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深夜,姜府来了两位客人。

姜家家母看到其中一位后,阴阳怪气的说道:“呦呦,这不是宰辅大人嘛,莫不是这夏日的风大,把您给吹来了。”

“这夏夜风吹的人格外的舒坦,出来闲逛一会,抬头就到了这姜府,这不就进来看看故人了嘛。”杨巡嬉笑着装作不在意的调侃。

“滚你的,快说,这次来有啥事。”姜家主母笑骂道。

杨巡听到这句后,心情大好:“你把我想成啥人了,总不能每次来都得麻烦你家吧,放心,我杨巡脸皮没那么厚,这次绝对没啥事,就是来看看你。”

姜家主母听后突然严肃了,绷着脸严肃的说:“既然无事,请宰辅大人回吧,我姜家夜不留客。”

“别别别,有点事,找你儿子的,让我跟少卿聊会。”几十年的关系了,杨巡一眼就能看出萧雪的意思,在萧雪面前,杨巡可装不了高冷,也不想藏话,跟多年前一样,有啥就说啥。

“那你妈的,你跟老子在这客套啥呢,早说不就行了,老子现在就想捶你,你过来让老子锤一下。”说着姜家主母就挥起了拳头,追着杨巡打去。

杨巡笑嘻嘻的,边躲边放狠话:“萧雪,我跟你说,你在碰我一下,我就还手了,你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都不敢打你,你别打脸,啊……”

一群人都笑着看着,没人有出手拦着的意思,小燕青还笑着跳着说:“雪姨,左边,右边,打死这狗日的。”

姜少卿听到主院突然动静大了起来,于是便和苏杨掌着灯向主院走去,杨巡看到姜少卿,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拉着姜少卿便跑,边跑边朝着萧雪大喊,:“要不是给你男人面子,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花儿为啥这样红,不跟你闹了,跟你儿子聊去了。”

到了房中,姜少卿开口让苏杨退下,等苏杨带上房门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姜少卿的马屁就拍了上来:“巡叔今天威武啊,那一番言辞,说的在场人无一不振聋发聩,你知道现在凌州百姓都叫你啥吗,都叫你青天大老爷啊!”

可这次好像拍到马蹄子上了,杨巡进门后就如同换了个人,低头轻泯了口茶,把玩这茶杯,也不回应姜少卿的话,只是紧紧的盯着他,在他的目光中,姜少卿搓了搓手,也不知如何回应。

一盏茶后,杨巡盯着满脸心虚的姜少卿突然开口:“少卿,今天的事跟你有关系吧!”

姜少卿见杨巡这样说,也不打算隐瞒了,便直接了当的说:“不保起来难道送去让尹家杀了啊。”

杨巡听后语气便重了起来,说道:“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你娘辛苦为你做的一切可能都完了,你这样可能会让徐盛万劫不复,朝局也可能会有一番动荡,你明白吗,做事情要思考全面,不能意气用事,凡事要考虑一下大局。”

姜少卿听后摇摇头,“呵,大局,巡叔您也教过我礼仪伦法,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难道我之前书生意气的巡叔死在这朝堂之上了吗,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朝局,我也不知道徐盛会因为这件事会落的怎样,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大局是啥,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不保住那老妇,她出了凌州府衙就会身死,我不让他拦车诉冤,她的冤情永远不会大白,我是个没有大局的人,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样,于是我便要去做,一些人只要问心无愧,无论何事也牵扯不到自己身上。”

“徐盛来凌州后,凌州变成了什么样子,百姓安居乐业,四面八方商户往来不绝,无一不呈现出生机勃勃之景,徐盛治国之才,放眼整个朝中,能出其右者,不超四五人,你这样一搞,徐盛可能再也进不了京城,他那远大的抱负,可能也只能留在凌州了,你明白吗?”杨巡红着脸说道。

“这难道就是徐盛不查清此案的理由,为了自己的官运,呵,呵,他徐盛断的可是官运,别人家断的可是人命,十一条血淋淋的人命,难道徐盛深夜睡眠时,那些人不曾入梦喊冤吗?”姜少卿大声吼道。

“那你又知道当今的朝政如何吗,你知不知道我们推行一项政令有多难吗,你知道你爹为何在宣北至今未归吗,你只觉得此案是冤案,你要帮她,可天下知此案的人哪个不清楚此案是冤案,可是你又知道你这样一搅,朝中又会荡起多少波澜,我又何曾不想直接把尹家给判了,可是我能吗,尹家后边牵扯这多少人呢,即使这次案子在御前断了,但是我告诉你,只要那群复旧派还在,终有一日,尹家还会重新回到朝局之中,这就是现实!杨巡红这眼,怒目盯着姜少卿吼道。

“尚书仆射柳承泽,天下谁人不知他奸佞,天下权贵枉法不就是从他那开始的吗,圣上又为何取消左右仆射官职,只设总仆射一职,把实行天下大事的权利为何只交于他一人,为何啊,难道如今天下官吏贪腐之势,他柳成泽没有纵容之嫌吗,嘴上口口声声说着以天下为己任,可事事之行皆反对新政,新政什么样,看天下百姓一眼便知答案,为何,为何啊,如若我辈入了这朝堂,必定与这奸贼不死不休。”姜少卿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口气不减的说。

“你只知道柳承泽奸佞,可你知道他奸在哪吗?他又犯过何天理不容的大罪?若是他身上无真实才学,又怎能统领六部多年。”

这句话彻底堵住了姜少卿的嘴,自信劲儿已消去大半,眼神满是犹豫,彻底不知该如何回答。

“既然卿有这等意气,那何不去成一番作为,若这天下不公,卿等皆该入仕奉国,可依我来看,卿只有这些谋略,还是就在凌州享一番富贵吧,不然倘若日后真的入了朝政,恐怕也是死在那群人手中的一只怨鬼罢了。”杨巡口气逐渐冷了下来,满脸不屑。

这时姜家主母端着壶茶,轻轻推门进来,然后朝着两人说道:“你俩别聊了,今年西湖的龙井长势特别喜人,我特地托人弄来了些,你俩快尝尝。”

姜少卿此时站了起来,对着两人深鞠一躬,然后开口说:“娘,巡叔,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奉公为国义不容辞,自少卿记事以来,心中始终秉持此念,圣上取消荫封,乃千古明举,自今以后我便也要像天下学子一样考取功名,倘若真有幸,入得了这朝局,必然要和那群奸佞斗上一斗,即使最后落得身死,亦无惧!娘,您二位好多年没见了吧,想必也有许多话要说,少卿先回房了。”说罢姜少卿就退出了屋子。

“幺儿姐,要是文衍在,就不会这样了。”杨巡趴在桌子上轻轻的啜泣。

萧雪这时只是轻抚着他的背,亦如两人小时候一样,也不说话,手只是轻轻的抚着。

“少卿终究是年少气盛。”

“如果文衍不走,那么我们用不了几年,就能肃清朝堂,可哪能事事顺心呢,少卿没见识过那群人的阴诡手段,自是赤子之心热诚,但,唉,我会保住你们的,即使不在乎这朝政,乱了这天下。”杨巡说完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姜府。

送走杨巡后萧雪便来到了姜少卿房中,“别睡了,死小子,”说着一把拽起了姜少卿的被子。

“娘,你干啥,我都快睡着了。”姜少卿翻过身闭着眼装着迷糊。

“跟你讲讲你爹的事,你听不听啊”姜少卿一听这顿时来了精神,赶忙坐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啥啊娘,你讲的都是巡叔和我爹关系多好多好的,能不能讲讲我爹的生平事迹,啊,娘,可不可以啊”姜少卿撒起娇来。

“想听啊,自己问杨巡去,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明白,杨巡不会害你,永远不会,你也不要因为吵了一架对他心存芥蒂。”萧雪严肃的说。

“知道了,娘,对了,巡叔现在还是自己一人,你也不帮她把我婶婶给哄回来。”姜少卿开着玩笑说。

“咋哄啊,之前他有一家子呢,后来让人给全杀了,不说了,老子要回去睡觉了。”说着萧雪便大步走出了屋子,只留下姜少卿自己一人在夜里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