徒们,喊道:“放开她!”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那枚令人钦慕已久的‘至尊九鼎指环’。

落日的余晖却将其映得冷光闪闪,她的手开始颤抖起来,那指环也在她的视线中渐渐变得模糊了。

她不禁想起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杨宅着起大火,杨踏疆身负三枪,跌跌撞撞地冲出火海,奄奄一息地将至尊九鼎指环交到她手中时的场景,简直宛然在目。

此刻,她的耳边回荡起了杨踏疆生前对她的最后一句叮嘱:“这枚指环,是爹毕生最珍爱的!足可以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一定要......拿好......”这枚指环不仅仅是一个家族权威的象征,对她而言,那还承载着不尽的恩情与永恒的思念。

她长声地喘息了许久,只听一句:“拿去!”

这高亢而苍凉的疾呼充满了无限的悲愤与愧悔,心底那无奈而悲痛的泪水浮在了眼眶边,垂悬欲坠。

纵然有万般的不舍,她还是将指环掷向了那个两鬓斑白的匪徒。

晏如歌不停地摇头,泪流满面。

多少年来无不是因为袁彩伊的坚强不屈才使得她成为叱咤风云的‘紫金花’,而今天她却连父亲的指环都保不住,悔恨交加的她实在不甘心!

这时,孟寰凌、任谦愁与穆诺悄以及近三十名随从已到达山顶,各个举着手枪,向袁彩伊大步跑来。顿时,那惊骇的目光全部抛向了那枚已经被两鬓斑白之人紧紧攥在手中的‘至尊九鼎指环’。

银城上下谁人不晓那指环是杨踏疆曾经耗费重金制造的九州行的至宝,在当年足足可以买下十个银城!谁又能想到这个稀世之珍居然在袁彩伊的手上。

只见另一个匪徒用力地抓着晏如歌;那个两鬓斑白的匪徒举着手枪向后退,转身将指环恭恭敬敬地交给了一个刚从草屋出来的手拄红木拐杖的男子。

晏如歌被另一个匪徒狠狠地推倒在一旁。

袁彩伊拉着福妙哲急忙上前将晏如歌扶起,焦急地询问晏如歌的伤势。

由于天色已晚,袁彩伊并不能够看清那个手拄红木拐杖之人的面目,但是绝对可以肯定那人就是在方潇涢与孟婀婵的婚礼上***杀案的头领。

她当即腾空而起,拿出腰间的一把紫金花匕首,拔开剑鞘,按动剑柄上花芯的玄关,使那精悍的匕首瞬间变成一把长剑。

随即跃到那个手拄红木拐杖之人的身后,使出全身力气高声喝道:“休想拿走指环!”

孟寰凌与任谦愁即刻向袁彩伊身旁的匪徒开枪;穆诺悄急着上前搀起晏如歌;其他几名随从在一旁保护福妙哲。

只见那手拄红木拐杖的男子立即回过身来与袁彩伊过招。

袁彩伊左挥一剑,右挥一剑,极其迅捷,却剑剑分明,并且每一剑都是凶猛的绝招。

她虽未用枪,但那些匪徒也都在一旁惊叹她的剑术而不敢背后袭击。

这时,双方进入了强烈的火拼之中。

袁彩伊的两眉始终是凝皱着的,但眸子里却涌现出了激动的泪水,使她的视线又模糊了。

她的全身似乎失去了拼搏的力量。

那手拄红木拐杖的男子随即夺得她手中的长剑,在她的身后反手架在她的脖子上。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此刻,那发自心底的思念和激动就如同那流淌不息的血液一般瞬间在她的五脏六腑中乱窜。

“你到底是谁?”只听那个手拄红木拐杖的男子声音低沉地问道。因为他也对袁彩伊的身份有所怀疑。

此时二人距离不过咫尺,此人的举止相貌甚至呼吸声对袁彩伊而言都再熟悉不过了。

她只是不断地抽噎着,抽噎着......

她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她十二年来无时无刻无不思念的表叔何长嘶。她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竟会与他在这般惊心动魄的场面重逢。

“彩伊,小心哪!他就是幻撒旦!”这喊声却如雷鸣般令袁彩伊震惊。

只见袁誉远带着一队警察正向袁彩伊这边跑来。

袁彩伊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这些年来费尽心力所要逮捕的大毒枭竟会是何长嘶。

那个手拄红木拐杖的男子依旧不肯放手,声音格外遒劲地喊着:“谁也别动!否则你们就别想再见到她!”

孟寰凌、袁誉远、任谦愁等人便立即停下手来,依旧将枪口对向匪徒。

袁彩伊颤颤巍巍地阻止道:“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大家更是惊异不已。

而手拄红木拐杖的男子那持刀的手臂竟有些抖动,挟着袁彩伊一步一步迟缓地向后退。大家也是一步一步地跟上去,生怕袁彩伊有什么闪失。

那个手拄红木拐杖的男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了,竟与袁彩伊一同仰身倒向身后的草丛中,就在这一刹那他紧紧地反身抓住袁彩伊,欲将袁彩伊推向一边,然后自己再抽身逃走;

可袁彩伊早已激动地六神无主,居然结结实实地摔倒在了草丛中。

大家只顾得袁彩伊的安危,却没有发现那个手拄红木拐杖的男子已经侧身翻转到了一边,带着其余的匪徒向山下逃去,边跑还边回头张望袁彩伊。

而袁彩伊的后脑恰好撞到了草丛中的石头上,她只觉得脑部剧烈地震荡了一下,却也没太在意,迅速站起身来。

大家都在旁边急切地关心袁彩伊是否受伤,但见她并无大碍,自然也就放心下来。

由于此时天空已经昏暗下来,日色也只留下一丝余光,所以大家并没有注意到那草丛间棱石上的斑斑血迹。只有孟寰凌在隐隐地担忧。

袁彩伊略带几分慌色,不停地喘息着:“指环还在他的手上。”但见那匪头早已消失在茫茫山谷之中,她的心一下子跌入了万丈深渊,简直万念俱灰。

大家便一起向山下奔去。

袁彩伊的脚步却愈来愈慢,忽然觉得头痛的厉害,有些睁不开眼,加之心中那肝胆欲裂的痛楚,使她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她用手抚着太阳穴,不时地摇晃着额头。孟寰凌见状当即将她扶到一旁坐了下来,急切地问道:“是不是刚刚伤到哪儿了?”

大家也都回过身来,一齐拥在袁彩伊身边。

袁誉远问道:“彩伊,你感觉怎么样啊?到底有没有受伤啊?”

袁彩伊奋力地睁着双眼,望了望孟寰凌和袁誉远,似乎喘不过气来,“那是杨家的......绝对不能让别人夺走。”

而此刻,她又想起了那个并非自己亲妹妹的杨清袅......她真的觉得自己彻彻底底的失去了一切。她终于倒下了,似乎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迷迷糊糊地她只觉得眼前飘过的大雁似乎也毫不留恋这令人伤心欲绝的地方,焦躁地掠过那萧条的枯枝。耳边便回荡起荒凉的振翅声,而她的那颗心仿佛也随之而去了。

她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有黑的,白的......

冥冥之中只能够略微感到孟寰凌的手臂中血液沸腾的暖暖的热度。渐渐地,渐渐地,她失去了知觉......怅恨地合上了疲惫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