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我不姓禽

老妪端了饭菜过来。

见屋里黑乎乎地,没有点灯。

叹了口气,把托盘放在小桌上,点亮桌上的油灯。

“姑奶奶,你就别再惹他生气了。”

如故无语,哪里是她去惹他。

明明是禽兽发情被人打岔,欲求不满,心情不爽,关她什么事?

“雅夫人是殇王什么人?”

“雅夫人是这里的交际花,调教姑娘给那些单身的汉子解决需要。殇王虽然独身,但他不近女色人人皆知,她能是他什么人?”

不近女色?

如故刚喝进嘴的一口汤直接喷了。

老妪忙绕过来给她拍背,“小姑奶奶,你慢着点。”

如故心口一暖,如果当年没有那些事,小郎,老妪,他们一家三口现在是不是能坐在一起,好好地吃餐饭?

“老妪,现在的殇王还是当年的小郎吗?”

老妪沉默,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经变成了一手遮天的煞星殇王,怎么还可能是以前那纯朴的小郎?

如故苦笑,是啊……回不去了……

她不能再徘徊在回忆之中,她得面对现在的世界,现在的他。

手中筷子‘叭’地一声折断。

她现在虽然一无所有,但总有一天,她要站在比他更高的位置上,告诉他,人活着并不是只有债,只有恨,只有复仇,还有更有意义的事可以做。

**

殇王撩起的火苗被生生掐掉,难受得搔心搔肺,拿起身侧书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熙君走到榻前,手中玉笛轻敲他手中书册,轻笑道:“看不进去算了,我又不会笑话你,何必装模作样。”

殇王冷瞥了他一眼,索性闭了眼休息,他扰人兴致,倒还好意思打趣。

熙君打趣归打趣,但感觉到殇王还没能完全平息的呼吸,眉心微微地蹙起,一个不近女色的人对一个女人有了欲望,那意味着他对那个女人上了心,“你不是说临安只是一个棋子,不足为道。可你竟在海市为她涉险,而现在又把她带来这里,这是要做哪样?”

殇王淡道:“你来,就为了这个?”

熙君越来越看不懂面前的这个男人,以前的他那么冷酷无情,那么无羁无绊,可是现在……

熙君深吸了口中气,压下心头担忧,“是。”他听说殇王带回来一个女子,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赶着来看看,没想到竟会是临安。

他们与越国凤氏血海深仇,而临安是越皇凤真的亲生女儿,虽然她现在被隐瞒了身份,但她终究是越国嫡亲的皇女,她终究会有一天会坐上储女位置,和他们兵刃相对,就算他们的防范措施做得再好,但百密一疏,那么这分坛的数千兄弟就会面临生命危险。

这些年来,殇王一直是他心中的神,但这件事,他不能认同。

“我自有分寸,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休息,你出去吧。”

熙君握着玉笛的手紧了又紧,终究不再说什么转身而去。

**

春意阁!

雅夫人仍穿着青衫薄纱,慵懒地半依在软榻上,细细打量着如故。

昨天看见如故,已经觉得如故长得极美,这会儿仔细看,更觉得她精致得叫妒忌。

一想到殇王对自己漠视,而视线不离开如故这张脸半分,就恨不得把这张脸抓得稀烂。

她身边的一个妇人喝道:“见了雅夫人还不跪下?”

如故冷冷地扫了那妇人一眼,让她给这样一个供男人寻欢的女人下跪,开玩笑!

妇人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敢无视她的视,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要你跪下。”

“凭什么?”如故缓缓开口。

“就凭她是我们这里的主子。”

“她是你们的主子,但不是我的。”

“讨打。”妇人上前要抽如故的耳光,过去送来学规则的丫头,首先要做的就是顺从,不服的也要收拾到服。

如故抓住妇人的手借力往旁边一带,妇人肥胖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如故一脚踩在她肥腰上,把她踩趴在地上,冷笑了一声,她能被她们这些妇人收拾住,她这些年可就白混了。

妇人鼻子磕在台阶上,顿时血流如注,后腰被如故踩着,又爬不起来,捂着鼻子又气又急。

雅夫人知道如故不好对付,但没想到她嚣张到一来就敢动手打人,脸青了。

她派了人去打听过,殇王昨晚并没要这个丫头侍寝,天没亮就离开了,按惯例,殇王离开最少也得三几个月才会回来。

这么说来,他对这个丫头并没有心,既然这样,她也就没了顾忌,微眯了眼睛,生出一计,道:“我这庙小,也容不下姑娘这尊大神,我放你出谷,怎么样?”

“你放我走,不怕殇王找你麻烦?”如故哪能相信她的话。

“你打伤了我的人,我一个弱女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没有任何办法,是吗?”

刚才打如故的妇人功夫不弱,在如故手上竟过不了一招,如故的功夫可想而知。

“你为什么要让我出谷?”

“我不想你亲近殇王,这个理由够吗?”

“够,但要我怎么相信你?”虽然老妪说殇王不近女色,但如故看得出来,这个雅夫人对殇王有意思。她既然对殇王有意思,自然不愿留个情敌在身边。

“我们这里出去,只有一条路,是不是出路,你看了就知道。”

“带路。”这鬼地方,如故一分钟都不想呆,反正她已经恢复了功力,不怕雅夫人玩花样。

雅夫人领着如故到了一个山谷口,“前面就是出口,能不能出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山谷有百来个护卫把守,不时有车辆进出,出去的车上大多装着一些手工物品,而进来的车上大多是食粮食物一类的东西,可见是把这里做出来的东西运出去交换物品,照这样看,这里确实是出口。

不过,事情进展得太顺利,如故反而觉得不正常,回头恰好看见雅夫人眼里闪过的得意神色。

有鬼!

果然听雅夫人高声叫道:“这个丫头要强行越谷,快抓住她。”她这一叫,立刻惊动山谷附近的守卫。

如故扫了眼扑上来护卫,个个是千万里挑一的好身手,笑了,原来是这个目的——老妪昨晚说过强越谷的人,杀无赦。

只是这么重要的出口,居然只有这点防卫,如故有些意外。

不管怎么样,出口就在面前,只要摆脱这些人,就能离开。

这些护卫没有一个差的,如故以一敌百,想胜不可能,但离开却不会太难。

雅夫人看着被护卫团团围住的如故,嘴角浮上一丝残忍笑意。

忽地身后传来一个吊儿郎当却又极好听的声音,“雅夫人,你这么做,可就不厚道了。”

雅夫人脸色一变,转身见熙君把玩着笛子笑盈盈地站在身后,立刻换了副妩媚的模样,“这丫头太烈,不训训,怎么收服得了?”

“训训?”熙君挑眉,门口的护卫都是死士,而死士出手,也绝不会手软,一招得手,非死既残,这是训训这么简单?

“她一出手就伤了我院里子里人,那身功夫可不是一般,我看也只有这里的人才对付得了她。”

“话是这么说,但雅夫人这招煞狠了些。这么娇滴滴的美人,一个不小心,伤了怎么是好?”如故动手打胖妇人的时候,熙君已经要院外树上看见,知道如故身手不凡,他想知道雅夫人想怎么对付如故,才一路跟来。

“熙公子该不会是看上这丫头,心疼了吧?”

“雅夫人真会说笑。”熙君看着已经和护卫动上手的如故,慢慢眯起了眼,临安不会武功,而这位的身手却好到不是一般……

雅夫人纤手轻推了推他,“你们男人啊……就是口是心非,正巧主上要雅儿调教她,我晚上把她送到你那儿,也算让她知道怎么侍候男人。”

有熙君在,要想借刀杀了如故,已经不可能,但如果能把她送到孤熙床上,殇王就再也不会染指她。

熙君是地宫的二当家,要个女人,殇王不会不给。

如故听了这话,如果不是要往山谷的方向撤离,真会跳过来狠狠地抽这个欠捧的女人几大耳括子。

熙君瞟了雅夫人一眼,笑道:“这姑娘,我倒是喜欢,就怕雅夫人没本事收了她。”

“雅儿没本事,熙公子有啊。”

熙君笑着摇头,女人啊,心眼就是多,再看如故已经摆脱护卫,靠近山谷,再不出手不行了,飞身上前。

如故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被来人搂住腰,抬头,对上熙君水墨般的清秀眉眼,心里暗惊,这人看似柔弱,身手却好得可怕。

他看着如故微微一笑,柔声道:“这谷虽然是出口,却也是杀人谷,进不得,跟我回去吧。”

如故看着他,笑了,“跟你去滚床单吗?”

熙君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会对一个男人说出这话,怔了一下,眼里笑意更浓,“如果你愿意,我没意见。”

“好呀,不过这些人怎么办?”守卫们见如故落在熙君手中,没再进攻。

“放心,有我在,他们不会把你怎么。”熙君向四周扫视了一眼,“都退下吧。”

那些守卫这才放松警惕,准备退开。

这时,熙君突然手臂上一麻,低头见怀中小女人正得意地转着手指上的一枚指环,不禁哑然失笑,还是小看了这小女人。

正想以最快的速度制住如故,却发现这眨眼间的功夫,手臂已经麻森林木得不能动弹,陡然一惊,好厉害的麻药,以如故的身手来看,不等他把她制住,这麻药已经把他给麻醉掉,不敢耽搁,立刻向自己肩膀上点去,封住穴道,防止麻药扩散到胸口。

就这片刻间的功夫,如故已经从他怀中挣了出去,奔进了山谷。

熙君一扫之前凡事无所谓的模样,向谷中追过去,急叫道:“停步,千万不能进去。”

如故哪能理他,跑得进快,进了山谷,地面突然抖了抖,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的东西藏在地底,如故呼吸一窒,站在原地没敢乱动,突然有无数钢鞭一样的东西从地底破土而出,兜头兜面地向她绞来,又快又狠,势不可挡。

靠,这简直就是科幻片里的外星机械怪物。

如故的脸刷地一下白了,转身就跑,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仍是慢了一步,一条钢鞭狠狠地抽上她的后背,后背顿时皮开肉烂,痛得入心入肺,接着数十条钢鞭绞过来,鞭身上尽是锋利的薄刀,如果躲避不开,会被绞成肉碎,冲到谷口的熙君要想救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呆住。

越是绝境,如故反而越是镇定,抖开手中包裹,只留了结实的包裹布在手上,在那些钢鞭近身的瞬间,看准一个空隙,抛出手中手中粗布巾,布巾挂上刀刃,她猛地一借力,从那空隙中穿过,再以最快的速度就地往谷口滚去,身上固然会被一些刀风刮到,但却有很大的机会逃生。

突然一条黑色长鞭疾扫过来,卷上如故的腰,生生地把如故从密密麻麻卷袭过来的刀锋中拽了出去,一条有力的手臂瞬间箍紧她,鼻息中传来熟悉的味道。

马背上的高大身影,散发着阴冷的寒气,任谁见了都不禁打个寒战。

如故却在这一瞬间心安了,死不了了。

那些古怪的东西,失去了目标,无声无息地重新潜回地下,一切恢复平静。

“那是什么东西?”如故死里逃生,越想越怕,心如擂鼓。

“遁甲。”熙君见她脱险,松了口气,暗暗惊讶临安身手竟好到这步。

殇王斜睨了熙君一眼,“你是太空闲了?”

孤熙又恢复了平时没心没肺的浪荡样子,打了个哈哈,“我不过是想看看雅夫人把这姑娘教得怎么样了,哎,走了走了,省得留在这里招人嫌。”说完闪身走得不见人影。

“殇王!”雅夫人没想到殇王会去而复返,心里七上八下,挨了上来,娇滴滴地轻唤,“她……”

殇王连眼角都不对她抬一抬,双手抓住她两边领口,用力往两边一撕,随着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露出雪白的后背上一道鲜血淋淋的鞭伤。

粘在伤口上的衣衫扯到伤口,如故强自忍着,仍痛得闷哼一声,几乎痛昏过去。

殇王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心瞬间揪紧,像是鞭笞在他身上一般的疼痛,浓眉一竖,冷森森地瞪向雅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雅夫人勉强笑道:“这丫头不服管教,我让人教训她一下,她就怒了,打伤了人跑了出来,我一路追下来,就看见她进了谷……”

“继续编。”殇王的声音更冷了三分。

如故进谷里人事不知,根本不知道出口在哪儿,昨夜又不曾离开过住处,如果没有人引路,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

他这两年很少理会地宫的人事,一向安分的雅夫人竟变得这么跋扈,还满口胡言。

看来这地宫的人是时候清一清了,“来人,拖下去,鞭挞四十。以后谁再敢张狂跋扈,欺下瞒下,乱棍打死。”

雅夫人跪倒在地,哭道:“我错了,再不敢了,主上饶我这一回吧。”

如故冷眼看着,他不会听雅夫人胡编乱造,可见还没到无可救要的地步,“在你们执行家法以前,是不是该先让我算算账?”

“狐狸精,你还想干什么?”雅夫人瞪着如故,那眼神像是要把如故千刀万刮。

殇王低头下来,如故平静地迎视向他的目光,她是受害人,提出要求,天经地义。

“你想怎么算?”她在这谷里受伤,他也该担一份责任。

“简单,我要雅夫人到这死人谷里走一走。”鞭挞四十,对于一个妇人来说,惩罚确实不轻,但这不够,雅夫人骗她进谷,就没给她活路,她得以牙还牙,把这些全部奉还回去。

至于,她和殇王之间的账,她会记在心里,等有胜算的时候,再一笔一笔地还他。

雅夫人扑上来要揪打如故,被护卫抓住,开口骂道:“你这个恶毒的狐狸精,别以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为所欲为……”

“送雅夫人进谷。”殇王凝视着如故的眼,不看急得如同泼妇一样的雅夫人,淡淡开口,打断雅夫人疯狗的咒骂。

雅夫人怔了一下,面如死灰,哭闹着要上前求殇王。

殇王不理会雅夫人鬼哭狼嚎,抱着如故离去。

如故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如果不是因为殇王,雅夫人也不会处心积虑地置她于死地,说到底,他才是罪魁祸首。

殇王一路上没有说半句话,直到他住的龙祥殿前才停下。

如故跳下马,想回到自己的小屋,却被他扛在肩上径直进了他的寝宫。

雅夫人虽然必死无疑,但如故一肚子的火却没泄掉半点,这一路上,她不言不语,看似不理睬他,但又何尝不是想他能给她一个解释,哪怕是他自欺欺的地说一句,他无心害她,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她心里也会好过一点。

结果他一路上没半句好话不说,还把她像货物一样扛着,怒了。

骂道:“你就是他娘的渣货,除了欺负弱小,还有什么屁本事?你有种,放姑奶奶下来,我们单挑。”就算打不赢,揍他一拳是一拳。

“住嘴。”殇王把她丢在软榻上。

如故滚落时,长发散落开来,遮去半边脸庞,伤口再次受到拉扯,痛得她倒抽了口气。

一肚子的火直接炸了,正要开口骂人,见他的视线从她脸上下移,冰冷中带着暧昧。

她这才发现被他撕开的衣衫,在翻滚中散开,因疼痛而渗出的汗珠,从胸前雪白的肌肤上淌过,散发着诱惑的光芒。

“哪有叫自己夫君为渣货的。”殇王顺着一片白皙往下看去,幽眸暗了下来,薄唇抿成一条性感的直线,声音沙哑。

“我夫君早在七年前就死了,我没有夫君。”如故心头突然像堵进一团东西,软软的,却又憋闷得透不过气,慌乱地拉拢衣裳,免得又激起了这牲口的兽欲,这一动作,却扯动后背的伤,痛得浑身一抽。

他锁紧眉头,暗恼自己对她完全无法免疫,冷哼一声,压下体内的萌动,走上前把她按趴在榻上,令她动弹不得,再度扯开她拉紧的衣衫。

“禽兽,你住手。”

“我不姓禽,也不名兽?”殇王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膏,小心地涂抹在她背上伤口上,这药膏是由千年雪莲制成,会让她的背上的伤最快的愈合,而且不留疤痕。

当年他母亲柔弱,任他父亲有遮天的本事,但死后,妻儿照样被他人凌虐。

他不想万一他有什么好歹的时候,他的妻子像他母亲那样无能,而是有足够的本事保护自己和孩子。

雅夫人有上百种折腾人的手段。

把她丢给雅夫人,她不会从雅夫人那里学会怎么服侍男人。

却可以真正体会到弱肉强食,同时懂得如何在乱世中生存。

他铁了心让她吃点苦头,长点记性。

结果看她受一点罪,就不能忍受。

他暗叹了口气,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他动作温柔,让如故燃起的怒火渐渐熄灭,清凉的感觉在伤口上化开,如故愣了,他是在为她治伤?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反复无常。

想问,却不敢问,怕一问,这短暂的温馨相处又会化成彼此恶毒的折磨。

药物渗入伤口,由清凉变成入心附髓得痛,眼转间汗水就湿了衣掌,如故握紧拳头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伤口虽痛得无法呼吸,但徘徊在她伤口附近的手指渐渐变得滚热,气氛突然变得暧昧。

她可以抵触他的霸道,却抵挡不住他这样温柔的触摸,苍白的小脸慢慢泛起红潮。

他在战场上几经生死,受伤无数,知道这药有多灵验,但也知道敷在伤口上有多痛。

她的隐忍让他想起那个病得快要死去,却对他笑着说,她不要紧的那个小女孩。

心里软软地塌下去一块。

如果她能脱离凤家,他是不是可以不再追究她的身世,把她搂在怀中好好地疼爱?

他滚烫富有弹性的唇轻轻覆在她伤口旁边完整的肌肤。

细细碎碎的吻,吻去了如故这些日子积压在胸膛里的怒气。

殇王在体内的萌动高涨前毅然起身,不再看这带着无限诱惑力的身体,坐过书案前,拿起卷册仔细批注。

如故偷偷看着端坐在书案后的他,她不知道他这张面具下是什么样子,但七年如一日,他仍如七年前她醒来时看见的俊逸模样,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他温柔的手指拂过她的伤口的感觉依然残存。

如果他不是殇王,只是儿时那宠她怜她的小郎。

她会不会好好待他?

会不会和他一起浪迹天涯?

“你偷看我很久了。”殇王的眼睛仍看着卷册。

“我是正大光明地看。”如故心情一好,立刻恢复了以往没脸没皮的模样。

“说吧,在想什么?”他难得好心情地看向她,声音出奇地柔和,卸下寒冰的眼眸,竟让人如沐春风。

“我在想……”如故微微发怔,他这模样和云末怎么那么像呢,“想怎么能抽你的筋,扒你的皮!”不露声色地把盖在身上的袍子拉高,盖住肩膀上赤裸出来的肌肤,“然后再把你大卸八块。”

殇王有些好笑,如果他有心侵犯她,那么一件薄薄的衣服能起什么用,起身慢慢走到床边,看着如故脸上闪过没能掩饰的紧张,捉狭一笑,在床边坐下,抓住她的手,按上自己胸脯,“要怎么扒我的皮,这样?”

如故僵住。

“要怎么把我大卸八块?”他带着她的手慢慢下移,落在某硬邦邦的所在,“这样?”

如故小脸刷地一下红过耳根,慌忙抽手,“不要脸,禽兽。”

她伤着,他还能胡思乱想,简直禽兽不如。

殇王笑叹,如果不是她这鞭子挨得实在不轻,他真愿意禽兽一把。

把她快盖过脑袋的衣裳揭开,“伤口才上了药,别捂着。”

“我偏要捂着。”如故拽着衣裳不放。

“男人向来最喜欢故擒欲纵的游戏,你这是非要惹我做一回禽兽,才会舒服?”

如故气塞,这种随时发情的生物,还需要人招惹?

他的手滑进袍子,落在她腰上,慢慢下移。

如故立马放开攥着的袍子。

他笑了一声,收手回来,把袍子揭到伤口下方,一旋身回到桌后,继续手上的事务。

如故被他戏弄,脸沉了下去,冷哼,“我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

“好,我拭目以待。”他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

伤口难忍的疼痛让人疲惫,如故强撑了一会儿,浓浓睡意袭来,眼一闭,就再也睁不开。

当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深长时,殇王高大的身影在床边慢慢坐下她,均匀的指节轻轻抚过她汗湿的面颊,无声叹息,“我满手血腥,你又何尝不是血债累累?”

如果她当年不是听信凤承武的话,奢望回归凤家过公主一般日子,也不会带着凤承武去到麻婆村,丰城数万百姓也不会尽数被屠杀。

“强者间的游戏,强者存,弱者亡,不是谁都能玩得起。这种极端的活法,并非我愿,但半个月前的丰城之战,如果败的是我,我就是凤承武刀下的一个亡魂。我和那些皇族之人都身负累累血债,谁也不比谁干净多少。我虽然好战,但绝非暴君,我的军士也绝不会欺辱妇孺。而凤氏占去的南朝城池,欺凌妇孺,血洗城民,该做的全做尽了。”他语气平淡,但说出的话却字字珠玑,声声震动人心。

“为了我的族人和百姓得以生存,你我儿时的那点情意,微不足道。如果你能柔顺些,或许我们还不至于刀刃相对!”长年拿着武器而粗糙的大手伸向她细致的脸庞,指腹轻轻抚着那柔嫩的肌肤。

榻上熟睡的人儿,好像对脸庞上的骚扰有些不耐烦,加上后背伤口上的疼痛,秀眉轻轻敛起,不安稳地转开脸。

“我曾想过,把你放得远远的,远离这场是非,但你没有一天让我省心。既然放在哪里都不放心,不如带在身边,即便是下地狱,也把你一起带去。”

殇王轻叹了口气,手指划过她修长优美的颈项,慢慢伏下身,辱贴上她微微撅起的唇瓣,深黑的眸子暗淡下去……

一吻之后,毅然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他的背影消失在珠帘后,如故睁开了眼,长长的睫毛轻颤着。

她听见了他每一句话,那些话深深地烙进了她的心里,心里如翻腾的大海,波澜起伏。

第二天,他过了三更才回来,给她更换伤药,就一刻不留地离开,往后接连的半个月都是如此,也不知道睡在了什么地方。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她的伤口已经不需要再上药,他连这间屋都不再进。

从殇王把她能从下午折腾到第二天天光的劲头来看,他是个精力充沛,又性欲发达的男人。

这种人能不近女色,如故觉得不可信。

但照以前查案的经验来看,龙祥殿里没有半点女人留宿过的痕迹。

难道说,禽兽即便是发情,都是在别处泄欲。

忽地听见房门轻响,知道是他回来了,心脏腾地一下提了起来,飞奔上床装睡。

不料,他的脚步声只在门口停了停,就转去了书房。

他强迫她时,她恨得咬牙都没有哭过,这时鼻子一酸,竟委屈得想哭。

深吸了口气,从床上跳下,快步走向书房。

她到是要问问他,他把她这样囚禁在这里,不理不顾是要做哪样。

如果他身边已经另有女人,那么他们也就该从此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到了书房门口,却被福权拦下。

“姑奶奶,最近主子心情不好,您就别再招惹他了。”

“权叔,我想和他谈谈。”

“他现在不愿见你,你不如先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养伤,等过些时候,他心情好些,或许会见你。”

如故微微有些失望。

隔着珠帘,隐约能看见他独自静立在窗边的高大身影,孤寂而萧凉。

福权小声道:“郡主回去吧。”

如故收回神线,“权叔,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福权犹豫了一下,跟着如故出来。

“郡主,有什么想问的?”

“没什么了。”

他和她之间隔着的是家族仇恨,就算他身边没有女人,面对她也不能释怀,还不如就此放手,他走他的阳光道,她走她的独木桥,互不相干,乐得自在。

福权望着如故离开,揭帘进了书房,看着少主孤寂的身影,叹了口气,“太子,郡主走了。”

殇王轻“嗯”了一声。

“老奴看得出来,郡主她心里是有太子的,她虽然是越真的亲生女儿,但她未必会帮着凤家,太子又何苦……”

“权叔,帮我换杯茶。”殇王打断了老仆的话。

福权又叹了口气,端了茶杯出去。

残王慢慢垂下眼,他是全天下帝王恨之入骨的地宫之主,她对他一旦有了牵挂,在人前露出半点口风,她就会成为众君王俎上鱼肉,更会成为云夕的目标。

众君王,他不看在眼里,但云夕……

他薄凉的唇慢慢抿紧,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

如故离开书房,一路上见来往的人都匆匆忙忙,围墙外更有大量的脚步声匆匆来去,一股紧张的气氛坐府外传到了府里,如故直觉,有事要发生。

翻身上墙,看见大队兵马正往谷口的方向而去。

要打仗了?

是在这里,还是别处?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向龙祥殿走来。

他来了?

如故忙跃下围墙,向门口奔去。

在看到有人迈进龙祥殿时的一瞬间,雀跃地心脏差点跳出胸膛,但当她看清来人时,眼里的笑意瞬间凝住,失望地收回视线。

“在等人?”熙君看着面前美人,玉笛轻敲掌心,俊美的面庞上漾着三分真三分假的笑。

如故不理,转身回走。

“我见过你。”孤熙笑盈盈地跟在她身后,“七年前,郡主还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转眼长成了漂亮的大姑娘。”

如故停下。

“没想到当年追着主上叫‘哥哥’的小姑娘,竟是越真的女儿临安。”孤熙停下转动着的笛子,直看着如故单薄的背影,真后悔当年没违背太子的命令,没一刀结果了那小姑娘,最终留下了祸患。

如故转身,直直地望向孤熙的眼,如果这个人没有说谎,那么他是当年到丰城救小郎的黑衣人中的一个。

“你想说什么?”如故看他的眼里,多了几分警惕。

“他要外出执行任务,这是你离开的好机会。”

如故想到刚才准备出发的兵。

他说过,强者存,败者亡的游戏,不是谁都玩得起的……败者亡……万一他败……

如故胸口猛地一紧。

“他走后,我会安排好一切,带你离开。”

“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孤熙凝视着她的眼,“郡主,这是难得的机会。”

“你想要什么?”殇王要把她囚禁在这里,而他却背着殇王放她走,那么他一定有所企图。

“我要他无羁无绊,而你留在这里,只会拖累他。”

如故笑了,转身走开,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口舌。

既然他认为她会拖累殇王,要想解决这个拖累,只有一个办法,除掉她。

他和雅夫人虽然心思不同,但目的都是一样。

“难道你想永远被囚禁在这里?”

“没有人喜欢被囚禁,但在这里,我起码可以活。可跟了阁下去,就是去鬼门关。”

“我不会杀你。”孤熙笑了一下。

“哦?”

“你还有用处,我不过是要你远离殇王,从他的身边永远消失。”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消失。”

“你可以不相信在下,但这或许是郡主脱身而去的唯一机会。”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绣帕,“如果你想好了,后晚之前,把这个绑在门外的岩桑树下,我就会知道你的心意。”

如故瞟了那块绣帕一眼,不接。

他把绣帕挂在身边树枝上,转身离去。

孤熙走后,如故扫了眼绣帕,毅然离开。

信他,不如信殇王。

不管殇王目的何在,他用了那许多年的时间,教会她如何在各种恶劣的处境求生。

她相信,他虽然混蛋,但绝不会想她死。

身后一声轻咳。

如故转身,“权叔。”

“郡主,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来了人都不知道。”

“叫我如故吧。”她到了这儿,除了老妪,也就只有和福权亲近。

福权微微一笑,这么多年了,殇王都不曾另外娶妻纳妾,却独把她放在了龙祥殿。

可以看得出,这姑娘在殇王心目中的地位。

他冷落她,不过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个坎。

然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

他们之间的事,早晚会有个了结。

“权叔,你找我有事?”

“我是来告诉你,殇王要去打一场大仗,会离开一些日子。”

如故只轻点了点头,不多问半句。

福权看不懂自家殇王,同样看不懂这个少女。

每一场战役都是鬼门关,谁也不知道,去了还能不能回来。

明明感觉她对殇王有意,可是既然有意,怎么会听说他要上战场,却没半点反应?

福权深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

那一晚,如故坐在龙祥殿外的长石凳上,定定的望着院门口,直到三更,仍不回房。

她明明知道他在为出征做准备,不会回来,但还是这么等着。

不管他们之间,再多的怨恨,她仍想亲口对他说,她希望他能活着。

远处更声,敲过了一次又一次,浓浓的倦意渐渐袭来,如故强撑了好一阵,终于靠在石柱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感到被人抱起,闻到她熟悉的男人味道。

她拽紧那人的衣襟,低声梦呓,“哥哥。”

“是我。”声音温柔得像是怕惊醒了她。

他拂开她脸上被露水润湿的发,微蹙了眉头,这些年,已经不记得告诉过她多少次,夜深露重,如果没有任务在身,不要在外头久呆,她偏偏不听,今晚怕是又在外头坐了几个时辰,才弄成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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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对风晚各种支持的姑娘们,这文不会虐的,姑娘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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