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来这世上一次,所以请再给我一个美丽的名字,好让他能在夜里低唤我,在奔驰的岁月里,永远记得我们曾经相爱的事。——席慕容
第二日清晨起来,慕宴已经不在。夏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摩挲着枕头,上面还有他的味道,淡淡的,如同年少的梦里,在月光下成长的青草,微凉淡爽。
九点准时到公司,夏末一进办公室,就见小舞闪着一双大眼睛,拉过她,一脸兴奋地问道:“夏末,你跟梁少认识?”
夏末见她一副八卦的模样,笑道:“不是很熟,只是见过几次面。”
小舞的脸顿时焉了下去,咕哝道:“我以为你们认识,哎......”
鬼见愁管廷还木有来,小舞没一会儿就雨转晴天,拉着夏末认识办公室的众人。
管廷这一组人不多,主要负责策划,总共十来个人,昨儿都见过,夏末也不陌生。由于昨儿梁飞白的那一出,众人对于夏末都有些顾忌,能与梁少那样的人认识,来头定然也是不小的,梁少那可是与慕氏的慕董一个级别的人物。
众人一时之间羡慕嫉妒恨,对着夏末也客套起来,夏末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沉默不语,她一向是个低调简单的人,如此甚好。
上午十点,鬼见愁在迟到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办公室,难得地没有黑着脸,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心情很好地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管哥,我们要先听好消息。”同组的一个成员立马叫道。
“好消息就是昨儿,我们跟刘总谈的那桩项目有望达成。”管廷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笑脸一转,棱角分明的面庞严肃了几分,一字一顿地吼道,“坏消息就是剩下的一个星期我们都要加班,誓要将这个项目拿下。”
鬼见愁意气奋发地锤着手下的桌子,吼道:“你们有信心吗?”
众人哀声一片,哭丧着脸说:“管哥,加班一个星期,我老婆会不让我进家门的。”
“老大,我男朋友会跟我闹分手的。”
“管哥,我会不会英年早逝——”
管廷眯眼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咬牙说道:“全体加薪——”
“管哥万岁——”众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欢呼起来,然后低头迅速地忙碌起来。
夏末有些发愣,这是什么状况?小舞喜滋滋地拉过她,偷偷地说:“夏末,经理脾气坏了点,人很好的,加薪的钱都是他自己出。”小舞看了看四周,低低地说,“我听说经理家里是开银行的。我们公司终极boss,我们是肖想不了了,不少姐妹惦记着经理呢。”
这是个钻石王老五,小舞用眼神告知夏末这个事实,夏末点头,然后扑哧一笑,不置一词,管廷在她眼中就是个喷火器。
“五月,我的咖啡——”阴测测的声音传来,小舞跳起来,委屈地咕哝道:“人家不是五月——”
“那个新来的,你过来。”管廷随即叫道夏末,“你迅速熟悉一下业务,这个项目你也负责跟进。”
夏末点头,沉稳地说道:“好,经理。”
管廷回到办公室,难得好心情地打电话给人事部的唐谦。
“老哥,晚上请你吃饭。”
唐谦闻言立马浑身发冷,这小子不是准备请他吃饭,毒死他吧?看来那个美女壮烈牺牲了。奶奶的,又要找助理。
“管少爷客气了,哪能让您请吃饭呢,客气了,又要找助理?”唐谦笑眯眯地问着。
“不用,目前这个挺好的。晚上请你吃饭,就这么定了。”管廷挂上电话,龇牙乐了,昨儿刘绍透露出来的消息异常劲爆,原来这新来的助理跟梁飞白那厮有猫腻。那可是梁家嚣张跋扈的主,这日子要热闹了。
接下来的几日是没日没夜的加班,忙碌,夏末刚刚接手工作,毫无经验,异常吃力,每天被鬼见愁骂得狗血喷头,众人都不忍看。好在夏末韧性好,硬是一声不吭,在短时间内掌握了基本的工作内容。
加班一个星期后,管廷的小组终于拿出了一套完整的方案。众人集体累瘫。
小舞是办公室的开心果,和另一个爽朗的女孩王小乐简直是双生花一般,两人凑一起就欢乐得不得了。
“夏末,夏末,我今儿看见简经理有些憔悴,你说她是不是有了?”小乐凑到夏末身边,贼兮兮地笑道。
“错,简经理今儿穿的是高跟鞋,要是有了慕少会让她穿高跟鞋?”小舞直接否决掉。
“我今儿看见她恶心想吐,也许有了她自己不知道......”
夏末听着他们两人的争议声,垂下眼来。
这些日子她加班,干脆睡在了公司提供的员工宿舍里,没有回去,而慕宴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她没有打电话给他,她在等,等慕宴的态度。这些日子来,她一味的主动,一味的靠近,是时候该后退了。
简可容早就进入了慕氏,为慕宴工作,她的办公室在27楼,两人有时会碰上,如同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
“新来的那个,给我送份文件去46楼。”管廷坐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吆喝道,“快点。”
“记得给第一秘书新蔷。”管廷补充道。
夏末拿着文件按电梯上46楼,46楼是总裁办公的地方。她低低一叹,走出电梯,46楼很是安静。
“你是管经理的助理?”一个身材高挑的干练女性从办公桌上抬起头,礼貌问道。
“我是新来的助理,这是我们经理让送的文件。”夏末看着她工作牌上的名字,新蔷,没错。
“你放下就可以了。”美丽淡定的秘书示意道,重新低下头,十指如飞般敲打着键盘。
夏末放下文件,看着46楼低调大气的冷色调装修,灰色,黑色,棕色,男人似乎都喜欢这样大气的颜色。
她转身走向电梯,一个拐弯,没注意,直直撞上一人,那人手中的文件洒落一地。
“对不起——”她立马说道,蹲下身子去捡洒落的资料。
“老师傅,没事吧?”唐谦指挥着后面一人小心翼翼地搬着画,问道。
夏末这才看清,她撞的人是一个50多岁精神矍铄的老人。
“没事,没事。”那老师傅笑着摆手,蹲下身子一起捡着洒落的资料,说道,“小姑娘,我自己来捡就好。”
《窒息》?夏末看清手中的资料,身子一震,低低说道:“老师傅,这画是?”
不仅有名画《窒息》,还有一幅不知名的油画,鉴定资料?夏末垂下眼,眉睫微微颤动欲飞。
“小姑娘也懂画?”老师傅笑道,“我鉴定了这么多年画,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画,真是诡异难以言喻。”
老师傅摇头,感叹道:“也不知是何人画出这样的画作。”
“这两幅画是同一个人所画吗?”夏末淡淡问道,将手上的鉴定资料给他。
“没错,同出一辙,真是想不到,有人能画出这样温暖阳光的人物图,也能画出这样绝望令人窒息的画作。”老师傅感叹着,朝她微微一笑,“可惜这位画家在画坛失踪5年了。”
“老师傅,走了。”唐谦喊道,看了一眼夏末,认出她就是管廷的助理。
“来了。”老师傅拿着资料跟上去。
夏末看着他们搬着画走进里面的办公室,勾唇一笑,一幅肖像图,一幅画坛闻名的《窒息》,他起疑心了。
总裁办公室里,唐谦吩咐人将画放好,笑道:“慕先生,这位便是做鉴定的老师傅。”
慕宴丢开一桌子文件,吩咐秘书上茶。
“老师傅,这两幅画确定是同一人所画吗?”慕宴看着眼前这幅从英国带回来的画作《窒息》,半人高的画作,浓墨淡彩,乍看很是平常,待他多看了几眼,心神突然微微一窒,有种压抑无处释放。这画很是奇特。
他眯眼,凑近看去,干裂褐色的大地,风化成沙的岩石,灰蒙色的天空,天地间遗世独立一棵大树,树从正中间分裂为两种极端,一半枯萎,一半生机盎然,鲜明的对比,给人强烈的视觉冲突,感觉心被撕扯成两半,一半生一半死。窒息?这就是窒息吗?慕宴茶色的深眸微微闪过一丝莫名的光明,窒息也不过如此。
他冷冷一笑,正欲叫人将这幅画收起来,身子突然僵住,心神微微颤动。那些漂浮在灰蒙色天空上的灰暗的云层如同一张张女人的面孔,苍白无望,如同幽魂飘荡,慕宴眉头一皱,再细细看去,干裂褐色的土地上每一道裂痕交错之间都是一张张无望的女人面孔,漫天的面孔扑面而来,令人窒息的绝望狠狠席卷了慕宴的心。
他艰难地闭眼,将那一刻的心神冲击慢慢缓释掉,伸手狠狠按住生疼的太阳穴。
“小心,这画不能长时间看。”老师傅见他表情不对,立马说道,“这位画家的手法太奇特,功底深厚,画里传达了很多的负面情绪,看久了人的心神会受影响的。”
慕宴点点头朝老师傅一笑,慢慢才缓过来,心微微一沉。这画绝不是一般人能画得出来。
他看了这么久就觉得吃力,那么作画的人呢?这幅画究竟是谁画出来,那人到底经历过什么,能画出这样令人窒息绝望的画?
他微微沉思,简可容不可能画出这样的画来,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没有经历过苦难,绝对画不出这样的画,那么那一幅肖像图呢?他的那幅画究竟是谁画的?简可容为什么说是她画得?
“谢谢你,老师傅,你把资料留给我就好了。”慕宴吩咐唐谦将老师傅送出去,去会计室领报酬。
慕宴看着画沉思间,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表哥,我查到了一些眉目。”
慕宴茶色的深眸猛然睁开,如同一只养精蓄锐的豹子陡然惊醒一般,周身透出一丝的凶狠与锐利。
夏末从46楼下来,就坐在办公室里,一直怔怔地发呆着,直到被手机的铃声惊醒。
“末末——”电话里的声音是一贯的低沉暗哑,带着春雨般的缠绵韵味。
“有事吗?慕先生。”她走至落地窗户前,淡淡地说。在公司,她是员工,他是老板,这点她很清楚。
“我明天要出国一趟,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慕宴在电话里低低地说着。
夏末抬眼看向玻璃外的天空,蔚蓝蔚蓝,如同那年长在湖底的水草一样纯粹。他们坐在湖边,相拥,说着此生再也不分离的情话。
同一幢大楼,她站在25楼的落地窗前仰望天空,他站在46楼从云端向下看去,却始终没有一丝的交集。
她将头靠在冰凉的玻璃窗上,轻轻地说:“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